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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黑衣人

    夜空万里无云,满天星辰。月亮早已经升起,为这黑暗的世界,铺上了一层惨白的纱衣,显得格外清冷。

    山风掠过草丛、灌木、树木,发出阵阵沙沙声,和虫鸣蛙叫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空旷而又静谧,却让人感到意乱心烦。

    只见丞相赵安忠站在一个低矮的土坟前,一言不发,双手搭在后背,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眼前的坟墓,面无表情。

    顺着赵安忠的目光,最终落在一块白石墓碑上,上面大字写着“爱子赵玉之墓”。

    墓碑前,燃烧的蜡烛在风中摇曳,有几根已经熄灭。地上还摆了鸡、鸭、鱼等各种食物,还有各种点心和水果。

    今天是儿子的忌日,早在几天前,赵安忠便安排好了仆人,把祭品都准备好。

    这些都是儿子喜爱的食物。

    本来计划午后与夫人一同前来,但是国王临时召见以及公务在身,不得已耽误到现在。

    午后,看丈夫还没有回来,知道应该是王宫的事务耽搁了。于是,夫人就先行从丞相府过来了,在这里一直待到夕阳西下,又到月光升起,终于等来丈夫。

    两人祭拜了儿子后,因为夫人触景生情,过于伤心和劳累,赵安忠便让仆人送她回去休息。

    儿子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但是每次过来,夫人都是伤心欲绝,每次都需要半个月一个月,才能缓慢地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赵安忠虽然看着心疼,却没有什么办法,自己表面平静,但心里也滴血成河,又不能吐露半分,软弱不得,毕竟在这艰难的帕穆大陆上,家里几十口人,都需要依靠他生存。

    自从儿子赵玉意外去世后,赵安忠把心思全都放在政事上,埋头于苦心经营,步步为营,才走到了丞相的位置。

    在别人看来,他仕途成功,位极人臣,儿女成群,家庭幸福。

    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十年如一日的苦心经营,自己牺牲了多少,内心的煎熬和困苦,是没有能够理解的。

    有时候,他也感叹时间过得飞逝,这十多年来,忙于事务,忽略了夫人和其他的孩子们,也似乎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有时候看到夫人,仿佛发现她又老去了许多,看到孩子,突感又长高了不少。

    有时候,他也抱怨不公,为什么上天这么无情,从自己手上夺走自己年幼的儿子,他是那么善良、可爱、欢乐。

    这么多年来,儿子的笑容一直不断在他的心中浮现。每次当他从外面回来,儿子都是洋溢着笑容,小碎步朝他奔跑过来,一遍遍地喊着:“爹爹,爹爹。”直到完全扑到他的身上。

    每次想起这些,都能为他的内心带来了一股暖意,流过身体的每一部分。但这股暖意不久后便又化成愤恨、悲伤、不甘、难过,将他全部淹没。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磅礴大雨的午后,当他从士兵手上接过儿子时,儿子幼小的躯体是那么沉重,压得他无法直立,直至跪倒在地。

    他抚摸着儿子苍白的脸蛋,不断轻声呼唤儿子的名字,不管他怎么呼唤,也没有等来一声回应。

    雨水打在儿子脸上,泛起了小水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寄希望于这生命之源,能够将儿子从熟睡中唤醒,赐与这小躯体以生机,纵然他脑海中有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生命消逝不可逆,但他却希望永远不再需要这理智。

    但是他最终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有时候,悲伤是个神奇的东西,让人感觉到活着,虽然很痛苦,但也让他生出莫名的勇气,让他继续负重前行。

    别人告诉他,他儿子死于意外,因为没有任何物证和人证指向是被谋害的,在躯体上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伤痕。

    所有人都劝他节哀,都为这个小孩的遭遇感到惋惜和难过。

    但是,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有一个声音始终在他的耳边环绕,虽然分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但他总觉得是儿子不能安息的灵魂在向他诉说冤屈。

    所以,他始终认为儿子的死不是意外,他不相信别人告诉他的故事。

    那几年,表面上他已经放下,实际上,他化悲伤为动力,与痛苦为伴,一直在暗中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和信息。

    经过几年的秘密调查,他终于挖出了儿子死亡的真相。

    真相一度让他震惊不已,难以接受,他没想到,在调查过程中的猜疑,也最终被确认为事实,所有的真相都被掩盖。

    那些有罪之人,快乐地享受着雨露和阳光,而自己的儿子却埋在三尺黄土之下,逐渐腐烂。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从那时开始,他便在心里发誓,要为儿子复仇。

    对于那些有罪之人,他要让他们失去最爱的一切,让他们也去承受自己所承受的痛苦。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老爷”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每每回忆起过去,心头如同堵了一个大石头一般,鼻头都是酸楚,每当眼泪要盈眶时,最终都是吸气长叹,提醒自己,过去之事不可逆,生活总是要前行,所有有罪之人必会付出代价。

    赵安忠,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长呼一口气。

    管家在旁说道:“老爷,人来了。”

    “嗯,让他过来吧。”

    管家退下,不久,便引来一身穿黑衣的男人,腰别长剑,步履沉稳。

    黑衣人缓缓上前,站在赵安忠身旁,隔着几个身位。

    从背影看来,黑衣人高大挺拔,比身旁的赵安忠高出半个头。在月光下,黑衣人的长发如银丝一般洁亮,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没有交谈,山风呼呼作响,仿佛为他们诉说了所有。

    不久,赵安忠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的字条,递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纸条,借着月光,看着纸条的内容。

    黑衣人看完后,向前一步,在墓碑前的蜡烛上,点燃了纸条。纸条燃烧的光,驱走了笼罩在他脸上的黑暗,露出了一张饱经沧桑,满布皱纹的脸,表情冷峻,目光坚毅。

    待纸条在手上快要燃尽之后,丢在了地上,看着最后一点纸片变成黑色的灰烬。

    随后,黑衣人俯身,用手抚摸了几下墓碑的顶部,轻轻拍了两下,便起身走开。

    赵安忠转头看着他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此刻,赵安忠感觉到,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心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