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农夫的儿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辛才砸到地板上。
这里没有一点光，即便是钟辛也完全看不见东西，他只能用铁刃贴着墙，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墙壁很光滑，没有吸血苔藓寄生在墙体里，甚至摸不到任何划痕。再往里走了几十米，钟辛才终于看见了一些亮点。
这些亮点来源于墙体自身，它们顺着墙的表面移动，将钟辛带到了一个电梯的面前。
电梯的摆放很奇怪，电梯是横着的，钟辛只能躺在里面。他不知道怎么操纵这个电梯，但他觉得先进入再说。而他进入电梯的时候，电梯就用几个内扣把他固定住了。几乎是同时，电梯启动，朝下而去。
说是启动其实不太贴切，这个电梯更像是依靠重力直接落下去的。
电梯与三根垂直向下的钢缆咬合，在高速下坠的时候却没有擦出火花，也没有震动和刺耳的噪音，就连划过空气的声音也没有。
只有钟辛自己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加速度还在增加，他闭合的肋骨和强健的心脏让他不至于过载昏迷。
与此同时，亚人钟辛也在13-AC室里同等感受着这份压力，他一边强撑在桌子上，一边向众人描述自己所见所闻。
过了一会儿，钟辛才觉得压力变小了，他可以正常地呼吸了。他能感受到压力的方向转变了，他在减速了。
随着一声金属臂扣住电梯的声音，钟辛才发觉他已经停了下来。他从电梯里面坐起，小心谨慎地爬到外面去。
起先还是一片漆黑，然后他就在漆黑当中看见了一点点的光。他朝着旁边慢步走，才确定了那是出口的光，于是他立即朝着光的方向移动。
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他看不见那白色的光里面是什么，他的视线完全被那道光吸引了。不知不觉地，他也置身于那道光里了。
然后白光减弱，他的瞳孔放大，才看见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又看见了使他静止的景色。
“他看见什么了？”希米尔问亚人钟辛。
亚人钟辛抬起头久久看着，就和此刻钟辛做的事一样，就仿佛他头上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看见什么了？”风可也问。
“你们看见了什么？”孟莉莉也问。
“他们看见了什么？”旁边其他研究员也互相问。
在钟辛头顶很远的地方是半透明的罩子，把他所处的整个巨大空间都罩住。透过这个罩子，钟辛看见了宇宙爆炸的碎片——群星。
在天空崩裂之后，古代人类灭绝的第四十五万两千七百二十三个标准日，第二人类首次仰望真正的星空。
钟辛看见，群星从尘雾中诞生，晕开一片苍凉。蓝幽幽的宇宙里发散梦幻的光，这些都是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发出的光。星星的残影从无数光年外传递到这里，被某个不起眼的人类纳入眼里，通过神经记录在海马体，最后变成深刻记忆，刻在基因里，一代一代把星星存在的证据保留下去。
短暂的等待之后，亚人钟辛缓缓开口回答其他人的问题，他说：“我们看见了宇宙，蓝幽幽的……”
亚人钟辛的话让在场的人沉默，他们也都在幻想着，真正的星空会是什么样的，会和他们曾经所见到的一样吗？
惊叹之后，钟辛放平视线，说：“我还要继续向前走，我会继续探索山丘内部。”
说话的同时，他就借着星星的光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钟辛的脚下是黑色的未知材质地板，再往前的地板迅速变窄，只剩下一米宽。接下来就全是这样的路，笔直地通往前方不知名的黑暗里。
钟辛走到地板的边缘，他低下身子检查地板。他发现这一整块地板只有几毫米厚，没有支撑，完全悬空。那前面的窄道下方，就是看不穿的深渊。
他觉得如果掉下去，大概率就会死。可是这样一条笔直的窄道，又没有任何的障碍，想要掉下去也是十分困难的。
于是钟辛决定继续往前。
就在他的身体靠近窄道的时候，巨大的失落感填充了他的大脑，一种接近死亡的脉冲从脚尖奔涌到了心脏。
钟辛的冷汗直冒，他知道他被自己的直觉警告了。
“……一直不停地向前走，你的使命将在你停下的那一刻结束。”他又想起了西斯的话，于是他决定服从命令。
“一直前进就好了。”钟辛对自己说。
钟辛踏上了窄道，并不算困难，只需要慢慢前进就好。
钟辛越往前走，便越感觉费力，他的皮肤感到了轻微的灼烧，不过这点疼痛还能忍受。
可这条窄道仿佛无边无际，他现在甚至看不见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此刻他的前后都是沉默的黑暗。
灼烧感越发强烈，但也不过是咬咬牙的事情。
维尔汀的亚人西斯告诉钟辛，他的使命就在此了结，那么他就不会退缩，于是钟辛仍然不停地向前走着。
每走一步，灼烧感就更加强烈，他体内的蛋白质开始变性，手臂的皮肤也开始剥落。
钟辛走得越来越吃力，他身体重组恢复的速度已经有些勉强了。
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开始神志不清，只知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没过一会儿，他连朝前走都忘记了。
钟辛停了下来，他的本能地朝后移动，试图逃离带给他疼痛的位置。
他的本能拯救了他，钟辛的确在返回的时候舒服了很多。新的蛋白质顶上位置，新的皮肤也出现，他的神志也完全恢复了。
然后钟辛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带给他痛苦的前方，他相信那里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
“为什么要继续前进呢？再往前走是比死更痛苦的死，就在这里停下好了，在这里停下，我也没有违背命令，我也完成了命令……我停下，我的使命就结束，我就可以返回。”
钟辛继续望着那片未知的领域，他长久地望着。
钟辛最后在思考什么？他在被什么东西吸引？是那片未知的地方有突破他认知的东西吗？
“为什么我要一直向前走呢？”最终，钟辛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由他提出，也将由他解答。
“为什么，要一直前进？”
“……”
“因为……我想前进，我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我想去接触我不曾接触的，触碰我不曾触碰的，感知我不曾感知的，成为我不曾成为的……”
最后，钟辛选择了继续前进。
在前进的路上，灼烧感变得更加强烈，他的眼球也感觉到不适，嘴唇也干裂，但他还是在继续前进。
三百五十六个标准秒之后，钟辛完全失去了视力，他便在地上摸索着前进。
“前进！”钟辛这样对自己说。
此刻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的附近，钟辛在恍惚中听见赤脚踩过血水的声音，从他的右手边靠近。
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它环绕钟辛匍匐的身体，停止在了钟辛的脑袋正上方。
然后它发出了那个声音。
这里没有一点光，即便是钟辛也完全看不见东西，他只能用铁刃贴着墙，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墙壁很光滑，没有吸血苔藓寄生在墙体里，甚至摸不到任何划痕。再往里走了几十米，钟辛才终于看见了一些亮点。
这些亮点来源于墙体自身，它们顺着墙的表面移动，将钟辛带到了一个电梯的面前。
电梯的摆放很奇怪，电梯是横着的，钟辛只能躺在里面。他不知道怎么操纵这个电梯，但他觉得先进入再说。而他进入电梯的时候，电梯就用几个内扣把他固定住了。几乎是同时，电梯启动，朝下而去。
说是启动其实不太贴切，这个电梯更像是依靠重力直接落下去的。
电梯与三根垂直向下的钢缆咬合，在高速下坠的时候却没有擦出火花，也没有震动和刺耳的噪音，就连划过空气的声音也没有。
只有钟辛自己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加速度还在增加，他闭合的肋骨和强健的心脏让他不至于过载昏迷。
与此同时，亚人钟辛也在13-AC室里同等感受着这份压力，他一边强撑在桌子上，一边向众人描述自己所见所闻。
过了一会儿，钟辛才觉得压力变小了，他可以正常地呼吸了。他能感受到压力的方向转变了，他在减速了。
随着一声金属臂扣住电梯的声音，钟辛才发觉他已经停了下来。他从电梯里面坐起，小心谨慎地爬到外面去。
起先还是一片漆黑，然后他就在漆黑当中看见了一点点的光。他朝着旁边慢步走，才确定了那是出口的光，于是他立即朝着光的方向移动。
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他看不见那白色的光里面是什么，他的视线完全被那道光吸引了。不知不觉地，他也置身于那道光里了。
然后白光减弱，他的瞳孔放大，才看见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又看见了使他静止的景色。
“他看见什么了？”希米尔问亚人钟辛。
亚人钟辛抬起头久久看着，就和此刻钟辛做的事一样，就仿佛他头上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看见什么了？”风可也问。
“你们看见了什么？”孟莉莉也问。
“他们看见了什么？”旁边其他研究员也互相问。
在钟辛头顶很远的地方是半透明的罩子，把他所处的整个巨大空间都罩住。透过这个罩子，钟辛看见了宇宙爆炸的碎片——群星。
在天空崩裂之后，古代人类灭绝的第四十五万两千七百二十三个标准日，第二人类首次仰望真正的星空。
钟辛看见，群星从尘雾中诞生，晕开一片苍凉。蓝幽幽的宇宙里发散梦幻的光，这些都是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发出的光。星星的残影从无数光年外传递到这里，被某个不起眼的人类纳入眼里，通过神经记录在海马体，最后变成深刻记忆，刻在基因里，一代一代把星星存在的证据保留下去。
短暂的等待之后，亚人钟辛缓缓开口回答其他人的问题，他说：“我们看见了宇宙，蓝幽幽的……”
亚人钟辛的话让在场的人沉默，他们也都在幻想着，真正的星空会是什么样的，会和他们曾经所见到的一样吗？
惊叹之后，钟辛放平视线，说：“我还要继续向前走，我会继续探索山丘内部。”
说话的同时，他就借着星星的光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钟辛的脚下是黑色的未知材质地板，再往前的地板迅速变窄，只剩下一米宽。接下来就全是这样的路，笔直地通往前方不知名的黑暗里。
钟辛走到地板的边缘，他低下身子检查地板。他发现这一整块地板只有几毫米厚，没有支撑，完全悬空。那前面的窄道下方，就是看不穿的深渊。
他觉得如果掉下去，大概率就会死。可是这样一条笔直的窄道，又没有任何的障碍，想要掉下去也是十分困难的。
于是钟辛决定继续往前。
就在他的身体靠近窄道的时候，巨大的失落感填充了他的大脑，一种接近死亡的脉冲从脚尖奔涌到了心脏。
钟辛的冷汗直冒，他知道他被自己的直觉警告了。
“……一直不停地向前走，你的使命将在你停下的那一刻结束。”他又想起了西斯的话，于是他决定服从命令。
“一直前进就好了。”钟辛对自己说。
钟辛踏上了窄道，并不算困难，只需要慢慢前进就好。
钟辛越往前走，便越感觉费力，他的皮肤感到了轻微的灼烧，不过这点疼痛还能忍受。
可这条窄道仿佛无边无际，他现在甚至看不见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此刻他的前后都是沉默的黑暗。
灼烧感越发强烈，但也不过是咬咬牙的事情。
维尔汀的亚人西斯告诉钟辛，他的使命就在此了结，那么他就不会退缩，于是钟辛仍然不停地向前走着。
每走一步，灼烧感就更加强烈，他体内的蛋白质开始变性，手臂的皮肤也开始剥落。
钟辛走得越来越吃力，他身体重组恢复的速度已经有些勉强了。
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开始神志不清，只知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没过一会儿，他连朝前走都忘记了。
钟辛停了下来，他的本能地朝后移动，试图逃离带给他疼痛的位置。
他的本能拯救了他，钟辛的确在返回的时候舒服了很多。新的蛋白质顶上位置，新的皮肤也出现，他的神志也完全恢复了。
然后钟辛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带给他痛苦的前方，他相信那里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
“为什么要继续前进呢？再往前走是比死更痛苦的死，就在这里停下好了，在这里停下，我也没有违背命令，我也完成了命令……我停下，我的使命就结束，我就可以返回。”
钟辛继续望着那片未知的领域，他长久地望着。
钟辛最后在思考什么？他在被什么东西吸引？是那片未知的地方有突破他认知的东西吗？
“为什么我要一直向前走呢？”最终，钟辛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由他提出，也将由他解答。
“为什么，要一直前进？”
“……”
“因为……我想前进，我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我想去接触我不曾接触的，触碰我不曾触碰的，感知我不曾感知的，成为我不曾成为的……”
最后，钟辛选择了继续前进。
在前进的路上，灼烧感变得更加强烈，他的眼球也感觉到不适，嘴唇也干裂，但他还是在继续前进。
三百五十六个标准秒之后，钟辛完全失去了视力，他便在地上摸索着前进。
“前进！”钟辛这样对自己说。
此刻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的附近，钟辛在恍惚中听见赤脚踩过血水的声音，从他的右手边靠近。
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它环绕钟辛匍匐的身体，停止在了钟辛的脑袋正上方。
然后它发出了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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