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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6号

    丁肆带着李子意朝第一条猎狗走去,这条猎狗离他们最近,在赛道的最内侧,它的位置相对于其他猎狗更加靠后,这是因为外侧的猎狗跑到内侧会有一个斜线距离。

    赛狗场为了公平起见,所以有了这种人性化的处理。

    最内侧的这条猎狗周围,此时围了不少人,他们都在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

    见丁肆过来,大家都礼貌地对他颔首致意,并为丁肆让出一条路来。

    丁肆也很友善,朝这些金主们点了点头。

    丁肆将李子意带到这条猎狗面前,友好地介绍道:“公子,这条猎狗在我们这里已有两年,它的表现还不错,曾经拿过第一名。”

    李子意看了一眼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猎狗,朝丁肆点了点头,便转身朝下一条猎狗走去。

    众人见李子意如此草率,都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心里做了一个判断,此人必定是个冤大头。

    因为他们知道一个李子意不知道的信息——这条猎狗的成绩很不稳定,忽高忽低。

    而这个信息,丁肆在向李子意介绍这条猎狗时,没有提及。

    丁肆和李子意向下一条猎狗走去,围在这条猎狗旁边的人并不算多。

    丁肆还没来得及向李子意介绍这条猎狗的情况,李子意草草看了一眼,便示意去看下一条。

    接下来的一条,李子意依然没做停留,扫了一眼便直接走向下一条。

    在第四条猎狗这里,李子意驻足了片刻,他仔细观察着这条猎狗,他能够感觉到,这条猎狗的体力和耐力都比前面三条更好。

    丁肆走到李子意身边,总算是找到机会给李子意介绍这条猎狗,他道:“这条猎狗在我们这里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只要是它参加的比赛,成绩都稳定在二三名。”

    正因为这条猎狗过往的优异表现,所以在它的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在热情高涨地交流自己的看法和经验。

    剩下的两条猎狗,关注它们的人就少了。

    丁肆介绍道:“公子,这两条都是我们新引进的猎狗,这是它们的第一次比赛,最边上的那条猎狗是从西秦引进过来的。”

    李子意跟随丁肆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体型瘦小,全身肌肉也不算发达的猎狗。

    它通体黝黑,匍匐在笼子里,两只耳朵支棱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跑道。

    在它周围,没有人对它行注目礼,因为在那些金主看来,这只体型瘦小的新狗,今天只是一个陪跑的角色。

    在观察完这条猎狗后,李子意对丁肆说道:“我押它1000两!”

    旁边的人听到李子意的这个决定,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并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这人疯了吧?押那廋狗1000两?!”

    “一看就是败家子,人傻钱多!”

    “真是年少轻狂,完全不把钱当钱。”

    ……

    丁肆见状,担心这些人的行为举止影响李子意的决定,他立马笑脸相迎道:“公子,如果您已经选择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办理押注手续。”

    其实他心里在笑:“走吧,冤大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宰你了!”

    李子意跟随丁肆来到那间奢华的房间,丁肆亲自为他办理了押注手续,对于像李子意这样的冤大头,他必须用最高的礼仪接待。

    李子意接过丁肆递过来的票据,票据上写着:“6号狗,注额1000两。”

    在票据上还盖有赛狗场的印章,用来防伪。

    办理完押注手续后,丁肆又亲自将李子意带到属于金主们的最佳观赛区,为他挑选了一个最好的座位。

    在做完这一条龙服务之后,丁肆眉开眼笑道:“公子,我去忙其他事了,您稍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李子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丁肆离开后,张扬挠头道:“公子,您为什么会选6号狗啊,而且还一次性押了1000两?”

    他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他对李子意的决定很是不解。

    “因为它会跑到第一。”李子意干脆地回道。

    看得出来,他非常笃定。

    张扬嘴唇动了动,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终究还是意识到了他和李子意之间的身份差距。

    丁肆离开以后,回到了那间奢华的房间,并向二楼走去。

    在二楼的窗户旁边,有一位面容俊俏,身着紫衣,桀骜不驯的少年,他乃是大宋吏部尚书张衡元之子——张振。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二皇子李清辉的小舅子。

    丁肆来到张振身边,恭声道:“少爷,那人在六号狗身上押了1000两。”

    张振透过窗户,看着在下面坐着,背对着他的李子意,嘲笑道:“给他送份果盘,毕竟他为我们的富裕贡献了这么多,不表示点诚意,我良心过不去。”

    丁肆应声退下,安排下人切好水果,装成果盘,他亲自为李子意端去。

    见丁肆端着果盘朝他走来,李子意站起身,笑道,“其实不用这么客气”,说话间,已经伸出双手从丁肆手中将果盘接了过来。

    丁肆这个老江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这是我们赛狗场应该做的。”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友善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李子意感觉非常无聊,索性手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

    半个时辰后。

    “公子,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张扬轻声喊道。

    李子意“嗯”了一声后,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张扬看了看罗成,两人都不敢再喊,只能默默地期待李子意能够自然醒。

    然而,比赛开始了,李子意都没醒。

    张扬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喊道:“公子,比赛开始了。”

    李子意“嗯”了一声,依然耷拉着脑袋睡觉。

    坐在李子意后面的是一个马脸书生,他认出了李子意就是那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见他是这样的赛狗态度,不禁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道:“少年不知钱滋味,老来必定万事空。”

    书生感叹完之后,就态度端正地看向赛场,他所押注的4号狗,也就是那条成绩稳定在二三名的狗,此刻正在前面领跑。

    而且看它的劲头,完全有信心一路领跑到最后。

    而李子意所押注的6号狗,现在跑在最后面,完全没有超越到第五名的迹象。

    张扬看着跑在最后面的6号狗,面容沮丧、紧张,心里还有一些害怕。

    他开始担心,如果这场比赛输了,李子意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毕竟,赛狗场是他带李子意来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子意,他还是在睡觉,对于赛场的情况漠不关心,对于观众们的呼喊声也是充耳不闻。

    此时赛程已经过半,还剩下最后五圈,也就是五里,而6号狗依然稳定在第六名。

    张扬紧张地看着6号狗,开始在心里为它祈祷:“6号、6号,你最棒,6号、6号,你最强,赶紧支棱起来,往前冲!”

    然而,三圈过去,6号依然稳定在第六名,没有丝毫起色。

    这时,观众开始沸腾了,因为跑在前面的4号狗和1号狗都开始加速,迅速甩开了后面的四条狗,而且距离越拉越远。

    张扬看了一眼仍在睡觉的李子意,再看看依然稳定在第六名的6号狗,陷入了绝望。

    在金主观赛区的后面,二楼窗前,张振和丁肆看着跑在第六名的6号狗,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奸商的笑脸。

    然而…

    两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退,就僵在了那里。

    他们看到,6号狗开始发力了,根据过往的经验,他们预感到大事不妙,两人死死地盯着6号狗,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那里。

    在张扬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突然发现6号狗正在超越它前面那条狗,他的心顿时如死灰一般复燃。

    “第五名了…第五名了…”张扬紧握着拳头,在心里默念道。

    他的默念还没结束,6号狗就已经来到了第四名。

    “6号6号你最棒,6号6号你最强!”

    刹那间,6号狗便来到了第三名,但此时它和前面的4号狗和1号狗还相距较远,大约有六丈远的距离,而赛程只剩下一圈半。

    绝大部分观众的目光都聚焦在4号狗和1号狗身上,在他们热烈地欢呼声中,4号狗和1号狗相继来到最后一圈。

    在它们身上,依然没有看到任何疲惫的神色,都在拼命地往前冲。

    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6号狗,只见它目光如炬,婉如一道黑色闪电在赛道上闪过。

    “五丈!”

    “四丈!”

    “三丈!”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后面的6号,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纵使4号和1号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但依然被它不断拉近距离。

    “两丈!”

    “一丈!”

    观众席上,渐渐有人站起身,开始为6号尖叫、呐喊。

    “两尺!”

    “一尺!”

    “第二名了!”

    张扬站起身,咬紧牙关,挥动着手臂。

    追赶还在继续,前面就是最后一个弯道,6号没有选择跟在4号后面,而是绕到了外道。

    只见它再次发力,正在一点一点地超越4号。

    在进入直道的那一刹那,它成功的来到了第一名。

    顿时,赛场里一片山呼海啸。

    而6号,婉如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在山呼海啸中一骑绝尘,将4号和1号远远甩在身后。

    冲线,第一名。

    “公子,我们赢啦!我们赢啦!”张扬激动地对李子意喊道。

    李子意缓缓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平淡如水道,“走,领钱去。”说完便从座位上起身,朝那间奢华的房间走去。

    见李子意朝房间这边走来,张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丁肆收起还未平复的尴尬心情,自责道:“少爷,都怪我办事不力,让你受损失了。”

    “丁肆,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不是常说吗?做人要有格局,做生意更是如此,没格局怎么能成事呢?

    不就是损失几千两银子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振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了,有多少人买6号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丁肆看了一眼张振,回道:“只有他一人。”

    张振松了一口气,笑道:“只有他一人,那你有啥可自责的,这次算他小子运气好,走了狗屎运,你去继续服务他,下次让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丁肆连忙恭声道:“是,少爷。”

    说完,便转身下楼去了。

    来到楼下,正好撞见进门的李子意,开怀笑道:“公子真是独具慧眼啊,一眼就相中了第一场比赛的王者。”

    他打算先对李子意吹捧一番,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种公子哥是禁不起吹捧的。

    等他把李子意捧上天,然后再对他循循善诱,让他在接下来的比赛下重注。

    这样,赛狗场不仅能挽回之前的损失,还能狠狠宰这个冤大头一笔。

    李子意走向笑容可亲的丁肆,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我那有什么慧眼啊,全是侥幸,全是侥幸。”

    “公子,您真是谦虚,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给您拿钱。”丁肆说着就要朝赛狗场的柜台走去。

    李子意伸手阻拦道:“不用不用,我还要接着玩呢,下一场我押注3000两,等我看完狗,你给我写个票据就行。”

    听到这话,丁肆心里乐开了花,他没想到李子意这么彪,完全不用他诱导,他自己就投怀送抱了。

    老江湖的他立马展露出二十多年的拍马屁功底,竖起大拇指道:“公子,您不仅独具慧眼,还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跟公子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走,公子,我带您去看第二场比赛的猎狗。”

    李子意拍了拍丁肆的肩膀,商业互吹道:“老板,你是大忙人,我怎么能不懂规矩,让你为我一个人服务呢,你忙你的,我自己去看就行了。”

    “公子,您过奖了,公子能够光临我们赛狗场,已是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更何况公子还支持我们的生意,我岂有不服务您的道理。”丁肆互捧道。

    李子意笑了笑:“既然老板这么客气,那我也就不谦让了,那就再给我们准备一份果盘吧,当然,如果能是三份就更好了。

    至于陪我去看狗就真不用了,我这人不喜欢动脑子研究这狗那狗的,就是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丁肆也不再坚持,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三份果盘算什么,只要公子开口,三十份果盘都没有问题。

    那…公子,我就不陪您去赛狗场了,您自己去看看,看中了之后,您再来这里,我给您办押注手续。”

    李子意点了点头,带着张扬和罗成朝赛狗场走去。

    见李子意已经走远,丁肆上到二楼,对张振道:“少爷,他把刚才赢的,连同之前的1000两本金都押在了下一场比赛上。”

    张振对丁肆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去把我的藏酒给他一瓶,对于这种客户,出手一定要大方,要舍得,这样才能让他飘飘然,才能让他的钱跑进我们的荷包。”

    丁肆应声道,“好的,少爷。”随后便下楼准备去了。

    他准备先在这一场把李子意那1000两弄到手,然后在下一场再从李子意身上弄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