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别
八月末，陆谨轩回国的前一日，他携礼拜见顾太傅。
顾太傅与陆谨轩于书房私谈，顾府众人一时间纷纷猜疑他们说了什么。
顾家几位孩子亦是如此，顾垣脸色难看，似乎隐隐有了猜想，顾晚柔神色自若微微笑着，顾揾则抓耳挠腮，有些想知道是为什么。顾晚照也很想，于是眼巴巴的望着书房门口。
稳不住的顾揾首先提出了疑问：“大哥，大姐，父亲与齐王殿下说些什么啊。”
顾晚柔端庄含笑：“不知。”
“不知。”顾垣心里想的颇多，面如菜色的看了一眼顾晚照，也随口应了句。
“小五你知道吗？”顾揾目光转向顾晚照。
“三哥，我也不知道啊。”顾晚照耸肩，觉着有些饿了，随即挑了块糕点嚼了起来。
书房内顾太傅面色严肃，陆谨轩神色自若温润如玉。二人坐于桌案两侧，谁也未动面前茶盏。
顾太傅：“齐王殿下有何要事么？”
陆谨轩知道顾太傅的脾气，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想与太傅大人打个商量。陆某自上京游学以来，与晚照相知相识，不由得心生爱慕。”
顾太傅：“……”果然是冲着他家小五来的。
陆谨轩顿了顿又继续：“陆某知眼下明夏局势动荡，但陆某是真心实意心悦晚照，陆某保证两年之内必然稳定明夏局势，望太傅大人能允我与晚照定下婚约。”
顾太傅：“齐王殿下所言老臣自然信任，但，殿下知道小五是怎样的人么？殿下又能给小五什么？”
“我知道，晚照不喜束缚，她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我能接受。”陆谨轩勾唇，眉眼温柔。
“我也能许诺，今生今世唯晚照一人。”少年掷地有声。
顾太傅沉默了半晌：“殿下如何证明？”
少年低笑一声，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晚照及笄那日我所送的玉珏是惊鸿珏，我母后所赠，我与兄长一人一对，是明夏国皇室独有，只赠予正妃，执此玉珏，可召令我在明夏国的所有势力。”
“如此，太傅信我了么？”少年轻声。
太傅默然，却终究提了个要求。
“殿下想娶小五，我答应，但小五喜不喜欢殿下这件事，我不知道，我不会勉强小五，况且两年之期殿下势必凶险万分，婚约此事，可放到两年后再提。若小五心悦他人或殿下没能回来，也算殿下与小五没有缘分。如何？”
陆谨轩抿唇，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好。”
陆谨轩与顾太傅踏出书房，陆谨轩嘴角笑靥清浅，顾太傅看上去也心情不错，那四兄妹循声望去，看着他们，顾晚照与顾揾皆是疑惑脸，顾晚柔笑的欣慰，顾垣一脸复杂。
顾太傅吹胡子瞪眼看着他们几人：“怎么在这里看着？还不去安排晚膳招待客人？”
四人连连应声，当即走了，顾晚照也准备跟着跑，却被顾太傅喊住，留下来陪着走，顾晚照点点头，乖顺的跟着顾太傅身边，忍不住偷偷瞅眼陆谨轩。
陆谨轩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抿着唇笑得温柔，轻轻颔首。
顾晚照更疑惑了，但是当着自家老爹的面也不敢问。
晚膳时顾晚照环视一周，发现大哥心不在焉的吃着饭，顾晚柔虽吃的优雅，嘴角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顾揾则是闷头苦吃。顾太傅为人清正，家规里有一条食不言寝不语，便要求提筷吃饭时不能说话。
顾夫人挽袖提着公筷给陆谨轩夹菜，笑的慈祥，弄得陆谨轩有些腼腆，仔细看还可以看见他有些恍惚与怔愣。
顾夫人频频给陆谨轩夹菜，看得顾太傅都心生不满，轻咳了一声。
顾夫人给了他一个眼神，顾太傅顿时焉了，不敢再有意见。
顾晚照眨眨眼，看着这场景感觉很奇怪，顾夫人也给顾晚照夹了些菜，陆谨轩垂眸看着，内心暗暗记下顾晚照喜欢哪些菜。
这一小小的细节也被顾夫人和顾晚柔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对此表示很满意。
晚饭过后还让顾晚照送陆谨轩出门，虽然顾太傅和顾垣表示非常不情愿让顾晚照去，但拗不过顾夫人和顾晚柔，只得答应了，只顾揾一个人呆呆愣愣的。
次日，明夏国的车驾已然准备好了，不多时便要启程离开，顾晚照来送陆谨轩，脸上写满了不舍，陆谨轩抬手摸摸少女的脑袋，弯着眉眼轻声同她说话：“晚照，我要走了。”
“嗯……那谨轩不要忘了我，要记得时常给我写信，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顾晚照一时间有些眼眶泛红。
“好。”少年弯眸。
远方已经传来催促声，陆谨轩弯腰，极轻的抱了一下顾晚照，顾晚照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少年温和的声音又像春风一般在耳畔拂过。
他说：“晚照，等我。”
春风渐远，少年登上车驾，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顾晚照杏眼里渐渐氤氲起水汽。顾晚柔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小五，莫哭了，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可是……阿姐，我不想同他分开……”顾晚照抽咽。
顾晚柔眉眼温柔笑意浅浅：“那，小五更喜欢和他在一起还是和云飞在一起？”
顾晚照闻言抬手抹眼泪的动作顿了顿，脑海中似乎也浮现一些往事，不多时她心里做出了抉择，她说：“好像更喜欢和谨轩在一起？”
顾晚柔含笑不语。自家妹妹也是笨得可爱。
却说陆谨轩，因着明夏国内乱，苍平郡那边也有些小动荡，虽为近路但却凶险，于是决定经过甘州往东，再抵达明夏国。
车行三日，终于抵达了甘州，齐扶瑜作为镇守甘州的守军头领，自然是要接应他们的，更何况女帝下令，让齐扶瑜领兵护送他们过边界线。
是日天朗气清，齐扶瑜坐于马背上，身后是几位副将还有几队军士，立于官驿旁等待他们到来。
不多时车驾到来，齐扶瑜策马前行，与车驾前的领队交接。
交接完毕齐扶瑜翻身下马，准备先去嘱咐驿丞安排众人休息，经过马车旁时，车厢内传来一阵清越嗓音：“劳驾，足下可是齐扶瑜将军？”
齐扶瑜眉梢一挑，倒是来了几分兴趣，抱臂瞧了眼车厢，不疾不徐应答：“是，齐王殿下有事？”
车厢内的少年一顿，低笑了声，蜷指撩开车帘，探身下了马车。
齐扶瑜只见这少年玉树兰芝，长的风光霁月倒也心生不少好感。不过她看得清楚，少年刚刚撩开车帘的手，虎口上的茧子不是假的，想来是个使刀老手，于是心里的提防也没少。看起来文弱不堪的齐王是个习武之人，此人绝对城府不深。
那少年落地之后便拱手行了个礼，谈吐间嗓音温醇：“曾听晚照说过很多关于齐将军的事，心中仰慕，特下车一见。”
“晚照？齐王殿下与晚照认识？”齐扶瑜一顿。
“嗯，晚照是我至交。”少年颔首，眉眼间满溢温柔，墨玉般的眸子里情意缱绻。
齐扶瑜：“……”怎么有点牙酸的感觉。
不对，这表情怎么像极了话本里的痴男怨女沉迷情爱的模样。齐扶瑜额角一跳。隐隐有个猜想在脑子里成立。
一日过后队伍到达明夏国与北楚的边界线，告别之际那少年没忍住，还是与齐扶瑜说了一句话。
“齐将军，听说您岁末要回京，可否帮我给晚照带句话。”少年顿了顿，唇角溢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她的退路，如果有事，欢迎随时来明夏找我。”
齐扶瑜脚步一顿，有些惊异的看着他。默了半晌才露出一个轻快的笑意。
“好，本将军会告诉晚照的，齐王殿下放心，”齐扶瑜忽而笑得欣慰“也愿殿下，心愿能够得以实现。”
陆谨轩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颔首笑应，“多谢将军。”
少年眸里情意真挚，齐扶瑜也为之动容，晚照能遇到这样一个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愿意做她退路的少年，这很好，这代表往后余生晚照都会是幸福的。
所以，齐扶瑜祝他心愿能够得以实现，她赞成这位果敢真挚的少年。
时光如流水，逝者如斯。不觉间已然到了岁末，齐扶瑜也到了该回京的日子。沈珏凌早在九月初就离开了甘州，去往南方临海一带视察驻军工作，想来这人大病未愈就被任命出使，也是辛苦得很。
上京城啊……阔别已久，该回去看看了。
顾太傅与陆谨轩于书房私谈，顾府众人一时间纷纷猜疑他们说了什么。
顾家几位孩子亦是如此，顾垣脸色难看，似乎隐隐有了猜想，顾晚柔神色自若微微笑着，顾揾则抓耳挠腮，有些想知道是为什么。顾晚照也很想，于是眼巴巴的望着书房门口。
稳不住的顾揾首先提出了疑问：“大哥，大姐，父亲与齐王殿下说些什么啊。”
顾晚柔端庄含笑：“不知。”
“不知。”顾垣心里想的颇多，面如菜色的看了一眼顾晚照，也随口应了句。
“小五你知道吗？”顾揾目光转向顾晚照。
“三哥，我也不知道啊。”顾晚照耸肩，觉着有些饿了，随即挑了块糕点嚼了起来。
书房内顾太傅面色严肃，陆谨轩神色自若温润如玉。二人坐于桌案两侧，谁也未动面前茶盏。
顾太傅：“齐王殿下有何要事么？”
陆谨轩知道顾太傅的脾气，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想与太傅大人打个商量。陆某自上京游学以来，与晚照相知相识，不由得心生爱慕。”
顾太傅：“……”果然是冲着他家小五来的。
陆谨轩顿了顿又继续：“陆某知眼下明夏局势动荡，但陆某是真心实意心悦晚照，陆某保证两年之内必然稳定明夏局势，望太傅大人能允我与晚照定下婚约。”
顾太傅：“齐王殿下所言老臣自然信任，但，殿下知道小五是怎样的人么？殿下又能给小五什么？”
“我知道，晚照不喜束缚，她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我能接受。”陆谨轩勾唇，眉眼温柔。
“我也能许诺，今生今世唯晚照一人。”少年掷地有声。
顾太傅沉默了半晌：“殿下如何证明？”
少年低笑一声，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晚照及笄那日我所送的玉珏是惊鸿珏，我母后所赠，我与兄长一人一对，是明夏国皇室独有，只赠予正妃，执此玉珏，可召令我在明夏国的所有势力。”
“如此，太傅信我了么？”少年轻声。
太傅默然，却终究提了个要求。
“殿下想娶小五，我答应，但小五喜不喜欢殿下这件事，我不知道，我不会勉强小五，况且两年之期殿下势必凶险万分，婚约此事，可放到两年后再提。若小五心悦他人或殿下没能回来，也算殿下与小五没有缘分。如何？”
陆谨轩抿唇，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好。”
陆谨轩与顾太傅踏出书房，陆谨轩嘴角笑靥清浅，顾太傅看上去也心情不错，那四兄妹循声望去，看着他们，顾晚照与顾揾皆是疑惑脸，顾晚柔笑的欣慰，顾垣一脸复杂。
顾太傅吹胡子瞪眼看着他们几人：“怎么在这里看着？还不去安排晚膳招待客人？”
四人连连应声，当即走了，顾晚照也准备跟着跑，却被顾太傅喊住，留下来陪着走，顾晚照点点头，乖顺的跟着顾太傅身边，忍不住偷偷瞅眼陆谨轩。
陆谨轩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抿着唇笑得温柔，轻轻颔首。
顾晚照更疑惑了，但是当着自家老爹的面也不敢问。
晚膳时顾晚照环视一周，发现大哥心不在焉的吃着饭，顾晚柔虽吃的优雅，嘴角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顾揾则是闷头苦吃。顾太傅为人清正，家规里有一条食不言寝不语，便要求提筷吃饭时不能说话。
顾夫人挽袖提着公筷给陆谨轩夹菜，笑的慈祥，弄得陆谨轩有些腼腆，仔细看还可以看见他有些恍惚与怔愣。
顾夫人频频给陆谨轩夹菜，看得顾太傅都心生不满，轻咳了一声。
顾夫人给了他一个眼神，顾太傅顿时焉了，不敢再有意见。
顾晚照眨眨眼，看着这场景感觉很奇怪，顾夫人也给顾晚照夹了些菜，陆谨轩垂眸看着，内心暗暗记下顾晚照喜欢哪些菜。
这一小小的细节也被顾夫人和顾晚柔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对此表示很满意。
晚饭过后还让顾晚照送陆谨轩出门，虽然顾太傅和顾垣表示非常不情愿让顾晚照去，但拗不过顾夫人和顾晚柔，只得答应了，只顾揾一个人呆呆愣愣的。
次日，明夏国的车驾已然准备好了，不多时便要启程离开，顾晚照来送陆谨轩，脸上写满了不舍，陆谨轩抬手摸摸少女的脑袋，弯着眉眼轻声同她说话：“晚照，我要走了。”
“嗯……那谨轩不要忘了我，要记得时常给我写信，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顾晚照一时间有些眼眶泛红。
“好。”少年弯眸。
远方已经传来催促声，陆谨轩弯腰，极轻的抱了一下顾晚照，顾晚照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少年温和的声音又像春风一般在耳畔拂过。
他说：“晚照，等我。”
春风渐远，少年登上车驾，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顾晚照杏眼里渐渐氤氲起水汽。顾晚柔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小五，莫哭了，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可是……阿姐，我不想同他分开……”顾晚照抽咽。
顾晚柔眉眼温柔笑意浅浅：“那，小五更喜欢和他在一起还是和云飞在一起？”
顾晚照闻言抬手抹眼泪的动作顿了顿，脑海中似乎也浮现一些往事，不多时她心里做出了抉择，她说：“好像更喜欢和谨轩在一起？”
顾晚柔含笑不语。自家妹妹也是笨得可爱。
却说陆谨轩，因着明夏国内乱，苍平郡那边也有些小动荡，虽为近路但却凶险，于是决定经过甘州往东，再抵达明夏国。
车行三日，终于抵达了甘州，齐扶瑜作为镇守甘州的守军头领，自然是要接应他们的，更何况女帝下令，让齐扶瑜领兵护送他们过边界线。
是日天朗气清，齐扶瑜坐于马背上，身后是几位副将还有几队军士，立于官驿旁等待他们到来。
不多时车驾到来，齐扶瑜策马前行，与车驾前的领队交接。
交接完毕齐扶瑜翻身下马，准备先去嘱咐驿丞安排众人休息，经过马车旁时，车厢内传来一阵清越嗓音：“劳驾，足下可是齐扶瑜将军？”
齐扶瑜眉梢一挑，倒是来了几分兴趣，抱臂瞧了眼车厢，不疾不徐应答：“是，齐王殿下有事？”
车厢内的少年一顿，低笑了声，蜷指撩开车帘，探身下了马车。
齐扶瑜只见这少年玉树兰芝，长的风光霁月倒也心生不少好感。不过她看得清楚，少年刚刚撩开车帘的手，虎口上的茧子不是假的，想来是个使刀老手，于是心里的提防也没少。看起来文弱不堪的齐王是个习武之人，此人绝对城府不深。
那少年落地之后便拱手行了个礼，谈吐间嗓音温醇：“曾听晚照说过很多关于齐将军的事，心中仰慕，特下车一见。”
“晚照？齐王殿下与晚照认识？”齐扶瑜一顿。
“嗯，晚照是我至交。”少年颔首，眉眼间满溢温柔，墨玉般的眸子里情意缱绻。
齐扶瑜：“……”怎么有点牙酸的感觉。
不对，这表情怎么像极了话本里的痴男怨女沉迷情爱的模样。齐扶瑜额角一跳。隐隐有个猜想在脑子里成立。
一日过后队伍到达明夏国与北楚的边界线，告别之际那少年没忍住，还是与齐扶瑜说了一句话。
“齐将军，听说您岁末要回京，可否帮我给晚照带句话。”少年顿了顿，唇角溢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她的退路，如果有事，欢迎随时来明夏找我。”
齐扶瑜脚步一顿，有些惊异的看着他。默了半晌才露出一个轻快的笑意。
“好，本将军会告诉晚照的，齐王殿下放心，”齐扶瑜忽而笑得欣慰“也愿殿下，心愿能够得以实现。”
陆谨轩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颔首笑应，“多谢将军。”
少年眸里情意真挚，齐扶瑜也为之动容，晚照能遇到这样一个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愿意做她退路的少年，这很好，这代表往后余生晚照都会是幸福的。
所以，齐扶瑜祝他心愿能够得以实现，她赞成这位果敢真挚的少年。
时光如流水，逝者如斯。不觉间已然到了岁末，齐扶瑜也到了该回京的日子。沈珏凌早在九月初就离开了甘州，去往南方临海一带视察驻军工作，想来这人大病未愈就被任命出使，也是辛苦得很。
上京城啊……阔别已久，该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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