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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挑衅

    崔洪钧在与大家交谈的过程中,始终留意着屏风后的动静。见一名蒙面女子从屏风后走出,尽管她的面容被严实的面纱遮挡,但崔洪钧仍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兰陵公主。

    公主带着面纱显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他继续与众人谈笑风生,但余光始终紧随秦慕瑶的身影。

    只见,秦慕瑶迅速走到角落坐下,与两名男子交谈起来。其中正对着崔洪钧方向的男子,崔洪钧知道他叫刘志岑,是辅国大将军的长子。刘志岑年仅十六岁便投身军旅,武艺高强,一直在边境抵御匈奴的袭扰,如今在边军中担任百夫长。

    在崔洪钧看来,刘志岑尽管武艺高强,但终究只是一个赳赳武夫,不足为虑。而背对着他的另一名男子,崔洪钧暂时还不知晓身份,不过他并不急于知道。崔洪钧对自己的才华充满自信,认为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及他。因此,他并不急于靠近,而是默默地关注着公主的一举一动。

    秦慕瑶坐下的片刻功夫,就与两人交谈起来。可是在崔洪钧眼里,秦慕瑶与两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见状,崔洪钧沉不住气了,与众人道声抱歉后就向着秦慕瑶走去。

    秦慕瑶正陶醉于自己的遐想之中,不料崔洪钧走近,她赶忙低下头,唯恐被对方识破身份。崔洪钧来到三人面前,先是对着秦慕瑶恭敬行礼,然后转向云知闲。

    当崔洪钧看清眼前的人是云知闲时,不禁感到愕然。他疑惑地想,不是说公主殿下厌恶这位云知闲吗?怎么还会亲自过来与他交谈,甚至共坐一席。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拱手对云知闲说:“没想到世子在此,崔某应该早点过来向您请安。”

    云知闲喝的微醺,挥挥手,豪爽地说:“我只是来吃饭的,我这粗人不适宜参与你们的文人雅集,吃完就走,无需在意我。”一旁的刘志岑也跟着随声附和。

    然而,秦慕瑶听到云知闲自称粗人时,心中不屑一顾。

    她反驳道:“能说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人,又怎会是粗人?”

    崔洪钧闻言,颇感惊讶,拱手道:“云公子如此才华横溢,何不上台以诗助兴,或许能荣登榜首,流芳百世。”

    云知闲听着崔洪钧的语气,总觉得话中有话,但见崔洪钧态度谦逊,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于是回答道:“崔公子言重了,那诗并非我所作,我只是偶然间听人提及。”

    秦慕瑶却忍不住反驳:“云公子说是偶然听到的,但我回去后查阅了诸多诗书,却未能找到这首诗的出处。看来这首诗就是云公子所作,我不明白为何你不肯承认。”

    云知闲转头看着秦慕瑶,一副求放过的表情。奈何秦慕瑶傲娇的一甩头,丝毫不理会云知闲的请求。

    旁边的刘志岑这时都傻眼了,他迟钝的脑子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间卷入了一场错综复杂的局面。他原本只是闻着酒香而来,却没想到刚刚还与自己喝酒划拳的人,竟然是镇国府的世子。谁能料到,堂堂世子居然会选择坐在如此偏僻的角落,而且行为举止如同市井糙汉一般豪放。

    那女子恐怕就是公主殿下,看着崔洪钧对她的尊敬,刘志岑更加确信这一点。他心中暗暗叫苦,刚才自己还与云知闲八卦过两人的事情,现在想来真是倒霉。

    想到这里,刘志岑满心委屈地看向对面的云知闲。云知闲自然明白他的眼神,为他倒满一碗酒递过去,安慰道:

    “不是我故意瞒你,自从回京后,你是唯一一个介绍自己却不说家庭背景的人,我觉得与你相处很自在,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刘志岑接过酒碗,云知闲接着说:“跟老弟的交谈中得知,你年纪轻轻便投身报国,我甚是敬佩。这样多好,我们不问彼此的出身,也不必知道对方的底细,两个无聊的人聚在一起喝酒,岂不快哉。”

    听到云知闲的话,刘志岑激动地说:“无论你是谁,就凭你这句话,这大哥我叫得不亏。”说完,他向云知闲敬酒,一饮而尽。云知闲也干了,两人不管身边的人如何,继续倒酒畅饮。

    崔洪钧打断了二人的对饮,看着云知闲,诚挚地说:“云公子,既然你才情出众,何不上台一展风采?”

    刘志岑已经喝得有些醺醺然,全无顾忌地瞪着崔洪钧,语气不善地说:“你没看见我和我大哥喝酒吗?我大哥不想去就不去,你在这儿唠叨个什么劲。”

    听到这话,崔洪钧皱了皱眉,却没有与这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争执。他温和地看着云知闲,继续劝道:

    “这场诗会是兰陵公主举办的,殿下自幼便钟爱诗书。如果你能上台赋诗一首,我想公主殿下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提到公主的名字,刘志岑顿时蔫了下来。然而云知闲却依旧淡然,他随意地说:“我说过我不会作诗,就是公主亲自跪下求我,我也不会。”

    刘志岑紧张地看着云知闲,不断地眨眼示意他慎言,但云知闲并未看见。崔洪钧好心提醒道:“云公子,说话请谨慎,小心被公主听见。”

    话是这么说的,心中却暗自高兴,期待着云知闲能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

    云知闲却毫不理会,正要开口时,秦慕瑶冷冷地说:“云公子,你口气可真不小。我是公主的好友,小心我告诉殿下,说你让她给你下跪。你觉得殿下会怎么对付你吗?”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然而云知闲不惧任何威胁,更何况是来自一个小姑娘的威胁。但看到秦慕瑶那冷厉的眼神,他还是软了下来,却仍强硬地说:

    “你说是就是,我可不信。”

    秦慕瑶的眼神更加冰冷,冷冷地说:“你可以试试。”

    云知闲不敢再冒险,连忙求饶:“江姑娘,是我唐突了,请您恕罪。”

    秦慕瑶见云知闲服软,眼珠一转,笑着说:“殿下热爱诗词,只要你再作出像前几日那样的诗,我就在殿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崔洪钧见公主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心中更是酸涩。

    他讽道:“云公子上次宴会时,不是说不会作诗吗?结果却表演了一套难看的剑法。想必你回去之后已经刻苦研读诗书,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绝句。”

    他顿了顿,又对秦慕瑶说:“这位姑娘,世上的诗词有成千上万,不可能全部知晓,还请谨慎对待。”

    崔洪钧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他提醒秦慕瑶,云知闲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诗,不要被他欺骗了。

    秦慕瑶当然理解崔洪钧的暗示,但她仍然坚信云知闲会作诗。皇宫的藏书之多,她派出的人日夜查找,却仍未发现一个叫李白的人写的诗词。她还向几位文坛前辈请教,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所以她坚信云知闲在隐藏自己的才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听着崔洪钧的嘲讽,云知闲毫不在意,他看着秦慕瑶,笑着说:“是不是真的,可别把我卖了。”

    秦慕瑶瞪了他一眼,回答:“当然是真的。”她咬牙补充:“我保证不告诉公主。”云知闲放心地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刘志岑扶额苦笑,为云知闲默默祈祷。云知闲拿起酒葫芦,摇摇晃晃地走向舞台,边走边喝。等他走到舞台时,酒葫芦已经见了底,他摇摇晃晃地走上了舞台。

    台下的众人见有人上台,仔细一看,发现云知闲似乎已经喝醉,脚步都不稳了。其中有不少人在上次宴会见过云知闲,知道他不会作诗,于是开始起哄。

    “这不是云公子吗?怎么突然会作诗了。”

    “这是诗会,不是校场,刷剑的话,还是下去吧。”

    “你会不会作诗啊?要是不会就赶紧下去,别耽误别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着,云知闲却置若罔闻,稳住脚步,对着众人傲然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文采,也敢上台丢人现眼。不是情情爱爱的,就是无聊至极。有这力气,不如学我兄弟,参军杀敌,报效国家。要么就拿起笔杆安邦定国,两样都不行,也好意思在这里叽叽歪歪。”

    这些话立刻点燃了众人的怒火,他们纷纷叫嚣着要给云知闲一个教训。

    此时,崔洪钧的声音传来:“既然云公子看不上我等,那不如就请你作出一首千古流芳的佳作。”

    在场的众人纷纷对崔洪钧的话表示赞同,云知闲见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待到现场恢复宁静,他才缓缓开口道:

    “本来我是不想上来的,既然都这么说了,有首词我觉得特别适合我老弟,也罢那就让你们涨涨见识。”

    云知闲清了清嗓子,悠然吟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云知闲刚一吟毕,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未曾料到,这位看似随意的云知闲竟能诵出如此高妙的词作,相较之下,先前的诗作简直无法相提并论。这也难怪云知闲敢在众人面前叫嚣。

    云知闲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便从容离场。这时,屏风后的两位老者缓步走出,激动地挡住了云知闲的去路,询问道: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不知这首词是否出自您之手?”

    云知闲见两位老者态度诚恳,便礼貌地回答:“在下云知闲,普通人而已。这首词并非我原创,我只是偶然听闻,所以才斗胆借用。”

    瘦削的老者并未放弃,继续追问:“公子可知道这首词的作者是谁?能否告知一二?”

    云知闲思虑片刻,决定不再多言,以免惹来麻烦。于是回答道:“这是一位名叫辛弃疾的人所作,其他详情我并不清楚。”随后,便转身离去。

    云知闲回到座位后,便感受到刘志岑那犹如烈火般的目光。身为一个男人,被这样“深情款款”地注视,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正欲开口,却被秦慕瑶抢了先。

    秦慕瑶满脸气愤地指责道:“两首佳作,你还敢说你不懂诗词?我都没听过这些,你难道要告诉我这是别人所作?”

    云知闲一脸诚挚地解释:“真的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大诗人所作,我只是借来一用,绝无冒名顶替之意。”

    看着云知闲真诚的表情,秦慕瑶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她指着云知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云知闲没有理会秦慕瑶的反应,转头对刘志岑道:“原本以为今天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宴会,没想到,竟与你如此投缘。若你在京城无聊,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去钓鱼。”

    话音刚落,云知闲向秦慕瑶行了一礼,便悠然离去。全程,他没有看过一旁面色苍白的崔洪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