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次第花开（十六）
赵佳佳走后他回到卧室里，看看妙妙还在熟睡中，便拿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看妙妙睡觉。
多么神奇！眼前这个小精灵是他的女儿了！这样的小精灵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寻不到的。
她来自春天，只有春天催生万物。
她来自天堂，只有天堂有如此魔力。
她来自大地，只有大地可以无中生有。
她在黑暗中穿越人山人海，来和他相认。
看着看着就见妙妙的一只小胳膊在被子伸了出来，紧接着另外一只也伸出来了，同时两只小腿一蹬，被子也掀起来了。他赶紧站起来拉被子要给她盖上，但妙妙甚至都没睁开眼睛看就哇哇地哭了，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他慌了，只说睡觉会蹬被子，没说蹬了被子还会哭啊！
是盖上被子哄还是抱起来哄？
他轻轻地抚了抚妙妙的小腿，试图让她放平好盖被子，但是没用，妙妙腿乱蹬胳膊乱挥，根本盖不住，边哭边喊。
他俯身把妙妙抱起来，妙妙仍旧是不停地扭动挣扎哭喊，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不敢太用力抱，只得举着，以免妨碍她乱蹬乱舞。
他不知道平时妙妙是不是也这样，或者如果也这样的时候赵佳佳是如何哄她的，自己这才看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哭闹成这样，自己真是没有用处，而赵佳佳这两年多又是多么无助和辛苦。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才一会儿嗓子就哭喊哑了的妙妙，忽然感到一阵难过，自己也要哭了。
给赵佳佳打个电话吧。他把妙妙抱在怀里任由她踢打，一手拿起手机拨通了赵佳佳的电话，但是连续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
也许是抱在怀里的缘故，妙妙安静下来。他看着妙妙沾满泪水的脸问她：“妙妙，还认识我吗？妈妈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妙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爸爸！”
这一次是他没忍住，泪水流了出来，用力抱了一下妙妙。
他说：“再接着睡觉好不好啊？等下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
妙妙说：“睡不着。爸爸讲故事吧。”
这可真是个难题。从来也没看过儿童故事书，他小时候也没听父母讲过故事。
不过有一些故事是不需要特意去读才知道的，像狼外婆，白雪公主，三个和尚等，没翻过书也知道个大概，哄个两三岁的孩子应该没问题。
他说：“那就给妙妙讲个狼外婆的故事好吗？”
妙妙说：“是小红帽的狼外婆吗？”
他说：“啊，对，里面的小朋友叫小红帽。”他本来是想说小明的狼外婆的，妙妙一说小红帽，他记起来里面的小朋友叫小红帽。
妙妙说：“小红帽的故事妈妈讲过了。”
对啊，平时赵佳佳也少不了给她讲故事，肯定是从那些耳闻目睹最熟悉的开始讲，看来这两三岁的小孩也不好哄。
他想了想，想起来经常看的打鬼子的电视剧，对，给小孩讲这个好，既不会以前听过，还能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也不需要具体讲哪部电视剧，就从鬼子进村开始，抓人，抓小朋友，后来八路军来了把鬼子打跑了。
他说：“给妙妙讲八路军叔叔讲打鬼子的故事吧。”
妙妙说：“好。”
他就一边回忆电视剧的情节一边现场发挥讲了起来，讲了没五分钟再看妙妙已经又睡了，他想他讲故事的能力真是有待提高。
他轻轻地走出房间再给赵佳佳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有点慌了，找没找到他爸爸都要接电话啊，便很想去看看，但一想到妙妙又感觉走不开，真是急死人。
看看表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能麻烦的只有自己的爸妈了，他又回到卧室看看妙妙睡得很安稳，也没有蹬被子。
他给他妈打电话，很快就通了。他喊“妈！”
电话那头有点惊慌的语气：“儿子，怎么啦？这时候打电话。”
“我爸呢？您和我爸赶紧来这里看孙女。”
“这个时间你爸还能往哪去，在家呢。儿子，我儿媳妇都没看见呢，哪里来的孙女啊？”
“先来吧，来了再说，您和爸都来，快点，路上注意安全。”
“你这孩子，半夜三更的，还下着雨，这是哪一出啊。行，这就去。”
这个时间路上车少，刚过四点，他爸妈就到了。
一进门，他妈妈就问：“我孙女在哪里啊？”
他示意他们轻点，便引领着两位老人进到卧室里，指了指床上。
他妈妈走近一看，满脸惊喜又不敢置信，问：“真是我亲孙女？这小模样真好看。”
他爸爸也一脸笑容。
他又示意他们跟他到外面，他说：“佳佳，赵佳佳，还记得吧？”
他妈妈说：“不是说她嫁给外国人了吗？”
他说：“没有，这个妙妙”，他向卧室那边指了指，接着说“就是她给你们生的亲孙女。”
“很多事情等下再说，这么晚，这么早也行，叫你们过来是照看下你们的孙女，我出去一下。”
他爸爸问：“孩子她妈呢？”
他说：“就是这个事情。昨天晚上十一点，佳佳的妈妈打电话说她爸爸喝多了还没回家，让佳佳去找找，到现在了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想去看看，又不能把您孙女自己留在家里。”
他妈妈说：“别一口一个您孙女的了，不是我孙女我也愿意看，你赶紧去吧，路上慢点。”
他匆匆下楼就直奔赵佳佳家去了。
到了赵佳佳家门口，楼上还亮着灯，很安静，院子大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进去。
这是自从那次赵佳佳的妈妈跟他说赵佳佳在国外结婚了以后第一次来，他试着开了下楼下的门，也没锁，便直接进到楼下客厅。
他喊了一声：“佳佳！”
楼上赵佳佳的妈妈马上回应：“佳佳去找你了，找到了吗？”
看来是把他当成赵佳佳的爸爸了，他冲着楼上说：“阿姨，是我，小*，佳佳回来了吗？”
这时赵佳佳的妈妈从楼上慢慢地挪动下来了。他喊了一声“阿姨！”
赵佳佳的妈妈说：“是小*啊，你和佳佳一起来的吗？”
他说：“不是，佳佳昨天晚上接到您的电话就来了，现在还没回去，打电话也不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叔叔和佳佳还没回来吗？”
赵佳佳的妈妈说：“没回来呢！佳佳昨天晚上就出来了？那这是去哪里找了！我还以为她生她爸爸的气没去找他呢！要真没去找就算了！他要掉河里还是去了哪里随便他！因为他好喝酒的这个毛病不知道给家里带来多少麻烦了！”
他说：“您给叔叔打电话了吗？”
赵佳佳的妈妈说：“他喝醉了就不知道把手机扔哪去，昨天晚上我打了十几个他没接，后来我才给佳佳打的。”
他说：“那您再打打看。”
赵佳佳的妈妈便小心地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他听见赵佳佳的妈妈在电话里说：“佳佳去找你了，你看见她了吗？”
“没看见？那佳佳去哪里啦？你赶紧回来，小*也来了。”
赵佳佳的妈妈拿着手机边从楼上慢慢下来边说：“佳佳她爸爸在别人家喝酒，喝多了就在那家睡了，没回来。佳佳这是去哪里了啊？”
他慌起来，看看表五点了，赵佳佳出来六七个小时了，他不由想了一个最坏的情况，可是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发生车祸什么的。
他等不及了，问赵佳佳的妈妈：“叔叔去喝酒的那家远吗？在哪个方向，我去找找。”说着又拨打赵佳佳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赵佳佳的妈妈说：“不远，出了门一直走，走到河边，沿着河往北，说不定能遇到佳佳她爸爸。”
他答应一声就出了门。
按照赵佳佳的妈妈说的路线他一路找过去，心急如焚，顾不了太多了，边走边喊：“赵佳佳！赵佳佳！”
正沿着河走，忽然看见对面有个手电筒在前面照，听见那人声嘶力竭地喊：“小*吗？快过来！快！佳佳在这里！”
他听出是赵佳佳的爸爸，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他边跑边看见那人拿手电筒往河里给他比划着喊：“快快，佳佳在河里！”
这时他已经跑到跟前了，一眼看见手电筒光照的地方，一个人下半身在水里，上半身趴在石头砌的崖壁上，粉红色的棉袄，散乱的长发，不是赵佳佳是谁？！
看见赵佳佳一动不动了，他大喊了一声“佳佳！”，扑倒在地上，爬到岸边，努力伸手下去想把她拉上来。
但是赵佳佳的衣服全湿透了，没有知觉，已不能配合用力，他仅仅能用一只手抓到她肩膀处的衣服，并不容易拉上去。
他对赵佳佳的爸爸喊了一声“拉住我的腿！”
等赵佳佳的爸爸抱住了他的腿，他一点一点地顺着崖壁往下滑，直到两手伸到赵佳佳腋下能抱住她，喊了一声“往上拉”，便配合着后面拉的力，用双肘往上蹭，这时他发现是不怎么光滑的崖壁挂住了赵佳佳的衣服她才没滑下去，幸好刚才没蛮拉，抓不结实一用力，说不定赵佳佳就顺着河壁滑到水里去了。
赵佳佳脸色苍白，身体如冰，没有了呼吸，他颤抖着打了急救电话。
赵佳佳的爸爸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喊。
这时天微明了，路上有了行人，有人围过来看。
他扯开赵佳佳的棉袄，脱下来丢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抱在怀里用力摇晃。
还没到上班的早高峰，急救车很快就到了，但是车上下来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后说救不了了。
他哀求医生一定要争取救她，她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在等她回去。医生进行了人工和仪器的心肺复苏，结果是无济于事。
他想到只有二十六岁的赵佳佳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几天幸福日子，他想到他要如何对妙妙说这个事，悲从中来，俯在赵佳佳身上大哭。
三天后他回到家里，他的爸妈看到儿子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三天没有换衣服，满身的泥水，干了湿湿了干，三天没洗漱刮胡子，如果不是自己开门进来的，真不敢让他进家。
他们曾经怪过赵佳佳，但看见可爱的孙女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他们相信儿子，儿子说是佳佳给他们生的亲孙女那一定是。
听儿子打电话说了发生的事情，再看看睡梦中的孩子，想起从前赵佳佳诸般的好，两位老人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让他们来给看孩子的，可是一看见孩子哭就忍不住跟着哭。
妙妙这三天不见妈妈也不见爸爸，醒来看见两个陌生人，哭饿了吃，哭累了睡。
两个老人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娃，要么一个哭要么两个哭要么三个一起哭。
佳佳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她走了，留下了妙妙也成了苦命的孩子。
他问：“妙妙呢？”
他妈妈说：“刚才还在哭，这会儿睡了。”又对儿子说：“去洗洗澡换换衣服吧，等下别吓着孩子，我给你做点饭吃。”
他想问：“等下怎么跟妙妙说？”，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他爸爸说：“这两年佳佳怎么对孩子说孩子爸爸的？”
他说：“说她爸爸在国外。”
他爸爸说：“那就说爸爸回来了，妈妈又去国外了。”
他洗漱完换好了衣服，一进厨房眼泪又流下来，怕被爸妈看见，在厨房里和着眼泪喝了点汤。
他妈妈去了卧室看着妙妙睡觉，他和他爸爸坐在客厅里发呆，偶尔他爸爸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窗外的雨今天是第五天了，不疾不徐，要么一天不停地下，要么一天分几场下。
他回家之前去赵佳佳摔下去的地方放了几朵菊花，河水快漫上岸了。他蹲在那里，看见几根长头发，他认定是赵佳佳的，小心地收起来。
赵佳佳的笑脸，生气的模样，声音，举止动作，一刻不停地在他的心里打转。
他想起那天晚上赵佳佳对他的嘱咐，对女儿的不放心，他就哭。
他想起赵佳佳摔下去的时候的痛苦和绝望，他就哭。
他想起那一刻赵佳佳该对女儿有多么的不舍他就哭。
他想起女儿今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他就哭。
他想起和赵佳佳曾经的点点滴滴他就哭。
五天四夜的雨也不如他流的泪水多。
多么神奇！眼前这个小精灵是他的女儿了！这样的小精灵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寻不到的。
她来自春天，只有春天催生万物。
她来自天堂，只有天堂有如此魔力。
她来自大地，只有大地可以无中生有。
她在黑暗中穿越人山人海，来和他相认。
看着看着就见妙妙的一只小胳膊在被子伸了出来，紧接着另外一只也伸出来了，同时两只小腿一蹬，被子也掀起来了。他赶紧站起来拉被子要给她盖上，但妙妙甚至都没睁开眼睛看就哇哇地哭了，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他慌了，只说睡觉会蹬被子，没说蹬了被子还会哭啊！
是盖上被子哄还是抱起来哄？
他轻轻地抚了抚妙妙的小腿，试图让她放平好盖被子，但是没用，妙妙腿乱蹬胳膊乱挥，根本盖不住，边哭边喊。
他俯身把妙妙抱起来，妙妙仍旧是不停地扭动挣扎哭喊，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不敢太用力抱，只得举着，以免妨碍她乱蹬乱舞。
他不知道平时妙妙是不是也这样，或者如果也这样的时候赵佳佳是如何哄她的，自己这才看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哭闹成这样，自己真是没有用处，而赵佳佳这两年多又是多么无助和辛苦。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才一会儿嗓子就哭喊哑了的妙妙，忽然感到一阵难过，自己也要哭了。
给赵佳佳打个电话吧。他把妙妙抱在怀里任由她踢打，一手拿起手机拨通了赵佳佳的电话，但是连续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
也许是抱在怀里的缘故，妙妙安静下来。他看着妙妙沾满泪水的脸问她：“妙妙，还认识我吗？妈妈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妙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爸爸！”
这一次是他没忍住，泪水流了出来，用力抱了一下妙妙。
他说：“再接着睡觉好不好啊？等下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
妙妙说：“睡不着。爸爸讲故事吧。”
这可真是个难题。从来也没看过儿童故事书，他小时候也没听父母讲过故事。
不过有一些故事是不需要特意去读才知道的，像狼外婆，白雪公主，三个和尚等，没翻过书也知道个大概，哄个两三岁的孩子应该没问题。
他说：“那就给妙妙讲个狼外婆的故事好吗？”
妙妙说：“是小红帽的狼外婆吗？”
他说：“啊，对，里面的小朋友叫小红帽。”他本来是想说小明的狼外婆的，妙妙一说小红帽，他记起来里面的小朋友叫小红帽。
妙妙说：“小红帽的故事妈妈讲过了。”
对啊，平时赵佳佳也少不了给她讲故事，肯定是从那些耳闻目睹最熟悉的开始讲，看来这两三岁的小孩也不好哄。
他想了想，想起来经常看的打鬼子的电视剧，对，给小孩讲这个好，既不会以前听过，还能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也不需要具体讲哪部电视剧，就从鬼子进村开始，抓人，抓小朋友，后来八路军来了把鬼子打跑了。
他说：“给妙妙讲八路军叔叔讲打鬼子的故事吧。”
妙妙说：“好。”
他就一边回忆电视剧的情节一边现场发挥讲了起来，讲了没五分钟再看妙妙已经又睡了，他想他讲故事的能力真是有待提高。
他轻轻地走出房间再给赵佳佳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有点慌了，找没找到他爸爸都要接电话啊，便很想去看看，但一想到妙妙又感觉走不开，真是急死人。
看看表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能麻烦的只有自己的爸妈了，他又回到卧室看看妙妙睡得很安稳，也没有蹬被子。
他给他妈打电话，很快就通了。他喊“妈！”
电话那头有点惊慌的语气：“儿子，怎么啦？这时候打电话。”
“我爸呢？您和我爸赶紧来这里看孙女。”
“这个时间你爸还能往哪去，在家呢。儿子，我儿媳妇都没看见呢，哪里来的孙女啊？”
“先来吧，来了再说，您和爸都来，快点，路上注意安全。”
“你这孩子，半夜三更的，还下着雨，这是哪一出啊。行，这就去。”
这个时间路上车少，刚过四点，他爸妈就到了。
一进门，他妈妈就问：“我孙女在哪里啊？”
他示意他们轻点，便引领着两位老人进到卧室里，指了指床上。
他妈妈走近一看，满脸惊喜又不敢置信，问：“真是我亲孙女？这小模样真好看。”
他爸爸也一脸笑容。
他又示意他们跟他到外面，他说：“佳佳，赵佳佳，还记得吧？”
他妈妈说：“不是说她嫁给外国人了吗？”
他说：“没有，这个妙妙”，他向卧室那边指了指，接着说“就是她给你们生的亲孙女。”
“很多事情等下再说，这么晚，这么早也行，叫你们过来是照看下你们的孙女，我出去一下。”
他爸爸问：“孩子她妈呢？”
他说：“就是这个事情。昨天晚上十一点，佳佳的妈妈打电话说她爸爸喝多了还没回家，让佳佳去找找，到现在了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想去看看，又不能把您孙女自己留在家里。”
他妈妈说：“别一口一个您孙女的了，不是我孙女我也愿意看，你赶紧去吧，路上慢点。”
他匆匆下楼就直奔赵佳佳家去了。
到了赵佳佳家门口，楼上还亮着灯，很安静，院子大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进去。
这是自从那次赵佳佳的妈妈跟他说赵佳佳在国外结婚了以后第一次来，他试着开了下楼下的门，也没锁，便直接进到楼下客厅。
他喊了一声：“佳佳！”
楼上赵佳佳的妈妈马上回应：“佳佳去找你了，找到了吗？”
看来是把他当成赵佳佳的爸爸了，他冲着楼上说：“阿姨，是我，小*，佳佳回来了吗？”
这时赵佳佳的妈妈从楼上慢慢地挪动下来了。他喊了一声“阿姨！”
赵佳佳的妈妈说：“是小*啊，你和佳佳一起来的吗？”
他说：“不是，佳佳昨天晚上接到您的电话就来了，现在还没回去，打电话也不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叔叔和佳佳还没回来吗？”
赵佳佳的妈妈说：“没回来呢！佳佳昨天晚上就出来了？那这是去哪里找了！我还以为她生她爸爸的气没去找他呢！要真没去找就算了！他要掉河里还是去了哪里随便他！因为他好喝酒的这个毛病不知道给家里带来多少麻烦了！”
他说：“您给叔叔打电话了吗？”
赵佳佳的妈妈说：“他喝醉了就不知道把手机扔哪去，昨天晚上我打了十几个他没接，后来我才给佳佳打的。”
他说：“那您再打打看。”
赵佳佳的妈妈便小心地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他听见赵佳佳的妈妈在电话里说：“佳佳去找你了，你看见她了吗？”
“没看见？那佳佳去哪里啦？你赶紧回来，小*也来了。”
赵佳佳的妈妈拿着手机边从楼上慢慢下来边说：“佳佳她爸爸在别人家喝酒，喝多了就在那家睡了，没回来。佳佳这是去哪里了啊？”
他慌起来，看看表五点了，赵佳佳出来六七个小时了，他不由想了一个最坏的情况，可是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发生车祸什么的。
他等不及了，问赵佳佳的妈妈：“叔叔去喝酒的那家远吗？在哪个方向，我去找找。”说着又拨打赵佳佳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赵佳佳的妈妈说：“不远，出了门一直走，走到河边，沿着河往北，说不定能遇到佳佳她爸爸。”
他答应一声就出了门。
按照赵佳佳的妈妈说的路线他一路找过去，心急如焚，顾不了太多了，边走边喊：“赵佳佳！赵佳佳！”
正沿着河走，忽然看见对面有个手电筒在前面照，听见那人声嘶力竭地喊：“小*吗？快过来！快！佳佳在这里！”
他听出是赵佳佳的爸爸，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他边跑边看见那人拿手电筒往河里给他比划着喊：“快快，佳佳在河里！”
这时他已经跑到跟前了，一眼看见手电筒光照的地方，一个人下半身在水里，上半身趴在石头砌的崖壁上，粉红色的棉袄，散乱的长发，不是赵佳佳是谁？！
看见赵佳佳一动不动了，他大喊了一声“佳佳！”，扑倒在地上，爬到岸边，努力伸手下去想把她拉上来。
但是赵佳佳的衣服全湿透了，没有知觉，已不能配合用力，他仅仅能用一只手抓到她肩膀处的衣服，并不容易拉上去。
他对赵佳佳的爸爸喊了一声“拉住我的腿！”
等赵佳佳的爸爸抱住了他的腿，他一点一点地顺着崖壁往下滑，直到两手伸到赵佳佳腋下能抱住她，喊了一声“往上拉”，便配合着后面拉的力，用双肘往上蹭，这时他发现是不怎么光滑的崖壁挂住了赵佳佳的衣服她才没滑下去，幸好刚才没蛮拉，抓不结实一用力，说不定赵佳佳就顺着河壁滑到水里去了。
赵佳佳脸色苍白，身体如冰，没有了呼吸，他颤抖着打了急救电话。
赵佳佳的爸爸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喊。
这时天微明了，路上有了行人，有人围过来看。
他扯开赵佳佳的棉袄，脱下来丢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抱在怀里用力摇晃。
还没到上班的早高峰，急救车很快就到了，但是车上下来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后说救不了了。
他哀求医生一定要争取救她，她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在等她回去。医生进行了人工和仪器的心肺复苏，结果是无济于事。
他想到只有二十六岁的赵佳佳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几天幸福日子，他想到他要如何对妙妙说这个事，悲从中来，俯在赵佳佳身上大哭。
三天后他回到家里，他的爸妈看到儿子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三天没有换衣服，满身的泥水，干了湿湿了干，三天没洗漱刮胡子，如果不是自己开门进来的，真不敢让他进家。
他们曾经怪过赵佳佳，但看见可爱的孙女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他们相信儿子，儿子说是佳佳给他们生的亲孙女那一定是。
听儿子打电话说了发生的事情，再看看睡梦中的孩子，想起从前赵佳佳诸般的好，两位老人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让他们来给看孩子的，可是一看见孩子哭就忍不住跟着哭。
妙妙这三天不见妈妈也不见爸爸，醒来看见两个陌生人，哭饿了吃，哭累了睡。
两个老人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娃，要么一个哭要么两个哭要么三个一起哭。
佳佳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她走了，留下了妙妙也成了苦命的孩子。
他问：“妙妙呢？”
他妈妈说：“刚才还在哭，这会儿睡了。”又对儿子说：“去洗洗澡换换衣服吧，等下别吓着孩子，我给你做点饭吃。”
他想问：“等下怎么跟妙妙说？”，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他爸爸说：“这两年佳佳怎么对孩子说孩子爸爸的？”
他说：“说她爸爸在国外。”
他爸爸说：“那就说爸爸回来了，妈妈又去国外了。”
他洗漱完换好了衣服，一进厨房眼泪又流下来，怕被爸妈看见，在厨房里和着眼泪喝了点汤。
他妈妈去了卧室看着妙妙睡觉，他和他爸爸坐在客厅里发呆，偶尔他爸爸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窗外的雨今天是第五天了，不疾不徐，要么一天不停地下，要么一天分几场下。
他回家之前去赵佳佳摔下去的地方放了几朵菊花，河水快漫上岸了。他蹲在那里，看见几根长头发，他认定是赵佳佳的，小心地收起来。
赵佳佳的笑脸，生气的模样，声音，举止动作，一刻不停地在他的心里打转。
他想起那天晚上赵佳佳对他的嘱咐，对女儿的不放心，他就哭。
他想起赵佳佳摔下去的时候的痛苦和绝望，他就哭。
他想起那一刻赵佳佳该对女儿有多么的不舍他就哭。
他想起女儿今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他就哭。
他想起和赵佳佳曾经的点点滴滴他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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