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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陆氾生

    满堂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个失魂落魄的陆氾生身上,任谁能想到,能将《点雨》表演得如此动人心魄人居然是奸细!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你又不得不去怀疑其中的种种关节。

    比如现在。

    陆氾生仍旧顽强地做最后的挣扎:“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奸细?都是你们一面之词,诬陷于我!”他又不断地向着堂上磕头:“大人!大人明鉴!”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底下附和着:“就算是要拿人也该有证据吧!更何况这是在廷尉府衙门呢!”

    七嘴八舌的议论从外间传进里头,令尹一拍桌子:“肃静!”

    这种情况下,除了拿出证据证实,别无他法,若是不加辩解,只会有更多的流言传出。

    段炯喝道:“谁说没有证据?!”他从身上摸出一个香包,又向堂上令尹行了个礼:“这个香包是我在三绝堂中找到的,我想大家对此并不陌生,这便是三绝堂中女子最喜欢佩戴的香包,而这一个香包里面装的香料中,与其他香包唯一的不同是,里面还加了一味天香雪!”

    此话一出,满堂哄然!

    满京城都知道,天香雪只在南越皇族身上用,而三绝堂竟然有天香雪,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利害干系。

    段炯又作一礼:“大人,请传唤施菡姑娘。”

    施菡早就得了消息,知道今日是为刘辟查明死因,因此早早地就候在了人群中,她早就做好了决定,哪怕今日自己身份曝光,也定要让杀害恩人之人付出代价。

    此时,她从人群中走出,义无反顾。

    施菡上堂后,想堂上众人施过礼后,才柔柔说道:“民女施菡,见过诸位。”

    众人都不解,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为何要被传到这堂中?

    段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指着跪在地上的陆氾生道:“施姑娘,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曾经跟在世子身边的柳渝怀?”

    施菡看向陆氾生,柔柔开口:“可否让我看一下他的左臂?”

    段炯拉开陆氾生的衣袖,施菡确认了:“他就是柳渝怀!”

    诸事明了,段炯道:“一年多前,世子曾与柳渝怀交好,柳渝怀赠送了一名擅长制香的婢女给世子,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名婢女将你给的天香雪一点一点的用在了世子的衣物、香包等物上,开始只是少许,天香雪的味道被其他香料的味道掩盖住了,久而久之,天香雪的用量慢慢增多,施姑娘常年服药,对香料也熟知,自然能察觉,也就是那之后,世子便不再用你送的那名婢女,并且将她赶了出去,再之后,你们便不再来往了,是与不是?”

    陆氾生拒不承认,矢口否认道:“我不认识什么刘世子,我是陆氾生,从来不是什么柳渝怀,你们认错人了!”

    段炯满脸失望:“陆嫂嫂若是知道你这么说,怕是会失望至极吧!”

    陆氾生一愣,施菡也道:“大人,奴家确认,并未认错人,他便是柳渝怀!”

    施菡接着说道:“世子并非无故去三绝堂,奴家曾经听到有一个小厮给他传话,世子这才去的,那小厮我并不认识,虽穿着王府小厮的衣物,却不是王府的人。”

    段炯蹲在陆氾生面前,逼问道:“那小厮,我猜是你派的人吧?时隔一年,你再次以柳渝怀的名义,邀请世子前往三绝堂,是为了什么呢?”

    “是我又怎样?你有证据吗?”陆氾生嗤笑一声,“就凭那个香包?痴人说梦!”

    段炯慢慢靠近他的耳侧,压低声音说道:“给你天香雪的那个人,已经全部据实招了,你猜猜他此时在哪里,是刑部大牢,还是……大鸿胪寺?哦,对了,徐三说,那个人手中的天香雪不多了,因此前往南越去运送这一批天香雪的人,才刚刚出城,你再猜猜,是他们跑得快,还是徐三手下的执金吾快?”

    事已至此,否认已然无用,陆氾生惊恐道:“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段炯见他有所松动,趁胜追击:“我再猜,你是提前就把这个装了明显过量天香雪的香包放进了房间,然后又趁着三绝堂中众人忙着抓刺客时,在房中放了迷药,你知道天香雪过量就可使人昏迷,为什么还要再多此一举再放一遍迷药呢?你知道天香雪和那迷药中的月霜草混合使用,便是可害人性命的毒药吗?”

    陆氾生猛然对上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明明告诉我,天香雪只是让他暂时睡过去,为保稳妥,我才放的迷药!结果……结果他就死了!他就死了!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

    他言语胡乱,却不影响段炯,段炯继续逼问道:“所以后来你就用到刺进了世子的胸口,伪造出他被刺客所害的样子?”

    陆氾生急急摇头,又连连点头,堂中众人都看得摸不清头脑,段炯此时也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怼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递给你的匕首是我的吗?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陆氾生看着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段炯要这样问,他的眼中一片茫然。

    “你在被谁追着吗?”段炯猝不及防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氾生不可置信地抬头,那时他刚刚出走家乡,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不懂规矩,得罪了当地的豪绅,被人追了三四条街,路上碰到一个小公子,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哥,他好奇地打量面前急急忙忙找地方躲的人,问:“你在被谁追着吗?”

    他还来不及回答,后头的追兵就跑过来了,他躲在小公子身后,看着那群人对着小公子行礼,他用三言两语就解了他的围,他在他身后狐假虎威,跟着帮腔。然后他就成了小公子的朋友,但他们总是要分别的,小公子要跟着长辈出去游历,没多久后他也没地方呆了,于是再次背起行囊远走天涯陌路。

    时间久远,他都快要忘了小公子,没想到,重逢竟在这种场合。

    曾经跟在后面狐假虎威的朋友,现在也只剩下满含热泪,在曾经于异地他乡唯一一个帮过自己好朋友小公子面前,有太多的话想说了,他捡了最重要的说:“你前面的猜测都没有错,那名婢女是我送给世子的,天香雪是我从三绝堂拿出来给她的,她的制香手法高超,足以掩盖住天香雪的气味,只是后来,她被世子赶走之后便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从此再也没碰过香……在香包里装的天香雪,和迷药的出处都是同一家,在京城南边最贵的那家药铺里,要用特殊的暗号才能买到,至于那柄匕首……我只能说,对不起……”

    此刻的陆氾生,满心里只剩下悔过。

    原来人生,还有其他的选择在等着我,只是可惜,太晚了。

    “那现在,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段炯问道。

    陆氾生道:“是药铺幕后的东家。”

    然后他又拉着段炯道:“你别去招惹他,你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满京城到处都是他的人……”

    “那你可以告诉我吗?”段炯坚定地说,“只要你告诉我,我保你妻女性命。”

    陆氾生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看见以前的小公子,然后,郑重点头。

    段炯站起身:“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世子当日被杀的经过。”

    “能有什么好说的,”陆氾生自嘲一笑,“你都猜的差不多了。”

    “但你知道,你的证词比我的猜测要重要的多。”

    陆氾生苦笑:“也是。”

    一年多前,陆氾生化名柳渝怀在外面结识了济南王世子刘辟,二人性情相投,没多久便成为好友,过了些时间,柳渝怀向世子送了一名婢女,负责为世子熏衣,只是这熏衣的香料中,有一味天香雪,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天香雪开始慢慢被私下里运送进京。

    一开始,只是少量,后来不知怎么的,量突然就多了起来,世子这边也有所发觉,于是婢女被赶走,世子与柳渝怀二人断交,柳渝怀失踪。

    而就在前几天,柳渝怀借着找到了卖天香雪的商人和那个婢女,要他们为自己作证为由,邀请世子赴会,世子怀着对好友的那些信任慷慨赴会,结果当场死亡。

    据说,刘世子死之前,还面带期冀,只是没想到,这本来是好好的自证宴,结果成了他的黄泉宴。

    其实陆氾生从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他,他的本意是趁乱把世子带出京城,陆氾生早早就知道京城中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而刘辟作为济南王世子,留在京城,太过危险了,他这一生中交心的朋友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他都希望他们平安。

    因此,陆氾生在外面备好了送他离开京城的马车,为他打点好了一切行程,只是没能想到,本想让他安然睡过这一晚,却让他中了剧毒,当场毙命。陆氾生还来不及悔过,那群人便冲了进三绝堂,趁乱中有个蒙面的刺客进了房间递给他一把匕首,要他亲手刺进他好友的胸膛。

    现在,他知道,是自己的愚昧,害死了人。但他已然跟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更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他的家乡,以乡亲和妻子为要挟,胁迫他做事,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