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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101个

    新的周六很快就到了,这是和李枳第二次问答游戏的时间。陈一成提前到了景区大门口,手里托着个柚子,在人来人往中倒成了个显眼包。

    上一回的问答游戏,陈一成玩得七上八下,后来两人平和的爬上了楼山山顶。感谢楼山的海拔不高,感谢基因的强大,让他和李枳登高望远时,也成为了一道风景。在李枳的提议下,两人没有原路返回,换了一条人不多的登山小道下山,少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交流只是在“小心点儿”“这里风景挺好看的”“太阳好晒啊”之间来回切换,一个讲礼貌,一个懂礼貌。

    像两个春游的小朋友。

    李枳倒是问了个有意思的问题。两人路过一片阔叶林,常年累积的枯枝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李枳问:“这里会长蘑菇吗?”。

    “啊,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应该会吧。我找找。”

    陈一成捡起一根树枝,随意翻动着地上的枯叶,

    “没看到,可能季节没到吧。听说云南那边吃了有毒的蘑菇,会见小人,哈哈。”快到30岁的大龄青年,顶着个大太阳,拿着一根树枝在树林里翻落叶、找蘑菇,这个从未想过的场景,发生在眼前,陈一成觉得新奇。

    李枳也找了根树枝,加入了找蘑菇的队伍,陈一成干得起劲,他期待真能翻出一两朵蘑菇,然后叫李枳用手机拍图识物,看看到底是什么蘑菇,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见小人。

    两人找了几分钟,谁也没有在落叶堆里发现一个活物,枯叶下面,还是枯叶。

    到了山脚下,两人说“下次见”,陈一成有想过送一送李枳,他是开车来的,来的时候看到李枳从的士上下车,但他猜测会被拒绝,也就没提了。

    10点零7分,李枳到了。

    陈一成走过去:“迟到了哈,我差点以为你不玩了,哈哈。”

    “来的路上,有点堵车。这柚子,是给我的吗?”陈一成手上的柚子太显眼了,李枳直接的问道。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爱吃柚子的21号吗?”陈一成笑了下,还转了下柚子。

    “要不要现在剥开?我去店里借把水果刀吧。”

    “不用吧,我待会用手就能剥开。不过拿着挺扎眼的,小姑娘个个看着我,挺不好意思的,放你包里成吗?”

    李枳也笑了,把背包给了陈一成。隐藏好柚子,两人便开始往山上走。

    “先说好,相反数同学。没到那个亭子,问的问题可不算哈。咱们也算是一起爬山的朋友了,正常交流还是需要的吧。”陈一成心想,还是把规则说清楚好,要是一不留神跑出个疑问句,还没到半山亭,两人就要说“沙扬娜拉”了。

    “好,要问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

    “哈哈,那我可得走慢点,到那个亭子前,多套套话。”

    口号虽喊得响,真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陈一成倒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

    “额,那个,后来我回去查了,楼山还真会长蘑菇,不过不是现在,是春夏交接的时候,比如5月份左右,清明节前后也有可能,那时候天气湿润,雨水多,特别是下过雨之后,很容易长的。”

    陈一成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他也确实没想到,自诩游戏人间的他,有一天能打开电脑,去查一个会不会长蘑菇的信息,还没面朝大海,就已经开始关心粮食和蔬菜了。

    “嗯,我想也会。有回我去云南,在一个本地人家里,吃了一种叫见手青的蘑菇,大概是没有完全煮熟吧,我们好几个人都中毒了。”

    “那你见到小人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头晕,去医院打了一针,休息下就没事了。那种蘑菇很有意思,切开来就变颜色了。”

    “哈哈哈,找个时间,我也去趟云南,不去见苍山洱海,就去见见小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半山亭。陈一成不急于进入主题,他把柚子拿出来,开始徒手剥柚子,李枳给他拿了个塑料袋,让他套手上,以防汁水沾到手上。

    “这次不是柚子的表哥了,是柚子本体。”陈一成边剥边说,这还是他第一回手剥柚子,他在吃的上面很佛系,忙的时候,点个外卖应付,和朋友就下馆子,追女孩和应酬就下好一点的馆子,别说剥柚子,切苹果在他这儿都鲜有发生。

    “给,尝尝甜吗?”对付一个柚子,陈一成到底还是花了一些力气,好在没有丢面,剥得完完整整。

    “嗯,谢谢,这次老板有跟你说不甜要钱吗?”李枳接过一瓣柚子,剥开外面的白皮,翻出红色果肉,吃了起来。

    “挺甜的,老板的命保住了。”

    “害,咱们学校的那些水果店,各个牌子上都写着甜过初恋,哪那么多初恋。我很少去买水果,大学那会,基本上都是张静霖去买的,我给他一些跑腿费。”

    “也包括草莓吗?”李枳问,带着一些怪异的气息。

    “额,游戏时间这么快就开始了?”或许是柚子发挥了一个食物的本能作用,两人倒也自然了许多,陈一成说话不拘着了。

    李枳没有说话,眉眼笑了下。

    陈一成对水果兴趣不多,吃了一瓣,就没再吃了。他整理了果皮,坐在石凳上,玩起了手机。

    “我先回几个信息,工作上的事。”

    李枳自然不会有意见,对着一排排的相思树,继续吃柚子。

    “陈一成,这是你第四次来楼山吧?大学我们来这里野外实习过2次,上周六我们又来了一次。”等陈一成收回手机,李枳开启了这次的新话题。

    “应该是吧,毕业后应该没有来过,我对爬山这些没什么兴趣。那个,我还是向你坦白吧,我来这之前,翻你微博了,那会我才知道,你约过我来爬山,不好意思,我这人很少玩微博。如果我那时候有看到,我会来的,真的。”

    “嗯,我知道。那应该是2年多前了吧,那会我约你爬山,是他,我男朋友,说要来F城了,我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微博了,答应了我邀请,我就忘掉过去,重新认识你,然后向你表白,能不能表白成功,已经不重要了,我想给自己一个结果。我会跟他说,别辞掉工作,别来F城,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但老天好像没有站在我这边。他来F城那天,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陈一成原本想说的是对不起,但没有说出口。迟到的道歉,换来的“没关系”,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实事。。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吧,我和他是相亲的,额,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我们小时候有见过,他小时候就已经很好了,现在更好了。我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既然我注定得不到,那就让他得偿所愿吧。”

    “有机会,可以认识下。”

    “嗯好,我答应过你,结婚的时候,会邀请你的。人要么嫁给自己爱的人,要么嫁给爱自己的人,相爱的概率,太低了。”

    “是吗。也许吧,有人说我不会爱人,我觉得是我不配爱人。李枳,我……”

    “好了,陈一成,现在开始游戏时间吧,你先问,还是我先问。”李枳打断了陈一成的话。

    “你先吧,我诚实回答。”陈一成挪了下位置,坐到了李枳对面,他想表现出足够的认真,无论李枳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好。陈一成,我结婚的话,你会来吗?”

    “会,至少我现在的答案是会。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提前和你说抱歉。不过,提前是我得有入场资格吧,得收到你的邀请。”

    陈一成想过100个李枳的问题,比如问他有没有曾经对她动过心,如果李枳现在表白,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又或者错过了她,会不会感到遗憾……

    现实却是第101个。李枳又浪费了一次提问机会。会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这是一个无效问题,毕竟前不久,他才刚和李枳说,结婚的时候,别忘了邀请他。

    “那现在到我了,相反数同学,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关于李枳的问题,陈一成有100种猜想,而自己要问什么,上周六便已经想好了,不用再搜索。

    李枳笑了,她拿出手机,示意陈一成打电话。

    陈一成也笑了,从通讯录翻出了李枳的号码,按了拨号键。李枳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笑泯恩仇。

    大学4年,毕业5年,9年了,号码备注还是“相反数”。

    “感恩相反数同学的不计小人过,下次我喝多了,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可别再让听那个无情的女声了,哈哈。”

    “你喝多的时候,有打过电话给我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今天恕我无可奉告,如果还想知道的话,就请下次见的时候,使用提问权吧”

    “好,那我下次就问这个。”李枳这次笑得更招人了,让陈一成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学过的两个词。

    顾目盼兮,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