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葡萄柚
2009年3月6日。李枳把写了心愿的一张纸条丢进了班长端着的许愿箱。她第一次知道妇女节的前一天是女生节，男生要为女生实现一个愿望，这是S大的传统。
李枳的心愿是想要一个柚子。
李枳爱吃柚子，身边的人都知道。
小时候在广东工作的姑父带来回一个金黄金黄的柚子，那是李枳第一次见到长得像葫芦的柚子，剥开来的果肉很白，果核很小，汁水很多，李枳拿着一瓣柚子肉到学校给她的同桌，她非常骄傲告诉张由由：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水果，你一定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柚子。
那是李枳难得的一次炫耀，那个长得像葫芦的柚子，跳跃在舌尖的甜味，她一直忘不了。来到S大后，她买过各种柚子，红心的，白心的，长得上窄下宽的，如果碰到长得像葫芦的柚子，李枳会高兴地买回宿舍，小心的切开，像对待一个圣物。
她让陈闲先吃第一口，问陈闲：“甜吗？”
陈闲通常回答：“挺甜的。”
李枳通常失望，还是不对。
后来李枳在网上查到，长得像葫芦柚子叫沙田柚，产地在广东梅州一带，离F城太远了。陈闲柚子吃多了，后来干脆叫李枳“柚子”。
“柚子，世间水果千万万，你看香蕉芭乐菠萝蜜，都等着被你宠幸，你怎么老买柚子，我看你才应该叫李闲。”
李枳笑笑不反驳，谁还没有点回忆呢，是吧。
班长在班会上宣布女生节活动的时候，男生女生都炸开了，李枳也跟着笑，没有多想，就在心愿条上写了：一个柚子。
“柚子，你想谁抽到你的心愿卡？我不管，我要张新新抽到，他要是抽不到，我们就玩完了。”陈闲趴在李枳旁边问。
李枳羡慕陈闲的直白和勇敢，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跑过来跟她说，“原来你就李枳啊……”
“谁抽到都可以，希望他不要有压力。”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已经在纸条上做了标记，张新新必须抽到。”陈闲说着便把纸条推到李枳面前，果然，纸条上画了一颗红色的小心心，后面加个“xin”。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李枳竖起了大拇指。
3月7日上午，陈闲便消失在宿舍，她的愿望是去海边看日出，一大早和张新新出发去车站了，教授点名的时候，是李枳压着声音喊了“到”。
下午下课后，好像是一种默契，大家都静静地待在宿舍。谁抽到了谁的心愿卡，结果即将揭晓。
第一个接到电话的是代乐乐，她接起电话便一声咆哮：“哇靠，怎么是你抽到的，老娘绝望，天理何在！”
不用猜，是班长抽到了她的心愿条。
“姑娘们，我去迎接我的大大大大大闺女了，女生节，必须快乐。”
然后许幕也下楼了，抽到她的心愿卡的是何致远。陈一成的舍友。临走时跟许幕说：其实这活动挺没意思的，想送礼物的人，不要借着节日的名义送，不想送礼的人，抽到了就要去完成任务，对不？
李枳笑一笑，她的心思不在这个问题上。排除了张新新，排除了班长，排除何致远，陈一成抽到她的心愿卡的概率，应该大了一些。
很快，代乐乐抱回了一个玩偶，许幕带回来的是一本《北岛诗歌集》，许幕随手翻开，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首：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听诗的人都乐了，北岛这位伟大的诗人，大概不会想到他的诗，会以这样声情并茂的方式被朗诵出来。
“枳儿，你拿了礼物了没？”代乐乐问。
“还没。”李枳回答。
“得，又一个还在做任务的道路上奔跑的勇士。”许幕说到。
晚上8点多的时候，手机发出了收到新短信的提示声，看到那11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组合，李枳心紧了一下。
是他，陈一成。
“下楼吧，相反数同学。”
李枳的宿舍在四楼，她一会觉得4楼太高了，怕陈一成等着急，想快一点见到他，到2楼的时候，她又觉得还是住高点好，她还没想好待会见面说什么。
“不好意思，这个季节柚子有点难找，这是葡萄柚，可以吗？相反数同学。”那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抬头能看到月亮，风也很好，吹着树叶轻轻的晃。陈一成靠在一根柱子上，看到李枳走过来，把手里的水果袋递给她。
“给，柚子的近亲，也许是表哥，哈哈，看看甜不甜。老板说不甜可以找他全额退款，哈哈。”
李枳打开来看，里面有5个葡萄柚，还好个头不大，不然太重了些。
“嗯，谢谢。有点多，你吃一个吧？”李枳说。
“你吃吧，你这个心愿倒是挺简单的。还好我抽到的是你，张静霖抽到的，要他对着月亮画三个月亮，画月亮就画月亮吧，谁还不会画个月亮呢，可非要10点一张，11点半的一张，凌晨2点半的一张。昨晚我们几个人，就趴在阳台看月亮了，这什么脑回路，真是疯了。”
这是李枳第一次听陈一成说这么话，她静静听着，忘了给个回应，大概陈一成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他饶了下头说：“那你上去吧，多吃点哈，相反数同学。”
说完陈一成便走了，李枳提着一袋葡萄柚上楼，给陈闲、代乐乐、许幕的桌上各放了一个，还剩2个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李枳剥了一个，葡萄柚比普通柚子皮薄，不用刀切口，用手就可以剥开，像大大的橘子，也许它应该是橘子的表哥吧。李枳想着便笑了一下，仔细把果肉的白色外衣剥开，然后压着两边的皮一翻，细细的、红红的肉芽儿便开花一样铺排开来，李枳像吃橘子一样吃完了一个葡萄柚，桌上摆着一小堆白色果皮。
是挺甜的。
“柚子，你的愿望还真是柚子啊，快说，谁抽到你的？”代乐乐一边掂着葡萄柚玩，一边问。
“陈一成，他抽到的。”李枳说
“哦。他啊。今年女生节就这么过去了，明年咱们可得好好想一想，不能再写简单了，你这买柚子的愿望，就太普通了，怎么也得让他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啊。”
李枳好奇代乐乐的关注点，为啥是愿望本身，而不是完成愿望的人，明明她问的问题是谁抽到了心愿卡。代乐乐是班上的“小喇叭”，李枳本以为她听到答案后会讲一些陈一成的事，李枳乐意听陈一成的种种信息，哪怕是八卦。
“哎哎哎，你那个买布娃娃的愿望就高级了？主要是咱这班上的男生太没浪漫细胞了，我听说隔壁文学院的男生，都包车带女生出去玩了，全天当骑士，为公主殿下提供五星级服务，再看看咱们家，段位也太低了，柚子，你说是吧？”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
“得，这世间痴男怨女太多了，我还是去和北岛大大去聊会人生吧。”
李枳没有再加入吐槽大会，她看着桌子上的葡萄柚，突然觉得代乐乐的娃娃更不错，至少不会过期，不会变质，不用掐着时间吃掉。但她还是喜欢她的葡萄柚，这可是的沙田柚的“表哥”啊。
只是葡萄柚保质期真的太短了，一星期后，李枳还是吃掉了另外一个。大学的第一个女生节就这样落下句号，李枳问了特别傻的问题：“有男生节吗？我们需要送礼物给他们吗？”
“我的天，柚子，你是柚子吃多了吗？你啥时候见过女同学送礼物给男同学的吗？少女时期很短暂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享受收礼物的时光。”陈闲第二天上午便回到了宿舍，听李枳这么一问，反手弹了下她的脑袋。
“要送也不是不可以，情人节之后，不也有白色情人节的吗？”已经趴在床上的代乐乐，撩开了蚊帐，也加入了群聊。
“有白色情人节是有，不过送礼物也得看人吧，本班男生数量少，而且质量也不好，何必浪费钱，要我说，我们就应该打开眼界，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跟你们说，体院的几个男生，质量杠杠的，哎，我有照片，要不要来选美？”
“你得了吧，那你还跟张新新去看日出？”徐幕也从她的《北岛诗歌集》中抬了下头。
“哎，那我不是瞎了几天吗？你们可别瞎哈，我不可希望我们宿舍再出现个内部消化的。”
……李枳发言很少，她大多时候笑笑听着。她觉得“内部消化”这个词很有意思，瞬间戳中了她的笑点。
李枳的心愿是想要一个柚子。
李枳爱吃柚子，身边的人都知道。
小时候在广东工作的姑父带来回一个金黄金黄的柚子，那是李枳第一次见到长得像葫芦的柚子，剥开来的果肉很白，果核很小，汁水很多，李枳拿着一瓣柚子肉到学校给她的同桌，她非常骄傲告诉张由由：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水果，你一定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柚子。
那是李枳难得的一次炫耀，那个长得像葫芦的柚子，跳跃在舌尖的甜味，她一直忘不了。来到S大后，她买过各种柚子，红心的，白心的，长得上窄下宽的，如果碰到长得像葫芦的柚子，李枳会高兴地买回宿舍，小心的切开，像对待一个圣物。
她让陈闲先吃第一口，问陈闲：“甜吗？”
陈闲通常回答：“挺甜的。”
李枳通常失望，还是不对。
后来李枳在网上查到，长得像葫芦柚子叫沙田柚，产地在广东梅州一带，离F城太远了。陈闲柚子吃多了，后来干脆叫李枳“柚子”。
“柚子，世间水果千万万，你看香蕉芭乐菠萝蜜，都等着被你宠幸，你怎么老买柚子，我看你才应该叫李闲。”
李枳笑笑不反驳，谁还没有点回忆呢，是吧。
班长在班会上宣布女生节活动的时候，男生女生都炸开了，李枳也跟着笑，没有多想，就在心愿条上写了：一个柚子。
“柚子，你想谁抽到你的心愿卡？我不管，我要张新新抽到，他要是抽不到，我们就玩完了。”陈闲趴在李枳旁边问。
李枳羡慕陈闲的直白和勇敢，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跑过来跟她说，“原来你就李枳啊……”
“谁抽到都可以，希望他不要有压力。”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已经在纸条上做了标记，张新新必须抽到。”陈闲说着便把纸条推到李枳面前，果然，纸条上画了一颗红色的小心心，后面加个“xin”。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李枳竖起了大拇指。
3月7日上午，陈闲便消失在宿舍，她的愿望是去海边看日出，一大早和张新新出发去车站了，教授点名的时候，是李枳压着声音喊了“到”。
下午下课后，好像是一种默契，大家都静静地待在宿舍。谁抽到了谁的心愿卡，结果即将揭晓。
第一个接到电话的是代乐乐，她接起电话便一声咆哮：“哇靠，怎么是你抽到的，老娘绝望，天理何在！”
不用猜，是班长抽到了她的心愿条。
“姑娘们，我去迎接我的大大大大大闺女了，女生节，必须快乐。”
然后许幕也下楼了，抽到她的心愿卡的是何致远。陈一成的舍友。临走时跟许幕说：其实这活动挺没意思的，想送礼物的人，不要借着节日的名义送，不想送礼的人，抽到了就要去完成任务，对不？
李枳笑一笑，她的心思不在这个问题上。排除了张新新，排除了班长，排除何致远，陈一成抽到她的心愿卡的概率，应该大了一些。
很快，代乐乐抱回了一个玩偶，许幕带回来的是一本《北岛诗歌集》，许幕随手翻开，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首：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听诗的人都乐了，北岛这位伟大的诗人，大概不会想到他的诗，会以这样声情并茂的方式被朗诵出来。
“枳儿，你拿了礼物了没？”代乐乐问。
“还没。”李枳回答。
“得，又一个还在做任务的道路上奔跑的勇士。”许幕说到。
晚上8点多的时候，手机发出了收到新短信的提示声，看到那11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组合，李枳心紧了一下。
是他，陈一成。
“下楼吧，相反数同学。”
李枳的宿舍在四楼，她一会觉得4楼太高了，怕陈一成等着急，想快一点见到他，到2楼的时候，她又觉得还是住高点好，她还没想好待会见面说什么。
“不好意思，这个季节柚子有点难找，这是葡萄柚，可以吗？相反数同学。”那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抬头能看到月亮，风也很好，吹着树叶轻轻的晃。陈一成靠在一根柱子上，看到李枳走过来，把手里的水果袋递给她。
“给，柚子的近亲，也许是表哥，哈哈，看看甜不甜。老板说不甜可以找他全额退款，哈哈。”
李枳打开来看，里面有5个葡萄柚，还好个头不大，不然太重了些。
“嗯，谢谢。有点多，你吃一个吧？”李枳说。
“你吃吧，你这个心愿倒是挺简单的。还好我抽到的是你，张静霖抽到的，要他对着月亮画三个月亮，画月亮就画月亮吧，谁还不会画个月亮呢，可非要10点一张，11点半的一张，凌晨2点半的一张。昨晚我们几个人，就趴在阳台看月亮了，这什么脑回路，真是疯了。”
这是李枳第一次听陈一成说这么话，她静静听着，忘了给个回应，大概陈一成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他饶了下头说：“那你上去吧，多吃点哈，相反数同学。”
说完陈一成便走了，李枳提着一袋葡萄柚上楼，给陈闲、代乐乐、许幕的桌上各放了一个，还剩2个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李枳剥了一个，葡萄柚比普通柚子皮薄，不用刀切口，用手就可以剥开，像大大的橘子，也许它应该是橘子的表哥吧。李枳想着便笑了一下，仔细把果肉的白色外衣剥开，然后压着两边的皮一翻，细细的、红红的肉芽儿便开花一样铺排开来，李枳像吃橘子一样吃完了一个葡萄柚，桌上摆着一小堆白色果皮。
是挺甜的。
“柚子，你的愿望还真是柚子啊，快说，谁抽到你的？”代乐乐一边掂着葡萄柚玩，一边问。
“陈一成，他抽到的。”李枳说
“哦。他啊。今年女生节就这么过去了，明年咱们可得好好想一想，不能再写简单了，你这买柚子的愿望，就太普通了，怎么也得让他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啊。”
李枳好奇代乐乐的关注点，为啥是愿望本身，而不是完成愿望的人，明明她问的问题是谁抽到了心愿卡。代乐乐是班上的“小喇叭”，李枳本以为她听到答案后会讲一些陈一成的事，李枳乐意听陈一成的种种信息，哪怕是八卦。
“哎哎哎，你那个买布娃娃的愿望就高级了？主要是咱这班上的男生太没浪漫细胞了，我听说隔壁文学院的男生，都包车带女生出去玩了，全天当骑士，为公主殿下提供五星级服务，再看看咱们家，段位也太低了，柚子，你说是吧？”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
“得，这世间痴男怨女太多了，我还是去和北岛大大去聊会人生吧。”
李枳没有再加入吐槽大会，她看着桌子上的葡萄柚，突然觉得代乐乐的娃娃更不错，至少不会过期，不会变质，不用掐着时间吃掉。但她还是喜欢她的葡萄柚，这可是的沙田柚的“表哥”啊。
只是葡萄柚保质期真的太短了，一星期后，李枳还是吃掉了另外一个。大学的第一个女生节就这样落下句号，李枳问了特别傻的问题：“有男生节吗？我们需要送礼物给他们吗？”
“我的天，柚子，你是柚子吃多了吗？你啥时候见过女同学送礼物给男同学的吗？少女时期很短暂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享受收礼物的时光。”陈闲第二天上午便回到了宿舍，听李枳这么一问，反手弹了下她的脑袋。
“要送也不是不可以，情人节之后，不也有白色情人节的吗？”已经趴在床上的代乐乐，撩开了蚊帐，也加入了群聊。
“有白色情人节是有，不过送礼物也得看人吧，本班男生数量少，而且质量也不好，何必浪费钱，要我说，我们就应该打开眼界，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跟你们说，体院的几个男生，质量杠杠的，哎，我有照片，要不要来选美？”
“你得了吧，那你还跟张新新去看日出？”徐幕也从她的《北岛诗歌集》中抬了下头。
“哎，那我不是瞎了几天吗？你们可别瞎哈，我不可希望我们宿舍再出现个内部消化的。”
……李枳发言很少，她大多时候笑笑听着。她觉得“内部消化”这个词很有意思，瞬间戳中了她的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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