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吗
2017年，李枳大学毕业的第五年，在大学微信群、QQ群，静默了5年的她，第一次报名参加了大学同学聚会。
1个多小时的饭局，班花班草依旧是焦点，5年不见，谁结婚了，谁出轨了，谁二婚了，谁的2个孩子也带来了……李枳静静听着，她照习惯时不时咬下嘴唇，唯有疼痛，能让她平静如水。
5年不曾一见，与她隔了1个座位的那个男人，李枳知道是他，但不敢好好看一眼。
对，应该称他为男人，5年，足以把一个男生变成一个男人，吧？
全程静默，似乎有她无她，这场同学聚会都照常进行。中间服务员进来加了一瓶鲜榨橙汁，李枳端起果汁，先为旁边的程闲加了一些，又站起来越过陈闲，给陈一成倒了一些。
她告诉自己，这是礼貌，中华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餐桌礼仪，理应如此。
陈一成说了句：谢谢。
语气平和，听不出情感，这是礼貌，中华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餐桌礼仪，他也理应如此。
李枳突然冒出个奇形怪状的想法。像电影《情书》里面的结尾，走过去，跟他说：陈一成，你好吗？
或者再大胆一点，加一句：我很好。
李枳又咬了下嘴唇，微痛让她从臆想中逃离。
不能这样，中华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餐桌礼仪，没有这一项。
“嘿，陈一成，听说你还单着啊？”
“还单着？不应该啊，你看老刘，都儿孙满堂了。”
“是啊，到底有没有啊，别浪费你这盛世美颜啊。”
“发挥你大学时候一成的功力，姑娘不都得倒追着你跑啊？”
陈一成举起酒杯，挨个碰杯，一饮而尽，而大学时候聚餐没有什么差别。
他还是那个他，李枳想。
“怎么？单身犯法啊？谁愿意英年早婚，谁英着去，我陈一成，万花丛中过，绝不留一成。”
果然，他还是陈一成。
“哎，李枳是不是也单着啊，干脆你们凑一对，份子钱我们都省了一个……”
“哈哈哈，对头，大学那会，你两还挺有CP感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枳脸有点发烫，也许刚喝了点酒的缘故，但她依旧保持了平静：
“我有男朋友了。”
憋回去。憋回去。憋回去。李枳，把眼泪憋回去，他看不见你，你也不要去看，不要去听。
“干脆你们凑一对吧”，这是在别人口中，她和陈一成最近的关系。时间是毕业5年后，地点是同学聚会的饭桌，事件概要是老同学之间开了个玩笑而已。
没错，这是个玩笑，不到两分钟的玩笑，仅此而已，多么精准的描述。
就像大学时候，他们曾经短暂地当了一下绯闻的男女主角。精准到这个绯闻故事只有一周的生命，一周后，消失得像不曾来过一样。
“哦，有男朋友啦，那可惜啦”。
“是呀，今天怎么不带来，老同学可以把把关啊”
……
挑动李枳神经的话题，就在这句话中匆匆结束了，新的话题又引起了大家的八卦精神、热血沸腾，李枳再次回归了静默。
“你有男朋友了？”散场的时候，陈一成突然走到李枳身旁。
“嗯。”
“什么样的人？”
“他，挺好的。”
“哦。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啊，老同学。”
“好。”
陈一成笑了笑，便跟着其他同学走了，他们约在KTV续场。李枳以要加班为由，没有加入，她坐上随手招的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后，深深呼了一口气。
对着窗户外的夜晚，终于说了句：你好吗？陈一成，我很好。
回到家，李枳迅速洗了澡，换上睡衣，钻进被窝，打开手机投屏，电视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字幕：LoveLetter。
“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我很好”
李枳拉着进度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听了一遍又一遍。
你好吗？陈一成，我很好。
大概，不太好。
第二天是周末，李枳是被电话吵醒，电话是高尤打来的，李枳的男朋友。
身边的朋友，李枳的同事，都觉得不错的男朋友。
两人是外人眼中的“般配”，门户相当，年龄相当，学历相当，连相貌也相当，概括来说，就是“天生一对”。
一个月前，高尤跟她求婚了，李枳说：嗯，我想想好吗。
正好大学微信群约着五周年聚会，李枳一横心就报了名。
她想再见一见陈一成，然后决定要不要和高尤结婚，她攻略自己：见一见吧，彻底说再见，才能完完整整地和高尤结婚。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已经记不清是哪天，家里人打来一个电话，问李枳还记不记得小学的语文老师高老师，李枳说记得。
母亲说：“高老师有个儿子，哦，就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个，还单着，你们认识下吧，你也不小了，别让我们操心。”
李枳说好。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高尤的父母都是老师，高尤M大研究生毕业，在一家知名地产公司做到了经理级别，收入可观，母胎单身，外貌佳，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
这样的相亲对象，好像什么都对，李枳没有理由说不。
很快，高尤加了李枳的微信，偶尔聊聊，大多是高尤抛出话题，李枳如实回答。
一问一答聊了大概半年。2015年的冬天，高尤来F城请李枳吃了一次饭。高尤点了她爱吃的菜，挑走了她不爱吃的葱，时机刚好的时候，在她杯子里加温水，确实什么都对。
高尤问：你觉得我怎么样？成吗？
李枳说：嗯。
高尤又说：呵呵，我真希望你多说点话，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说话的。
李枳又答：嗯，好的。
那天从餐厅出来，高尤帮李枳围上围巾，一系列动作后，顺势牵了李枳的手，李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没有表示拒绝，就让他牵着过了马路，上了的士分开，下了的士，又牵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牵手，原来是这种感觉，有一点物理上的温暖。
F城是特征明显的南方城市，冬天又湿冷，李枳倒是喜欢这个季节，城市很安静，凛烈的风，越是寒冷，越是能让她感受到温暖，就像围巾裹住的地方，也像高尤紧握她的手。
李枳告诉自己，这是物理现象。
两人到了小区门口，李枳趁着拿门禁卡，把手抽了出来。
“我送你进去吧，到楼下，有点晚了，不安全。”
“嗯，好。”
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高尤停住了，他双手轻轻地搭在李枳肩上，看着李枳的眼睛，慢慢倾身下来。
李枳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对情侣牵手了，下一步的流程自然是要接吻。就在要贴上嘴唇的那刻，李枳转开了头。
高尤没有再继续，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枳，你是一个有秘密的女孩，我真希望再看到小时候的你。”
说完，高尤便走了。李枳等高尤消失在视线里才慢吞吞上了楼，她没有做电梯，而是走了5层楼，然后在楼梯口点了一根烟。
她很少抽烟，这是她第三次抽烟，前两次因为陈一成，这一次因为高尤。
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她有点懊恼，或许不该这么快就和高尤牵手，更不该在和高尤牵手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陈一成。
她曾无数次幻想和陈一成牵手的情景，套用了无数个小说里的情节。
如果是程一成，牵手会发生在冬天吗？会带来温暖吗？
会脸红吗？会心跳加速吗？会看见星星吗？会边走边摇晃对方的手吗？
“李枳，你是一个渣女。”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熄灭了烟，吹了会风后进屋，打开电脑，裹上被子，继续做案子到深夜，然后上床睡觉，好像没有什么改变。
李枳用工资的一半在F城的中心租了套单身公寓，有独立阳台，有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安保设施很好，旁边还有个公园，家里人不理解，花这么多钱租个小房子干吗，但李枳坚持。
睡之前李枳看了下手机，微信里躺着高尤发来的几条信息。
“我到酒店了，今天很开心”
“你睡了吗？李枳。”
“你今天开心吗？”
“是不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说，我保证改。”
“你应该睡了吧，我明天上午就回x城了，我回去交接下工作，尽快来F城和你一起。听说异地恋不利于感情稳定，我们总要在同一座城市，对吧”
李枳一条一条地读，她在对话框输入：不好意思，刚在忙，我明天去送你吧，最后还是一字一字删掉了，最后回了一句：
“嗯，晚安”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晚安，李枳。高尤的女朋友。”
第二天上午，高尤返回了X城，李枳以要赶案子为由，到底没有去送他。到了时候，给李枳报了个平安，并告诉李枳这周就会提出辞职，李枳回复“好的”。
“李枳，你真是一个渣女。”李枳在心里骂了一句。
1个多小时的饭局，班花班草依旧是焦点，5年不见，谁结婚了，谁出轨了，谁二婚了，谁的2个孩子也带来了……李枳静静听着，她照习惯时不时咬下嘴唇，唯有疼痛，能让她平静如水。
5年不曾一见，与她隔了1个座位的那个男人，李枳知道是他，但不敢好好看一眼。
对，应该称他为男人，5年，足以把一个男生变成一个男人，吧？
全程静默，似乎有她无她，这场同学聚会都照常进行。中间服务员进来加了一瓶鲜榨橙汁，李枳端起果汁，先为旁边的程闲加了一些，又站起来越过陈闲，给陈一成倒了一些。
她告诉自己，这是礼貌，中华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餐桌礼仪，理应如此。
陈一成说了句：谢谢。
语气平和，听不出情感，这是礼貌，中华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餐桌礼仪，他也理应如此。
李枳突然冒出个奇形怪状的想法。像电影《情书》里面的结尾，走过去，跟他说：陈一成，你好吗？
或者再大胆一点，加一句：我很好。
李枳又咬了下嘴唇，微痛让她从臆想中逃离。
不能这样，中华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餐桌礼仪，没有这一项。
“嘿，陈一成，听说你还单着啊？”
“还单着？不应该啊，你看老刘，都儿孙满堂了。”
“是啊，到底有没有啊，别浪费你这盛世美颜啊。”
“发挥你大学时候一成的功力，姑娘不都得倒追着你跑啊？”
陈一成举起酒杯，挨个碰杯，一饮而尽，而大学时候聚餐没有什么差别。
他还是那个他，李枳想。
“怎么？单身犯法啊？谁愿意英年早婚，谁英着去，我陈一成，万花丛中过，绝不留一成。”
果然，他还是陈一成。
“哎，李枳是不是也单着啊，干脆你们凑一对，份子钱我们都省了一个……”
“哈哈哈，对头，大学那会，你两还挺有CP感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枳脸有点发烫，也许刚喝了点酒的缘故，但她依旧保持了平静：
“我有男朋友了。”
憋回去。憋回去。憋回去。李枳，把眼泪憋回去，他看不见你，你也不要去看，不要去听。
“干脆你们凑一对吧”，这是在别人口中，她和陈一成最近的关系。时间是毕业5年后，地点是同学聚会的饭桌，事件概要是老同学之间开了个玩笑而已。
没错，这是个玩笑，不到两分钟的玩笑，仅此而已，多么精准的描述。
就像大学时候，他们曾经短暂地当了一下绯闻的男女主角。精准到这个绯闻故事只有一周的生命，一周后，消失得像不曾来过一样。
“哦，有男朋友啦，那可惜啦”。
“是呀，今天怎么不带来，老同学可以把把关啊”
……
挑动李枳神经的话题，就在这句话中匆匆结束了，新的话题又引起了大家的八卦精神、热血沸腾，李枳再次回归了静默。
“你有男朋友了？”散场的时候，陈一成突然走到李枳身旁。
“嗯。”
“什么样的人？”
“他，挺好的。”
“哦。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啊，老同学。”
“好。”
陈一成笑了笑，便跟着其他同学走了，他们约在KTV续场。李枳以要加班为由，没有加入，她坐上随手招的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后，深深呼了一口气。
对着窗户外的夜晚，终于说了句：你好吗？陈一成，我很好。
回到家，李枳迅速洗了澡，换上睡衣，钻进被窝，打开手机投屏，电视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字幕：LoveLetter。
“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我很好”
李枳拉着进度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听了一遍又一遍。
你好吗？陈一成，我很好。
大概，不太好。
第二天是周末，李枳是被电话吵醒，电话是高尤打来的，李枳的男朋友。
身边的朋友，李枳的同事，都觉得不错的男朋友。
两人是外人眼中的“般配”，门户相当，年龄相当，学历相当，连相貌也相当，概括来说，就是“天生一对”。
一个月前，高尤跟她求婚了，李枳说：嗯，我想想好吗。
正好大学微信群约着五周年聚会，李枳一横心就报了名。
她想再见一见陈一成，然后决定要不要和高尤结婚，她攻略自己：见一见吧，彻底说再见，才能完完整整地和高尤结婚。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已经记不清是哪天，家里人打来一个电话，问李枳还记不记得小学的语文老师高老师，李枳说记得。
母亲说：“高老师有个儿子，哦，就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个，还单着，你们认识下吧，你也不小了，别让我们操心。”
李枳说好。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高尤的父母都是老师，高尤M大研究生毕业，在一家知名地产公司做到了经理级别，收入可观，母胎单身，外貌佳，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
这样的相亲对象，好像什么都对，李枳没有理由说不。
很快，高尤加了李枳的微信，偶尔聊聊，大多是高尤抛出话题，李枳如实回答。
一问一答聊了大概半年。2015年的冬天，高尤来F城请李枳吃了一次饭。高尤点了她爱吃的菜，挑走了她不爱吃的葱，时机刚好的时候，在她杯子里加温水，确实什么都对。
高尤问：你觉得我怎么样？成吗？
李枳说：嗯。
高尤又说：呵呵，我真希望你多说点话，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说话的。
李枳又答：嗯，好的。
那天从餐厅出来，高尤帮李枳围上围巾，一系列动作后，顺势牵了李枳的手，李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没有表示拒绝，就让他牵着过了马路，上了的士分开，下了的士，又牵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牵手，原来是这种感觉，有一点物理上的温暖。
F城是特征明显的南方城市，冬天又湿冷，李枳倒是喜欢这个季节，城市很安静，凛烈的风，越是寒冷，越是能让她感受到温暖，就像围巾裹住的地方，也像高尤紧握她的手。
李枳告诉自己，这是物理现象。
两人到了小区门口，李枳趁着拿门禁卡，把手抽了出来。
“我送你进去吧，到楼下，有点晚了，不安全。”
“嗯，好。”
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高尤停住了，他双手轻轻地搭在李枳肩上，看着李枳的眼睛，慢慢倾身下来。
李枳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对情侣牵手了，下一步的流程自然是要接吻。就在要贴上嘴唇的那刻，李枳转开了头。
高尤没有再继续，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枳，你是一个有秘密的女孩，我真希望再看到小时候的你。”
说完，高尤便走了。李枳等高尤消失在视线里才慢吞吞上了楼，她没有做电梯，而是走了5层楼，然后在楼梯口点了一根烟。
她很少抽烟，这是她第三次抽烟，前两次因为陈一成，这一次因为高尤。
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她有点懊恼，或许不该这么快就和高尤牵手，更不该在和高尤牵手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陈一成。
她曾无数次幻想和陈一成牵手的情景，套用了无数个小说里的情节。
如果是程一成，牵手会发生在冬天吗？会带来温暖吗？
会脸红吗？会心跳加速吗？会看见星星吗？会边走边摇晃对方的手吗？
“李枳，你是一个渣女。”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熄灭了烟，吹了会风后进屋，打开电脑，裹上被子，继续做案子到深夜，然后上床睡觉，好像没有什么改变。
李枳用工资的一半在F城的中心租了套单身公寓，有独立阳台，有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安保设施很好，旁边还有个公园，家里人不理解，花这么多钱租个小房子干吗，但李枳坚持。
睡之前李枳看了下手机，微信里躺着高尤发来的几条信息。
“我到酒店了，今天很开心”
“你睡了吗？李枳。”
“你今天开心吗？”
“是不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说，我保证改。”
“你应该睡了吧，我明天上午就回x城了，我回去交接下工作，尽快来F城和你一起。听说异地恋不利于感情稳定，我们总要在同一座城市，对吧”
李枳一条一条地读，她在对话框输入：不好意思，刚在忙，我明天去送你吧，最后还是一字一字删掉了，最后回了一句：
“嗯，晚安”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晚安，李枳。高尤的女朋友。”
第二天上午，高尤返回了X城，李枳以要赶案子为由，到底没有去送他。到了时候，给李枳报了个平安，并告诉李枳这周就会提出辞职，李枳回复“好的”。
“李枳，你真是一个渣女。”李枳在心里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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