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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脱煤坯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李肖读出了第一句。

    一开口,全班立马肃静。

    不为别的,这腔调跟电台里播音员一模一样。

    同学们看向李肖,不相信这声音是从那张年轻的嘴里说出。

    王军站起身,迈着狐疑的脚步来到李肖桌旁,在桌隔、椅子、桌下一顿乱看。

    “你嘎哈?”

    老师生气地问王军。

    王军用拇指和食指托住自己下巴,表情夸张:“老衲怀疑他带了录音机。”

    “捣乱,滚回去!”老师训斥。

    “得令~唉。”王军一抱拳跑了。

    王小丽正对着小说入迷,忽然感觉到班级肃静下来,老师又突然训人。

    她迷迷瞪瞪地抬头寻找,看到李肖安静地站着,还以为老师在训他,立马精神了。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

    李肖继续读,声音不紧不慢,沉稳悠然,像是在给朋友讲一件事,还是慢慢道来。

    “哎呦喂,这家伙从哪儿学的?”

    刘军是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闭嘴!”

    刘美凤放下手中的小镜子,冲刘军瞪眼。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读书的声调高了起来,顿挫鲜明,他的眼睛也配合地看向远方。

    好几个同学都跟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前方讲台上却只有老师忧郁眼神里的惊讶,哪里有什么远山和长江。

    “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读到这儿,李肖“啪”的一声将课本拍在了书桌上。

    “他这是要背诵吗?”肖木子的心中已不止是震惊,更有一些多于他人的期待。

    李肖跨出桌位,站在通道上。

    他向北一伸手:“然则北通巫峡,”

    又向南一伸手:“南极潇湘,”

    “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他后退一步,面对李红军,仿佛这个疑问是专门给他的。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背起手,李肖向前徐徐迈出一步。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背诵到这一段时,他声音低沉,仿佛有什么黑云压顶一般,一句迈一步,向着讲台方向。

    “登斯楼也,”

    李肖登上讲台。

    老师不由自主地向旁边站了站,把主位让给了他。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转而,他的声音又清亮了起来,就和他少年的脸一样充满春天的希望。

    “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带着微笑,他走到叶学文桌旁。

    沉浸其中的叶学文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该应和他,移开目光又不知该看向哪里。

    “嗟夫!”

    读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李肖深吸一口气,让气息随着读音缓缓吐出,在后面又加了一点颤音。

    刘美凤握着镜子的小手,竟然出汗了。

    王小丽目不转睛,仿佛还掉在惊诧里没爬出来。

    “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李肖转身面对老师,鞠躬。

    老师措手不及,后退半步,微微弯腰点头,算是回礼。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李肖环视全班,全班鸦雀无声,都沉浸在他的表演里。

    “吾与谁归?”

    他再重复,声音减弱,仿佛是在自问,目光直盯着肖木子。

    这目光让肖木子心下一紧,眼神变得无处安放,脸蛋也漫起红晕。

    半年多,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都晓得那个“指腹为婚”的故事,但谁也没提过。

    更何况她是一个品学兼优,有城市户口美少女,怎么可能对一个乡下来的懦弱少年产生那种想法呢。

    在肖木子心里,自己未来的恋爱对象,怎么着也不能低于叶学文的水平吧?

    父母那一代人的故事,只属于那一代而已。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被李肖的一个眼神弄得脸红。

    “呸呸呸,没出息。”肖木子在心里骂自己。

    她想抬起头来严肃地直视李肖,可这脑袋和眼皮咋这么沉。

    鞠躬,下台,直到走回座位,坐好。

    班级里还是没人说话,包括老师都像是被勾走了魂儿。

    “铃铃铃——”

    刺耳的电铃声猛地炸响。

    同学们才回过神来,掌声爆起!

    掌声响了好一会儿,让李肖不得不站起来好几次,鞠躬感谢。

    语文老师也终于说了句,“下课”,眼神里的忧郁,百分之七十九被震惊代替。

    同学们跳起来,刚想冲出教室。

    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英语老师,马上走了进来:“连课吧,这是上课铃!”

    ……

    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安老师来了。

    “王军、刘军、李红军,跟我来。”安老师想了想,“李肖,你也来吧。”

    安老师,原本是摔跤运动员,省队退役后当了一名中学教师。

    刚一走出教室,安老师就搂住了王军和刘军的脖子,眼睛看着李红军和李肖:

    “帮大哥干点活儿。”

    “三大军”一听,咧开嘴乐了。

    王军立起一掌,放在胸前:“老衲遵施主命令。”

    刘军脸一扬:“妥,都听大哥的。”

    李红军嘻嘻笑着:“我就愿意干活。可是~嘿嘿,嘿~嘿~我不愿意写作业。”

    安老师看着李红军,面露阴险:“小子,你这是跟我讲条件哈?”

    “没……”

    话音未落,安老师腾出一只手,照着李红军后脑来了一个脖溜子,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哥,不,不是……”李红军紧垫步,躲开第二脚。

    安老师笑了:“反应挺快吗。算了,明天我跟各科老师说,免你们四个一次作业。”

    一路打闹,他们来到了安老师家。

    院子里,正堆着一车新买来的煤泥。

    不用说就知道,安老师想让他们帮忙脱煤坯。

    那个年代,东北人家,每到秋天,脱煤坯就像储秋菜一样必不可少。

    但是大冬天脱煤坯,李肖只经历过这一次。

    记忆的闸门再被打开。

    这件事让他永生难忘,他受了伤,安老师也被调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