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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街溜子

    冷冽的西北风呛进李肖的肺管子,那感觉陌生又熟悉。

    飘飘摇摇的几片雪花,也不知是天上落下来,还是风吹起了地上的积雪。

    街上敲锣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黄二旺,夜晚翻墙进入洗煤厂女工白书兰,预行……当场被抓。”

    傍晚的能见度低,李肖看不清男子的面目。

    但他的脑子里,清晰地记得那个样子:斜着膀子?梗着脖子、一侧小胡子撇着,眼珠子不时上翻,仿佛在说:“这算个屁呀。”

    而且,一分钟后他们三人就会在路口站定。

    再过两分钟,肖木子就会冲过来,想让保卫人员们闭嘴。

    还会抓掉保卫人员手中的喇叭,被他们嘲笑、讽刺,还推倒在地。

    转过头,去看自家院门。

    门砰的一声开了!

    门里跑出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十四五岁少女。

    少女一脸羞愤,神情冲动,眼里含着泪。

    “别喊啦,你们别喊啦!”

    她冲到三人面前,奋力跺脚,扭动身体大叫:“别喊啦!你们干啥说出我妈的名字?!”

    两名保卫人员被突然冲过来的少女弄蒙了,他们停止喊话,狐疑地看着她。

    “你妈?啥玩意你妈?”

    “报告。”黄二旺一脸戏谑,“她妈,我相好~白书兰。”

    “不要脸,流氓!”少女又羞又恼,向着黄二旺怒喝。

    接着,她伸手去抓保卫人员手中的扩音喇叭。

    她没抓到喇叭,却抓到了李肖匆忙伸过来的胳膊。

    他快速挡在少女身前:“木子,回家吧。”

    肖木子伸手去拽李肖:“起开。”

    见没有拉动他,肖木子又用力跺脚,看向保卫人员,声音嘶哑颤抖:“别念我妈名字,行吗?求——求——啦!”

    说完,眼泪扑簌簌落下,身体瘫软。

    那个年代,法制还不很健全。

    执法机关还没有保护受害人名誉的意识。

    他们在对违法人员“以儆效尤”的同时,也将被害人的姓名散布了满世界。

    这给白书兰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也让肖木子忍无可忍。

    但这种愤怒,在那个时代毫无意义。

    “回家。”

    李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身体下蹲,将肖木子扛在肩上就走。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只是站在旁边怯懦地劝慰,甚至不敢拉她一下。

    这一世,不会啦。

    四十载命运无情地摔打,让他学会了很多。

    他不会再懦弱,也不会再逃避。

    ……

    院门口。

    李肖和白书兰撞了个满怀。

    刚刚白书兰正在做饭,听到女儿的哭喊声,慌张地跑出来看情况。

    活着,真的还活着!而且眼神清澈。

    看到白书兰瞬间,李肖嗓子眼儿发紧,不由自主叫了声:“妈~~”

    “哎。”白书兰答。

    肖木子脚一落地,便没好气地猛推李肖:“回家?这是你家吗?你干吗来我家?”

    说完,一拧身,撅哒撅哒地回了屋。

    “干吗来?因为你是我媳妇啊。”看着她年轻的背影,李肖心里的回答也甜甜的。

    李肖和肖木子的父亲,是最亲密战友,同时牺牲。

    两个怀孕的母亲约定:腹中孩子若是异性就结为夫妻。

    还为孩子取名:李肖和肖李。

    后来。

    有文化的白书兰进了矿山洗煤厂当会计。

    她觉得把“李”字拆成“木子”更适合女孩,肖李就成了肖木子。

    没文化的王三丫,产后出血撒手人寰。

    李肖被姥姥接到乡下抚养。

    再后来。

    姥姥弥留之际,对李肖说:“去找你媳妇吧。记住,丈母娘也叫妈。”

    白书兰见到李肖后,只说了两个字:“叫妈。”

    ……

    “你这丫头!”白书兰脸色发灰,神色憔悴,拉了一把李肖,“别管她,咱回屋吃饭。”

    刚出锅的窝头,冒着腾腾热气,笼罩着白书兰的脸。

    眼泪,在热气掩盖下悄悄落在锅里。

    自从出事,这个家就一直笼罩在阴霾里。

    那天晚上。

    街溜子黄二旺,撬开了白书兰家的大门。

    正欲行不轨,没想到外屋的小隔间里出来个半大小子李肖。

    那时的李肖很胆小,面对坏人不敢骂,也不敢打。

    只是害怕又执拗地挡在中间,不让黄二旺伤害母女二人。

    被坏了好事的黄二旺恼羞成怒,将李肖拖到院子里拳打脚踢。

    打骂和哭喊声惊动了邻居……

    黄二旺被抓。

    喊了三天黄二旺,同时也喊了三天白书兰,煤矿上下尽人皆知。

    更可怕的是。

    上一世,就在今晚。

    释放回家的黄二旺,趁着李肖不在家,持刀再入白书兰家……

    那之后,白书兰患上了精神病。

    她恐惧不敢见人,但有时又忽然发飙,满大街骂人。

    从此这个家的命运也变得多舛。

    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发生变化,那今晚这一切还会重现。

    悲剧不能再重演!一个计划在李肖大脑中迅速形成。

    “小肖,吃饭。”

    白书兰的声音很轻很细,不似大多数矿区女人那么粗声大嗓。

    炕桌上摆着几个窝头,一盆土豆炖酸菜,清汤寡水。

    炕沿边上坐着白书兰,炕桌一侧是肖木子,另一侧是李肖。

    肖木子低着头,眼里带气,抓起一个窝头狠狠地咬下去。

    “木子,慢点儿。”白书兰眼泡肿胀,却挡不住流出的温柔。

    李肖也低着头,慢慢咀嚼,这窝头里没有一点白面,全是怀旧。

    “砰砰,木子,木子。”

    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叫王小丽,是他们的同学。

    梳着与肖木子相似的发型,黑了点儿,也瘦小了很多。

    “这么早,插大门干啥?”王小丽抬头望向高高瘦瘦的李肖,满脸疑惑。

    李肖笑了笑,没说话。

    见王小丽进来,白书兰拿起一个窝头递了过去:“来小丽,一起吃。”

    “白姨,我吃过了。”

    王小丽回答着,喉咙却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唾沫。

    肖木子也不说话,一把拽过王小丽,按在炕桌边,抓起窝头塞在她手里:

    “你尝尝,今天我妈放糖精了。”

    王小丽还是忍不住咬了下去:“嗯,真甜。”

    肖木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

    抬头看到李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又立即收住。

    真幸福啊!

    这四十年前的日常,又回来了。

    没有大鱼大肉,没有手机汽车,但有木子年轻的脸,有白书兰健康的身体。

    不能失去,这是最基本的幸福。

    李肖神经质般地向炕沿边儿挪去。

    “你噶哈去?”肖木子没好气儿地问。

    “我,我,我去,找叶学文。”

    不知为啥,李肖竟支吾起来。

    “咯吱,嘭~”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