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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楼船(一)

    夕阳睁开眼睛,意外地打量四周,前方摆放着一张长方型榆木桌子,两伙人分别占据两旁,形成对峙局面。

    有些奇异的是这些人都身穿古装,比如自己面前这位,他穿着对鸟对兽双面锦长袍,一条雷纹状皮带系在腰间,一头浓黑长发上横插着白玉簪子,当真贵不可言,其人更是正襟危坐,气质凛然。

    双方正在交谈,夕阳没有注意去听,只是耳畔依稀出现“成仙”,“交易”,“合作”的词句。

    夕阳不动声色,没有贸然开口询问,沉思片刻:“我被人推下楼,砸在那种情况下比石头还硬的游泳池上嘎掉了,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穿越了。”

    “你好像有心事?”夕阳旁边有人轻声说。

    夕阳转头望去,是一个披头散发,手提剑器的男子,虽然头发杂乱,但是眼眸很亮,暗藏精光,整个人洒脱自然,颇有不拘细谨的味道。

    夕阳点点头,还是没有开口,他可是毫无当前身体主人记忆的,对所有人异常的陌生,言多必失他还是知道的,而且当下场合的确不适合交谈,所以夕阳不开口也没有显得很突兀。

    散发男子见夕阳没有说话,笑了笑,继续专注于这次会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我愿意再让出长阳岛三年的经营权,如何?”对面一位红粉白面的青年后背轻沾靠背,语气慵懒地说道。

    这个人带给夕阳的第一印象就是阴冷,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的,应该是个狠角色。

    有些亮眼的是对方阵营存在一位大美人,窘红的鸭蛋脸,眉下是会说话的美眸,乌黑浓密的秀发,细细看去这人便是静如处女,动如脱兔,堪称绝色。

    “这次会议结束自己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夕阳脑中回荡着这样的想法,随即苦笑起来,就算身处异世,自己好色的本性始终未变啊。

    感觉到充满敌意的目光,夕阳转头望去,是一位手持阔刀的年轻男子,穿着奇特,夕阳对他和善一笑,莫名其妙的敌意,夕阳嘀咕。

    接着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一处角落,那里有个黝黑的人影,无声无息,不仔细看还以为不存在,夕阳冲对方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对方根本不鸟他。

    “可。”自己这边气质凛然的男子言简意赅,他微微侧头,夕阳另一侧的一位光头大汉嘿嘿一声,大步向前。

    光头和尚徐步行至长条桌尽头,伸手在袈裟里面掏了掏,拿出一本古朴陈旧的书来,放在红粉白面青年面前,之后转身返回。

    劲气破空声,红粉白面青年悍然动手,手掌已然击中光头和尚的背部,穿过胸膛,把还在跳动的心脏逼出,飚射的血液也赶不上疾驰的心脏,心脏朝气质凛然男子面门袭来。

    后者伸手中指与食指合并,一指,心脏瞬间四分五裂,朝不同方向激射,手掌一拍,长条桌子从其身前崩裂,一道裂缝急速朝红粉白面青年蔓延。

    青年拿起桌上的书籍,足下在桌沿一点,红木椅子倾斜欲倒,整个人向后面倒退,下一刻,身前自己端坐过的红木椅子随着裂缝的到来而粉碎,至此双方第一回合交战方落。

    这时光头汉子的心头血才姗姗来迟,血液像一层丝绸一般轻轻覆盖在夕阳的面上,而后滑落,震惊间,夕阳愕然抚摸自己的脸颊。

    “这个你也不躲?”散发男子拔出长剑,剑身闪烁白光,剑锋急不可耐,正欲生饮敌血。

    气质凛然男子斜了一眼夕阳,似乎是对他的举止感到些许困惑,来不及深思,携三尺剑,犹如箭矢离弦,口中呼道:“杀!”

    音落,人已至敌身,与红粉白面青年交战,战斗激烈,气浪翻涌。

    自己这边大家伙儿都沸腾着,嘴中叫嚣,手中之器张牙舞爪,脚尖踏地,奔腾,大战一触即发。

    散发男子也持剑疾冲,与之前敌视夕阳的装扮迥异常人的持刀年轻人接触,刀光剑影,纷繁呈现。

    没人在意光头和尚,他还是立在碎裂的桌子旁,像活人一样,表情凝固在微笑的状态,他失去了心脏,他死了。

    场面很是混乱,夕阳呆立着,肢体僵硬,脚下生根,说实话有些怯场。

    这个场面他可是从未见过的,在这里没有法律,杀人真不过是头点地罢了。不知为何,对方竟没有人朝自己这边冲来,好像默认似的避开了自己。

    夕阳正欲找个地方躲起来,忽然耳畔传来声音:“你的对手是我,八仙剑相星火。”

    一个粗犷大汉迎面走来,身形结实有力,肌肉纵横,两手紧握成拳,在身前不停撞击,眼眸透露着浓烈的战意,这是个高手。

    “谁,谁是相星火,是你还是我?”夕阳结巴地问道。

    “......”大汉一时愣住了,摩拳擦掌也停下来。

    “你是在消遣我?”大汉冷声道,眼睛微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失忆了,真的。”夕阳表情惊恐,手脚并用,求生欲很强烈,赶忙解释。

    大汉右手摩挲下巴,端详夕阳,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摆摆手:“管他娘的,相星火莫要装傻,赶快拔剑,老子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赶快,老子要把你锤成肉饼。”

    “剑?什么剑?”夕阳无辜至极,反问。

    “八仙剑。”大汉补充。

    “剑呢?”夕阳摊开手,继续问。

    “对,你剑呢?”大汉问。

    “没有,我没剑,要不,你借我一把?”夕阳小心翼翼地问。

    大汉头发被惊人气血激起,显然已经愤怒非常:“啊啊啊,气煞我也,要剑是吧,我找给你。”

    他越过夕阳,在某个角落的死人手上捡来一柄剑,正要交给夕阳,转头间,夕阳已经没了身影。

    夕阳可不敢跟人拼杀,自己初来乍到,什么也不会,现在上去不是自寻死路嘛,总之先溜之大吉。

    幸好也没人敢来招惹自己,想来身体的原主人应该也是个高手,只是自己附身后变成了棒槌。

    沿着墙壁行走,夕阳抬头看见不远处大美人正在与人交战,美人使用碎铁片镶嵌的鞭子,抽打空气炸响,对手是一位使用一双短棍的中年人,双棍逞威,交叉制敌,倒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不敢再看,躲过激战的众人,夕阳寻到一个门口,想必正是通往外头的去处,没有留恋,抬脚就走。

    可是一柄剑已至目前,夕阳几乎本能地一顿,剑锋越过眉梢,轻擦眼睑,血色瞬间模糊左眼,剑深入木质墙壁。

    “你要的剑,老子寻来了。”还是之前那个魁梧大汉,声音还未散去,拳头袭来,直轰脑门。

    夕阳脑袋微低绕过剑柄,躲过拳头,拳头砸在墙壁上,墙壁凹陷,碎屑纷飞。

    夕阳身体坠地,右手悄然握住剑柄,拔出长剑,反手斜斩,大汉举拳格挡,“锵”,后退半步,拳头毫无损伤,其人的拳头竟然堪比刀剑。

    夕阳一个翻滚,被壮汉拳头劲气所冲,站立着不停后退,直到身子紧贴墙壁才散去去势,站稳身子。

    大汉怪笑一声,继续欺身而来,拳头仿佛跗骨之蛆,再度袭来,又是直奔脑袋,他想把夕阳脑袋打碎。

    夕阳赶紧放空大脑,不敢思索,依旧遵循本能的反应,后仰,上身往后下沉,拳头略过面颊,手中剑已出,直刺敌人之咽喉,攻敌之必救。

    大汉收拳,同时左手之拳下坠击中剑尖,“锵”,剑身垂落,剑势割裂地板,左足点地,夕阳翻身而起,越过大汉手臂,空中右手剑换左手剑,左右开工,剑速如风,想要依仗速度优势一剑枭首!

    大汉微仰头,脖颈后靠,剑尖擦着咽喉而过,一道裂缝形成,血液流淌,腿部踉跄后退。

    “好小子,有几分本事,再来!”大汉擦拭脖颈的血,甩到地上,斑斑点点,猛牛般疾冲。

    夕阳喘息着,单膝跪地,手颤抖着,刚才那一下颇为耗力,完全由身体自己主导,就像肌肉反射一样,试想夕阳哪有那本事?

    愤怒的蛮牛再次挥拳打来,拳头力道很大,夕阳翻滚避让,大汉追击。

    来不及换手,没有任何技巧的,手中之剑与大汉坚硬的拳头又交战数次,夕阳节节败退,被逼入墙角,辗转腾挪间,大汉寻到机会把夕阳打得吐了血。

    “喂,你冷静点行不行?我不是相星火,不,我失忆了。”夕阳捂着腹部难受道,剑倚在地上。

    大汉不答,奔走如风,脚步一沉,拳头如龙,袭击而来。

    夕阳攥紧剑柄,怒骂一声:“艹!”也是疾冲而去,悍不畏死,两人临近,夕阳侧身斜撩,剑身斩在右手拳头上,声音阵阵,拳头微微偏移。

    夕阳手腕稍旋,剑回,刺出,直击大汉心脏,势必要把心脏搅碎。

    大汉左拳又至,想要重演上一幕,夕阳直刺再变,剑下沉,略过左拳,夕阳身子与大汉粗壮腰身交叉,手中剑划过大汉左大腿,血液迸溅,脚步剧烈变形,大汉收之不及,一头栽倒在墙角。

    夕阳转身而立,望着他,无辜道:“你看,何必呢?我只是个路人,真的。”

    大汉不怒反喜,看着自己血液四溅的大腿根,大笑:“这才像样嘛,相星火,八仙剑名不虚传。”

    “这不是八仙剑。”夕阳道。

    “那这是什么?”大汉疑惑。

    “不知道,随便使的,身体本能,好像生来就会。”夕阳道。

    “脸皮真厚,不过是伤到我罢了,你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大汉沿着墙壁站起来,大腿根的血液已经戛然而止,他可以做到控制肌肉挤压在一起止血。简直骇人听闻!

    “你是超人?”夕阳惊讶道。

    “什么是超人?”大汉问。

    “超人就是......反正是能行常人不能行之事的人。”夕阳道。

    “哦,我不关心超人,我只想打扁你。”大汉话音落,人已奔走至夕阳面前,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夕阳再出剑,刺剑,劈剑,撩剑,点剑,崩剑,截剑,幻化万千,一剑气冲斗牛,一剑姹紫嫣红,一剑尘埃落定,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柔绵无力。

    八仙之剑,八仙过海,海上升明月。而大汉只是出拳,收拳,出拳,收拳,竟把诸多攻击全盘接下。

    一次攻击的间隙,夕阳一个漂亮至极的突刺,吕洞宾屠狼狗,鼠辈何以蔑我耶?以为可以洞穿敌人之颅,动作举止不带烟火气,堪称登峰造极。

    但他这一系列动作虽然从容、优雅,但还是太慢,或者说还是太自信,毕竟这只是本能出击,并非夕阳自己的融会贯通,归根结底他还是个棒槌。

    大汉无言,面色冷静,右拳再出,抵触剑尖,长剑从头到尾崩碎,剑块四溅,拳头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夕阳惊诧之间,侧身避过,抽身而退,企图求全。可是拳头太坚决,太快,太重,是为——五虎拳,五虎之力可降蛟!

    猛然轰在夕阳左手上,夕阳被横躺着轰飞,背部撞在柱子边沿,身子三百六十度旋转,颓然坠地,然后还在地上滑出一道血色轨迹。

    陡然间,形势逆转!

    八仙不敌五虎。

    “咳咳。”夕阳吐出一口鲜血,右手摸了摸左臂,已然断去。

    “呵呵。”夕阳笑了笑,没有破口大骂,没有嘲讽冷刺,只是有些心酸,这个局面其实也曾想到过,只是自己突然得来的剑术让自己忽略了这个念头。

    但自己的心酸与他人何干?人与人的悲欢喜乐本就是不互通的。

    粗犷大汉挥舞着拳头走过来,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想笑便笑,哪有那么多原因。”夕阳说。

    “我开始相信你真的失忆了。”大汉低头看着眼前的手下败将,认真地说。

    “那你会放过我吗?”夕阳问。

    “不会。”大汉摇摇头,叹了口气。

    夕阳抹开嘴角的血,笑着说:“我cnm,那你相信有个屁用啊。”

    “我要打烂你的头,”大汉恶狠狠道,随即还是解释了,“这是丰老大的意思。”

    夕阳点点头,语气夸张:“哦——,就是那个小白脸是吧,一看就是个伪君子,没想到你还挺怕他。”

    大汉点头承认,好像很认同夕阳的话,只是不敢自己说而已:“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失忆吗?”

    夕阳哈哈大笑起来,口中的血液溢出,被呛到,咳嗽了好一阵,大汉还是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不行!”夕阳说。

    大汉之前战斗过程中悍不畏缩,脸色不改,如今战止,反倒面色一变,咬牙切齿,白让自己等待这么久,自己又被这小子消遣了:“那你去死吧。”举起拳头,轰向夕阳沾满血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