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Part6
“泽北，你先回去吧，我来看着流川，你也忙一天了。”正当泽北趴在流川旁打瞌睡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拍他，是仙道。
“哦，确实有点累了，交给你我还算放心，那我先回去，我明天再来。哦，不行，明天我还有比赛，我后天差不多……”
“没关系的泽北，你安心比赛去吧，我天天都在的。流川剩下就是养了，很快会好的。再说流川的队医和主治医师也会跟着，你放心吧。”
“好的，有你我就放心的。我走了，我抽空再来。”
泽北说着，拖着忙叨一天的身体准备回去。这一天连打比赛再加上流川的事，着实让泽北觉得疲惫，现下就想好好睡一觉。
泽北走后，仙道便安静的坐在流川旁，这会儿终于有空，能让仙道近距离的好好看看，流川这张多年未见的脸。看着还在熟睡的流川，睫毛微颤，不知是不是陷入了什么梦里。仙道忍不住伸手顺了顺流川有些零落的黑发，还是那样柔软。
这一晃过去多少年了……
流川清俊的脸颊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反而更加俊美。依然少年感十足。
此时流川在迷蒙中动了动刚做完手术的腿，这让流川下意识的吃痛，浅哼了一下，眉头微皱。仙道以为流川要醒过来了，便赶紧问了一句是不是觉得疼，可是他发现流川没有回应，看来还在昏睡中。
仙道虽然太清楚篮球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中，几乎没有人能不带伤痛的全身而退，在最辉煌的时候因为伤病被迫离席的大有人在。特别是像流川这种亚裔，在跟又高又壮的美国人抗衡时，势必要吃亏。流川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除了骨折，其他地方均没有受伤，完全不会影响他的以后。但是，仙道看见流川这样，还是会心下难受。就像当年丰玉的那次吧，仙道看见流川的眼睛被撞伤的那一刻，心也曾跟着抖。
当仙道的眼光落在流川裹着石膏的小腿上时，他大脑里记忆的阀门被拉开。
那是自己跟流川无数个oneonone中的一天吧。照例打到很晚。
流川的球风华丽，速度敏捷，攻势迅猛。但耐力和体重一直就是流川的短板。所以，一但战时拉得过长，流川就会因为耐力不足而疲惫。在身体控制度上略显不足。
就是因为这个，那天，流川崴伤了脚。
仙道扶着流川移动到小球场边，看着他坐稳，然后慢慢脱下流川的鞋袜，那脚踝当时就看得出肿，仙道一边轻轻的帮他揉着，试探看到底哪里疼，严不严重，一边看着流川时不时的皱皱眉头。
“唔……流川，我说停下不打了，你偏不听。你看看，这下好了，估计至少一周不能打球是肯定的了。希望没伤到骨头。”仙道边说着边拾起地上的篮球，然后拿起流川脱下的那只鞋子，看流川这脚肿的，就不要再穿了，免得再碰得疼痛。
见流川没有回应，仙道接着说“来吧，流川，我背你去我家，家里有药，我帮你上点药。”
仙道在流川面前背身蹲下，示意着让他上来。流川慢吞吞的挪动，他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但却很瘦。当流川伏在自己的背上的时候，仙道感觉得出，他有些尴尬，手没有立刻放下。不知所措。
“流川，你趴稳了，搂住我。要不然我也站不稳，你会二次受伤。”
“……哦。”
听完仙道的话，流川便扎实的伏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搂过仙道的脖子。他的呼吸就这么均匀的，喷打在仙道的颈上，仙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那打过来的呼吸越来越热，伴有淡淡的薄荷味略过鼻息。
一些心跳莫名清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流川的。
这一刻，那些一直纠缠着仙道的特别情绪，被无限放大。让仙道的思维忽然间变得乱七八糟起来。幸而，这一路上，流川并没有跟自己说过什么话，他很安静。
回家的路是旁靠海线的，万幸，自己租的房子离这里并不算远。
那晚，海浪的声音意外的清晰，哗哗的响着。湘南的晚上，海风不算小，但却怎么也吹不散，那背上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温热。带着薄荷的味道。
月光银白，清冷，从看不见的角度，照着仙道前行的路面。
那一刻，仙道恍惚以为，自己的背上，伏着月。
仙道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背着流川往回走，心里默念，要走的稳当些，不能让背上这个家伙再受伤了。
可能是脑子里思绪的纷乱，把他对流川体重的衡量隔断了吧，那一刻，仙道近乎觉察不到流川的重量。
到家后，仙道发现背上的流川有点要睡着的架势，他慢慢的放下流川，让他清醒一下，然后扶着流川进了浴室，接着把换洗衣服帮他放好。
“你自己可以吗？”流川面无表情，但是脸却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疼痛，仙道有点担心。
“可以。”流川边说边点了点头。
“要是需要我就叫我。”
“嗯。”
随后仙道就出去了。听见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自己去柜子里翻出医药箱，里面还有一些DitDaJiao以及一些外用止痛贴剂。
这次流川待在浴室的时间稍有点长，估计是脚伤让他感觉不便。自己就在屋里，时刻注意着流川是否有叫自己帮忙的需要。
在仙道等到马上要敲门进去看看的时候，浴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门是开了，但是并没有看见流川从里面出来。仙道赶紧走过去，看见流川在离门口还有几步路的地方停着，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上，并没有穿上睡衣。仙道快步走近他，让流川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将流川扶了出来，坐到床上。
“抱歉，时间有点久了。”流川边说，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能再帮我拿一下吗？”流川需要自己把浴室的睡衣再帮他拿出来，浴室里穿睡衣裤，让一只脚不能动的流川感到不便。
“当然可以，流川，还疼吗？”仙道说着，把睡衣又从浴室里取出来。当自己拿着衣服送向流川的时候，日光灯下的流川白的让仙道发晕，仿佛天使一般，发着圣光，正待长出雪白的羽翅。
“还好，没什么感觉了。”
“我帮你上点药吧。”仙道说着看向流川的脚踝，比刚才肿的更大了，有点可怖。
“我自己可以，你去洗澡吧。”
“好吧。”仙道把药箱拿给流川，便起身去了浴室。
待他再出来，流川已经把睡衣裤整齐穿好了，屋子里弥漫着清冽的药味。
“饿了吧，流川，我去做点东西吃。”
“嗯。”
说着仙道就去冰箱里取些食材，打算去做点三明治，走的时候把电视打开。
“要看录像带吗？”
“可以。”流川点头。
仙道选了一盘NBA的录像带给流川，随后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平时流川来仙道这留宿的时间不多，但如果他留宿在这儿，仙道就基本都睡在较远的沙发上。这晚睡觉的时候，仙道怕流川不方便，便打算直接睡在他外侧。
由于自己本身个子大，所以当时租住房子的时候，床是让房东特别大了的。所以还算宽敞。
“唔，流川，你不介意吧？我怕你晚上不方便，我可能会睡得很死，所以这样的话，你可以叫得醒我……”仙道手指着床，询问流川的意见。
“不介意。”说完，流川抬起头，水晶般的黑眸，透过细碎的留海认真的看了仙道一眼，“谢谢你，仙道。”
仙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并没有清风的微扰，一点儿也没有。
那么，这入心的暖风，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夜色浓郁，月光幽然，四下静谧，只剩呼吸连绵。
可能是由于白天太累了，在仙道躺下后，便很快进入了睡眠，而且很深很沉。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那晚自己做了很怪异的恶梦。
仙道梦见了他身边的人。
感知不到时间，遁入梦境的仙道看见流川就跟平常一样骑着单车，耳里塞着随身听，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天使般洁净的男孩边匆匆而过，都沦为背景。
他在陵南的门口停下，手里捧着那颗，再熟悉不过的篮球。当自己正打算走向他时，动作变得不受控制，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异常迟缓。尽管自己的心早已急不可耐。流川的动作却很正常，他停好单车，抱着球轻快的冲自己跑来，那是他从没有过的动作，脸上还带着微笑，那样明媚，主动，向自己奔来。
仙道仿佛感受得到，他那种只是看见自己，就会拥有的愉悦。而自己也一样。然而，就在他奔来的瞬间，被侧面飞快驶来的车撞飞。仙道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想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能迈着迟缓的步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流川方向奔跑，却还是快不起来，怎么也够不到流川。之后自己便陷入一片白茫，到处走，到处喊，却再看不见流川……
那种感觉，让仙道觉得自己就像海里无根飘摇的浮物，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惶恐，无助。
“仙道，仙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仙道被轻唤带出梦境。由于害怕，呼吸急促，翻了个身，后背冰凉，汗水已经浸透。
迷蒙伴着光线幽暗，恍惚看见面前的人是流川，但他还无法明显的分辨梦境和现实。
随后，自己好像又落入一个怀抱中，淡淡的薄荷味混着药香灌入鼻腔，还有沉稳的心跳震在耳边，后背被人轻抚，“别怕……”二字缓缓传入耳中。那声音像在安慰，语气温和，音质冷冽。仙道昏昏沉沉，顺势也回抱了过去。
此刻的感受，让仙道终有落岸的安稳。自己的心跳由刚刚的沉重飞快慢慢变得沉稳平和，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仙道睁开眼，感觉脑袋发沉，睡得好累。回头看了看，流川还没有醒，便先行起身去洗漱弄早餐。
待流川醒来，饭都已经好了，仙道把它门一一端上桌子，然后坐了下来。
“你醒了，过来吃早饭吧。脚还疼吗？”看见流川睡醒了，一头柔软的黑发蓬松毛茸，稍显凌乱。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看向自己，半天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还没醒透。
“你昨晚……做梦了吧？”流川醒来看见仙道在饭桌前坐着，先问了这个
“哦，好像是，很可怕，但是记不清了……不提了，你的脚怎么样？我看看。”说着，仙道岔开那个梦的话题，打算看看流川的脚怎么样了。
其实，那个梦，仙道并没有忘记，而是记得清清楚楚。少有梦在他醒来还能如此清晰的让自己记住，但那梦实在太可怕了，梦里流川又……所以，仙道打算直接说忘掉了比较好，没有必要告诉流川。事实上，自己是真的希望马上忘掉。
不过昨晚的拥抱跟安慰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已摸不清楚。那感觉似有若无，但真的太好，太舒服。
流川的脚肉眼可见的变好，还是年轻啊，一宿就能恢复大半。现下流川已经可以稍用这只脚着力了，但是运动肯定还是不行的。早饭后，仙道帮流川换了药。
那天刚好赶上周末，他们也不用去上学，可以再休息两天。周一估计流川就能正常去上学了。仙道看流川呆在屋里很无聊，电视里放着录像带，手上不停的翻弄着篮球，抛来抛去。一刻也闲不住。
“喂，我说流川，你就这么着急去打球吗？你是真喜欢篮球啊。”
“不打球，还能干什么？”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喜欢的吗？嗯，比如，你就没想过要谈个恋爱？你有那么多流川命，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我对她们，不感兴趣。”流川顿了顿，看向自己“你呢？”
“唔……我嘛，看感觉吧，我不讨厌女孩子，应该是说，喜欢她们才对。”
“那你有女朋友？”
“现在是没有啦，但以后，我想，会有的。而且，我对另一半要求很高的。首先，这个人要符合我的审美，当然是越漂亮越好啦。其次，要跟我有灵魂的共通。这也很重要。”说完这个，流川陷入了很长的沉默，仙道不知道流川在想什么。跟这小家伙谈爱情，哈哈，嗯嗯，是不是有点早呢……
“就是说……有这两点都满足的人，就可以是恋爱对象，是吗？”半天，流川问出了一句这样的话，这让仙道出乎意料。
“啊……在我的标准里，大约是这样的。”看流川这么认真的样子，仙道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刚刚的话，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知道了。”
“……”
流川在仙道家过了个周末，脚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周一早上，他便坐着电车去上学了。好在周五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骑着他的单车，不然无论是因为他的脚还是因为那个梦，自己都没有办法看着流川骑着单车离开。心里别扭。
“流川，千万等脚好了才能打球听见了没有！”
“啰嗦，白痴。”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吧，流川再次到陵南来找仙道。
那时，一个叫杏子的女孩在大庭广众下吻了自己。在这之后，自己在人群中发现了转身离开的流川，追着就跑了。吻的事也早忘到脑后了。
虽然这事仙道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杏子却始终没有表现出要放弃的意思。还是总会到仙道平时训练的校蓝球馆里看着仙道练习。
那天，仙道跟越野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回来。杏子跟前几天一样，在篮球管里，一直看着仙道，尽管每天站在球馆外盯着仙道心心眼的女孩不在少数，但是因为前两天杏子的大胆举动，让其他人俨然已经认为她就是仙道的“女友”了，只是还没官宣而已。就在那时，越野跑过来推了仙道一把。
“喂？仙道，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又要翘练习了呢。”
“我为什么要翘练习？”
“唉，这话说得，像你平时多认真一样，这事儿你少干了？仙道，刚刚我看见流川枫在陵南门口等着，难不成是来找我啊？”
“什么？！流川来过？！”听完越野的话，仙道撒腿就往外跑，到陵南大门口到处乱找，但是，他没有看见流川。
仙道再回体育馆的时候，越野正不知所以的盯着他看。
“我说仙道……你这是怎么了？没看见流川枫吗？”
“哦，没有，没什么。我们开始练习吧。”
“你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你没事吧？”
“没事。”
当晚，仙道回家，发现流川蹲坐在自家门边。流川很少在以不打球为目的下来找仙道，仙道感到很惊讶。他知道如果流川不想说原因，他也问不出来，索性也就不问了。流川告诉仙道，那晚要住在他家，仙道便去准备晚餐，然后跟以往一样让流川先去洗澡。
那晚，流川少见的要喝酒，仙道就陪着他喝。
那晚，流川有点醉，仙道看他醉酒难受，让他先睡。
那晚，流川的唇，带着微醺的侵略，敷上了仙道的。时间不算短。
“彰……”这是流川睡熟前说的最后一个字。是仙道的名字。
流川在做完这石破天惊的举动后，就睡死过去了。仙道真的试图叫醒他，但没有成功。
仙道就这么带着混乱的大脑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旁边睡熟的流川，很久。
从那个吻结束，仙道嘴里的酒便一直没断。
随着夜色越发浓重，过重过乱的思考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仙道也进入了很深的睡眠。
那一宿自己睡得太沉，连梦都没有。第二天早上当仙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流川已经不见。流川随身的东西也没有了，看来是走了。
当时仙道只是以为流川回去上学了。
待仙道回到学校，由于昨晚的酒，大脑还有些发沉。
昨晚的事……流川还会记得吗？等流川再来找他的时候，仙道打算问一问。
在等待流川再来找自己的这段日子，仙道发现自己开始想念流川。他开始更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着，钓鱼便是他最好的选择。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个地方消化自己那些纷乱的思绪，一呆就是大半天。
阳光还是那缕阳光，海风还是那旋海风，就连那些砂砾，可能也已随着海波，往复回环，找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仙道就这么，拿着那熟悉的吊杆，提着那熟悉的空桶，把自己放在流川最熟悉的海天之间，那个，流川一来就能找到自己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等来流川。
有空的时候，仙道也会拿着篮球，回去那个小球场，或坐在场边，或独自打上一会儿。总以为哪个回头，就会看见流川站在那里，指着篮球要跟自己oneonone。仙道就这么等在那原先最初的起点。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看不见那篮筐的边缘。
然而，他还是没有等来流川。
甚至有时，仙道干脆在陵南门口就这么一直站着，站在流川原先等他的地方。从翘首慢慢演变成发呆。
最后，仙道依旧没有等来流川。
有些人，有些事，就在你想把一切都弄清楚，问明白，以为越来越接近答案，可以再见的时候，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仙道回想起流川曾问自己，钓鱼的意义，仙道告诉他，钓鱼不是为了鱼。那么流川，是不是，也想让自己明白什么呢……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月。
那是仙道高三的开学。是了，流川是故意消失了的。他等不来流川了。仙道决定去湘北找他。
在一个很平常的星期三，仙道翘掉了下午的练习，中午一放学，他就坐着江之电到了湘北门口。此时仙道才发现，自己还从没主动来找过流川。
这儿，就是流川天天上学的地方啊。他会天天在这儿上课，天天在这儿打篮球的吧……
仙道等在湘北门口，看看有没有认识的面孔，能让自己打听到流川的消息，或许，某个瞬间，流川就会穿着他那红黑相间的篮球队服，拿着他那颗最珍爱的篮球，冲自己迎面而来。就这么等了很久，仙道并没有看见流川，但周边围过来的女孩却多了起来，仙道均报以招牌式的微笑。
“你是陵南的仙道彰吧？”一个大眼弯眉，嘴唇丰满的女孩过来跟我打招呼，仙道看着有点眼熟。
“是的……你是……”
“哦，我是湘北篮球队的经理，我是彩子。”
“啊……我好像有点印象。”其实，自己还是没有想起来具体是哪个人。
“你来找，流川吧？”
“哦，你怎么知道，那他在吗？”
“怎么？他没告诉你吗，我以为你们俩关系很好呢，以前他经常从湘北跑去陵南找你……流川他，去美国了……”
“流川去美国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听见这个消息，仙道可谓震惊。
“大概得有两个月了呢。他以前就有说过要去美国打篮球，我们都以为不会那么快，没想到说走就走了。”
“……那他有留什么联系方式吗？”
“流川走的时候挺突然，什么也没留。你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啊……也没有……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的。”
“那，如果他有联系方式传回来，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可以吗？”仙道说着，从包里顺手扯了张纸出来，把电话留给了她。
“好的，没问题。”
“谢谢，再见。”
“再见。”
再见……流川，一路顺风。迟到的，祝福。
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你想告诉我的话，原来是，再见。
仙道呆呆的对着湘北的校门，跟流川，做着迟到的告别。
仙道就这样，什么都没问出，什么也抓不住，什么都不清楚的回到了陵南。唯独确认的，只有，流川的离别。
那个时候，仙道只想一个人走走，不需要目的。累了就在海边停下。
不知何时，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忽然灰蒙蒙起来，还飘起了小雨，就像有人在哭。
人们不都是说，这世界上的水源总归一处，那么现在，能不能请求这湘南的海，帮自己问问流川，是不是还有话想告诉自己？能不能帮自己带给他，那心底里，最深的祝福……
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没有流川了。他把一切问题都带走了。这下自己什么都不用想了，没有为难，不用挣扎，一切都正常了。
一切都正常了吧！
一切都正常了吗？
在这之后，仙道曾跟杏子试着交往，他想试试能不能忘掉流川，他也想确认一下，自己对流川的这些情感，到底是不是，只出于对朋友的惦念。
但当仙道在跟杏子一起做了那些吃饭，看电影，逛街甚至亲吻等一系列情侣间该做的事情后，仙道发现，流川的吻的确让自己沉醉，这跟杏子的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流川在自己眼里，始终是那个不染尘世的天使。他真的太纯粹了。
他自己可能都早已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一个吻而已，酒后乱性的程度都达不到。要不然，也不可能走得这样干脆吧。
仙道感觉无力再敷衍下去。他觉得好累。他想自己静一静。
于是，他就开始有意躲着杏子。
后来，仙道跟杏子提了分手，因为那些天自己对她的回避，女孩子大概也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分开的时候，她也什么都没有问。
爱与不爱，心底皆知。
杏子，是个好姑娘，她会很幸福的。自己给不了。
从那以后，仙道开始一心只顾着升学和训练，基本其他什么都不关心。
“仙道，最近你很奇怪，是因为分手了吧？不是你提的吗？干嘛还这么难过啊，很少见你这样失落呢。我看见杏子也在哭呢，不想分手就不要分啊，你们这是何苦呢？”越野在看见仙道这样，担心的问。
“嗯，这么说来……还真是因为失恋呢……是的，我的确是失恋了。我没事，我最近只想好好考个大学，不想其他。对了，越野，谢谢你。”
“也是，你的确是该考虑考虑未来了，你没事就行啦，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加油吧！”
是了，越野，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吧。它也能告诉自己，那些自己想明白的事吧。
从那天起，仙道尽量把自己沉浸在忙碌的学习和篮球训练中。他想用疲惫驱散那些难以言说的惆怅。仙道甚至前所未有的对篮球认真起来。因为只有打篮球的时候，他才感觉得到以前发生的都是真实的，以前那个跟篮球有关的人，也是真的。
对于18岁的少年，未来那么长，有太多的不确定。
可那时他确定了一件事，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已然从自己的生命里划过了。
就像一颗流星，过分的闪耀，但一瞬而过。他到底没有捉住的能力。
那么闪耀的事物，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任谁都会心动的吧，任谁都会对它抱有幻想的吧，任谁也都会想拥有，却因为它太过美好而犹豫的吧。谁又能真的把流星的轨迹更改掉，然后将它拥在怀里呢。
它注定，就是用来万人瞩目的吧。
仙道陷在回忆里，无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脖子，看着眼前昏睡着的人。目光始终未离。
“泽北，你先回去吧，我来看着流川，你也忙一天了。”正当泽北趴在流川旁打瞌睡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拍他，是仙道。
“哦，确实有点累了，交给你我还算放心，那我先回去，我明天再来。哦，不行，明天我还有比赛，我后天差不多……”
“没关系的泽北，你安心比赛去吧，我天天都在的。流川剩下就是养了，很快会好的。再说流川的队医和主治医师也会跟着，你放心吧。”
“好的，有你我就放心的。我走了，我抽空再来。”
泽北说着，拖着忙叨一天的身体准备回去。这一天连打比赛再加上流川的事，着实让泽北觉得疲惫，现下就想好好睡一觉。
泽北走后，仙道便安静的坐在流川旁，这会儿终于有空，能让仙道近距离的好好看看，流川这张多年未见的脸。看着还在熟睡的流川，睫毛微颤，不知是不是陷入了什么梦里。仙道忍不住伸手顺了顺流川有些零落的黑发，还是那样柔软。
这一晃过去多少年了……
流川清俊的脸颊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反而更加俊美。依然少年感十足。
此时流川在迷蒙中动了动刚做完手术的腿，这让流川下意识的吃痛，浅哼了一下，眉头微皱。仙道以为流川要醒过来了，便赶紧问了一句是不是觉得疼，可是他发现流川没有回应，看来还在昏睡中。
仙道虽然太清楚篮球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中，几乎没有人能不带伤痛的全身而退，在最辉煌的时候因为伤病被迫离席的大有人在。特别是像流川这种亚裔，在跟又高又壮的美国人抗衡时，势必要吃亏。流川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除了骨折，其他地方均没有受伤，完全不会影响他的以后。但是，仙道看见流川这样，还是会心下难受。就像当年丰玉的那次吧，仙道看见流川的眼睛被撞伤的那一刻，心也曾跟着抖。
当仙道的眼光落在流川裹着石膏的小腿上时，他大脑里记忆的阀门被拉开。
那是自己跟流川无数个oneonone中的一天吧。照例打到很晚。
流川的球风华丽，速度敏捷，攻势迅猛。但耐力和体重一直就是流川的短板。所以，一但战时拉得过长，流川就会因为耐力不足而疲惫。在身体控制度上略显不足。
就是因为这个，那天，流川崴伤了脚。
仙道扶着流川移动到小球场边，看着他坐稳，然后慢慢脱下流川的鞋袜，那脚踝当时就看得出肿，仙道一边轻轻的帮他揉着，试探看到底哪里疼，严不严重，一边看着流川时不时的皱皱眉头。
“唔……流川，我说停下不打了，你偏不听。你看看，这下好了，估计至少一周不能打球是肯定的了。希望没伤到骨头。”仙道边说着边拾起地上的篮球，然后拿起流川脱下的那只鞋子，看流川这脚肿的，就不要再穿了，免得再碰得疼痛。
见流川没有回应，仙道接着说“来吧，流川，我背你去我家，家里有药，我帮你上点药。”
仙道在流川面前背身蹲下，示意着让他上来。流川慢吞吞的挪动，他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但却很瘦。当流川伏在自己的背上的时候，仙道感觉得出，他有些尴尬，手没有立刻放下。不知所措。
“流川，你趴稳了，搂住我。要不然我也站不稳，你会二次受伤。”
“……哦。”
听完仙道的话，流川便扎实的伏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搂过仙道的脖子。他的呼吸就这么均匀的，喷打在仙道的颈上，仙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那打过来的呼吸越来越热，伴有淡淡的薄荷味略过鼻息。
一些心跳莫名清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流川的。
这一刻，那些一直纠缠着仙道的特别情绪，被无限放大。让仙道的思维忽然间变得乱七八糟起来。幸而，这一路上，流川并没有跟自己说过什么话，他很安静。
回家的路是旁靠海线的，万幸，自己租的房子离这里并不算远。
那晚，海浪的声音意外的清晰，哗哗的响着。湘南的晚上，海风不算小，但却怎么也吹不散，那背上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温热。带着薄荷的味道。
月光银白，清冷，从看不见的角度，照着仙道前行的路面。
那一刻，仙道恍惚以为，自己的背上，伏着月。
仙道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背着流川往回走，心里默念，要走的稳当些，不能让背上这个家伙再受伤了。
可能是脑子里思绪的纷乱，把他对流川体重的衡量隔断了吧，那一刻，仙道近乎觉察不到流川的重量。
到家后，仙道发现背上的流川有点要睡着的架势，他慢慢的放下流川，让他清醒一下，然后扶着流川进了浴室，接着把换洗衣服帮他放好。
“你自己可以吗？”流川面无表情，但是脸却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疼痛，仙道有点担心。
“可以。”流川边说边点了点头。
“要是需要我就叫我。”
“嗯。”
随后仙道就出去了。听见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自己去柜子里翻出医药箱，里面还有一些DitDaJiao以及一些外用止痛贴剂。
这次流川待在浴室的时间稍有点长，估计是脚伤让他感觉不便。自己就在屋里，时刻注意着流川是否有叫自己帮忙的需要。
在仙道等到马上要敲门进去看看的时候，浴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门是开了，但是并没有看见流川从里面出来。仙道赶紧走过去，看见流川在离门口还有几步路的地方停着，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上，并没有穿上睡衣。仙道快步走近他，让流川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将流川扶了出来，坐到床上。
“抱歉，时间有点久了。”流川边说，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能再帮我拿一下吗？”流川需要自己把浴室的睡衣再帮他拿出来，浴室里穿睡衣裤，让一只脚不能动的流川感到不便。
“当然可以，流川，还疼吗？”仙道说着，把睡衣又从浴室里取出来。当自己拿着衣服送向流川的时候，日光灯下的流川白的让仙道发晕，仿佛天使一般，发着圣光，正待长出雪白的羽翅。
“还好，没什么感觉了。”
“我帮你上点药吧。”仙道说着看向流川的脚踝，比刚才肿的更大了，有点可怖。
“我自己可以，你去洗澡吧。”
“好吧。”仙道把药箱拿给流川，便起身去了浴室。
待他再出来，流川已经把睡衣裤整齐穿好了，屋子里弥漫着清冽的药味。
“饿了吧，流川，我去做点东西吃。”
“嗯。”
说着仙道就去冰箱里取些食材，打算去做点三明治，走的时候把电视打开。
“要看录像带吗？”
“可以。”流川点头。
仙道选了一盘NBA的录像带给流川，随后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平时流川来仙道这留宿的时间不多，但如果他留宿在这儿，仙道就基本都睡在较远的沙发上。这晚睡觉的时候，仙道怕流川不方便，便打算直接睡在他外侧。
由于自己本身个子大，所以当时租住房子的时候，床是让房东特别大了的。所以还算宽敞。
“唔，流川，你不介意吧？我怕你晚上不方便，我可能会睡得很死，所以这样的话，你可以叫得醒我……”仙道手指着床，询问流川的意见。
“不介意。”说完，流川抬起头，水晶般的黑眸，透过细碎的留海认真的看了仙道一眼，“谢谢你，仙道。”
仙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并没有清风的微扰，一点儿也没有。
那么，这入心的暖风，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夜色浓郁，月光幽然，四下静谧，只剩呼吸连绵。
可能是由于白天太累了，在仙道躺下后，便很快进入了睡眠，而且很深很沉。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那晚自己做了很怪异的恶梦。
仙道梦见了他身边的人。
感知不到时间，遁入梦境的仙道看见流川就跟平常一样骑着单车，耳里塞着随身听，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天使般洁净的男孩边匆匆而过，都沦为背景。
他在陵南的门口停下，手里捧着那颗，再熟悉不过的篮球。当自己正打算走向他时，动作变得不受控制，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异常迟缓。尽管自己的心早已急不可耐。流川的动作却很正常，他停好单车，抱着球轻快的冲自己跑来，那是他从没有过的动作，脸上还带着微笑，那样明媚，主动，向自己奔来。
仙道仿佛感受得到，他那种只是看见自己，就会拥有的愉悦。而自己也一样。然而，就在他奔来的瞬间，被侧面飞快驶来的车撞飞。仙道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想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能迈着迟缓的步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流川方向奔跑，却还是快不起来，怎么也够不到流川。之后自己便陷入一片白茫，到处走，到处喊，却再看不见流川……
那种感觉，让仙道觉得自己就像海里无根飘摇的浮物，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惶恐，无助。
“仙道，仙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仙道被轻唤带出梦境。由于害怕，呼吸急促，翻了个身，后背冰凉，汗水已经浸透。
迷蒙伴着光线幽暗，恍惚看见面前的人是流川，但他还无法明显的分辨梦境和现实。
随后，自己好像又落入一个怀抱中，淡淡的薄荷味混着药香灌入鼻腔，还有沉稳的心跳震在耳边，后背被人轻抚，“别怕……”二字缓缓传入耳中。那声音像在安慰，语气温和，音质冷冽。仙道昏昏沉沉，顺势也回抱了过去。
此刻的感受，让仙道终有落岸的安稳。自己的心跳由刚刚的沉重飞快慢慢变得沉稳平和，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仙道睁开眼，感觉脑袋发沉，睡得好累。回头看了看，流川还没有醒，便先行起身去洗漱弄早餐。
待流川醒来，饭都已经好了，仙道把它门一一端上桌子，然后坐了下来。
“你醒了，过来吃早饭吧。脚还疼吗？”看见流川睡醒了，一头柔软的黑发蓬松毛茸，稍显凌乱。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看向自己，半天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还没醒透。
“你昨晚……做梦了吧？”流川醒来看见仙道在饭桌前坐着，先问了这个
“哦，好像是，很可怕，但是记不清了……不提了，你的脚怎么样？我看看。”说着，仙道岔开那个梦的话题，打算看看流川的脚怎么样了。
其实，那个梦，仙道并没有忘记，而是记得清清楚楚。少有梦在他醒来还能如此清晰的让自己记住，但那梦实在太可怕了，梦里流川又……所以，仙道打算直接说忘掉了比较好，没有必要告诉流川。事实上，自己是真的希望马上忘掉。
不过昨晚的拥抱跟安慰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已摸不清楚。那感觉似有若无，但真的太好，太舒服。
流川的脚肉眼可见的变好，还是年轻啊，一宿就能恢复大半。现下流川已经可以稍用这只脚着力了，但是运动肯定还是不行的。早饭后，仙道帮流川换了药。
那天刚好赶上周末，他们也不用去上学，可以再休息两天。周一估计流川就能正常去上学了。仙道看流川呆在屋里很无聊，电视里放着录像带，手上不停的翻弄着篮球，抛来抛去。一刻也闲不住。
“喂，我说流川，你就这么着急去打球吗？你是真喜欢篮球啊。”
“不打球，还能干什么？”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喜欢的吗？嗯，比如，你就没想过要谈个恋爱？你有那么多流川命，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我对她们，不感兴趣。”流川顿了顿，看向自己“你呢？”
“唔……我嘛，看感觉吧，我不讨厌女孩子，应该是说，喜欢她们才对。”
“那你有女朋友？”
“现在是没有啦，但以后，我想，会有的。而且，我对另一半要求很高的。首先，这个人要符合我的审美，当然是越漂亮越好啦。其次，要跟我有灵魂的共通。这也很重要。”说完这个，流川陷入了很长的沉默，仙道不知道流川在想什么。跟这小家伙谈爱情，哈哈，嗯嗯，是不是有点早呢……
“就是说……有这两点都满足的人，就可以是恋爱对象，是吗？”半天，流川问出了一句这样的话，这让仙道出乎意料。
“啊……在我的标准里，大约是这样的。”看流川这么认真的样子，仙道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刚刚的话，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知道了。”
“……”
流川在仙道家过了个周末，脚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周一早上，他便坐着电车去上学了。好在周五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骑着他的单车，不然无论是因为他的脚还是因为那个梦，自己都没有办法看着流川骑着单车离开。心里别扭。
“流川，千万等脚好了才能打球听见了没有！”
“啰嗦，白痴。”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吧，流川再次到陵南来找仙道。
那时，一个叫杏子的女孩在大庭广众下吻了自己。在这之后，自己在人群中发现了转身离开的流川，追着就跑了。吻的事也早忘到脑后了。
虽然这事仙道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杏子却始终没有表现出要放弃的意思。还是总会到仙道平时训练的校蓝球馆里看着仙道练习。
那天，仙道跟越野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回来。杏子跟前几天一样，在篮球管里，一直看着仙道，尽管每天站在球馆外盯着仙道心心眼的女孩不在少数，但是因为前两天杏子的大胆举动，让其他人俨然已经认为她就是仙道的“女友”了，只是还没官宣而已。就在那时，越野跑过来推了仙道一把。
“喂？仙道，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又要翘练习了呢。”
“我为什么要翘练习？”
“唉，这话说得，像你平时多认真一样，这事儿你少干了？仙道，刚刚我看见流川枫在陵南门口等着，难不成是来找我啊？”
“什么？！流川来过？！”听完越野的话，仙道撒腿就往外跑，到陵南大门口到处乱找，但是，他没有看见流川。
仙道再回体育馆的时候，越野正不知所以的盯着他看。
“我说仙道……你这是怎么了？没看见流川枫吗？”
“哦，没有，没什么。我们开始练习吧。”
“你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你没事吧？”
“没事。”
当晚，仙道回家，发现流川蹲坐在自家门边。流川很少在以不打球为目的下来找仙道，仙道感到很惊讶。他知道如果流川不想说原因，他也问不出来，索性也就不问了。流川告诉仙道，那晚要住在他家，仙道便去准备晚餐，然后跟以往一样让流川先去洗澡。
那晚，流川少见的要喝酒，仙道就陪着他喝。
那晚，流川有点醉，仙道看他醉酒难受，让他先睡。
那晚，流川的唇，带着微醺的侵略，敷上了仙道的。时间不算短。
“彰……”这是流川睡熟前说的最后一个字。是仙道的名字。
流川在做完这石破天惊的举动后，就睡死过去了。仙道真的试图叫醒他，但没有成功。
仙道就这么带着混乱的大脑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旁边睡熟的流川，很久。
从那个吻结束，仙道嘴里的酒便一直没断。
随着夜色越发浓重，过重过乱的思考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仙道也进入了很深的睡眠。
那一宿自己睡得太沉，连梦都没有。第二天早上当仙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流川已经不见。流川随身的东西也没有了，看来是走了。
当时仙道只是以为流川回去上学了。
待仙道回到学校，由于昨晚的酒，大脑还有些发沉。
昨晚的事……流川还会记得吗？等流川再来找他的时候，仙道打算问一问。
在等待流川再来找自己的这段日子，仙道发现自己开始想念流川。他开始更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着，钓鱼便是他最好的选择。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个地方消化自己那些纷乱的思绪，一呆就是大半天。
阳光还是那缕阳光，海风还是那旋海风，就连那些砂砾，可能也已随着海波，往复回环，找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仙道就这么，拿着那熟悉的吊杆，提着那熟悉的空桶，把自己放在流川最熟悉的海天之间，那个，流川一来就能找到自己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等来流川。
有空的时候，仙道也会拿着篮球，回去那个小球场，或坐在场边，或独自打上一会儿。总以为哪个回头，就会看见流川站在那里，指着篮球要跟自己oneonone。仙道就这么等在那原先最初的起点。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看不见那篮筐的边缘。
然而，他还是没有等来流川。
甚至有时，仙道干脆在陵南门口就这么一直站着，站在流川原先等他的地方。从翘首慢慢演变成发呆。
最后，仙道依旧没有等来流川。
有些人，有些事，就在你想把一切都弄清楚，问明白，以为越来越接近答案，可以再见的时候，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仙道回想起流川曾问自己，钓鱼的意义，仙道告诉他，钓鱼不是为了鱼。那么流川，是不是，也想让自己明白什么呢……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月。
那是仙道高三的开学。是了，流川是故意消失了的。他等不来流川了。仙道决定去湘北找他。
在一个很平常的星期三，仙道翘掉了下午的练习，中午一放学，他就坐着江之电到了湘北门口。此时仙道才发现，自己还从没主动来找过流川。
这儿，就是流川天天上学的地方啊。他会天天在这儿上课，天天在这儿打篮球的吧……
仙道等在湘北门口，看看有没有认识的面孔，能让自己打听到流川的消息，或许，某个瞬间，流川就会穿着他那红黑相间的篮球队服，拿着他那颗最珍爱的篮球，冲自己迎面而来。就这么等了很久，仙道并没有看见流川，但周边围过来的女孩却多了起来，仙道均报以招牌式的微笑。
“你是陵南的仙道彰吧？”一个大眼弯眉，嘴唇丰满的女孩过来跟我打招呼，仙道看着有点眼熟。
“是的……你是……”
“哦，我是湘北篮球队的经理，我是彩子。”
“啊……我好像有点印象。”其实，自己还是没有想起来具体是哪个人。
“你来找，流川吧？”
“哦，你怎么知道，那他在吗？”
“怎么？他没告诉你吗，我以为你们俩关系很好呢，以前他经常从湘北跑去陵南找你……流川他，去美国了……”
“流川去美国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听见这个消息，仙道可谓震惊。
“大概得有两个月了呢。他以前就有说过要去美国打篮球，我们都以为不会那么快，没想到说走就走了。”
“……那他有留什么联系方式吗？”
“流川走的时候挺突然，什么也没留。你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啊……也没有……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的。”
“那，如果他有联系方式传回来，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可以吗？”仙道说着，从包里顺手扯了张纸出来，把电话留给了她。
“好的，没问题。”
“谢谢，再见。”
“再见。”
再见……流川，一路顺风。迟到的，祝福。
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你想告诉我的话，原来是，再见。
仙道呆呆的对着湘北的校门，跟流川，做着迟到的告别。
仙道就这样，什么都没问出，什么也抓不住，什么都不清楚的回到了陵南。唯独确认的，只有，流川的离别。
那个时候，仙道只想一个人走走，不需要目的。累了就在海边停下。
不知何时，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忽然灰蒙蒙起来，还飘起了小雨，就像有人在哭。
人们不都是说，这世界上的水源总归一处，那么现在，能不能请求这湘南的海，帮自己问问流川，是不是还有话想告诉自己？能不能帮自己带给他，那心底里，最深的祝福……
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没有流川了。他把一切问题都带走了。这下自己什么都不用想了，没有为难，不用挣扎，一切都正常了。
一切都正常了吧！
一切都正常了吗？
在这之后，仙道曾跟杏子试着交往，他想试试能不能忘掉流川，他也想确认一下，自己对流川的这些情感，到底是不是，只出于对朋友的惦念。
但当仙道在跟杏子一起做了那些吃饭，看电影，逛街甚至亲吻等一系列情侣间该做的事情后，仙道发现，流川的吻的确让自己沉醉，这跟杏子的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流川在自己眼里，始终是那个不染尘世的天使。他真的太纯粹了。
他自己可能都早已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一个吻而已，酒后乱性的程度都达不到。要不然，也不可能走得这样干脆吧。
仙道感觉无力再敷衍下去。他觉得好累。他想自己静一静。
于是，他就开始有意躲着杏子。
后来，仙道跟杏子提了分手，因为那些天自己对她的回避，女孩子大概也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分开的时候，她也什么都没有问。
爱与不爱，心底皆知。
杏子，是个好姑娘，她会很幸福的。自己给不了。
从那以后，仙道开始一心只顾着升学和训练，基本其他什么都不关心。
“仙道，最近你很奇怪，是因为分手了吧？不是你提的吗？干嘛还这么难过啊，很少见你这样失落呢。我看见杏子也在哭呢，不想分手就不要分啊，你们这是何苦呢？”越野在看见仙道这样，担心的问。
“嗯，这么说来……还真是因为失恋呢……是的，我的确是失恋了。我没事，我最近只想好好考个大学，不想其他。对了，越野，谢谢你。”
“也是，你的确是该考虑考虑未来了，你没事就行啦，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加油吧！”
是了，越野，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吧。它也能告诉自己，那些自己想明白的事吧。
从那天起，仙道尽量把自己沉浸在忙碌的学习和篮球训练中。他想用疲惫驱散那些难以言说的惆怅。仙道甚至前所未有的对篮球认真起来。因为只有打篮球的时候，他才感觉得到以前发生的都是真实的，以前那个跟篮球有关的人，也是真的。
对于18岁的少年，未来那么长，有太多的不确定。
可那时他确定了一件事，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已然从自己的生命里划过了。
就像一颗流星，过分的闪耀，但一瞬而过。他到底没有捉住的能力。
那么闪耀的事物，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任谁都会心动的吧，任谁都会对它抱有幻想的吧，任谁也都会想拥有，却因为它太过美好而犹豫的吧。谁又能真的把流星的轨迹更改掉，然后将它拥在怀里呢。
它注定，就是用来万人瞩目的吧。
仙道陷在回忆里，无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脖子，看着眼前昏睡着的人。目光始终未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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