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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死有命

    罗宇只在石泉村住了一天,第二天卖了货,黄昏时就挑着担子离去。江丰鱼一路相送,天地浩大,如此聊得来的朋友一朝聚散不知又是何日相逢。

    高玹在洞里修行一天,毕竟昨晚为了破境,气海几近枯竭。气海枯竭则不稳,如不能及时巩固境界,气海破碎基本上也就是个废物了。

    第二日清晨,王虎和樊仁应约来到高玹家门口,身后已经跟着王海和叶家四兄弟。高天把高玹送出门,对他二人说道:“活着就行。”

    二人接到高玹,点头应下,拉着骡车又往城里去。

    今天要带高玹去城里打擂。一上擂台,生死自负,胜者自有彩头,败者身上挂彩。

    依旧是晌午进城,校场就在城东,几人在路边吃过一碗汤面,没走几步就已经看见校场大门,陆续有人入场,在看台上落座。

    王虎交代樊仁带着其余人先去看台,自己带高玹去登记。

    修者入场需得缴纳二十铜钱,高天临行前已经交给王虎,简单登记了姓名年龄境界,发给令牌,前去后台候场。

    登记的伙计刚写下“九岁”,问道“境界”,听说天机境中期九品,笔头一顿,抬眼看了高玹一一眼。

    王虎轻咳一声,道:“确认无误。”

    伙计也没有多说什么,本来悬在少年组的手移到了青年组,另一只手接过签了字的生死状,又从柜台摸出一块木牌丢给王虎,道:“去候场吧。”

    高玹跟着王虎又转到后台,所谓后台,其实不过是看台底下的阴暗空间罢了,今天在这候场的一共十一人,四个十来岁的少年,都是天机境初期。剩下七人二三十岁年纪,从天机境中期到天机境后期都有,或高或矮,人人气血旺盛,看着就不像什么好惹的家伙。

    看见王海进门,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后期四品,在在场众人之中也是拔尖,常年农在山中狩猎养出来的精悍气息做不得假,一时间人人如临大敌,不知道谁要和他对上,必是一场苦战。

    可没料到那汉子往旁边已让,从门外拽进来一个小男孩,只有八九岁模样:“你在里面等着,有人叫你你就跟着上场。”

    说完,王海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了门。

    后台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小的小孩也来打擂?几个青壮年的男人都笑了起来,横竖不是他们和这孩子打。几个少年脸色却有点复杂,谁要是和这家伙对上,是不是都该下手轻点,免得打伤了家里父母过来寻仇。

    也不怪他们轻视高玹,高玹第一次上场打擂,心里紧张的很,此时一身灵力几乎全都按兵不动,天机境修者又大多没有什么望气的法门,判断实力全靠气血旺不旺盛,灵力充不充沛,见他身上没什么灵力波动,年龄又摆在那里,撑死了就是天机境后期不能再多了。

    今天的打擂很快开始,四个少年分两组很快都被叫了出去,过了不久又一起回来,分出胜负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也不是实力差距过大,只是一不小心被抓住破绽,胜负就瞬间决定了下来。

    校场的管事又一次打开门,按着名单喊道:“高玹!张兴!”

    本来还在交谈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发现四名少年都已经登场,那还留在这里的高玹只能是和他们中的一个交手。

    “中期!”名叫张兴的青年瞳孔微缩,目光落在高玹那张白嫩的脸上,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自己如今二十三岁,前些日子才踏进中期七品,这小子这么点大,也是中期了?

    至于刚刚从场上回来的几个少年脸色更是难看,有一种自己活到狗身上去了的错觉。

    刚刚也有人问过高玹,确认他是九岁无疑。

    事已至此,先上场再说吧。

    二人跟着管事走进前场。嘈杂的人群看到新人入场,仍旧像往常一样打量起来。

    “哟!那不是张家的张兴吗!有段日子没出来了,闭关去了?”

    “他对面那是?小孩?校场弄错人了吧!”

    ...........

    三声鼓响,比武开始,看台也安静下来。

    高玹深吸一口气,把紧张的心情压制下去,放开了呼吸,灵力再次在经脉中流淌起来,周身气血也是节节攀升。

    “初期三品!不对一品!他才多大啊?”

    “放屁,已经中期了!八品!”

    没错,在祭坛灵力的大量灌注之下,高玹的道种直接跨过了九品,直接进入八品。

    张兴的脸色愈发难看,心里却也松下一口气,既然双方境界差不多,那这擂台之上如何出手也不能算自己以大欺小了。

    毕竟修者,以修为排资论辈,强者为尊。

    高玹轻轻握拳,摆出开山掌的起手,就那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等着张兴动手。

    张兴也不多客气,身体前倾,脚下发力猛冲出去,二人本就只相距七八丈,对张兴来说不过几步距离罢了,片刻之间张兴抡起的拳头就已经来到了高玹面前。

    他这是仗着自己手长,想要直击高玹面门!

    高玹左手横推荡开一拳,令他意外的是张兴的力道远不如当初樊二叔的拳头重,原本捏了九分力只用了七分就将张兴的手推开,差点没收住手打乱自己的节奏。

    张兴也是颇感意外,自己本就狮子搏兔,试图一击终结,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拦住!

    这小孩比自己想的还强!不用担心打伤,必须全力出手!

    高玹可不知道张兴心里有多精彩,右手开山三掌一气呵成,一掌额头一掌胸口一掌下腹,若非张兴扭头及时,右手左手又交替挡下中、下两掌,三处穴窍一旦受创,恐怕一时半会就调动不了灵力了。

    虽说没有受伤,张兴还是脚下不稳后退几步,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一击不中,双方都不急于再次出手。此时的高玹眼中已经把张兴当成了山里的烈鬃猪,不想能不能赢,要想能不能杀!

    没办法,谁让自己都没和什么实力相当的人类正儿八经地练过手呢?

    不是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

    呼出一口气,高玹旋即又从气海提起一口新气,张兴捕捉到这一口气息变化,再次欺身上前,勾拳上挑。

    五脏和下巴,你自己挑!

    这一拳落在高玹眼中,和烈鬃猪獠牙上挑掀翻对手的招数别无二致。

    双掌下压覆盖在那只拳头之上,高玹提气轻身,借着张兴的拳力腾空而起,一个转身,骑在了张兴脸上,就好像是坐在了烈鬃猪的后背上。

    看台上哄笑起来,肆意的笑声飘到张兴耳中显得格外刺耳,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被高玹憋的喘不过气来。

    张兴向左偏头,竟然一口狠狠咬在高玹腿上!

    高玹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毕竟跳上猪背之后,烈鬃猪的所有手段可就全都鞭长莫及了。

    此时吃痛,高玹一下泄了力气,被张兴抓住机会扯住一条腿,狠狠地摔在地上,一下不够,抡圆胳膊试图如法炮制直到高玹彻底失去战斗力。

    “嗯?”张兴打算将高玹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感觉手里提的不是个八九岁的小孩,而是一块生根的巨石一般纹丝不动。

    自从高玹当初演武被樊仁当布袋摔过之后,就向江丰鱼讨了这门千斤坠的工夫,通过将浑身灵气锻作一块,与大地产生联系,相互吸引在一起,此后就再没被樊仁得手过。

    校场比武,虽不像打猎一般生死一刹,却也算得上瞬息万变,就在张兴疑惑这一息,高玹全身拧转,逼迫张兴放手。

    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张兴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悔,高玹另一条腿就已经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

    慌乱之间,张兴只能抬手招架,但毕竟准备不足,被抽倒在地,校场的沙土粗糙,在他脸上刮出一片血痕。高玹当然不会再给他反扑的机会,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跃起,随后一脚重重地踏在张兴丹田之上。

    张兴只觉得气海翻腾,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差点就从胃里涌了出来。

    一脚落下不过是高玹为了稳住下盘做出的顺势之举,此时他双手抱拳高举过头,几乎抽干了气海所有的灵气攒在手心,最终如同一柄铁锤般砸在张兴胸口,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窝心炮!”看台上的王虎和樊仁对视一眼,感觉情况不妙。

    一口鲜血从张兴喉头翻上来,“噗”的一声喷了高玹满脸,血腥气总算把高玹的神智拉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山中打猎,而是在校场上比武,连忙伸手去探张兴鼻息。

    没了!

    张兴被砸死了!

    高玹慌慌张张地从张兴身上跳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后台,还在后台的众人看他浑身血迹失魂落魄,只当是年纪太小被收拾的太狠,此刻落荒而逃,都哈哈大笑,可半天不见另一人回去,好事的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发现张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在这时,主持比武的管事下场查探,确认张兴死亡后,叹了一口气,对全场宣布:

    “张兴战死!生死有命!后果自负!比武继续!”

    管事宣布的死讯宛若一颗炸弹,引爆了整个校场。

    “此子小小年纪好毒的手!”

    “明明是张兴技不如人!”

    “杀星降世也不过如此吧!”

    王虎让樊仁看好另外五个孩子,自己起身去后台找高玹。

    毕竟就连自己,也还没杀过人,亲手砸死一个人,和亲手砍死一头妖兽,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恶心他一个孩子可没那么容易压下来。

    王虎在后台阴暗的角落里找到高玹时,他还没有擦掉脸上的血污,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宛如一只受惊的羔羊,全然没有刚才在场上时的劲头。

    王虎掀起自己的衣角将他的脸擦拭干净,力道有些大,蹭的他脸皮有些红。想了半天,王虎发现自己到底是个粗人,连句安慰的话都别不出来。

    早知道让樊仁来了。

    “窝心炮本就是杀招,拳脚无眼,都是签了生死状的,张兴之死无论如何算不到你头上。”

    “你爹当年在场上打杀三人,打残七人,也没像你这般慌张。”

    “生死有命,你要是没杀他,没准现在死的就是你了,我回去怎么和你爹交代......”

    看高玹没什么反应,想来一时半会是安抚不下来了,王虎只好把他抱起来,回去招呼樊仁回村。

    至于胜者的彩头,两吊铜钱而已,王海已经去领过来了。

    张兴的家人来给他收了尸,带回家去安葬,按照校场规矩,若是私下寻仇,一经发现,全程通缉,毕竟校场是城主府直接管辖的地方,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就算是张家也不敢违背,何况张兴只是个天资不高的旁系的旁系,犯不上为了他涉险。

    至于张兴的父母兄弟怎么想?

    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