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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薛家

    阴雨连绵三日,终于迎来多日不见的日光。传统江南模样的清河镇,迎着破晓的光亮,难得露出它秀气的外表。

    明明正值烈阳八月,江州的气候却像裹了一层寒霜外衣,阴冷异常。

    刚刚收起来的过冬衣物,还没在床底待几日,又被重新取出。

    乔野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不过补丁齐全,勉强能挡挡风寒。出门前,又在乔莺莺的坚持下,多添了一件棉衫。

    卯时正刻,放在以前,正是出农活的时辰。清河镇不大,多是以务农为生的小农户,只有一早一晚能在镇子里看得见热闹。江州大旱后,北街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连最是忙碌的清晨,都死气沉沉。

    出了北街,乔野一路向南。

    相比之下,南街倒是热闹不少。

    往日里,只有在午饭后才会出门的富庶人家,现在倒是勤快,越发早起的出门去赚乱世钱。每日起早贪黑,若是叫不明缘由的旁人瞧见,还以为南街才是辛苦劳作之人哩。

    看着南街青砖瓦面,水榭楼台。再回头一瞧只相隔十米远的北街,水洼泥坑,茅草陋室。

    真真是穷的越穷,富的越富。

    原先,薛家在清河镇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祖上有些家业,比平常人宽裕些。后来也不知怎么,做起了纺织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江州所有的布料供应。近些年,更是攀上皇家门路,为宫里的布衣局供应布料。

    薛家家宅也从一开始的小门小户变成高门大户,家主出门的排场放在江州五城十三郡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乔野从薛家主门绕到后门,一路望着以白玉点缀的屋檐,心中不免疑惑,清河镇虽地处江州边界,除了旱灾影响外,未受祸乱波及。毕竟身处乱世,就算是再安全的地界,也不会只带一个马夫出远门,更何况是这样喜爱铺张奢华之人。

    他从未见过薛家家主,但是听邻里所说,此人性格狂傲,睚眦必报。家迹发达后,把先前有所嫌隙之人全部欺压,结仇无数。

    难不成碰上仇家,怕说出去丢了脸面,才刻意隐瞒?

    如此一想,好像也说得通。

    但是,北郊尸体又作何解释?

    总不能是薛家钱多的连马夫都细皮嫩肉,锦衣玉食吧。

    想来想去,想的头疼。

    既然尸身已无,快快把衣物归还,将此事了解吧。有钱人那些破烂事,乔野毫无参与欲望。他们有的是人关心,何须他一个“翻皮子”操心。

    相比薛家,他更在意白皮尸的情况。按照“翻皮子”的话,这可是大灾的象征。皮下尸虫身怀剧毒,只要沾染一点,便会全身溃烂而亡。尸气可溶于风水泥土,若是不小心带进体内,人体便会尸化,类似于活尸。

    且北郊空旷之地根本不会形成白皮尸,若是被不怀好意之人特意放置在此,那此事就麻烦了。

    琢磨半天,乔野决定将此事告诉老泼皮。但是老头子云游四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只能等今晚以密信传书,尽快将此事说与他听,听听他的看法。

    乔野将马夫衣物放在后门,刚离开至拐角处,与薛家两个丫鬟擦身而过,听见她们小声嘀咕:

    “夫人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五年前少爷失踪后,夫人就整日里迷迷糊糊了。最近因为老爷的事,更是严重,已经认不清时辰,总以为是‘午时’”

    “哎,看来老爷这件事又加重了夫人的恶疾呀”

    “要不说呢,老爷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明日就到了...”

    乔野侧耳听了半天,心想:“这薛家夫人胆子也忒小了。好在人平安回来,要是不平安,岂不是能当场吓死”,他摇摇头,疾步离开。

    出了南街,已经快至正午。

    早起时的那层雾气已经彻底散去,阳光洒下,颇有些暖意。

    乔野脱去棉衫系在胯上,抹掉额头处刚刚露出尖角的汗珠。从南街后身绕到镇门附近,在告示栏前驻足停留。除了大乾安稳民心的贴文外,就是各城各郡装模作样的假把戏。大乾建国后,定年号元丰,寓意天下元满,大地丰收之意。谁知建国不到百年,天降大旱,祸乱频发,狠狠打了“元丰”二字的脸面。

    乔野把视线落在告示栏的西北角落仔细寻觅,“翻皮子”昼伏夜出,若是有人寻尸,定会在每日午时前张贴告示。但是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有“翻皮子”的活儿,只能作罢。

    随后转去肉铺,花40文买了一块隔夜的猪肉,给娘和乔莺莺补补身子。肥是肥了些,可以多存些猪油,等日后在青菜里加点,也算有点荤腥。路过糖人摊子时,又买了一小块蕉香糖人。莺莺年纪还小,不好吃太多糖。要是长了蛀牙,在此方世界可要受罪哩。

    拎着一提黑猪肉,敞着臂膀,乔野沿着东西向的大街一路走到南北街相交处。

    看到位于两街口的粮铺后,脚步一停,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发现粮铺异象。

    昨夜的血腥气已经消散不见,四周和往常一样,只有来来回回的行人。石门依旧紧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没有府衙的人,也没有行例司的人。

    乔野觉得不可思议,粮铺这等地位,比薛家还要尊贵,在清河镇但凡出点小打小闹的毛病都能闹得人尽皆知。死了人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都这个时辰了,不会还没被发现吧..”,乔野本想找周围人问问,但是一想到人人躲他如躲瘟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想着能打听出一丝半点,要是粮铺真出了事,影响到放粮,也好提早做准备。

    谁料扑了个空,他也不好直接上府衙去问。只能先回家,等晚些时候再说。

    待到酉时初刻,总不至于再无人察觉。

    乔野离家还有百米远,就望见乔大娘带着乔莺莺在院子里玩耍。乔家在北街最东头,隔壁除了章伯一家以外没有别人,看着比其余家冷清许多。乔大娘看得豁达,年纪大了想寻片清净的地方,这里刚好。就是委屈了乔莺莺,小小年纪,没什么朋友。

    回到家后,乔野利索的将猪肉处理妥当。姓林的肉铺掌柜是个好人,卖给他的肉都处理的很干净,几乎没有猪毛,省去不少事情。接着起锅烧油,炒了一盘素青菜,又将昨日的黄米过了下锅,一荤一素完成。

    “娘,莺莺,吃饭哩!”

    “娘,有肉!今日有肉!”

    “野娃儿,钱还是得紧着些花...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也好有个准备”,乔大娘好像天生愁容,不需要做什么表情就能看出愁绪。

    “放心吧娘,我有数”

    乔大娘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乔莺莺撇这个小嘴冲她道:“娘...”

    乔家规矩,长辈先动筷。

    乔大娘看不得乔莺莺可怜的眼神,便不浪费时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黄米饭。

    乔野刚准备动筷,“扣,扣,扣”,三声轻重平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哥哥,有人敲门!”

    “谁呀”,乔大娘准备起身。

    “娘,你们吃,我去开门”,乔野脑子一转,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隔壁章伯家的儿子章福。除了他家,北街也没有别人敢敲乔野家的房门。

    “你这鼻子比狗......”

    乔野一愣,后面几个字被硬生生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