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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洪承畴

    出现在沈墨面前的是一个三十余许的男人,身材颀长,长眉斜飞入鬓,面如冠玉,瞧来一副仪表堂堂。

    “小兄弟来了,”

    男人站在一个小山坡上,正和围在身边的一群人说着话,瞧见沈墨过来,立刻和煦一笑。

    沈墨简单回了一个揖礼,

    “员外贵安,是员外要找在下?”

    男人指了指沈墨背后队伍之中,那面插在马车上的许字大旗,问道:

    “公子是许家人?”

    沈墨身侧的保镖小青说道

    “这是我们许家大公子。”

    男人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依旧了维持着笑脸,

    “果然是许家大少,失敬失敬,看样子咱们不仅是同行更是同路了,大家的目的应该都是葫芦滩吧。”

    沈墨心中大奇,同样打量了男人一眼,问道:

    “不知员外是?”

    男人看了一眼藏在远处,高耸如云华山背后的落日,淡淡说道:

    “某是新晋陕西粮道,洪承畴。”

    “你是洪承畴!”

    沈墨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沈墨的反应到也有些出乎洪承畴的意料,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有这般大的震慑。

    “小兄弟以前听过某家大号?”

    沈墨呵呵一笑,“略有耳闻,略有耳闻,洪兄赤胆忠心,一心为国,家父一直把洪兄这样的能臣干吏作为我等学习的榜样。”

    赤胆忠心,一心为国?洪承畴只当这是一般的奉承话,也不深究,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笑意,伸手相邀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如此诗情画意,某家想邀小兄弟一道骑马同行,以观落日。”

    沈墨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瞧上一眼,心里有个大概便回去,但现在却又有了完全不同的打算。

    洪承畴,沈墨来到这个世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的,且在历史上大名鼎鼎(也可以说是臭名远播)的真实人物,他又怎能拒绝这份邀请。

    “大人相邀,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嗳,你我有缘,相差亦不过一轮尔,叫大人太过生分了些。”

    “洪兄,”

    “哈哈哈,”

    华山山麗之下,二人二马,并辔而行,昏黄的余晖把他们的背影拉的丈长。

    “所以,洪兄这次来也是为调查葫芦滩官粮失火一案的?”

    洪承畴伸手,抓住一只在头顶盘旋的飞蛾,

    “官粮失火,干系重大,陛下已经让内阁传了旨意,让某家限期破案,任何有关人等皆不能放过。”

    沈墨不由一愣,虽然他不在官场,但也知道洪承畴刚才最后的一句话是不应该说的,至少是不应该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毕竟他是许家人,而这次许家又和官粮失火一案脱不了干系,洪承畴这么就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包庇之嫌。

    但旋即,沈墨便明白,洪承畴这般做的用意,他如今的身份可不仅仅是许家大少,更是京城那位手眼通天人物的亲外孙,洪承畴讨好自己,其实也就是讨好京城那位。

    一念及此,这位洪兄在沈墨眼中的形象不觉微微变了。

    “洪兄身负皇命,小弟在这里也祝洪兄早日破案,”

    沈墨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完,洪承畴面上却也没有不快,哈哈大笑两声,提快了胯下马儿的速度,

    “小兄弟,我看你骨骼轻奇,腿脚健硕,是个习武好的料子,只是这马术却着实有些欠缺,快,跟上我,我来教你该怎么骑马。”

    一匹白马一匹黑马打着呼哨,在山麗间往来奔驰,

    沈墨不得不感叹,洪承畴虽是一个文官,但马上功夫着实是了得,自己只跟他学了不到半个时辰,自觉马术大为精进,

    至少他现在知道,骑马不是死死抱住马缰,而是应该寻找马儿脊背奔腾的规律,顺着马背的波动寻找合适的着力点,否则像他一样只会双腿用力,大腿两侧很快就会被磨的血淋淋一片。

    “律津津,”

    沈墨和洪承畴紧急勒住了马缰,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大群一眼望不到头衣衫褴褛的流民。

    沈墨坐在马鞍之上,看着面前仰头望着自己,满面都是饥色和麻木的难民们,不由怔在了原地。

    他在繁华与富庶了西安城待了太久,忘了,其实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人活的便是这幅模样。

    “洪兄,他们这是?”

    沈墨知道如今陕西是有流民的,却没想到临近潼关的这里会有这么多的难民。

    洪承畴目光有些深沉,叹了口气道:

    “都是从山西逃难过来的,今年开春山西那边遭了大灾,这些人实在是没了出路才逃到了这里,但陕西的官员害怕他们进了陕西会惹出大乱子,便在这里设了路障,不许任何人入境。”

    不许任何人入境,沈墨知道这些话的深意便是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而这时,沈墨忽然明白朝廷为什么对这次官粮被烧如此震怒,葫芦滩是连接秦晋两省的要道,无论是陕西还是外省的粮食要想进入山西都需先停放在此,但一切安排妥当再统一运往山西。

    而那晚被烧的便不仅仅是几十万担的官粮,更是山西百姓的救济粮和活命粮,

    难怪许志宏和西安知府听说此事后整宿整宿不眠,这放在谁头上也是一场泼天的大祸。

    想到此处,沈墨知道自己一开始对此行的难度是低估了。

    “大官人,赏点吃的吧,小子已经两天没吃过任何东西”

    这时,一个十岁左右,面瘦肌黄的小男孩捧着一个破碗跪在他们面前,

    “起来!”

    忽然,洪承畴猛的一挥马鞭,打在小男孩脚边,激的尘土飞扬,

    小男孩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洪承畴,满脸写着迷茫,

    “不许跪,要吃的,就不许跪!”

    小男孩终于听懂了这句话,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捧着手里的碗,举又不敢举,停又不敢收,愣愣的停在半空中。

    洪承畴取下马鞍旁边的一袋干粮和一壶水袋,扔在了小男孩面前,面色凝重说道:

    “这一次,我可以给的你吃的,但只有这一次,如果你想活,就必须学着靠自己的本事,靠乞讨靠他人的怜悯只能侥幸这一次,要想在这世上活着最终你只能靠你自己,有骨气,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