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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牢房里的神秘人

    设局让沈墨入套是左仲恺一开始的计划,但沈墨的暴起杀人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是个恐怕将来难以控制的小子,但箭在弦上,左仲恺很难再有其他选择。

    “确定陈远暴已经死了?”

    “被他家人抬了回去,估摸着很难活。”

    左仲恺手指轻扣桌面,略略沉吟道:

    “去打探清楚,无论陈远暴是死是活,那小子我们必须要保下来。”

    “可是...”

    “好了,一切我自有分寸,”左仲恺挥手打断了张卫的话

    张县丞只得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当真正的李翱意外身亡后,他们已然一只脚踏在了悬崖边上,

    而那小子的意外出现将他们从悬疑边又拉回了一步。

    急吼吼的张县丞又风火火而去,

    左仲恺叫来了自己的亲信王武,

    “拿着我的拜帖去见秦夫人,让她帮忙出面捞一个人。”

    ......

    陈远暴没死,哪怕脖子被扎进一个肋骨但终究被抢救了过来。

    这样的结果显然让任何一方都松了一口气。

    但敷衍的咸宁县衙态度让陈家人非常不满,索性一纸诉状将事情捅到了西安府。

    按大明律,百姓越级上告是要吃鞭子的,但陈家人显然在知府衙门有些背景,西安知府不但接了官司,很快一纸公文便传来了咸宁县衙,知府大人的口吻极其严厉。

    申饬咸宁县衙无能,这般清楚明白的案子竟然还迁延多日,问明白回话。

    看着公文上那西安府的血红大印,张县丞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知府大人要他明白回话,可是他又如何明白回话。

    只得捉来两个公文师爷,让他们帮忙琢磨如何回文,但如论写的怎样花团锦簇,整个回文就一个意思,事情还得再研究研究。

    就在咸宁县上下大玩拖字诀时,被关在咸宁县牢的沈墨却在经历另一场奇遇。

    仅仅一天,从自由之身到身陷囹圄,牢房的味道总归是没有那么好受,咸宁县牢与这天下所有的牢房一样,潮湿、幽暗、永远充斥着一股呛鼻的骚臭味。

    但让人意外,关押沈墨的牢房除了墙角一摊白色的尿渍,其他甚至可以称之为整洁,

    单人独间,地上铺着秸秆,旁边是一张石碶的硬床,上面铺着一床黑棉絮床被。

    沈墨躺在床上,月光从斜上方的小气窗投进来,正巧打在脸上,

    沈墨看着气窗外似被狗啃过一口的月亮,想着白天的事情。

    来到这个新世界两个月有余,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是现在想来,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不是你想去改变就去改变,就像他十四岁会为了外公去和一群流氓打架,哪怕受了伤,哪怕知道打不过,哪怕外公常常教导他遇事第一要学会忍。

    但别人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他就要打回去,便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看见陈远暴倒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刻,沈墨从来没有感觉这般爽快过。

    正想的出神,隔壁忽然传来哗啦啦一阵铁链拖动声,

    相隔比邻的牢房门被打开,一个家伙如一头死猪般被倒拽双腿拖了进来。

    沈墨听牢头聊起过,隔壁牢房关的是某个朝廷头等的重犯,官府废了好些劲,折了许多人手才捉住,所以整个咸宁县牢只有他俩享受了这独间的待遇。

    “狗日子,明天到了臬司衙门看你嘴还硬不硬,贱骨头,”牢头啐了一口,骂骂嘞嘞锁上牢门,扬长而去。

    牢卒的脚步声远去,牢房里重归寂静,沈墨竖着耳朵去听,似乎连隔壁那位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该不是就这么死了?

    “喂,有水喝吗?”

    沈墨微微一愣,眼睛四处寻找声音的主人,最终把目光定在了隔壁,

    “你是在跟我说话?”

    隔壁那家伙竟然动了一下,然后挣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背靠一根原木,喘着粗气,

    “这里除了你一个活人就只剩耗子,我不跟你说难道还能跟耗子说。刚才那顿夹棍不过瘾,小崽子们以为靠这些破玩意就能撬开爷爷的嘴,还是太年轻喽。”

    沈墨听不明白这家伙颠三倒四的话,抄起脚边的一个水袋就扔了过去。

    那家伙一把接过水袋,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然后痛快的喘了一口气。

    “舒服,谢了,小子”

    “不用还了,”

    沈墨转过身准备睡觉。

    “呦,小子,没想到他们也给你安排的单间,来,给老哥哥说,你是因为什么给关进来的?”

    沈墨虽是一肚子的心事,却也没心思跟他闲聊,随口敷衍道:

    “他们抓错了。”

    那家伙却是不罢休,

    “这里就咱们两人,闲着也是闲着,跟哥哥说说。”

    沈默不耐,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牢房中陷入一阵沉默,

    “好,那一言为定,我先来说我的事,然后你来讲你的事。”

    沈墨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大闲心,正要继续装睡,却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就勾起了他的兴趣。

    “你知道天启二年那场白莲教起义吗?”

    白莲教?沈墨自然是知道这个自唐时就已经兴起,至晚清还在不停折腾,把造反当做家常便饭的教派。

    天启二年,沈墨的印象中,天启年间白莲教最大的一场起事发生在山东,是由山东人徐鸿儒发动,但这场起事很快就被巡抚袁可立平息,徐鸿儒也被抓到北京砍了脑袋,所以这场起事的影响并不大。

    “你是从山东逃来的白莲教徒?”

    “准确的来说,那场起义就是我们几个兄弟干的。”

    沈墨忍不住翻身多看了那人几眼,穿越之后也过了不少日子,他还是第一次和参与过历史事件中的真实人物接触,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即便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杀了人,所以被关了进来”

    “没了?”

    “没了。”

    “你小子上辈子准是个哑巴投胎过来的,但愿你下一世别投胎做了个长舌妇。”

    沈墨自嘲一笑,还真给这家伙猜对了,上一世他是个自闭症患者,直到八岁,他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所以他名字里的这个墨字真是人如其名。

    “喂,小子,有人进来了,别说我醒过来了。”

    “什么?”

    沈墨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由远及近,从牢房大门处传来一阵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声音很沉,每一步搜仿佛都踩在他的胸膛上。

    来人越过隔壁牢房,径直朝沈墨这边而来,

    牢房门被打开,矮身钻进一个略眼熟的高大身影,

    左仲恺摘掉头上的黑色兜帽,看着一脸戒备的沈墨,嘴角勾着一抹弧度,

    “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