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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栽赃

    其实在做冒籍时沈墨可以选择保留自己原来的姓名,但一来这样对方要价会更高,同时也是对未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鉴于此,沈墨干脆选择用一个新的名字,算是对于过去生活的一种彻底告别。

    赵德,普通是普通了一些,却将是沈墨未来生活的一个新起点。

    吴老阚揣起银子,看着沈墨说道:

    “收起你的户帖,衙门那边会有人帮你解决妥当,现在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现在既然有了真正的身份,按照沈墨原来的计划,他是打算离开关中,便不想在这时候还有节外生枝。

    “见人,见谁?”

    “你不是说想办一张路引吗,县衙二老爷有过吩咐,任何人想办路引都要先找一个保人。”

    “可是谁会为我作保?”

    “这你别管,跟我走就是。”

    虽是满肚子疑问,但沈墨自问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没有路引,即便有了正式身份他也无法离开户籍地二十里距离。

    二十里,这是当年洪武皇帝计算的一个普通百姓一日之内来回可以行走的最远距离,超过这个范围就必须使用路引。

    但出乎沈墨的意料,吴老阚带沈墨来见的人不是旁人,却是鼎香楼的东家陈远暴。

    两人站在门前,鼎香楼三个鎏金大字正横在头顶上,吴老阚问道:

    “你过去帮鼎香楼送过野货?”

    “送过几次。”

    “那最好,有熟人作保更方便些。”

    “可是我以前并未见过陈东家当面。”

    吴老阚斜了沈墨一眼,一挥手道:

    “跟着我就行。”

    说罢,提起下摆,抬脚跨过鼎香楼高高的门槛。

    与早上入鼎香楼被赶出来不同,这次沈墨再进,把门的跑堂便不敢再来赶人,偷偷拿眼瞅着沈墨,一脸的讶异。

    鼎香楼是前楼后院的结构,前面开店运营后面是雅居别业,沈墨原以为吴老阚会带他上二楼,却没想到直接带他去了后院。

    转过一道抄手游廊,从一个独独小角门儿进去,便入了一间厅屋,厅堂高远,院字深沉,门上挂的是龟背纹虾须绿珠帘,地下铺狮子滚绣球绒毛线毯。

    厅中无人,沈墨随吴老阚坐下,但见正北摆着一个案头,案头上一支檀香正燃起袅袅青烟,香气飘到旁边一座祁阳石描蝴蝶的围屏前,便蜷聚在一处,久久不散。

    沈墨目光四扫,被这屋子里怪异的氛围搞的浑身不自在,正要问话,却猛的发现坐在旁边的吴老阚没了踪迹。

    有些不对!

    一瞬间无数念头钻入大脑,沈墨猛然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正待跨步出去,却听到屋外传来一连串哗啦啦脚步声。一群短打劲装的健仆手持短棍涌了进来。

    一个管事模样的家伙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一挥手,众健仆立刻四面包围上来。

    “好大胆小贼,我看你是活腻了,敢进我们如意楼偷东西!”

    沈墨冷眼看着四周,立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只落入猎人陷阱中的猎物,惊恐彷徨或者无辜都是没有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

    “我说我是被人骗进来的你们信吗?”

    管事阴恻恻笑了两声,没有直接回应。

    沈墨的左眼皮跳了一下,说道:

    “带我去见陈东家,既然是他布的这个局,总归是想要见我一见。”

    管事的倒是有些惊讶于沈墨的镇定,一招手道:

    “有些胆色,绑起来,带他去见东家。”

    ......

    白手起家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陈远暴这辈子只喜欢两种东西,一个是白花花的银子,而另一个便是白蒸的乳鸽,这是他的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白蒸乳鸽不加任何调料,别人看来可能腥味太重,但陈远暴对此却是甘之如饴。

    待陈远暴撕下乳鸽一条白森森还带着血水的鸽腿时,沈墨被管事带人押了过来。

    “你就是沈墨,”陈远暴头也不抬继续享受着自己的美味。

    “为什么要进我如意楼偷东西?”

    沈墨看着流着血水的食盘,微微皱眉,

    “沈墨自认没有得罪过陈东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知陈东家为何给小子设了这么一局。”

    “没有得罪?”陈远暴冷笑一声,忽然岔开话题,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这带血的乳鸽吗?小的时候家里穷爹娘养不起,就在一个当地员外家帮活,有一天,员外家走失了两只乳鸽却偏说是我丢的,那员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

    沈墨有些发怔,不明白陈远暴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故事,陈远暴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做的吗,我一辈子都记得那顿打,一天夜晚,乘着那员外一家都已熟睡,我放了一把火,那些笼子里的乳鸽全被大火闷死,被大火炙烤过的原汁原味的乳鸽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沈墨听完陈远暴的话,又看着食盘上的一堆骨架,喉咙不觉有些发紧,

    “陈东家的意思是说小子在什么的地方得罪过你?”沈墨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中午诗会的事情?”

    陈远暴抓起桌面上的一块濡湿的松江棉布,擦净手,扔到沈墨脚下,

    “把棉布捡起来,再来求老爷绕过你。”

    沈墨却是没动,

    “如果真是小子那首题诗的缘故,小子愿意在这里给东家陪个不是。”

    陈远暴拍案而起,桌上的食盘都跳了跳。

    “我的话你没听懂!”

    “小子小的时候膝盖受过伤,不会打弯服侍人。”

    陈远暴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反而冷静了下来,

    “好小子,有骨气,但你知不知道,闯进我的如意楼偷东西,作为东家可以当场打死你而不受官府问责。”

    沈墨神情不由一紧,在这样的世界里,人命的价值要比他想象的要低的多,

    “陈东家,俗话讲捉贼拿脏,今天那么多人都看见我走进了如意楼,你想凭空栽赃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时,一直候在一边的管事突然讥笑一声,喉咙中发出干瘪沙哑的声音,

    “栽赃一个来如意楼吃饭的食客不容易,但栽赃一个逃跑出去的家奴还不简单,小子,以为你花五两银子从吴老阚买来的户贴是什么东西,嘿嘿,”

    “在册逃奴赵德,还不来跪见自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