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很难想象，大跌眼镜，米蓝从派出所出来，打开那张黑隽写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但条理非常清晰地列着各种细项：
公司名或人名，金额，联系电话，有的还在后面注明“GD地图搜索地址”，有的在后面注明“已谈”，还有几项落在后面，注明“网络高利贷，暂时不用还”。
米蓝看得头晕，但数了数，一共有12项，总金额达到了60多万。
她跌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寒冷的冬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路灯下，米蓝的影子孤孤单单，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自己嘴里哈出的白气在慢慢散开着。
她是真不明白，黑隽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如果说前面陷进网贷，还算是诈骗的受害者，今天他纸上这些事，应该算是诈骗行为了吧？谁能救得了他？用钱也不行呀，况且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填这个大窟窿啊。
米蓝嘴里突然泛起一阵苦味，比浓缩咖啡还要苦上十倍、百倍，这苦味来得莫名其妙，仿佛自心底涌出来，让她不断地回味，刺激着神经，她抬起头，看着头上灰蒙蒙的天，欲哭无泪。
突然，她在纸的最下角看到一个手机号码，旁边写了一个很小的汉字——舅。
是他家人的电话。米蓝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2点了，明天再联系他们吧。想着，她站起来，拖着酸软的腿往家走。这时，既没有地铁，跑上也没有出租车，她就慢慢地走着，用身体的疲惫抵消思想上受到的重击。
第二天，她发烧了，只能给单位请了假，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她撑着爬起来，熬了点粥喝。白粥清淡，配上一点酸黄瓜，刺激了味蕾，让她稍微来了点精神。喝完粥，她正想着该不该给黑隽留的那个电话打过去，想着该怎么说。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对方说是东区派出所的，要她去领刑拘通知，还要带一些衣物，因为黑隽马上要转送走了。
她的心狂跳不已，这说明立案了，黑隽逃不掉法律的处罚了？衣物，对了，昨天晚上看他只穿了一件薄棉衣，光脚趿拉着一双球鞋。她脑子里一阵慌，赶紧换衣服，打车往黑隽的小屋去，去帮他拿些厚的衣物。
一个多小时以后，她又走进了昨晚来过的派出所，接过了一张打印的盖了章的纸，上面五个醒目的大字：拘留通知书。
米蓝一阵眩晕，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纸，从头到尾，最后有几个字：此联交被拘留人家属。
她问：这个是交给他的家人吗？
警官回答：对，不过他不肯说家里人的电话，你就先代收了，联系上再转交吧。还有，衣服给我，我们先检查一下。
警官接过装衣服的大包，交给身后的一个女警，然后引着米蓝走进旁边一个小门。
过了一会儿，黑隽被带进来了，那一瞬间，米蓝马上就哭了。
黑隽双后带着手铐，一根细细的铁链从手上连到脚上，脚上也上着铐，一天一晚，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看到米蓝哭了，他却没有表情，只是嘴上说：别哭了，我没事，挺好的，记住别给我母亲打电话，实在有事，给我舅说说就行了。我是败类，等我出来给你好好道歉。我所有卡的密码都是******，有张卡上有6万元钱，你帮我取出来存着吧。
女警把检查好的衣物拿进来，警官问米蓝：还有什么要说的？
米蓝泣不成声：黑隽，你要好好的呀，我会来看你的，我会帮你的，不要想不开呀。有我在，知道吗？
黑隽突然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一个。
警官让米蓝出来，在办事大厅里等，一会儿功夫，他拿着黑隽换下的衣服递给她，说：棉衣不能送，有拉链，还有，鞋子有鞋带，也不能送，其他的换了，你可以回去了。
米蓝木然接过那包衣物，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警官看着米蓝的样子，说：我们有14天调查期，当然可能延长，你可以回家等通知，也可以为他请律师。
米蓝点点头：谢谢。
说完，她抱着那袋衣物，慢慢地走出派出所，她的脑子里，只印着黑隽戴着手铐脚镣的样子。这形象，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剧中看到过，今天一个熟悉的人这样，对她的冲击还是巨大的，她有一种羞辱感，还一种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用百感交集来形容毫不为过。
我该怎么办？在回家的地铁上，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梳理一下，有什么该做的事了。
给黑隽的舅舅打电话?
请律师?
给他再送些衣物，棉衣和鞋子，都没换，在里面应该没有空调，怕是很冷。
还有，还不还钱？马总他们的赔偿款？怎么还？
想来想去，米蓝觉得还是应该先找律师咨询一下，毕竟这事自己从来没遇到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回到家，她先拨通了黑隽留的他舅的电话，那边是浓浓的东北腔：你谁呀？
我是黑隽的朋友，叔，你是他舅舅吗？
是啊，黑娃子怎么了？
没什么事，他最近要出个长差，时间很长，而且那地方比较偏远，没有信号，怕你们担心，让我给你们说一声。
他啥时候这么仔细了？几年没回了，现在懂事了啊，他娘病歪歪的，让他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来一趟啊？
好，我告诉他。米蓝怎么也开不了口说黑隽被刑拘的事。
那边舅又问：他现在整的那公司还好吧？前几天朝我们又要了几万块钱，说是没现金了，现在好些了吧？
米蓝嘴里又泛起了那股苦味，这肯定是黑隽撒的谎呀，刚才说的卡上那6万块钱，应该就是他朝他们要的吧。
黑隽呀，黑隽，你真是昧了良心了，以后怎么面对这些老人呀。
米蓝只能含糊其词地回答舅：还行，现在生意不好做，但还过得去的，叔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前面20万，可是他娘和我们家的拆迁补偿款，这次这6万就是他娘的棺材本了呀，千万不能遭贱了呀。
嗯，嗯，叔，他知道的，你放宽心吧。我还有事，空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米蓝匆忙挂断电话。她仰面朝天，想哭，却流不出泪来，想骂，却张不开口，黑隽扔下的烂摊子，比好想像得要烂得多。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首歌：酒干徜卖无！酒干徜卖无！酒干徜卖无！酒干徜卖无！
悲怆的声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嘶吼着，问着同样的话，怀着莫名的痛苦和期望。
公司名或人名，金额，联系电话，有的还在后面注明“GD地图搜索地址”，有的在后面注明“已谈”，还有几项落在后面，注明“网络高利贷，暂时不用还”。
米蓝看得头晕，但数了数，一共有12项，总金额达到了60多万。
她跌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寒冷的冬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路灯下，米蓝的影子孤孤单单，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自己嘴里哈出的白气在慢慢散开着。
她是真不明白，黑隽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如果说前面陷进网贷，还算是诈骗的受害者，今天他纸上这些事，应该算是诈骗行为了吧？谁能救得了他？用钱也不行呀，况且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填这个大窟窿啊。
米蓝嘴里突然泛起一阵苦味，比浓缩咖啡还要苦上十倍、百倍，这苦味来得莫名其妙，仿佛自心底涌出来，让她不断地回味，刺激着神经，她抬起头，看着头上灰蒙蒙的天，欲哭无泪。
突然，她在纸的最下角看到一个手机号码，旁边写了一个很小的汉字——舅。
是他家人的电话。米蓝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2点了，明天再联系他们吧。想着，她站起来，拖着酸软的腿往家走。这时，既没有地铁，跑上也没有出租车，她就慢慢地走着，用身体的疲惫抵消思想上受到的重击。
第二天，她发烧了，只能给单位请了假，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她撑着爬起来，熬了点粥喝。白粥清淡，配上一点酸黄瓜，刺激了味蕾，让她稍微来了点精神。喝完粥，她正想着该不该给黑隽留的那个电话打过去，想着该怎么说。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对方说是东区派出所的，要她去领刑拘通知，还要带一些衣物，因为黑隽马上要转送走了。
她的心狂跳不已，这说明立案了，黑隽逃不掉法律的处罚了？衣物，对了，昨天晚上看他只穿了一件薄棉衣，光脚趿拉着一双球鞋。她脑子里一阵慌，赶紧换衣服，打车往黑隽的小屋去，去帮他拿些厚的衣物。
一个多小时以后，她又走进了昨晚来过的派出所，接过了一张打印的盖了章的纸，上面五个醒目的大字：拘留通知书。
米蓝一阵眩晕，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纸，从头到尾，最后有几个字：此联交被拘留人家属。
她问：这个是交给他的家人吗？
警官回答：对，不过他不肯说家里人的电话，你就先代收了，联系上再转交吧。还有，衣服给我，我们先检查一下。
警官接过装衣服的大包，交给身后的一个女警，然后引着米蓝走进旁边一个小门。
过了一会儿，黑隽被带进来了，那一瞬间，米蓝马上就哭了。
黑隽双后带着手铐，一根细细的铁链从手上连到脚上，脚上也上着铐，一天一晚，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看到米蓝哭了，他却没有表情，只是嘴上说：别哭了，我没事，挺好的，记住别给我母亲打电话，实在有事，给我舅说说就行了。我是败类，等我出来给你好好道歉。我所有卡的密码都是******，有张卡上有6万元钱，你帮我取出来存着吧。
女警把检查好的衣物拿进来，警官问米蓝：还有什么要说的？
米蓝泣不成声：黑隽，你要好好的呀，我会来看你的，我会帮你的，不要想不开呀。有我在，知道吗？
黑隽突然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一个。
警官让米蓝出来，在办事大厅里等，一会儿功夫，他拿着黑隽换下的衣服递给她，说：棉衣不能送，有拉链，还有，鞋子有鞋带，也不能送，其他的换了，你可以回去了。
米蓝木然接过那包衣物，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警官看着米蓝的样子，说：我们有14天调查期，当然可能延长，你可以回家等通知，也可以为他请律师。
米蓝点点头：谢谢。
说完，她抱着那袋衣物，慢慢地走出派出所，她的脑子里，只印着黑隽戴着手铐脚镣的样子。这形象，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剧中看到过，今天一个熟悉的人这样，对她的冲击还是巨大的，她有一种羞辱感，还一种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用百感交集来形容毫不为过。
我该怎么办？在回家的地铁上，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梳理一下，有什么该做的事了。
给黑隽的舅舅打电话?
请律师?
给他再送些衣物，棉衣和鞋子，都没换，在里面应该没有空调，怕是很冷。
还有，还不还钱？马总他们的赔偿款？怎么还？
想来想去，米蓝觉得还是应该先找律师咨询一下，毕竟这事自己从来没遇到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回到家，她先拨通了黑隽留的他舅的电话，那边是浓浓的东北腔：你谁呀？
我是黑隽的朋友，叔，你是他舅舅吗？
是啊，黑娃子怎么了？
没什么事，他最近要出个长差，时间很长，而且那地方比较偏远，没有信号，怕你们担心，让我给你们说一声。
他啥时候这么仔细了？几年没回了，现在懂事了啊，他娘病歪歪的，让他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来一趟啊？
好，我告诉他。米蓝怎么也开不了口说黑隽被刑拘的事。
那边舅又问：他现在整的那公司还好吧？前几天朝我们又要了几万块钱，说是没现金了，现在好些了吧？
米蓝嘴里又泛起了那股苦味，这肯定是黑隽撒的谎呀，刚才说的卡上那6万块钱，应该就是他朝他们要的吧。
黑隽呀，黑隽，你真是昧了良心了，以后怎么面对这些老人呀。
米蓝只能含糊其词地回答舅：还行，现在生意不好做，但还过得去的，叔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前面20万，可是他娘和我们家的拆迁补偿款，这次这6万就是他娘的棺材本了呀，千万不能遭贱了呀。
嗯，嗯，叔，他知道的，你放宽心吧。我还有事，空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米蓝匆忙挂断电话。她仰面朝天，想哭，却流不出泪来，想骂，却张不开口，黑隽扔下的烂摊子，比好想像得要烂得多。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首歌：酒干徜卖无！酒干徜卖无！酒干徜卖无！酒干徜卖无！
悲怆的声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嘶吼着，问着同样的话，怀着莫名的痛苦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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