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欠了很多债，有时候有点恍惚，觉得那不是事实，只是幻觉，是一个梦。
但每次，这个黑色的笔记本都会提醒我，这，全是真的。
我为什么短短5年，就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变成了债台高筑、无可救药之人，全是自己作的，我心里完全清楚。
和许多应届毕业生一样，当我踌躇满志地走出校门，进入社会，迎接我的不是鲜花，更别说掌声了，而是一个又一个坑，试用期满就被解雇，谈好的工资发到手只剩一半，天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不交社保......凡此种种，我是挨个受了一遍，每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超过3个月，迈出大学的第一年，我干过软件工程师，程序调试，硬件维护，系统开发等，我在慌慌张张的奔忙中，被社会暴打得体无完肤，更别提脸面了，那一年春节，我连回家的路费都没凑够。
但这一切都只是困窘，真正让我陷进泥潭的，是后来的一份工作。那时，我已经放弃了在计算机行业内找专业对口的工作，开始四处寻找工资高，福利好一点的地方上班，后来，我去了一家中型网游城做网管。
老板知道我是学计算机的大学生，又来自农村，很照顾我，让我负责网游城的设备和系统维护，不仅开了每月5000的工资，还让我住在网游城里，特许我在一个包间里睡觉，后来才知道，老板也是来自四川的农村，靠自己打拼开了这家网游城。
在这里，我安定了许多，生活上也有了些起色，我甚至还存了些钱，希望回家能给母亲和其他亲戚买点四川的特色尝一尝。
但有一晚，那天上网的人不多，无聊的我在包间里，点进了一个直播间，这是网游直播，平时我也打游戏，但很少去看直播。因为网有点卡，我首先听到的是甜美、温柔的声音，等网速上来后，美女主播正在冲我甜甜地笑着，屏幕上刷出她的问候：欢迎黑哥，欢迎黑哥。
这笑容融化着我，柔软地扭动的小腰感染着我，我开始在直播间发泄情绪：我孤独，没人关心没人爱，上班被老板套路，工资从来没有领全，吃苦受罪，换不来荣华富贵，人生起点低了，永远都只能泡在泥水里......
我飞快地打字，房间里其他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我还在起劲地说着，说着。
女主播慢慢地不再扭腰，而是双手托着脸，眼睛盯着我，也许她只是盯着镜头，但我觉得她是在安慰我。
后来，我加了她的QQ，知道她叫小宣，她喜欢漂亮的裙子，还有好看的鞋子和化妆品，这些都是她工作的需要。认识小宣后，每天晚上我开始按时出现在她的直播间，给她刷礼物，陪她聊天，帮她回答其他网友的提问，游戏已经是其次了，我只是想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渐渐地，我成了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样的存在。
和她聊得越多，对她的了解也越深。有一次，小宣边直播，边在QQ上对我说她不舒服，想喝热奶茶。我立刻跑去给她买了，按她说的地址送过去。
她下楼走到大厅来取奶茶时，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小宣，没有了滤镜，她更显粉嬾，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我的感觉，总之就是忘不掉她了。后来，她总是在线上跟我聊天，无论是直播间，还是QQ上，却不再答应和我线下见面。
我心有不甘。
我知道她喜欢裙子，本以为是普通的女孩子们穿的那种裙子，但当她告诉我裙子的名字，我在某宝上一查，才知道一条至少都要上千元，还是盗版的，如果要买原创或进口正版，那一条裙子至少是3000元，再加上配套的包和鞋子，5000元只是最简单的标配，那种裙子叫LO。
我通过二手网站认识的人，为她订了一套，花了将近4000元，我一个月的大半工资。当我说要送她裙子时，她终于同意出来和我见面。
我们约着等她下播后去吃饭，这个约会让我兴奋不已，虽然下播后才能见面，但我从晚上8点就开始在直播间里热身，给她刷小礼物，给她无尽的赞美。
我们见面是在网游城不远的夜市，那里虽然已近午夜，仍是热闹非凡，许多人在这里吃宵夜，喝夜啤酒。
老远我就看见了小宣，非常好认，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背着一个粉色的小包，卷卷的长发，刘海没过眉毛。她也认出我来，边走过来，边冲我笑，还伸出手来打着招呼：黑哥，好久不见。
是的，自从上次送奶茶，我们还没再见过面呢。
不知为什么，这次见面，我有点手足无措，远没有在直播间里那样热情四射。我把手里的裙子和配套的鞋子都递给她，说：送给你，看喜不喜欢？
小宣也没客气，她接过来，往包装袋里面一瞄，然后冲我一笑，说：我找个地方穿给你看。
说着，她就闪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再出来时，我的眼前一亮，裙子好看，人更好看，像一朵盛开的花，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看呆了，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咬了一下嘴唇。
小宣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于是主动走近，问我：好看吗？
好看。我小声地说。
嗯，她轻轻地挽住我的胳膊，头向我身体靠过来，我整个人就像着了火一样，热腾腾的，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无与伦比的幸福。
后来，我开始每天在直播间和她约会，因为她说要忙着挣钱，不可能经常晚上出来和我见面，但我不在乎，只要能看到她，在网上也是满足的。
每天守在直播间里，聊天，刷礼物，说各种恋人间才可说的悄悄话，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以至于网游城老板几次站在我后面，我都没有发现。
原来收银员给老板告状，说我上班不理客人，有客人说机子卡顿、鼠标坏了，我全都不理，引起好多投诉。
但我对老板的警告毫不在意。因为我在准备租间小屋，不住在网游城的包间里了。
小屋倒是不贵，就在城中村，待拆迁的地段，乱糟糟的，很多人都在搬离，我看上了其中一幢楼的一楼的一间屋子，当我找到这家房东，房东说半年后可能就会停水断电，全部拆迁了。我问多少钱肯租，那房东说租半年只要3000元，也不收押金。
因为便宜，我就租了下来。
这小屋确实简陋了些，一架木床，一个破椅子，我买了床棉被和一个枕头。厨房里什么也没有，我去买了个盆，那是用来泡方便面的。窗户实在是有点糟糕，木格窗不仅破破烂烂，还掉了两扇玻璃，因为是一楼，外面行人什么都能看见。所以，我专门去扯了点布，蓝色的，上面有飘着一些羽毛状的白色花纹，挂上去后，不仅挡住了来往行人的视线，有风的时候，窗帘飞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这就是我为小宣来做客做的准备。那天，我又送了她一条裙子，然后，我带着她散步，来到了小屋前。
我做出欢迎她的样子，把她引了进来。满心好奇的她，在我打开门以后，笑容慢慢地僵在了脸上。她虽然走进了小屋，但只是站在屋中央，一脸难受的样子。
我们就这样站着，尴尬地说了两句话，然后，她说要赶着回去上播，还没等我回答，便转身跑走了。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也没有硬要留她。只是等她走后，才慢慢锁好门，回到网游城，进到她的直播间。
我把卡上所有的钱都刷了礼物，小宣仍然在屏上一次又一次地说：谢谢黑哥，谢谢黑哥捧场。她甜美的声音真好听，我只想多听几次，多听一会儿。
但后来，小宣再也没有和我见面了。
有一天，我发现，她的直播间停播了，她的QQ号也删除了我，我被分手了。
或者，本身我就和她没什么关系，这是我后来想到的另一种答案。
但每次，这个黑色的笔记本都会提醒我，这，全是真的。
我为什么短短5年，就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变成了债台高筑、无可救药之人，全是自己作的，我心里完全清楚。
和许多应届毕业生一样，当我踌躇满志地走出校门，进入社会，迎接我的不是鲜花，更别说掌声了，而是一个又一个坑，试用期满就被解雇，谈好的工资发到手只剩一半，天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不交社保......凡此种种，我是挨个受了一遍，每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超过3个月，迈出大学的第一年，我干过软件工程师，程序调试，硬件维护，系统开发等，我在慌慌张张的奔忙中，被社会暴打得体无完肤，更别提脸面了，那一年春节，我连回家的路费都没凑够。
但这一切都只是困窘，真正让我陷进泥潭的，是后来的一份工作。那时，我已经放弃了在计算机行业内找专业对口的工作，开始四处寻找工资高，福利好一点的地方上班，后来，我去了一家中型网游城做网管。
老板知道我是学计算机的大学生，又来自农村，很照顾我，让我负责网游城的设备和系统维护，不仅开了每月5000的工资，还让我住在网游城里，特许我在一个包间里睡觉，后来才知道，老板也是来自四川的农村，靠自己打拼开了这家网游城。
在这里，我安定了许多，生活上也有了些起色，我甚至还存了些钱，希望回家能给母亲和其他亲戚买点四川的特色尝一尝。
但有一晚，那天上网的人不多，无聊的我在包间里，点进了一个直播间，这是网游直播，平时我也打游戏，但很少去看直播。因为网有点卡，我首先听到的是甜美、温柔的声音，等网速上来后，美女主播正在冲我甜甜地笑着，屏幕上刷出她的问候：欢迎黑哥，欢迎黑哥。
这笑容融化着我，柔软地扭动的小腰感染着我，我开始在直播间发泄情绪：我孤独，没人关心没人爱，上班被老板套路，工资从来没有领全，吃苦受罪，换不来荣华富贵，人生起点低了，永远都只能泡在泥水里......
我飞快地打字，房间里其他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我还在起劲地说着，说着。
女主播慢慢地不再扭腰，而是双手托着脸，眼睛盯着我，也许她只是盯着镜头，但我觉得她是在安慰我。
后来，我加了她的QQ，知道她叫小宣，她喜欢漂亮的裙子，还有好看的鞋子和化妆品，这些都是她工作的需要。认识小宣后，每天晚上我开始按时出现在她的直播间，给她刷礼物，陪她聊天，帮她回答其他网友的提问，游戏已经是其次了，我只是想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渐渐地，我成了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样的存在。
和她聊得越多，对她的了解也越深。有一次，小宣边直播，边在QQ上对我说她不舒服，想喝热奶茶。我立刻跑去给她买了，按她说的地址送过去。
她下楼走到大厅来取奶茶时，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小宣，没有了滤镜，她更显粉嬾，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我的感觉，总之就是忘不掉她了。后来，她总是在线上跟我聊天，无论是直播间，还是QQ上，却不再答应和我线下见面。
我心有不甘。
我知道她喜欢裙子，本以为是普通的女孩子们穿的那种裙子，但当她告诉我裙子的名字，我在某宝上一查，才知道一条至少都要上千元，还是盗版的，如果要买原创或进口正版，那一条裙子至少是3000元，再加上配套的包和鞋子，5000元只是最简单的标配，那种裙子叫LO。
我通过二手网站认识的人，为她订了一套，花了将近4000元，我一个月的大半工资。当我说要送她裙子时，她终于同意出来和我见面。
我们约着等她下播后去吃饭，这个约会让我兴奋不已，虽然下播后才能见面，但我从晚上8点就开始在直播间里热身，给她刷小礼物，给她无尽的赞美。
我们见面是在网游城不远的夜市，那里虽然已近午夜，仍是热闹非凡，许多人在这里吃宵夜，喝夜啤酒。
老远我就看见了小宣，非常好认，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背着一个粉色的小包，卷卷的长发，刘海没过眉毛。她也认出我来，边走过来，边冲我笑，还伸出手来打着招呼：黑哥，好久不见。
是的，自从上次送奶茶，我们还没再见过面呢。
不知为什么，这次见面，我有点手足无措，远没有在直播间里那样热情四射。我把手里的裙子和配套的鞋子都递给她，说：送给你，看喜不喜欢？
小宣也没客气，她接过来，往包装袋里面一瞄，然后冲我一笑，说：我找个地方穿给你看。
说着，她就闪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再出来时，我的眼前一亮，裙子好看，人更好看，像一朵盛开的花，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看呆了，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咬了一下嘴唇。
小宣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于是主动走近，问我：好看吗？
好看。我小声地说。
嗯，她轻轻地挽住我的胳膊，头向我身体靠过来，我整个人就像着了火一样，热腾腾的，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无与伦比的幸福。
后来，我开始每天在直播间和她约会，因为她说要忙着挣钱，不可能经常晚上出来和我见面，但我不在乎，只要能看到她，在网上也是满足的。
每天守在直播间里，聊天，刷礼物，说各种恋人间才可说的悄悄话，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以至于网游城老板几次站在我后面，我都没有发现。
原来收银员给老板告状，说我上班不理客人，有客人说机子卡顿、鼠标坏了，我全都不理，引起好多投诉。
但我对老板的警告毫不在意。因为我在准备租间小屋，不住在网游城的包间里了。
小屋倒是不贵，就在城中村，待拆迁的地段，乱糟糟的，很多人都在搬离，我看上了其中一幢楼的一楼的一间屋子，当我找到这家房东，房东说半年后可能就会停水断电，全部拆迁了。我问多少钱肯租，那房东说租半年只要3000元，也不收押金。
因为便宜，我就租了下来。
这小屋确实简陋了些，一架木床，一个破椅子，我买了床棉被和一个枕头。厨房里什么也没有，我去买了个盆，那是用来泡方便面的。窗户实在是有点糟糕，木格窗不仅破破烂烂，还掉了两扇玻璃，因为是一楼，外面行人什么都能看见。所以，我专门去扯了点布，蓝色的，上面有飘着一些羽毛状的白色花纹，挂上去后，不仅挡住了来往行人的视线，有风的时候，窗帘飞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这就是我为小宣来做客做的准备。那天，我又送了她一条裙子，然后，我带着她散步，来到了小屋前。
我做出欢迎她的样子，把她引了进来。满心好奇的她，在我打开门以后，笑容慢慢地僵在了脸上。她虽然走进了小屋，但只是站在屋中央，一脸难受的样子。
我们就这样站着，尴尬地说了两句话，然后，她说要赶着回去上播，还没等我回答，便转身跑走了。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也没有硬要留她。只是等她走后，才慢慢锁好门，回到网游城，进到她的直播间。
我把卡上所有的钱都刷了礼物，小宣仍然在屏上一次又一次地说：谢谢黑哥，谢谢黑哥捧场。她甜美的声音真好听，我只想多听几次，多听一会儿。
但后来，小宣再也没有和我见面了。
有一天，我发现，她的直播间停播了，她的QQ号也删除了我，我被分手了。
或者，本身我就和她没什么关系，这是我后来想到的另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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