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柳青的隐情
白楚抿着笑意，看着台下一片凝望着自己的学生。
从他们的身上，白楚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有些话，与其说是和他们说的，倒不如说是在和过去的自己所说。
低头看了看手里老陈给的草稿纸，白楚笑了笑，将之窝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站在讲台之上，白楚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每一个同学，语气平静的开口。
“这将是我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在这段时光里，我们也许会失望，明明拼尽全力的看书，却未能考到一个理想成绩。我们也许会抱怨，抱怨这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也许会彷徨，被数不清的习题所遮挡，看不清未来的路该走向何方。所有人看起来都有清晰的理想，而我们自己似乎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就是高考。”
白楚的眼里星光漫漫，纷乱的光影中闪过那些瑰丽的碎片，“在我们背单词的时候，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在我们算数学的时候，太平洋彼岸的海鸥振翅掠过城市上空；在我们晚自习的时候，极地的夜空散漫了五彩斑斓。我们完全不用着急，在为自己的未来踏踏实实努力的时候，那些我们感觉从来不会看到的景色，那些觉得终身不会遇到的人，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对未来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
……
食堂里。
柳青抱着不锈钢的饭盆来到了白楚的对面坐下，一双锐气的眉眼盯着白楚的脸探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陈老师不会赶你走？”
503分的成绩或许对于白楚自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但在班里，这个成绩甚至进不来前十之列。
只要想找麻烦，怎么都是有借口的。
但是没有……
白楚眼神微虚，笑着回道：“我说过，老师都是好人……”
拿到成绩以后的老陈私底下找到过白楚。
“说实话，你的进步很大，让我有点吃惊。但柳青是高考的状元种子，学校不能忍受半点风险。这些话，我想你能够明白？”
“但是老师，我也是学生。”白楚眼神温顺地看着陈超，语气轻缓，“我也在努力，我也想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老师们再怎么有空，但毕竟要同时负责那么多人，她愿意为我提供帮助，自己的学习也没有落下。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
“对……”
哪能有什么不对呢？
陈超的脑海中闪过这些天以来自己所观察到的事实。
眼下交上的答卷事实上对他也有足够的冲击。
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做不到那么硬的心肠。
主动来找白楚，也就是想看看这个说话做事看起来同样超越同龄人层次的孩子，会给出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
看着眼前清朗笑着的男生，陈超不得不承认，对方眼神中的平静淡泊触动了他的灵魂。
“但是还不够……”陈超摇着头，“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嗯！条件。在发放成绩的时候，我要你上台讲一段话。”
来自于身边的例子，更加鼓舞人心。
老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稿纸，递到了白楚的手中，“不需要你自己费心思想，就按着这个念。”
……
“那你怎么没有按照他给你的稿子念？”
“不知道啊……”白楚耸了耸肩，“站在那个地方，看到那些同学，自然就有些话想对他们说。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
自从那次打听了柳青的家世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就保持了某种隔离，但该有的指教，一点没少。
没有柳青的帮忙，仅仅依靠白楚自己，恐怕不可能做到此等的突飞猛进。
“要不是你的指导，我的成绩不可能提升的这么快。”
“是我该谢谢你。”迎着白楚真诚道谢的目光，柳青略微避开视线，露出脑袋后的半截马尾，“其实……那天我隐瞒了一些事。”
“嗯……”白楚点着头，既然柳青主动提起，自然也就是想要倾诉。
安静听着就好。
“知道我为什么辍学一年么？”
白楚好奇地道出自己听到过的传闻，“在家照顾生病的妈妈？”
“……”柳青摇了摇头，“他们把我关起来了……”
白楚没有接话，这些事情，是前世看过的个人采访里没有出现过的信息。
那时的柳青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冰冷，可以面无表情地将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看似温馨地编造出来。
然而此时的柳青只是低头看着桌面，自顾自地说着，“他们觉得女孩读书没用，不如……卖了。”
额前的几缕乱发遮住了柳青的眉眼，只有低低的声音从中传出，“十万……我只值十万块钱。那个叔叔最开始只是对我们家很好，供我读书，给我们送吃的喝的，每年都有新衣服穿……但是直到高二毕业的暑假，有一天，我阿爸阿妈突然和我说，他们收了叔叔十万块钱，以后我就要去叔叔家住了。”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我不想去，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关了一年。还是学校里的老师觉得不对，才去把我救出来的……他们在村子里吵了很久，最后……由村子里所有支持读书的人凑了钱，才能供我出来读书。”
“村子里到了上学年纪的不止我一个，但只有我拿了这笔钱。”
“我只能一直考第一，必须考第一。只要有一次考不到第一，我就没办法继续用这笔钱来读书。他们都说男孩读书……比女孩有用。”
“其实，在今天以前我一直都很迷茫。”
“除了一直考第一以外，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大学会是一个怎样的样子。听说考大学要报专业，我也不知道要报什么专业才好。我甚至不知道大学又要多少学费，高考完我想去打工，但是村子里打工的人好像也赚不到多少钱。我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模样，所以……”
柳青抬起头来，盯着白楚的眼睛里星星点点，“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么？”
只要我们好好努力，未来……自己就会向我们主动走来？
从他们的身上，白楚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有些话，与其说是和他们说的，倒不如说是在和过去的自己所说。
低头看了看手里老陈给的草稿纸，白楚笑了笑，将之窝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站在讲台之上，白楚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每一个同学，语气平静的开口。
“这将是我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在这段时光里，我们也许会失望，明明拼尽全力的看书，却未能考到一个理想成绩。我们也许会抱怨，抱怨这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也许会彷徨，被数不清的习题所遮挡，看不清未来的路该走向何方。所有人看起来都有清晰的理想，而我们自己似乎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就是高考。”
白楚的眼里星光漫漫，纷乱的光影中闪过那些瑰丽的碎片，“在我们背单词的时候，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在我们算数学的时候，太平洋彼岸的海鸥振翅掠过城市上空；在我们晚自习的时候，极地的夜空散漫了五彩斑斓。我们完全不用着急，在为自己的未来踏踏实实努力的时候，那些我们感觉从来不会看到的景色，那些觉得终身不会遇到的人，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对未来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
……
食堂里。
柳青抱着不锈钢的饭盆来到了白楚的对面坐下，一双锐气的眉眼盯着白楚的脸探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陈老师不会赶你走？”
503分的成绩或许对于白楚自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但在班里，这个成绩甚至进不来前十之列。
只要想找麻烦，怎么都是有借口的。
但是没有……
白楚眼神微虚，笑着回道：“我说过，老师都是好人……”
拿到成绩以后的老陈私底下找到过白楚。
“说实话，你的进步很大，让我有点吃惊。但柳青是高考的状元种子，学校不能忍受半点风险。这些话，我想你能够明白？”
“但是老师，我也是学生。”白楚眼神温顺地看着陈超，语气轻缓，“我也在努力，我也想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老师们再怎么有空，但毕竟要同时负责那么多人，她愿意为我提供帮助，自己的学习也没有落下。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
“对……”
哪能有什么不对呢？
陈超的脑海中闪过这些天以来自己所观察到的事实。
眼下交上的答卷事实上对他也有足够的冲击。
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做不到那么硬的心肠。
主动来找白楚，也就是想看看这个说话做事看起来同样超越同龄人层次的孩子，会给出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
看着眼前清朗笑着的男生，陈超不得不承认，对方眼神中的平静淡泊触动了他的灵魂。
“但是还不够……”陈超摇着头，“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嗯！条件。在发放成绩的时候，我要你上台讲一段话。”
来自于身边的例子，更加鼓舞人心。
老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稿纸，递到了白楚的手中，“不需要你自己费心思想，就按着这个念。”
……
“那你怎么没有按照他给你的稿子念？”
“不知道啊……”白楚耸了耸肩，“站在那个地方，看到那些同学，自然就有些话想对他们说。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
自从那次打听了柳青的家世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就保持了某种隔离，但该有的指教，一点没少。
没有柳青的帮忙，仅仅依靠白楚自己，恐怕不可能做到此等的突飞猛进。
“要不是你的指导，我的成绩不可能提升的这么快。”
“是我该谢谢你。”迎着白楚真诚道谢的目光，柳青略微避开视线，露出脑袋后的半截马尾，“其实……那天我隐瞒了一些事。”
“嗯……”白楚点着头，既然柳青主动提起，自然也就是想要倾诉。
安静听着就好。
“知道我为什么辍学一年么？”
白楚好奇地道出自己听到过的传闻，“在家照顾生病的妈妈？”
“……”柳青摇了摇头，“他们把我关起来了……”
白楚没有接话，这些事情，是前世看过的个人采访里没有出现过的信息。
那时的柳青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冰冷，可以面无表情地将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看似温馨地编造出来。
然而此时的柳青只是低头看着桌面，自顾自地说着，“他们觉得女孩读书没用，不如……卖了。”
额前的几缕乱发遮住了柳青的眉眼，只有低低的声音从中传出，“十万……我只值十万块钱。那个叔叔最开始只是对我们家很好，供我读书，给我们送吃的喝的，每年都有新衣服穿……但是直到高二毕业的暑假，有一天，我阿爸阿妈突然和我说，他们收了叔叔十万块钱，以后我就要去叔叔家住了。”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我不想去，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关了一年。还是学校里的老师觉得不对，才去把我救出来的……他们在村子里吵了很久，最后……由村子里所有支持读书的人凑了钱，才能供我出来读书。”
“村子里到了上学年纪的不止我一个，但只有我拿了这笔钱。”
“我只能一直考第一，必须考第一。只要有一次考不到第一，我就没办法继续用这笔钱来读书。他们都说男孩读书……比女孩有用。”
“其实，在今天以前我一直都很迷茫。”
“除了一直考第一以外，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大学会是一个怎样的样子。听说考大学要报专业，我也不知道要报什么专业才好。我甚至不知道大学又要多少学费，高考完我想去打工，但是村子里打工的人好像也赚不到多少钱。我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模样，所以……”
柳青抬起头来，盯着白楚的眼睛里星星点点，“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么？”
只要我们好好努力，未来……自己就会向我们主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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