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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是该死的肥宅

    清晨,早上六点,天尚冷。

    曹阳身着厚实的睡衣,步履沉稳地在厨房里来回走动,宛如一座雄伟的高山。他身高接近一米八,身形魁梧,体重接近身高,犹如一个横行的怪物。再加上临近冬天的睡衣有几分蓬松,使得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厨房显得更为狭窄。

    经过一阵忙碌,他将丰盛的早餐按照两人份、面对面形式整齐地摆放在了餐桌上。紧接着,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客厅的时钟,七点整!于是他慢慢地走到另一间卧室的房门前,轻叩房门。

    咚咚!咚咚!……

    在连续敲了一分钟之后,房门内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哎呀,别敲了,别敲了!”

    听到里面的声音,曹阳收回了敲门的手,独自回到了餐桌。

    “死胖子,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这微弱的声音从卧室内传来,却很清晰的落入了曹阳的耳中,他毫不在意地拿起筷子,装作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

    曹阳虽然身材偏胖,但并认为他不是一个该死的胖子。在他三岁时,一场高烧夺走了他说话的能力,让他成了一位失语者。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语言能力的丢失让他能有更多时间审视自己,然而这些行为在多数情况下是不健康的、不科学的。心里累积的压力最终转化为对美食喜好,于是正在长身体的他就高了、胖了。他认为他的体重都来自对美食的认可。

    大概十分钟后,曹嘟嘟穿着略显俏皮可爱的睡衣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间,她只是随意洗了洗脸就急不可待地来到了餐桌前。

    “好香,你做的早餐还是那么令人期待,足以让我克服早上七点的睡意。”曹嘟嘟看着正在慢慢进食的曹阳,略显尴尬地道歉道:“对不起啊,你知道的,我起床气有点大!”她很清楚,那句“死胖子”肯定是会被曹阳听到的。作为姐姐,她很不称职,甚至有些过分,但她有时确实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她向来如此,她的弟弟肯定非常清楚。

    看着曹阳满不在乎的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曹嘟嘟只能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能忍受她这个脾气的也许只有这个弟弟了。

    “啊,真好吃!口感脆的地方脆,甜味足的地方甜。”曹嘟嘟用词笨拙地形容着眼前的美食,试图打破餐桌上的沉默,然而这并没有卵用,沉默是无能,也是曹阳独自恪守的美食礼仪。她并不是非常习惯这样的氛围,如果不是为了美味的食物,她绝不会来到弟弟这边,与他一起度过这个沉闷的周末。只可惜,学习不比这个来的香!

    “明天晚上班里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去?”她和曹阳是异卵双胞胎,前后出生,只因早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就成了姐姐。在得到曹阳漠不关心的反应后,曹嘟嘟只能安静地继续用餐。

    如何对待美食是一个相对严肃的仪式,曹阳绝不对因为说话而打断仪式的进程,尽管他并不能开口。冷漠、孤僻、不礼貌,这些展现在曹阳身上的性格和行为习惯在曹嘟嘟看来,皆是失语带来的心理问题。她作为曹阳的姐姐,在尝尽了各种办法之后,也只发现默默接受或许也是一份尊重。

    “地点在红尘酒店,浦阳路上的。”曹嘟嘟按章办事,并没有期待曹阳会给出一个回应,实际上,他也不会回应。

    在吃完饭后,曹阳开始收拾餐桌,而曹嘟嘟则以有事为由离开了。在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曹阳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着之前曹嘟嘟询问自己的事情。

    “班级聚会,还是不去了,毕竟过于沉默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沉默并不是一个很恰当的社交礼仪。”

    如果他没有体验过说话是什么感觉,那他肯定不会因此丢了在别人面前行走的自信,而高举着那份廉价的自尊心。他心里很清楚自尊心并不值钱,始终守护那份自尊就有些过于矫情,但很少有人像他们这类人一样,自尊心曾不止一次被践踏。守护或许只是自我保护的本能。

    他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先是查看了自己的微博、朋友圈等一众聊天软件,看看里面是否有需要自己回复的消息。作为一个活跃在网络上的键盘话语者,他很珍惜这样的发言机会。

    他打开音乐软件,在一阵缓和舒畅的歌声中,从侧边的抽屉中拿出一本书,《异世界食录》,这书没有作者,没有封面,只夹带了一张简单的书签。这《异世界食录》的名字是曹阳自己给它命名的。

    十年前,他捡到了这本书,里面记录着很多稀奇古怪的食材,什么有着碧绿色血液的妖兽,或者是时刻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田鸡……等等,这些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由于那些描述过于真实、细节,《异世界食录》中的异世界从他的一句玩笑慢慢变成了一种期待。除此之外,里面还记录了很多处理食材、制作美食的方法。

    书里面的食材处理方法依旧是蒸、煮、炒等这个世界已经存在的方法,曹阳按图索骥,依旧从这书籍中学到很多很多。简单的类似如何给拔毛,如何清除内脏……复杂的如刀工,调味。书中,每一个食材的处理流程、正确切割操作、味道的起因变化都解释的非常透彻,如果抛去那些奇怪的食材,这就是一本厨艺讲解全篇。

    “只能期待真有这样的异世界,这才配的这个名字《异世界食录》。”

    他从书里面学到了技能全部在现实生活中得到了锻炼,因此多美食才有那么多偏爱。他喜欢吃,更享受做饭的过程。因为这个过程能让他放空思绪,完全沉浸在对美味追求中。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安静的研究美食的制作过程,那是多么令人期待的画面。

    叮咚!电脑里传来一连串的社交软件提示音。曹阳打开对应的软件,看到一个群头像正在闪烁,群名为:美食分享群。

    “天呐!狗屎,我今天面基了小二(群内一成员),他胖得要死,该死的肥宅,我接受不了。我们是因为喜爱美食才相聚在这个群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放弃了对身材管理,群友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小花说得对。”

    “我去,竟然还有死肥宅敢和你面基,小花,你眼睛没受到伤害吧?”

    ……

    一时,群内群起激昂,纷纷为小花打抱不平。

    “小花,小花,其他的暂且不论,吃到他做的饭菜了吗?厨艺如何?”

    网名为小花的女生看到整个群的男男女女都在为她打抱不平,一时竟有些得意。她细细看了看那些聊天记录,唯独回应了这个问题。

    “不太行,远远不如上次那位又帅又多精的米其林三星大厨。若不是为了一口美食,我死都不会和他面基的!”

    曹阳带着一丝愤怒关掉了聊天窗口,决定在深夜时默默退出这个群聊。他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守护那可怜的自尊心,而是对那些以网恋为名行骗,骗吃骗喝的人而感到恶心。类似这样的骗子,曹阳也曾遇到过,只是他最近两年宅在家,不会出门,更不会邀请陌生人来自己家。

    曹阳重新翻开《异世界食录》,手中紧紧握着夹在书中那个不起眼的书签。很快,他手掌的位置渐渐地出现一道深深的红色印记。他握的足够有力,以致于有血液渗透了出来,并浸透进了书签表面。

    “我不是该死的肥宅。”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句话。有些气,往往是越想越生气,退一步,更是生气。

    无论如何,曹阳已经没有了继续研读《异世界食录》的心情。他重新打开了那个聊天群,在群友列表里不断翻找名叫小二的群友,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曹阳往上翻看聊天记录,终于在群友们为小花打抱不平的讨论中看到了这样一句提示:“小二已经退出群聊。”而在这句提示之前,他看到了小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是该死的肥宅。”而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引起群内其他人的注意,仿佛水滴滴入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或许是深有感触,曹阳非常理解小二的处境,那种孤单、无助和被群嘲的感觉跃然心上。他心中一狠,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跟随小二的脚步,退出了群聊。

    胖子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高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