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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得福两口子

    胡得禄回村办厂的事,一时间在村里面传开了,这可急坏了胡得福的老婆宋钱珍。别看宋钱珍是一个女人,但是人长得高头大马,虽然已经临近五十岁,但是走起路来照样虎虎生威,说起话来嗓门吊得老高,尖锐的刺耳。

    宋钱珍掌控着家里的一切,可以说是垂帘听政的“慈禧”。胡得福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家里什么事都说不上话,拿不了主意,这倒也省了胡得福的事。庄稼地里一闲,胡得福吃完饭就喜欢到杜照明家的棋牌桌上摸两把。这放在平时,宋钱珍还真不管自己这个没用的男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胡得禄要回乡办厂开矿,这就说明胡得禄这些年在外面真的撞了运,发了财了。

    起初,胡得禄第一天回村的时候,宋钱珍就和村里的“喇叭们”在聊天的时候听说了。只是宋钱珍不知道胡得禄这次回来是做什么,是真的在外面发了财,还是有预谋的想做什么。宋钱珍看不透虚实,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自己上了胡得禄故意撒下的“饵”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各方的证据都证实了,胡得禄确实是发了财,既然这样,自己这边就要赶紧主动出击。宋钱珍一路小跑往杜照明家的棋牌室跑去,路面上的浮尘被宋钱珍急促的脚步带起。

    宋钱珍气冲冲地推开门,只见杜照明家小小的棋牌室里塞进去二十多个庄稼汉子,地上是散乱的烟头,有抽到半截的;有抽到烟蒂的;更多烟头是离烟蒂还有半公分的。这些烟头有的冒着烟,继续苟延残喘;有的被脚碾平,炸出烟丝;有的被浸在唾沫,浓痰里,受了辱,“死状”不一。屋顶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看样子里面轴轮有些缺黄油。

    杜照明家的棋牌室是一个铁皮房子,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铁皮棚子更合适。棚子不过十二三个平方,南北短,东西长,中间横亘了两张木桌子,麻将一桌,牌九一桌。麻将桌在里面,打麻将的四人慢条斯理理牌,摸牌,脸上面容舒缓,不急不躁,打牌的功夫也聊些家长里短,屋里田外的事。

    反观牌九桌上,赌钱的人坐定,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牌的人。赌钱的男人们脸上忽晴忽暗,嗓门忽高忽低,赌资忽多忽少。庄家骰子一撒,亮出点数,坐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男人们分了顺序拿牌。男人们牌九到手不直接亮点数,而是把两张牌码在一起,一点点地往下扒。可能男人们都觉得直接亮点数少了一份刺激,赢得不开心,输得也不尽兴。这倒是急坏了旁边看牌的人:“你扒你女人的衣服也这么慢吗?扒拉了半天也露不出奶子。”此话一出,牌九桌上的男人们都笑了,只是这拿牌的男人脸上依旧不温不火,继续搓着自己手里的牌。

    宋钱珍可不高兴了,没错!这坐在牌九桌上,细细摸着牌的正是自己的男人——胡得福,这个窝囊废的男人,眼见自己老婆被人打趣开段子,连一个屁也不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只见宋钱珍像一头发了疯的蛮牛,冲开人群,抡圆了大手狠狠地扇在自己男人的头上,骂道:“你自己老婆被人辱了,你娘的还有心思玩牌。”话刚说完,宋钱珍左手揪着胡得福的耳朵,右手掀了牌桌拉着人就往外走。玩牌九的男人们顿时傻了眼,眼看着牌九、赌资撒了一地,呆若木鸡的坐在那,不敢言语。

    胡得福丢下手中的牌九,像发了酵的面团,任宋钱珍拿捏。宋钱珍拎着得福走到门口,但是心里的这口怨气还是咽不下,她自然知道刚才是哪个糟了瘟的男人在背后搭的话。于是,宋钱珍带着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咱这村子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年在村里开了一个澡堂子,在锅炉房里对着女澡堂开了一个墙眼,一只眼盯着灶里的火,一只眼盯着洗澡的女人。这村子里,大小女人的奶子可算看了一个遍。难怪刚才牢里出来,就又猴急地想看女人的奶子了。想看啊,回家看你娘的去吧!”最后一句话,宋钱珍明显加大了音量。搭话的男人躲在人群中,脸上一阵白一阵阴,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胡得福被宋钱珍揪着耳朵往家里走。只见胡得福弯着腰,脑袋贴着宋钱珍的大腿上,他能清晰地闻到自己女人身上的汗臭味。这胡得福不悲反喜,觉得自己这娘们来得真是时候,牌桌上庄家亮出了的牌是“地牌配铜锤”,八点,而自己虽然拿了一张“天牌”,但是另一张牌是个麻子脸,配了一个“斧头”,三点。自己娘们把牌桌一掀,反倒给自己省了两块钱的赌本,怎能不让自己偷着乐。

    “都是一个娘的肚子下得种,我咋就嫁给了你这窝囊废”。宋钱珍故意加快了脚步,胡得福的耳朵被扯得紧,疼得龇牙咧嘴。此时正是晌午,太阳当头,热浪一阵阵地向人扑过来。胡得福耳朵被自己娘们扯着,半弯着腰,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来,掉到地上,栽进土里。

    宋钱珍松了手,只觉得这样扯着男人的耳朵走不快,四周无遮无挡的,自己脸上被晒得滚烫。得福的耳朵从宋钱珍的手里折腾了出来,整个人却立住不走了,四周看了看没人,解下裤子,掏出家伙对着路旁边长出来的一株玉米苗子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放空了尿,胡得福打了一个颤,走起路上也觉得轻快了,几下就跟上了宋钱珍,两人隔了一前一后,顶着日头往家走。

    到了家,胡得福知道自己这婆娘定要耍威风了,于是将被汗打湿的半截短袖衣服,随手搭在铁丝架子上,赤裸着上半身,坐在三只脚的板凳上,散着热气,准备听自己的婆娘训话。

    宋钱珍却半天没有反应。胡得福心想:“事若反常必有妖。”他也不知道,宋钱珍为啥把自己从牌九桌上押回来,眼下自己也不敢张口问。

    屋顶的吊扇将闷热的空气赶了出去,水泥地面沁着寒。宋钱珍端坐在靠椅背上,说道:你那二兄弟得禄在外面发了财了,准备要回来开厂。这几天唐明礼像蚂蟥一样地粘着他,人前马后的,定是想从得禄身上捞些便宜。老话说得好,这肥水不能流了外人的田,肥了别人,饿了自己,你现在就去找得禄,把他喊回家吃饭。”

    “这饭不是刚吃过了吗?一响的功夫吃两顿饭,你不嫌麻烦,我还闲撑得慌呢。”得福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宋钱珍敞开嗓子,骂道:“猪脑子抠出来放秤上称都比你重二两!你兄弟几年没见了,这关系不得拉拢拉拢。那个满肚子是坏水的唐明礼都知道跟在胡得禄身后能啃着骨头,你还是胡得禄的亲大哥呢,跟着吃块肉,总该不过分吧。”

    说话间,胡得福被宋钱珍赶出了家门。胡得福觉得刚凉下来的身子,遇到灼热的阳光,整个身子,好似针扎。因为出门走得急,胡得福丢在铁丝架子上的衣服也没拿。他也懒得回去在触婆娘的霉头,索性顶着太阳,半裸着上身,出去寻人了。

    胡得福出了家门往东走,准备去唐明礼家寻寻人。之所以去唐明礼家,是因为自己婆娘宋钱珍说唐明礼这几天一直跟在胡得禄的后面。

    胡得福赤裸的上身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四下无风,他穿过绵延不断地热浪,整个人像一个快蒸熟的黑面馒头,嘴里发着干,只好不住的吞咽唾沫,来让自己干燥的口腔保持一点湿润。

    胡得福到了唐明礼家,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上了栓。胡得福起手打门,唐明礼家的铁皮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不多时,唐明礼的老婆穿着连体花格子短袖吊带睡衣出来开了门。

    胡得福笑着脸,说了话:“嫂子,我来找我兄弟得禄,他这您家吗?”唐明礼比胡得福小,对于他的老婆,胡得福按辈分应该喊弟妹比较准确。但是自从唐明礼当了村里的支书兼村长,胡得福后来见面就改了口,喊起了嫂子。

    “不在!”唐明礼的老婆脸上倦倦的,看样子是正在午睡,被胡得福吵醒,脸上明显带着怒气。

    胡得福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兄弟在哪吗?”

    “你自己家的兄弟,你自己不拴在裤腰带上绑着,跑我这来找什么人。”唐明礼的老婆提高了嗓门,准备关门送客。

    胡得福看这架势,也是识趣,刚准备要走,转念一想,问了句:“那支书在家吗?”

    “不在!这两天都没回来了,说是镇上开会,也不知道去哪鬼混去了!”铁门砰地一声关上,门上的铁皮震得嗡嗡作响。唐明礼的老婆拖拉着拖鞋走进了屋。胡得福愣在原地站着,一时半会不知道再到哪里寻人,又不敢回家,索性绕了路,往杜照明家的棋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