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了似的红叶
荒戍落红叶，凄然离故关。
初夏，破晓。
裹挟着段红叶的难民猛然散去，纷纷冲向了漾泉县大开的南城门。
红叶站在原地，扫视着四周。
城门不远处的城墙上有一个小洞，红叶看了一眼人群和城卫，便朝小洞走去。
脚蹭在土地上有些疼，她自己编的草鞋早就磨破了。
她走得不快，但城门处吵闹声、刀兵声、哀嚎声不断，没人在意这个浑身破烂的离群的乞儿。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满是尘土的狗洞，红叶毫不在意地扑倒在地上。
她一边咳嗽着吐出刚刚吸进肺里的土尘，一边用胳膊肘用力朝里爬去。
鼻腔中尽是包子的香味，抬头便满眼都是表皮白嫩光滑的大包子。
红叶忍不住伸手想抓一个包子，手背却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有些痛，已然通红。
她把手缩了一半，急切地想要吃东西的意志却把缩手的势头生生止住。
红叶下意识抬起脏兮兮的小脸，便和包子铺里的美妇人四目相对。
本想训斥红叶一顿的老板娘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眼光，话都憋在肚子里一句也说不出口。
老板娘低低地叹口气，挑了两个又大又圆的肉包子递给红叶，摆了摆手打发她走。
虽然她并不怎么嫌弃红叶，但红叶身上毕竟脏兮兮的，老和铺子挨得太近难免会影响包子的销量。
逃难一路又苦又累，两个热乎乎、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对红叶来说简直是连一点心都不敢动、一点念头都不敢起的美食。
毕竟是个乞儿，就算不曾逃难，能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也就是偶尔到酒楼抢到的客人吃剩下的残羹剩菜了。
至于大部分时候，都是要从富户老爷们家里养的牲口们的食槽里乞些剩饭剩菜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的泔水吃的。
就这还要看主人家们的脸色，若是哪些日子主人家不开心了，甚至哪怕是主人家的奴婢仆人们不开心了，招了打骂不说，还要饿半天肚子的。
红叶找了个没人的墙角坐下，大口吃着包子，余光却不由得看向身旁眼巴巴盯着她手里包子的小男生。
小男生和红叶差不多大，但脸色比刚刚逃难来的红叶还要差。
小男生身上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做的衣裳，如今已经破烂不堪，想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偷跑出来疯玩，饿了许多天没吃到饭了。
红叶想假装自己感受不到这道渴望的目光，但上一口还香喷喷的精白面和肉团此刻就都像硬邦邦的小石子了，硌得嘴巴都有些疼。
红叶早就知道善良的乞儿活不下去。
但红叶咽下了嘴里的包子后还是把第二只包子撕成了两半，转头看向可怜兮兮的小男生，有些犹豫地问道：
“要不，这个包子分你一半？”
......
红叶有些委屈。
不是因为手被打了而委屈。
取而不告是为偷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为了活命挨两下打也是应该的，甚至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包子铺的老板娘，毕竟这个世道，活着不容易，谁也一样，她比谁都清楚。
但是......
刚出锅的包子真的好香，油大肉多，分了半个去让红叶的心情有些不美丽。
小男生接过包子，用蚊呐一般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出乎红叶意料的是，小男生并没有抓着包子狼吞虎咽，而是用两只小手捧着包子，急匆匆地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只是还没走了几步，小男生就被一帮年龄稍大一些的小混混围了起来。
他们刚刚乞讨回来，没有任何收获，就盯上了小男生手上的半只包子。
红叶不想被波及到，舔了舔脏兮兮的小手上沾上的油花，起身准备去寻找一下漾泉城里能让乞儿们生存的地方。
“这个包子不能给你们，我二哥生了病，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小男生已经被踹翻在地，面对着七八个大男生死命的拳打脚踢，痛苦到身体都已蜷缩起来，却还是紧紧抱着那半只包子不撒手。
听到小男孩带着哭腔的话语，红叶刚迈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顺手抄起脚下一根小臂粗的木棍，转身就狠狠地朝那群小混混的头头背上打下去。
小头目应声倒地，红叶并不管剩下的小喽啰们，而是又发狠地朝趴在地上的小头目身上打下去。
红叶知道自己力气小，打不坏人，所以一直不停地朝小头目身上挥舞着木棍，直到那群小混混都被红叶的疯样子骇得跑走了，红叶才丢下棍子准备离开。
走了一步没走动，红叶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死死地拽着。
红叶疑惑地回了头，正对小男生乞求的目光。
“你要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吧，我哥哥病了，我们打不过这些人，他们老抢我们的吃的......”
小男生的声音奶奶的，手劲却不小，红叶一下子都挣不开他捏着衣角的手。
红叶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她有些生气于小男生的不知满足。
她都有些后悔把那半个包子给他了！
“我们有一个家，就在城外面。”
这句话说完，红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只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了。
家对红叶来说是个有些陌生的概念，自从被抛弃后，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苏东君看到了红叶是从小洞里钻进来的，他之前没见过红叶，就猜出红叶是外地逃难来的，自然也就知道红叶无家可归。
“好。”
红叶开口道。
苏东君单手拿着包子开心地笑了，脸上已经青一块肿一块，笑起来挤得眼睛都不见了，活像个拐骗幼女的人牙子。
“但是.......你能放开我的衣服了吗，你快把它扯坏了。”
红叶看着这个呆得可爱的小男孩，也有些无奈。
小男生这才放开她的衣角，直勾勾地盯着红叶，显然是怕她跑路。
红叶自然言而有信，路上闲聊着才知道小男生叫苏东君，是水乡一位姓苏的大富商家中的孩子，今年刚刚七岁过半，倒是比红叶还大了一岁。
苏东君不时转头看着自己刚刚拐来的，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妹妹，心中就忍不住有些欢喜，甚至冲淡了几分生活的悲苦。
还一瘸一拐的他总觉得这个境地同样悲苦的小女孩能让他和哥哥们活下去。
看起来有些呆呆憨憨的苏东君，看人可是很少看走眼呢。
初夏，破晓。
裹挟着段红叶的难民猛然散去，纷纷冲向了漾泉县大开的南城门。
红叶站在原地，扫视着四周。
城门不远处的城墙上有一个小洞，红叶看了一眼人群和城卫，便朝小洞走去。
脚蹭在土地上有些疼，她自己编的草鞋早就磨破了。
她走得不快，但城门处吵闹声、刀兵声、哀嚎声不断，没人在意这个浑身破烂的离群的乞儿。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满是尘土的狗洞，红叶毫不在意地扑倒在地上。
她一边咳嗽着吐出刚刚吸进肺里的土尘，一边用胳膊肘用力朝里爬去。
鼻腔中尽是包子的香味，抬头便满眼都是表皮白嫩光滑的大包子。
红叶忍不住伸手想抓一个包子，手背却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有些痛，已然通红。
她把手缩了一半，急切地想要吃东西的意志却把缩手的势头生生止住。
红叶下意识抬起脏兮兮的小脸，便和包子铺里的美妇人四目相对。
本想训斥红叶一顿的老板娘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眼光，话都憋在肚子里一句也说不出口。
老板娘低低地叹口气，挑了两个又大又圆的肉包子递给红叶，摆了摆手打发她走。
虽然她并不怎么嫌弃红叶，但红叶身上毕竟脏兮兮的，老和铺子挨得太近难免会影响包子的销量。
逃难一路又苦又累，两个热乎乎、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对红叶来说简直是连一点心都不敢动、一点念头都不敢起的美食。
毕竟是个乞儿，就算不曾逃难，能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也就是偶尔到酒楼抢到的客人吃剩下的残羹剩菜了。
至于大部分时候，都是要从富户老爷们家里养的牲口们的食槽里乞些剩饭剩菜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的泔水吃的。
就这还要看主人家们的脸色，若是哪些日子主人家不开心了，甚至哪怕是主人家的奴婢仆人们不开心了，招了打骂不说，还要饿半天肚子的。
红叶找了个没人的墙角坐下，大口吃着包子，余光却不由得看向身旁眼巴巴盯着她手里包子的小男生。
小男生和红叶差不多大，但脸色比刚刚逃难来的红叶还要差。
小男生身上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做的衣裳，如今已经破烂不堪，想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偷跑出来疯玩，饿了许多天没吃到饭了。
红叶想假装自己感受不到这道渴望的目光，但上一口还香喷喷的精白面和肉团此刻就都像硬邦邦的小石子了，硌得嘴巴都有些疼。
红叶早就知道善良的乞儿活不下去。
但红叶咽下了嘴里的包子后还是把第二只包子撕成了两半，转头看向可怜兮兮的小男生，有些犹豫地问道：
“要不，这个包子分你一半？”
......
红叶有些委屈。
不是因为手被打了而委屈。
取而不告是为偷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为了活命挨两下打也是应该的，甚至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包子铺的老板娘，毕竟这个世道，活着不容易，谁也一样，她比谁都清楚。
但是......
刚出锅的包子真的好香，油大肉多，分了半个去让红叶的心情有些不美丽。
小男生接过包子，用蚊呐一般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出乎红叶意料的是，小男生并没有抓着包子狼吞虎咽，而是用两只小手捧着包子，急匆匆地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只是还没走了几步，小男生就被一帮年龄稍大一些的小混混围了起来。
他们刚刚乞讨回来，没有任何收获，就盯上了小男生手上的半只包子。
红叶不想被波及到，舔了舔脏兮兮的小手上沾上的油花，起身准备去寻找一下漾泉城里能让乞儿们生存的地方。
“这个包子不能给你们，我二哥生了病，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小男生已经被踹翻在地，面对着七八个大男生死命的拳打脚踢，痛苦到身体都已蜷缩起来，却还是紧紧抱着那半只包子不撒手。
听到小男孩带着哭腔的话语，红叶刚迈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顺手抄起脚下一根小臂粗的木棍，转身就狠狠地朝那群小混混的头头背上打下去。
小头目应声倒地，红叶并不管剩下的小喽啰们，而是又发狠地朝趴在地上的小头目身上打下去。
红叶知道自己力气小，打不坏人，所以一直不停地朝小头目身上挥舞着木棍，直到那群小混混都被红叶的疯样子骇得跑走了，红叶才丢下棍子准备离开。
走了一步没走动，红叶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死死地拽着。
红叶疑惑地回了头，正对小男生乞求的目光。
“你要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吧，我哥哥病了，我们打不过这些人，他们老抢我们的吃的......”
小男生的声音奶奶的，手劲却不小，红叶一下子都挣不开他捏着衣角的手。
红叶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她有些生气于小男生的不知满足。
她都有些后悔把那半个包子给他了！
“我们有一个家，就在城外面。”
这句话说完，红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只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了。
家对红叶来说是个有些陌生的概念，自从被抛弃后，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苏东君看到了红叶是从小洞里钻进来的，他之前没见过红叶，就猜出红叶是外地逃难来的，自然也就知道红叶无家可归。
“好。”
红叶开口道。
苏东君单手拿着包子开心地笑了，脸上已经青一块肿一块，笑起来挤得眼睛都不见了，活像个拐骗幼女的人牙子。
“但是.......你能放开我的衣服了吗，你快把它扯坏了。”
红叶看着这个呆得可爱的小男孩，也有些无奈。
小男生这才放开她的衣角，直勾勾地盯着红叶，显然是怕她跑路。
红叶自然言而有信，路上闲聊着才知道小男生叫苏东君，是水乡一位姓苏的大富商家中的孩子，今年刚刚七岁过半，倒是比红叶还大了一岁。
苏东君不时转头看着自己刚刚拐来的，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妹妹，心中就忍不住有些欢喜，甚至冲淡了几分生活的悲苦。
还一瘸一拐的他总觉得这个境地同样悲苦的小女孩能让他和哥哥们活下去。
看起来有些呆呆憨憨的苏东君，看人可是很少看走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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