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重回八八小农民 » 第1章 过麦中暑,重回八八

第1章 过麦中暑,重回八八

    “嗡~~噗、噗,广大社员注意咧,广大社员注意咧,还(han,二声)木交公粮滴,这两天赶紧去交喽啊,不交公粮滴,村里不给浇地啦!听到喽么?噗、噗,广大社员注意咧,广大社员注意咧,还木交公粮滴,这两天赶紧去交啊!”

    汗湿透了背心,睫毛上的汗沁进了眼里,火辣辣的疼,扬场带起的尘土粘在脸上、胳膊上、脖子上,又被汗水冲的一道道的,整个人成了泥猴子一般。“我一定是中暑了,好晕啊”孙明德在心里想着,耳边还恍惚听着老村长在喇叭里喊着交公粮。

    孙明德再次睁开眼,映入眼睛的是一个晃晃悠悠转着的吊扇,吊扇被两股铁丝吊在黝黑的房梁上,扇叶上粘着些灰尘。虽然头昏昏沉沉的,但孙明德依然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厂里的宿舍。他记得是厂房里的空调坏了,但是厂里要紧急生产一批零部件,他在闷热的厂房里干了一个大白班,快下班的时候昏倒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醒了?木事哈,热着了”。

    孙明德扭头,吃了一惊:“文松爷爷?”,他竟然看到村里已经去世的老医生,孙文松,按辈分该叫大爷爷。文松爷爷摇着个蒲扇坐在门口,看到孙明德醒来,露出了笑容。

    “哦,爷爷,我木事,就是热着了。”孙明德心里乱乱的,他心想,自己确实是中暑了,但中个暑能把人复活?

    孙明德打量着四周,墙上糊着新旧不一的报纸和不同年份的挂历。嗯?挂历!孙明德目光盯住最新的一张,挂历上一幅武则天催花栩栩如生,1988!孙明德脑袋里轰然作响,不敢相信的他,说话声音都有些干哑,“爷爷,你这挂历挂的是今年的吗?今日阳历几号啊”

    “咋不是今年的,龙年,本命年,五旬了都。唉,老了。今日阴历五月二十九,阳历?我看看,哦,阳历七月十二”文松爷放下蒲扇,凑到挂历前仔细看了看说。

    这,超时空的中暑联动吗?一次中暑把我重生回1988年啦!孙明德回忆起,倒是听母亲说过,高考后晒麦子把自己热着了,输了好多天水才好。

    伴随着吊扇的吱呀声,孙明德昏昏沉沉又睡着了,睡梦中自己一会儿在工厂里拧螺丝,一会儿在麦场上扬场,一会儿是母亲唠叨自己快五十了还没成家,担心孙家绝后了,一会儿是中学的同桌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城里的新华书店。

    “叔,明德咋着了,木事吧?”迷糊中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孙明德醒了过来。

    “木事,输完水了,就是热着了,回去多喝点水,煮点绿豆汤。别不舍得,换点西瓜吃。你真舍得让他卖力,你看把孩儿热滴。”文松爷爷数落着。

    “行,那,叔,多少钱?”父亲伸手到口袋里摸索出一把零钱。

    “行啦,你搞着吧(收起来),等秋后一块儿结吧。等粮食都粜了着吧。”文松爷爷和往常一样,摆手不要。村里的习惯,也是文松爷爷体谅村民的不容易,知道农忙时节四处用钱,所以村里人看病一般都是秋后统一结算。

    “哎,好吧,你看这,哎。”父亲嘴里嘟囔了两句,还是把钱收回口袋里了。农村人,庄稼汉,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能把这些情意记在心里。

    孙明德一骨碌从铁架子床上起来,“爸!”,眼睛都湿润了,多少年了,自己见到了还没变成驼背老头的爸爸。

    “好了吗?起来吧,回去吃饭了”,紫红色的脸膛上沾着麦皮,头发也灰扑扑的,孙明德从眼里看出了父亲的关心。

    孙明德把布鞋穿上,跟着父亲出了门。“走了,爷爷。”

    文松爷爷笑着摆了摆手。

    扬场的麦芒和几粒麦子钻进了鞋里,扎的孙明德脚不舒服,但是他又懒得去弄,便轻抬着脚往前走。

    父亲的脖子晒得紫红,白色的背心变成了灰色,肩膀破了个洞,后背几个洗脱了色的文字,依稀辨别出是:XX运动会纪念。这是父亲前两年代表村里参加县运动会的奖励,孙家村有几手祖传的庄稼把式,不知道是什么拳种,有老人说叫武圣拳,那次大会父亲虽然没有夺得参加市运动会的资格,但大概也是这些年来的最高光时刻吧。

    孙明德心里叹了口气,辛苦的农民啊,什么时候能像城里人那样生活呢。孙明德其实并没有去过几个大城市,迄今为止,在他人生的十五年里,最远的地方是去过市里,是做为参加英语大赛的代表去的,可惜,他在乡镇中学里引以为傲的英语成绩,在市里学校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不过三天的比赛时间,让他对城里人羡慕不已。就是这种羡慕,让他在高考失败后,拿着毕业证就去南下打工了。孙明德成绩一直中游,从小到大,没在墙上贴过一次奖状。之所以英语成绩好,是因为第一次上英语课,老师拿着吉他弹唱了一首英文歌。孙明德觉得帅极了,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班上女生们的惊叹声让他起了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于是,整个上学期间,包括后来的打工生涯,孙明德都没有扔掉英语,一本英语词典更是翻到烂。

    孙明德一边想着,一边跟在父亲身后。不时还得应和着街上出来乘凉的乡邻。大多是叔叔大爷,手里端个碗,往门口或蹲或站,吸溜吸溜的吃着家里女人做好的晚饭。女人一般是不会端着碗在门口吃的,这时的她们一般还在屋里洗洗涮涮。

    孙明德的家在村子中心街的西边一条胡同里,离文松爷家挺远的,得走个10分钟左右。

    一进胡同,首先看见的必然是邻居家奶奶和爷爷,他们一家每天很早就会吃完晚饭,搬个马扎,摇个蒲扇,来胡同里乘凉。村里人大多都是这样,老人尤其是,归根结底是为了省电,还要说着:不愿意吹风扇,这风太硬,吹的难受,不爱开电灯,亮的晃眼。

    “明德回来啦,咋热着了?你看看,这孩子,文法你不看着点,让他多喝点水”,邻居奶奶一边和明德打招呼,一边数落着父亲。

    文法是父亲的名字,他一边答应着,一边问着:“婶子吃了么?”

    “吃了,吃了,这不出来凉快凉快”,邻居奶奶摇着蒲扇说。

    孙明德跟着父亲推门进了院子,院门是竹片和铁丝绑扎的栅栏门,青垒的垛子,顶部搭了一块预制板挡雨。进院门迎面是一堵影背墙,墙上还残留着春节贴的福字碎片,墙是砖土混合的,就是砖垒个框,里边就是土坯垒起来,顶部盖着瓦片,用黄泥固定,能看到几根草顶开了瓦片的缝隙,倔强的生长。

    影背墙背后是土坯盖的一间牛棚,里边大黄(家里养的耕牛)正在摇头晃脑的吃着干草,这几天干活拉车,比较辛苦,所以母亲在干草里撒了些玉米面。

    “哞~”,大黄看到主人回来,脖子一伸,仰头叫了一声。孙明德走过去,摸了摸它下垂的脖子,算是回应。

    “妈~”,孙明德喊了一声,母亲正从西边伙房里往外端着一盆汤,从颜色判断应该是绿豆汤。摆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有一盘糖拌西红柿,还有一盘蒸了又拌上蒜泥的豇豆,盖着的笼屉里是万年不变的馒头。

    小方桌下边趴着的小土狗,看到主人回来,摇着尾巴跑上来,围着孙明德的腿转着圈圈。孙明德轻轻踢了它一脚,把它赶开。

    “输(四声)完水啦?洗手吃饭吧”母亲把汤放到桌上。

    父亲向院子东边小菜地旁的压水井里舀了一瓢水,吱呀吱呀压了几下,凉丝丝的井水就哗哗的流了出来。孙明德赶紧拿盆接上,又从晒好的水盆里舀了一瓢,把水掺温洗了洗手和脸。这压水井是去年秋天刚打的,父亲把粜了玉米的钱换了这口压水井,把母亲心疼的不行,说父亲就是懒,不想去村头挑水。

    帮着母亲把父亲的汤盛好,筷子摆好,准备吃饭。

    “今天大队喇叭里说了,这两天让把公粮赶紧交了”,母亲边吃边说。

    “嗯,早晨(明天)再晒一天、后日就去交了”父亲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说。

    “早晨去交就行了,晒多了就不沉了”母亲说。

    “那不行,要交就交一级麦,晒一天水分多,粮站还得给你扣,不划算。”父亲说。

    “爸,后日我和你去交公粮,让妈歇歇吧。”孙明德说。

    “行,那早晨你就别去晒麦子了,我和你妈去。你在家凉快一天。”父亲快速吃完饭,放下了碗。

    “木事,清晨起来去把麦子摊开,不热。”孙明德回了句,也吃饱了,放下了碗。

    母亲掰了一块馒头,用菜汤沾了沾,放到了狗的饭盆里。小土狗又摇着尾巴呼噜呼噜的围着饭盆转着圈,开始了它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