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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星

    三万流民,全在泉台城门口,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他们身上的衣衫褴褛,甚至有的板结成了块,头发打绺,有板车的还好些,家当在上面,没有板车的就随性了,或坐或躺,喧闹非常。

    陆剑云皱着眉头下来,十几亩地的人,这工作量可不小,打开城门的禁制,与禹文戍穴一同出去,原本闹哄哄的流民见到人来,吵着要陆剑云给他们一个说法,为什么不接收他们反倒要将他们赶走。

    “我们不是要将你们赶走,而是要进行身份的核验。”陆剑云从道宫里取出一顶凉棚,吩咐禹文戍穴把凉棚支起来,又取出一台办公桌,拿出喇叭,开始现场办公:“现在请大家排队,带上你们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来我这里一一核对身份,确认无误后即可进城。”

    声音响度经过扩音器扩大,再经过仙力扩散,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流民们拿出谱牒、告身、鱼符或者牙牌,争着抢着往前挤。禹文戍穴得到指点,命令他们排成长龙,走S形,秩序才得以维持。

    他们来自不同地区,用的证明身份的信物也是不同,密州用的牙牌,天南是谱牒,云州鱼符,天凉告身,上面记录的内容也不一样,有的记录了籍贯,有的记录了飞升年限,对照起来麻烦的很,陆剑云刚确认完两个人的身份,就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由发出感慨,这里修真发达,科技不发达,身份证用的都不是同一版的,无形之中增加了多少困难。再看看后面的长龙,就感觉两眼一黑,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时维九月,秋高气不爽,乌云遮挡了几个月,九转金乌的绩效没完成,急于事功,骄阳似火,化身的太阳散发出骇人的热量,三秋时节,依然有三十五六度的高温。蝉鸣不褪,总有一两只聒噪的唱着,数万人挤在一起,产生的热量更让人汗流浃背。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还有一股臭味,是一种动物尸身腐烂了的臭味,本来对账都够心烦意乱了,又让这臭味弄的睁不开眼睛,陆剑云开口问:“禹总戍总,怎么这么臭?”

    禹文四处寻摸一番,然后带来一物,扔到陆剑云桌前,说:“大人,是一只死狗,已经臭了。”

    陆剑云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扇风,想要把这臭味扇走,心想这禹文脑袋瓜也太不聪明了,“快拉走快拉走,你要臭死我啊!”

    禹文抱拳,拖着死狗就要离开,陆剑云忽然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到狗身体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把手中的谱牒一丢,说慢着。

    说着,起身,来到死狗前面,死狗很瘦,可以看得见肋骨,狗嘴血迹斑驳,脑袋无力耷拉着,身子还没有完全僵硬,身上的恶臭并不是因为尸身腐烂散发出来的,而是通过仙法诱发,黄褐色毛发染了泥浆,已经板结,身上还有几个用血写的几个大字,“胆敢进城,有如此狗。”字上有几道淡淡的仙气,被人封成了符,缝在狗尸上,除非彻底驱散狗尸上的仙气,否则这这个符将一直存在。

    陆剑云沉默好久,开口道:“有碍观瞻,找个树下掩埋了吧。”

    禹文拖着狗尸,按照陆剑云的吩咐去了。

    流民云州居多,连月暴雨,洞庭湖面积几乎翻倍,要不是春南山挡着,恐怕泉台也陷落在一片汪洋中。被大泽吞噬了家园的人们不得不进行迁徙,云州谱牒简易,核查起来简单,熟悉操作之后,速度就上来了,一个时辰可以搞定二三十人,陆剑云是学过算法的,懂得这个时候要先核查云州流民,通知由戍穴发布,流民虽有不忿,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正忙碌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办公桌上,陆剑云抬眼看去,油腻的头发下,是清丽的脸庞,是夜里遇见的那个女生。

    谱牒上有女生的信息,白星,云州柑山人士,低眉垂眼,脸上犹有泪痕,憔悴的样子我见犹怜,陆剑云问道:“都安排好了?”

    女生抬眼,是昨天那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嗯。”陆剑云宽慰道:“看透当下能够活的明白,但是在生活中还是要朝前看,逝者已逝,人还是要生活,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是原来的你。”

    苦难可以激发生机,也可以遏制生机,人生在世,遇到了让人心灰意冷的事,那就是最需要鼓励的时候,陆剑云这一盆鸡汤的威力实在大,姑娘嘴一撇,哭了。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她可以坚强,只有在母亲离世的时候,才涕零如雨,其他时候,她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姑娘,可是接二连三的打击把她弄的麻木不堪,遇到陌生人的关心,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啊这,姑娘你别哭啊。”陆剑云一脸窘迫,尴尬的抓耳挠腮,他最见不得女生哭,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转头让禹文来替自己,拉着女生进了城。

    买了些包子,连同谱牒一同塞入白星手中,许是许久没吃东西,闻到包子的味道后,白星肚子咕咕直叫,一遍抽噎一遍吃。

    “再哭,再哭你就别吃了!”陆剑云故作凶神恶煞。

    白星哭的声音果然小了,就是鼻子时不时抽一下,还时不时抬眼看陆剑云。

    白星的反应陆剑云很满意。

    一笼包子不够,陆剑云忙碌一上午,也有些饿了,就又叫了两笼包子,又想到禹文戍穴也是米水未进,再要四笼,吩咐店家打包。

    白星终于吃好了,吨吨吨喝下半壶茶水,打个嗝,眼巴巴的看着陆剑云。

    陆剑云说:“白星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又来了。白星眼神黯淡,没说话。

    又不说话了。陆剑云脑仁疼,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不愿意说就算了,又丢下一一些神晶,说了句保重,提着包子,扭头走了。

    看着陆剑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白星嘴唇嚅嗫一下,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