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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黑衣人眼中瞬间充满了滔天的仇恨,连声音也尖厉了几分,激动的道:“杀了你全家,也难消我心中恨意之万一,更难赎你爹罪孽之万一,你爹为了抢夺我爹手中的仙墟图,光天化日之下屠我苏家上下七十三口,若非那日师父正巧路过,我苏意歌焉有命在。这些年来,我吃了多少苦才找到你爹的下落,轻易的杀了你们,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那少女大受震惊,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撒谎。”

    “我撒谎?也对,你自然没办法相信你眼中的好父亲,实际上却是卑鄙无耻、杀人如麻的恶魔与屠夫,我不想再与你废话,上官小桐,交出仙墟图,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夜长梦多,苏意歌不想再浪费时间,再次逼问道。

    上官小桐心情复杂,闭上了眼睛,一副甘心受死的模样,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仙墟图,你动手吧,正好我也想下去问问我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苏意歌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不忍,然而一想到自己父母与兄长被杀时的情景,再难自抑,漠然道:“好,那我就成全你,送你一家去下面团聚,也省得你孤零零一个人活着受苦。”

    眼见苏意歌就要动手,柳浪本不想插手别人的私人恩怨,但适逢其会,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无辜少女命丧剑下而无动于衷。

    好奇心太重,有时也非好事。

    柳浪叹了口气,屈指一弹,一股真气穿墙而过,击中了苏意歌的剑尖,让她近在咫尺的一剑刺了个空。

    柳浪绕到门口走了进去,看着挺剑盯着自己的苏意歌解释道:“苏娘子,很抱歉,我无意多管闲事,只是我这个人心软,做不到看着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却视而不见。”

    苏意歌冷笑道:“那请你现在离开,这是我苏家与上官家的私人恩怨,我奉劝你最好别插手。”

    柳浪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已经看到了,若是见死不救,我这良心不安啊。苏娘子,当年上官小娘子的父亲杀了你全家,如今你也杀了她全家,也算是扯平了,怨怨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一个生性善良的女子,做这样的事情,想必内心也很煎熬吧?放过她,也是放过自己。”

    苏意歌身子一颤,差点没绷住,眼眶微红。

    她内心的凄苦,居然被他一眼看穿。

    柳浪看着上官小桐道:“上官小桐,你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吗?”

    上官小桐道:“此事我会查清楚,如果事实真如她所言,那是我上官家欠她的,如果不是,我与她,不死不休。”

    柳浪看着上官小桐,眼中露出赞赏之意,道:“上官小娘子深明大义、恩怨分明,在下佩服,苏娘子,你先离开吧,我留下帮上官小娘子料理一下后事。”

    苏意歌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注视着他,冷笑道:“阁下也是为了仙墟图而来吧?”

    柳浪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道:“我连仙墟图这三个字都是才从你口中听到的,你若担心,你在这里看着这是。”

    苏意歌冷哼一声,真的离了下来。

    上官小桐年纪虽小,但显然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一脸悲戚,却没有哭哭啼啼,沉默着将亲人的尸体都搬到了一起并排放着。

    这一点,令帮忙的柳浪都为之侧目。

    不一会,收到传讯的庞震带着四名亲从官赶到。

    柳浪吩咐他们进城去订十几副棺材明日一早送过来。

    杭州城西有西湖,无城墙,可以自由出入。

    有钱,半夜三更敲门也能办事。

    虽然心有疑问,上官小桐与苏意歌都没有心情问柳浪。

    上官小桐坐在石阶上,看着院子里的尸体发呆。

    苏意歌抱着长剑,靠在一根廊柱上,闭着眼睛假寐。

    此事不好惊动官府,在柳浪吩咐下,庞震先去了一趟丞相府跟袁仁冀简要的说了下这事,让他出面跟官府交待一下不要管此事。

    袁仁冀一听是如此大的凶杀大案,不敢怠慢,亲自带着府中护卫赶了过来。

    柳浪将前因后果与自己的意见说了一遍,希望吴越官府不要插手此案。

    袁仁冀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来得快,去得更快。

    苏意歌这次没忍住,睁开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丞相都要听从你的意思?”

    柳浪道:“我叫柳浪,来自大宋,所以在袁仁冀面前还有几分薄面罢了。”

    苏意歌道:“你是大宋使团的官员?”

    柳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苏意歌没有再问什么,继续假寐。

    上官小桐枯坐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木然而悲戚,又带着些许的茫然。

    初夏的某一个夜晚,汴京城金德坊一带隐约传来了厮杀声,居民们关紧了家门,无人敢外出查看。

    厮杀声持续了小半个夜。

    天亮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汴京城这样的情况最近已经出现了好几次,民间隐有议论,但这种事情,在改朝换代之际并不稀奇,寻常百姓只要不被殃及池鱼,就已经很满足了。

    况且,茶余饭后还能多些谈资。

    叶长青站在违命侯李煜的府第前,看着不断抬出来的尸体,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江南心系旧主的人还真是不少。

    难道这些人就没想过,想在汴京城将李煜劫走何其困难,一旦失败,自己杀身成仁也就罢了,还会连累自己的主子丢掉性命吗?

    等着整整三十七具尸体被抬出,叶长青带着两名亲从官走进了侯府,对着站在前厅门前的李煜淡淡的道:“侯爷,官家召你入宫。”

    李煜脸色惨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叶长青出了侯府,坐上马车向着皇宫而去。

    皇宫内,崇恩殿。

    太后宋妙儿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赵德芳,平静的说道:“这些事情官家自己决定就行,我一个女人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善长,李煜这个人,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在江南也深得民心,算是个不错的皇帝了,我听说,江南不少百姓还都盼着他回去呢。不过,他的诗词算得上是文坛大家,当世罕有人及,着实可惜。”

    赵德芳揖手道:“我明白了,母后好好歇着,我先回长春殿见李煜了。”

    宋妙儿颌了颌首,道:“国是繁忙,官家不必日日都来请安,自己保重身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