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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岂有豪情似旧时

    慈乌黑当然不是废物,他早已激发出了晕轮,仿佛是从地下深处升腾而出,与大地有着神秘的联系。他虽然尺寸不如范逾,可是变得神圣,超然出尘。

    在瀛洲这块仙家福地,诀别士还上不了台面。可是这两人,这两位小小的诀别士,却硬生生的需要让人仰视。

    范逾是祖灵状态,并不脱离地面。而慈乌黑已经在缓缓踏步了,随着他的每踏一步,地上的土石纷纷碎裂迸散,化成尺度下的细小。红尘涨合,又纷纷追随着他,凌空而起。

    慈乌黑的凌虚而起,仿佛虚空有看不见的台阶,蹑级而上。飘散的尘土被一种特别的光雾覆盖,再一次聚合变化,成了一把弯弓。

    慈乌黑执之在手,轻声道:“来!”

    顿时,地上一块石头朝着他激射而去,变成了一支长箭,并在那一张劲弓之上。

    慈乌黑弯弓,长箭对准范逾。

    慈乌烈欣慰地点了点头,终于,他看见了慈乌黑的演生成器,“二哥进步如此之大,父亲见了也必定会感到欣慰。”

    在无缺的加持之下,慈乌黑的法已经正是踏入演生序列了。单相拟生,多相化生,地相演生。

    地相生,神通成。

    所以,这一箭是无缺的,即是有生命的。

    范逾心中悸动,嗅到了致命的危险,又无法用言语去解释,这是一个他未曾涉足的领域。不过,神器在手,也稍显心安。

    长箭射出,在这短短的路程之中,变幻各种样式。范逾一槊刺出,想要把长箭搅碎。诡异的是,这一槊竟然显出粗笨的状态,而那一箭仿佛成了精灵。

    巨槊有缺,长箭无暇。

    刹那间,长箭消失了,只剩下巨槊在虚空舞动。

    长箭变成了血红之色,穿透范逾的心脏,从他的后背而出。心脏被击碎,这是重创。范逾的祖灵护佑瞬间消失,他的实化之身也不见了。

    范逾以残槊驻地,维持自己不倒下去。

    范逾双眼变得空洞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同境界一战,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在他的生命中还是首次。失败不算什么,而是不知道自己失败的真正根源是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难怪李残刀经常说,慈乌氏是更为高级的生命。

    黑夜流动,流过范逾的身体,此时此刻,范逾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筛子,亦或是一栋千疮百孔的房子。肉体逐渐冷却,神魂也冒出了寒气。

    一射之下,残漏尽显!

    这一种残漏就在于,看不见长箭。

    范逾当然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是生命、元神、玄黄生长术三者之间没有隔阂的状态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强大到在战斗之中可以推算敌人下一步的进攻。然而在面对这一支长箭时,却生出了残漏缺失。

    长剑如同从更高的维度而来,射中了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以为的完美无缺,在长箭的出现之下,出现了盲区。这个盲区自己审视不了,因为就是残漏的那一部分,缺失的那一部分……

    范逾不能再发动反击了,那一支箭,上面滴落着鲜血,再一次出现在慈乌黑手中。范逾痴痴地望着这一箭,又聚焦于他头上的晕轮,渐而至于堕入贱秽之中。

    或许,人家真的是高人一等,是更高级的生物吧。

    凄风飒然,飞尘眯目,范逾失魂落魄。所遭受的打击之大,在战斗的生涯之中尚属首次。不过,这一种失落一闪而过,范逾的身体快速恢复。

    范逾不服,他还要抗争,向命运发起挑战!

    范逾肉身的轮廓上有金光流淌,这是玄黄生长术运转到了极致的缘故。体内流动的元气已已然成型,体外有群蛇?群蟒?群蛟?游动!辨不清样貌,而体内的元气海也沟通着距离之外的天地元气…

    范逾的生机不见其削减,反而更增其旺盛,这是谁都知道的。慈乌黑心中吃惊,第二箭递相而出。

    长箭无所不在,李残刀忽然扑向范逾,把范逾扑倒在地。此时,长箭也到了,射在李残刀的背上,透过他的心脏。

    长箭很奇怪,只能毁灭单个的生命,射穿李残刀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于范逾不伤丝毫。

    “你……”范逾不解。

    “你快跑!”李残刀脸如秋霜。

    “前辈,你…”范逾察觉到了他的生机在迅速流逝。

    “你快跑!”

    “为什么救我,前辈!”范逾坐了起来,把李残刀抱在怀里。

    “因为我也是丰州人!”

    “我知道。”

    “你摆脱了奴役,我替你感到高兴,不应至此而绝!”

    “前辈……”李残刀即将离去,范逾感应到了,他急忙掏出一枚红海屋。

    李残刀的身躯在抖动萎缩,承受着极大地痛苦,话已经不能成形了,“不要浪费,我老了。你是希望,一定要活下去!”

    李残刀确实寿命到头了,再服食红海屋也无用!再说,演生成器的伤害非同小可,李残刀这风烛残年如何能抵挡。

    范逾抱住这一具干瘪的肉体,仍旧把红海屋喂了进去。李残刀眼睛猛然一亮,又遽然而灭,奄忽道:“岂有豪情似旧时……”

    “前辈!”范逾难受,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红海屋也没有作用,李残刀生机澌灭。血肉已经干枯,转眼间只剩下一具白骨。曾经的丰州第一人,以奴仆的身份结束这一生,让人唏嘘不已。

    范逾轻轻放下白骨,他涌动着怒火,但是现在的确还不是慈乌黑的对手。有许多东西还没有搞清楚,特别是那一个晕轮,含有怎么样的秘密?他需要时间去破解。

    此时,活着是唯一要做的事,否则就辜负李残刀为救自己而丢掉的性命。

    范逾决定了要走。

    不过,现在还不能,因为还没有完全恢复。

    演生成器所造成的伤害,的确诡异莫名,这一种伤害有了生命。如那透明根一样,在未死者的体内生根发芽,仿佛要以血肉为食,把生命吞噬殆尽。

    慈乌黑想要射出第三箭,可是已经办不到了。他头上的晕轮逐渐熄灭,长弓和长箭也再一次化成尘土,从虚空飘洒而下。

    慈乌烈亲眼看着李残刀为救范逾而死去,清晰无碍,他心情复杂之极,空了不少,有一些失落,喟然长叹曰:“李翁……”

    李残刀虽然是奴仆,但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两人的感情深笃。慈乌烈想不通,这位自己从小就尊敬的李翁,为何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助别人,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难道是自己对他不好吗?

    慈乌黑恼怒,质问道:“七弟,你看你这老奴。”

    慈乌烈无奈地摇头,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二哥,事实证明,他不是你的对手。你战胜了他,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缓缓地,慈乌烈又拿出那一本书,翻开到第三页,右手中指和食指并在一起…

    忽然之间,金橘色的光芒骤亮,刺人眼目。能量涌动如风时,范逾一拳击向慈乌黑。

    “死!”范逾奋怒,宣泄无能。

    这一拳如同从黑夜之中涌出的未知,如山峦逼近,是范逾竭尽所能的一拳,以之暂祭李残刀。

    相成术生,已经望见了演生,有则的碎片浮现。

    微迹偶露,彰地相之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