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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楼头(十二)

    你是否有这样的梦想——在北欧的高山深雪中拥有一幢树屋别墅,无需考虑工作,每日拥着伴侣在悉窣风雪声中自然醒来。你可以与伴侣一起,带着你们的阿拉斯加犬出门,因为你们需要木柴,也可能想要在冰湖上垂钓。在低温下度过短暂的白昼,你们带着阿拉斯加犬和外出的收获回家。带来的木柴正好充作壁炉的燃料,假使你们还钓到了鳕鱼,那么你们会拥有不错的晚餐。用过晚饭的你坐在壁炉前与你身旁的伴侣看同一本书,狗子匍匐在你们脚下昏昏欲睡。伴着窗外的风雪雾凇与屋内的温馨甜蜜,你们相拥着消磨漫长的极夜。

    淳于充国的六号目标实现了这样的梦想。他在深林茂雪间落了一幢别墅,带着他的伴侣,也许是伴侣,一齐过着隐逸生活。我们都知道六号目标是一位罪大恶极的案犯,放任他享有这样的美好生活,是对受害者的极大亏欠。是以淳于充国来了,来到这片林子。

    这时间已快到五月,便是北欧地区这样长的冬季,也该来到尾声。淳于充国抱有类似的想法,不过在他心里接近尾声的不是漫长的北欧冬季,而是这场辗转多地靡费甚大的抓捕行动。

    淳于兄弟及天师师兄弟找准目标别墅所在方向,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快速逼近目标。尽管在因果集群的最新计算中,六号目标出于未知原因遣散了身边的护卫,但四位小神通者仍不会有丝毫松懈,绷紧随时防备可能的意外事件。

    这木屋别墅周遭当真没有半点防卫力量,四位小神通者轻易来到别墅前的小院。此刻院里正有一个年轻的华人女子在劈柴,她看到了四位小神通者到来。

    “你们来了...”女子并没有被陌生人闯入宅院的紧张,只是看着眼前的四位小神通者,神态似解脱、似疲惫,更似有几分不舍。四位小神通者并未对女子采取什么行动,因为这女子是一位受害者。“跟我来吧...”女子竟摆出女主人态势,招呼四位小神通者进屋,仿佛来的不是抓捕案犯的“警察”,只是四位熟络的客人。这境况在任何抓捕行动中都称得上诡异,四位小神通者一番眼神交流后选择跟那女子一起进屋。当然,战术警惕并没有放下,警惕的是可能出现的攻击。这攻击可能来自六号目标,也可能来自那女子。

    “我以为还要等几天你们才回来...”六号目标坐在壁炉前的木椅上,背对着四位小神通者。案犯摆出这样的姿态,四位小神通者中只要有一位出手便能擒下他。但这姿态实在诡异,一时间引得四位小神通者惊疑不定,竟都没有出手。“坐下聊聊吧。”六号目标转动木椅,正对四位小神通者并示意四位小神通者落座。“佳佳,去泡几杯茶吧。”六号目标看着站立不动,随时可能发难的四位小神通者,淡定地吩咐领四位小神通者进屋的女子泡茶。

    “其实我有关注国内国外的新闻,我知道你们在国内破了一桩大案,也知道你们在北美闹出了大动静。你们也确实有功夫,悄无声息地抓了三个,两场大型火并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搞得北美官方还以为是什么大型黑帮火并。这要是在一周前,我也是要跟你们火并一场才甘心的。”

    六号目标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在意身前的四位小神通者随时可能出手教他说不下去。他说了这一段便停下了,因为佳佳端着泡好的松针茶回到客厅。他接过了佳佳给他的那一杯,四位小神通者却不接茶,只是紧盯着他,佳佳无奈只得将茶落在五人中间的茶几上。

    “何必这样紧张呢,我这茶不会有毒,这房子地下也没有炸弹。你们都是小神通者,应该探查得到。”六号目标两手合捧着茶杯,面上竟有些笑意。“给我们的茶确实没毒,给你的那杯就不一定了。”天师终于有了动作,他一边回复六号目标一边缓缓坐下,并招呼三位“警察”也坐下,且拾起桌上的茶分给另外三位小神通者。天师知道这屋里没什么危险,只是算不清六号目标在卖什么药,但小神通者有实力也有气魄看清六号目标在卖什么药。此刻六号目标已是插翅难逃,四位小神通也奔波了偌久,不如坐下喝杯茶歇息歇息。

    天师的话语僵住了六号目标的笑容,他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四位小神通者身后的佳佳。佳佳目光盯着屋内某处,并没有注意他。六号目标摇摇头,自嘲地笑笑,将那杯茶搁下。

    “你们都太老了,不会能理解我的,唤个年轻人出来跟我说说话?我知道你们有随身带人的神通。”

    “我们是来抓你,不是来请你。”

    “不行便不行吧,左右你们也是听众。”六号目标面上闪过回忆之色,“按简中互联网时兴的话来讲,我是个优秀的小镇做题家。真怀念疫病之前那个夏天,那时候我刚成为211大学的大学生,对未来有无限憧憬。想象中的未来也差点成为我的未来,我在学校演着屌丝逆袭的故事。我身边的同学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我的认知,一点一点放大我的野望。这野望催着我变得优秀,我拿了很多奖学金,竞赛荣誉可以贴满一个阶梯教室,常年霸榜专业第一。我可是典型的校园风流人物,有很多女孩子追求我的,只是我都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佳佳。大四那年我顺理成章地拿到了推免资格,如果一切顺风顺水,我现在应该在最好的学校里做优秀的研究生。可惜我在疫病未散时做了一件错事,让我丢掉了推免资格。那是22年11月吧,佳佳给我发消息说她失恋了,叫我陪她吃饭。当时学校是不许进不许出的,我翻墙出去吃了这顿饭。然后我就丢了推免资格,还差点被劝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