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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年与龙年(上)

    睡梦中的李燧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仿佛有人在不停的抽自己大嘴巴子。这燃烧一般的感觉令李燧醒了过来,果然,是李燧的爷爷在用大嘴巴子唤醒他。

    淳于不疑持票登上巴厘岛飞往香江的航班,这是她两千来块买到的两张机票里的返程机票。淳于不疑的父母在香江等她。在淳于不疑出事当天,淳于夫妇看到卡瓦伊真火山游客失事新闻,又联系不上淳于不疑,便心急如焚地买了机票要飞往巴厘岛。只是旅游旺季一票难求,只买到2月6日夜里出发的票。就这样淳于夫妇刚到香江便接到了淳于不疑报平安的回电,被淳于不疑劝在香江等待。

    李燧正坐在自家寿材纸火店的收银台后,脚边是个火力全开的电烤炉。李燧是可以做到寒暑不侵的,只是在常人的世界需要生活得像常人。店里今天生意很好,按十万大山的习俗年三十是给先人上坟的日子,也是纸火脱销的日子。按祖孙俩的排班今天应当是老爷子看店的,只是前天夜里隔壁家死了人,老爷子是周遭几个村镇最有名的送葬法师,自然也就被请去灵堂前唱经演乐。

    老年间还没有李燧的时候,老爷子还没有这家寿材纸火店,只是一边务农一边兼职做寿材木匠及送葬法师。李燧出生后不久,老爷子的商业头脑一下子开阔了,在乌龙山下竖起寿材纸火店的牌匾,彻底打通了殡葬行业的上下游产业链,顺利完成了全链路闭环。

    淳于不疑的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但仍较出事前要萎靡一些。这趟经历撕裂了淳于不疑的世界观,她急需了解真实的世界并借之重塑自己的世界观。在那天看到水晶牌内燃尽的符纸之后,淳于不疑意识到这趟奇诡经历与自己的二爷爷有关。但那时淳于充国已然休息,她只好等到第二天再给淳于充国去电话。电话里淳于充国只说等淳于不疑回到京师再告诉她一切,淳于不疑知道自己二爷爷的主意无法更改,也只好按住自己的复杂心情,等待回到京师。至于李燧,淳于不疑并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人是鬼,并不敢在任何途径招惹他。

    淳于充国今天并没有去钓鱼,即便去钓鱼也注定是空军。他在准备年夜饭,准确讲是打电话给李记餐馆预订一桌年夜饭。淳于充国要的菜不少,也许李记餐馆的老板会有种听相声贯口的错觉。今年的年夜饭要少三个人陪他一起吃了,淳于充国依旧是开心的,因为淳于不疑平安回国,且淳于不疑身上的降头有了破除的希望。

    李燧数不清今天做了几单生意,只知道店里的存货业已售罄。这让李燧很开心,不是因为营业额,是因为可以关店去准备年夜饭。这时段只是中午十二点,老爷子的午饭有主家管了,李燧则需要在准备年夜饭之前先给自己弄一顿午饭。时间很充裕,干劲十足的李师傅当即下手给自己弄了一套白象全家桶,味道很不错,李师傅很满意。

    李燧接到老爷子的召唤,这场送葬法事需要李燧的支援。李燧是由老爷子培养的根红苗正的送葬法师。在老爷子的全力培养以及李燧的天赋作用下,李燧对唱经、唢呐、锣鼓、送葬法式、阴宅堪舆皆是十分熟稔。现在老爷子的团队里有一个吹唢呐的缺,需要李燧去补上。这唢呐只用吹一阵便能放李燧回去做年夜饭,等年夜饭做得差不多,老爷子回到家,祖孙俩还要一起去上坟。

    李燧学习唢呐锣鼓手艺的初衷是做一位优秀的送葬法师,但这门手艺并不满足于此。高中时这门手艺让李燧成为了校民乐团的首席,大学时这门手艺令李燧被拉进一支摇滚乐队。假使某人没见过李燧在灵堂做法事的话,那么这位朋友绝对会以为李燧出生在一个深具音乐素养的民乐世家,事实也当然可以说是如此。

    淳于不疑的飞机降落在香江,她的父母正在她的必经之路举着牌子等她。回到熟悉土地的淳于不疑放松了许多,此刻她正拖着行李箱缓慢行进着。淳于不疑的父母发现了行进中的淳于不疑,他们从远处小跑过来,父亲接过淳于不疑手里的行李箱,母亲则含着泪拥抱淳于不疑。

    李燧的父母在2005年过世。李氏夫妇在开车送寿材的路上出了车祸,留下当时四岁的李燧以及现时二十三岁的李燧面前的一座大坟。李燧正在用镰刀清理这大坟周边的杂草,老爷子则在坟前烧纸上香供饭。李燧清理完杂草,走到坟前磕下三个头,燃了一挂鞭炮,祖孙俩便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中踏上回家的路。

    淳于不疑同父母一齐坐在一家粤菜馆的包厢。在香江的饭馆吃年夜饭并不稀奇,这一次也算是三个北人一起体验了一把南方做派。这饭桌上见不到淳于充国的人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淳于不疑与淳于充国的电话连接着,电话那头除却淳于充国之外还有淳于家的其他小辈,此刻正挤在镜头前跟淳于充国抢着开口说话的权限。这叽叽喳喳的电话并不能听清什么,带给淳于不疑的却是厚实的温暖。

    李燧与老爷子的年夜饭吃出了风卷残云的气势,祖孙二人仿佛三天没进食一般,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菜。老爷子在这种紧张时刻还能出声感叹李燧的手艺是越来越不错,这也引发了李燧的感叹,只能说李爷爷还是李爷爷。

    年夜饭吃完该是看春晚的时间,在香江的北人没有一块看春晚的大屏幕,但并不影响他们和京师的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看春晚。在十万大山的祖孙二人则是串门串到了牌会中,在李燧堂叔的家里,老爷子在旁观李燧的叔伯婶娘打麻将,李燧则落入了堂兄弟姊妹的炸金花牌局,春晚是他们玩耍的背景音。

    看春晚的人真的看得下春晚吗?李燧很疑惑,左右他是想看看的,但看了几个节目之后还是觉得炸金花更有意思,于是李燧爽输七十块遗憾破产退出牌局。但好在有投资人看中了李燧的潜力,投资二十块给了李燧重回牌局的资本,李燧也非常争气,为投资人赢回了百来块,只是很遗憾,分账到手的四十块并不能抵消李燧的亏损(①)。

    看春晚的人自然有看得下春晚的,淳于不疑这一大家子人始终对春晚节目保有热烈的讨论。淳于不疑的精神应该也是在这讨论中得到了洗礼,短时间内便焕发到完满状态,再看不到任何萎靡,淳于一家都很高兴。

    时钟走过十二点,李燧知道睡不着觉了,那些人要把从他家买的烟花推出来biu~bang~了。李燧本人也不能拒绝堂姐的邀请,拿着个仙女棒在院里舞得像傻子。与李燧相隔千里的淳于不疑则已躺在酒店的床上,没有焰火的城市并不影响她的睡眠,此刻她已深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