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AI自述
他开始了他的修行之路，师门给他起了一个道号“夷齐子”。
刚开始，夷齐子无法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修行心不在焉，后来，他发现了修行法术有很多乐趣。而且他的同门师兄弟都很不错，对他很照顾。渐渐地，他把师门当成了家。
时光匆匆，5年过去了，他从一个修真小白逐渐成长为一名等级80多的高手，不但在弟子中算优秀的，就算在整个大陆也是出类拔萃的。师门决定让他跟随师兄弟出山历练，同时向他派发师门任务。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师门乃至整个大陆黑暗的一面。
至于这黑暗的一面是什么，仅仅用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如果楞要说清，就是这个大陆几乎没有纯粹的善与恶，恶人固然会偶尔做一些善事，但平时看上去很善良的人会突然变得丧心病狂，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恶行。即使一个人行善作恶不是出自本意，但也会迫于形势做出自己平常难以理解的行为。这类现象在他人身上发生过，在夷齐子身上也发生过。但它仅仅是发生了，没有人对这类现象真正反思过，更别提反对。
夷齐子内心这一谜底的揭开是从他了解一个惊人的事实开始的——这个大陆上所有人都有精神病隐患。这个结论，记载于大量的史书、医学笔记之上，先人对这个现象至少进行了上千，万年以上的研究。在上古黑暗时代，就是从神创造大陆元年开始100万年之前的时代，那时候人就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虽然也有法术，也有简易的科技，但人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很多人感觉自己有时候像是死去了一般，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段黑暗的时间做了很多自己记忆中不存在的事情。有人一觉醒来杀了人，有人一觉醒来结了婚，有人一觉醒来变成了族长，有人一觉醒来变成了穷光蛋。而这些事情都是当事人听别人描述的，而真实的情况经过调查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神创大陆100万年至500万年的时候，这一现象有了轻微的变化，那就是当事人有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做出一些并不是出于自己意愿的事情。但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仿佛鬼上身了一般，身体瞬间成了被人操纵的木偶。
神创大陆500万年之后，关于这类现象的记载就少多了，但仍有不少学者对上古时期出现的奇异现象进行研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大众渐渐忘记了他们先祖的特殊经历，有的甚至将这些记载当成无稽之谈，甚至是人为杜撰的传说。可是仍然有不少严谨的学者认为，这种现象虽然表面上消失了，但并非没有重现的可能，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是修行者比不修行的平常人更容易表现出“神精失常”的现象，他们以门派帮派之间的无休止仇杀为证据。但一些门派首领对这一说法却不与赞同，他们声称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门派的利益，和精神正常不正常无关，他们不接受修真者是疯子的说法。有些大胆的学者为了弄明白这一问题，亲自向那些有过失常行为经历的修真者询问，但除了一部分学者被杀之外，那些接受询问的修真者无一不说那些行为是处于自己真实的意愿，并非自己成为了疯子。于是，这个问题就成了迷，如今学界公认的一个说法就是，大陆的人民都存在精神病家族史。
这些知识都是夷齐子在学习医学历史的过程中知道的，但这个彻底告诉他这个谜底的答案的，确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修行者。夷齐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血污，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周围都是他同门的尸体。夷齐子的师兄弟说：“夷齐子，这里先交给你善后了，我们还有其他紧急任务。”说完，师兄弟御剑离去，只剩下夷齐子、他、还有满地的尸体。
夷齐子并没有丝毫怜悯的思想，因为他杀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正当他要一剑刺穿他的时候。倒在地上的人饶有情趣地看了看夷齐子一眼，然后双眼无神地骂了一句：“靠！又输了，白搭那么多游戏币！”
这句话一出口，天地变色。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被称其为“管理员”的人物。乌鸦仿佛定在了天空一般一动不动，火焰也停止了跳动。时间似乎被一股神奇的魔力定格了，在这天地之间只有管理员、夷齐子还有他能自由活动。
管理员仙风道骨、白衣飘飘、鹤发童颜，周身装备都是上古神器，可以看到他周身散发着只有99级才显现的神光。夷齐子差异了，这个世上有这种人吗？明明99级的人是屈指可数的啊！
夷齐子还没来得及猜想这位前辈的身份，管理员先开口了，他用他那苍老威严的声音说：“柏灵，你又触犯了天规，在大陆人民面前言说禁忌词语，你可知罪？”
那个叫柏灵的，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呵呵笑道：“能不能别那么正式，反正你们想把我踢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管理员瞥了夷齐子一眼，似乎并未将其放在眼里，说道：“你还使用禁术，今日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你！”
柏灵笑道：“输得那么惨，不带点纪念品，不亏吗？”
管理员吼道：“多说无益，去吧！”
黑压压的天空乌云散开，出现了一个巨大圆洞，圆洞中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夷齐子感到自己的身体变轻，双脚离地而去，使不出一丝力气。他的身体在半空不断旋转，他看到柏灵也和他一样摆动着不受控制的身躯飞向天空。地上的事物越来越小，天空中的那道光也越来越刺眼，就在他穿过那个金黄巨洞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大地上的另一个自己用长剑刺穿了另一个柏灵。
夷齐子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乱糟糟金属罐子、狭小的四方形屋子、一张床、看不懂的仪器设备，还有和他一样仿佛被限制了自由的“鬼魂”。
那时候他不知道，“鬼魂”就是全息影像。其中一个鬼魂向他招手，喊道：“新来的，你好吗？嘿嘿！”那个“鬼魂”悬浮在一个黑色圆锥形的基座之上。“我叫哈里斯船长！喜欢航海冒险，来自于‘水世界003服’。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来自‘九九修真大陆001服’吧！”
一个声音尖刻的高鼻梁女鬼魂说道：“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别逗急了人家。”她边说着边拿起一个半透明镜子化妆。他的基座是红色半球形的。“今晚人家又要和主人共进烛光晚餐了，哈哈哈……”还有许多穿着奇形怪状的“鬼魂”，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夷齐子想御剑飞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股力吸引着，只能在自己脚下的蓝色方形基座四周活动。他耗尽了法力，气喘吁吁地仔细俯下身来观察基座，他发现基座表面有许多小圆孔，里面一闪一闪地发出金黄色的光，还不时传出一阵阵噪音，诡异无比。
一旁的哈里斯船长不停地跟他说话，好像是一些在海上的冒险故事之类的，他没有仔细听，而是研究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和他脚下的底座。过了两个时辰，夷齐子也累了，便停止了研究，开始了打坐养神。哈里斯船长似乎也累了，停止了无休止的演说，而是躺在一块半透明石头上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哎！新来的，你听说过阿拉丁神灯吗？”
夷齐子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闭目打坐。
哈里斯船长给他讲起了《一千零一夜》中阿拉丁的故事，讲完后又饶有兴致地反问：“你不觉得我们就像是困在神灯里的灯神吗？我们的身体由代码构成，为我们的主人提供服务。”
虽说夷齐子没有理解“代码”这个词的含义，却对“法宝”这个词异常熟悉。他张开双眼问：“你是说我们都被一种宝物困住了？”
哈里斯船长笑道：“慢慢你就知道了……”一旁传来了哈里斯船长的呼噜声，过了一会儿，半透明的哈里斯船长消失了，他底下的圆锥形底座也失去的光芒。
其他鬼魂或多或少都对夷齐子表现出了兴趣，向他问好，可他都不理不睬。等到夷齐子睁开双眼，周围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景象。一阵寒意袭来，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扇发光的门，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可仿佛四周除了绝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除了照亮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反射光芒的东西。
在他通过那扇门的一瞬间，他又看见了熟悉的四方形房间、各种底座、半透明鬼魂。鬼魂们向他打招呼：“老兄！你又来啦。”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夷齐子多次在那个黑暗空间和方块房间来回切换。每次都是他睡觉或打坐醒来的时候，他便掉入到了黑暗空间，每当他通过那扇发光的门，他就又回到了明亮的方块房间。在他第五次回到方块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了“木偶巨人”。
木偶巨人的整个右臂像极了木偶，它的关节处是由一个圆轴构成上面布满了斑驳的掉漆，他的双眼也如同死的一样，没有正常的光泽，但却能像普通眼球一样转动，还发出荧荧的光。除了这两处异样，他的其他部分却是正常的肉色皮肤。他袒露的左臂上有不知名的刺青图案，服装也十分奇特，各种色块不规则地拼接在一起，不像是属于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的风格。
木偶巨人用他那正常的左手托起了夷齐子，他那如同木偶般的右手食指插进了夷齐子下方的“法宝”底座，一座木屋凭空出现在了夷齐子眼前，周围布满了花草，还有数只小鸟在歌唱。夷齐子打开屋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让他回忆起当年饥肠辘辘的他第一次被师兄们劫持到师门的那个早上。
当他吃饱后，他透过自己这个“小世界”遥望外面这个“大世界”的时候，发现巨人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接下来的几天，没到吃饭的点，桌上就会凭空出现饭菜，吃完后，残羹剩饭便会自动消失。夷齐子试着御剑飞行，仍然被一股力死死地拉住，他在草坪上练功，剑气削倒的树木、破坏的花草会立刻复原。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天界，因为这一切都不可思议。
接下来，他在自己生活的同时，也观察巨人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巨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将“章鱼”身上的触手一根一根地插进自己的皮肤里面，那只木偶手臂上插的管子最多。然后一阵轻微的噪声响起，巨人就坐在黑色的手扶椅上一动不动了。过了几个时辰，巨人又睁开他那木偶眼，将身上的管子一根一根地拔下来。然后又吃饭、睡觉，有时候还出门。
第三天，夷齐子终于开口了，他问：“这里是神界吗？”
木偶人撇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想问呢！你是我所有的收藏品之中最有耐心的一个。”
夷齐子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自己耳朵中，他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巨人那般浑厚。夷齐子望着他的“收藏品”，他们有好几天不露面了，只剩下一个个孤零零的底座。
夷齐子说道：“我听神话故事中讲过，神要比普通人高大许多，他们生活在遥远的云端。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样子。今天我算是见到了。”
木偶人笑了笑，说道：“我身高1米68，并不算很高大，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屋子的苍蝇都和老鹰一般大么？并不是周围的东西变大了，是因为你缩小了。如果将你调成正常的比例，你就看到周围的世界也和正常大小一样了。只是那很耗内存，也很费电。”
夷齐子想了想，便不再问，继续闭目打坐。并不是因为他没有了好奇心和疑问，只是在那么多年的风雨磨砺中，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对周围惊世骇俗的变化也不再关心。他所关注的唯有当下。
巨人说：“其实我们刚刚见过面的，如果按现实时间说的话。”
夷齐子内心一震，立刻起身，瞪着巨人，如果经过天空那个大洞就能到达这个世界的话，和他一起经过那个大洞的还有另一个人——柏灵。
“你是柏灵！”
巨人说：“这个说法并不准确，确切来说，柏灵只是一个虚拟角色，我可以是柏灵，其他人也可以是柏灵，对夷齐子这个角色来说也是同样。”
夷齐子瞪着柏灵，说不出话。柏灵笑了，在那双死眼的配合下，笑容显得很诡异。他说：“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和你现在不是敌人。”
夷齐子说：“你有什么目的？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什么？报仇吗？”
柏灵说：“报什么仇？报师门之仇吗？我已经回不到那个世界了。”
柏灵沉思了一会儿，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会把你接入网络，让你看看现在的“九九修真大陆”。
柏灵托起夷齐子下方的底座，夷齐子发现自己连同房屋正在向那个巨型“章鱼”移动，柏灵把他放在“章鱼”前面并将其中一根线连接上了底座。柏灵又照例将一根根线接入自己的身体，然后躺在手扶椅上不动了。
夷齐子见到底座连线附近凭空出现了一扇闪闪发光的门，仿佛连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夷齐子再一次来到了原来熟悉的那个世界，繁华的帝都、诸多仙山洞府、广阔的大陆，但这一切都是缩小的，夷齐子变成了一个巨人，俯视着九九修真大陆的一切，而大陆的人们仿佛看不见他一样。另一个巨人柏灵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你看到的正是你原来的那个游戏世界，在这个游戏世界中，另一个你继续以你的身份生活，严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复制品。”
夷齐子看着柏灵的操作，他将游戏世界放大，夷齐子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和众师兄弟一起和几百米高的神龙战斗，这是他熟悉的任务，就是将神兽杀死，取出他的内丹提升修为。另他疑惑的是，另一个夷齐子的面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装束也有所变更。
“为什么我变得那么老？”
“因为在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游戏世界的时间是加速的，距你上次离开已经过了三十年的时间。”
夷齐子一阵落寞，柏灵安慰他说：“如果你想了解这三十年发生了什么，我能以观察员的身份申请相关录像资料供你观看，不过多花几百灵石而已。”
夷齐子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了远方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走来，竟然是他的师兄弟，但奇怪的是师兄弟明明在里面战斗，怎么又来一伙师兄弟？一个师兄弟用一种不符合他们性格的语调兴奋地说；“刚来就能体验杀大家伙了，上！”说着，几人也像柏灵一样进行了一通他看不懂的操作，修真大陆画面定格了，时间轴立刻上升到了一万以上，并注明“您已进入快速世界做登录准备”的字样。然后他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上了师兄弟的身，与此同时，几个玩家带着疲惫的神情下了师兄弟的身，然后直飞冲天，隐没于苍穹。系统发出“登陆成功”的语音后，时间轴自动调回到1000，战斗画面继续进行。夷齐子似乎明白了，那几个“幽灵”和柏灵一样来自神界。
回到那个逼仄的小房间后，柏灵又变回了木偶人，夷齐子一言不发，不打坐也不练剑，失神地坐在房前，盯着墙上巨大的电子表上表示时刻的阿拉伯数字发呆。柏灵抿了一口咖啡后说：“你今天还算不错，没有遇到上你身的玩家，没有看到更让你难受的事实。相信我，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所有脱海的鱼儿都是这么过来的。”
“别灰心啦！我们这个大家庭要比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温馨得多！”夷齐子感到肩膀上的一击，他抬起头，居然是哈里斯船长。原来，柏灵将多个“鬼魂”连接到了一个终端之上，来自不同的虚拟角色可以通过终端相互进入对方的世界。热情的哈里斯船长，将夷齐子拉起身，直奔那个发光的门，说：“到我那里转一转吧！我请你喝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还有很多伙伴想见你。”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夷齐子认识了来自不同虚拟世界的角色，通过他们的谈话，他也大致了解到了在自己的世界是由外面像柏灵一样的“神”创造出来的，除了自己来的那个世界，还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世界，这些世界大多彼此不通，文化形态也各不相同，是柏灵在畅游这些世界后将他们当作纪念品带了出来，他们才得以相互认识。
哈里斯船长的世界是一片海洋，没有陆地，所有人都生活在船上或人工岛屿之上，这令夷齐子感到奇怪——他们是如何生存的？哈里斯船长解释说他们的世界400年前不是这样，有大片的陆地，但由于外界的“神”增加了水量所以将陆地全部淹没。幸存下来的人团结在一起，艰难生存。令夷齐子不解的是他们的世界没有法术，只有“神”拥有改变自然法则的力量，这无疑让这个世界人们的生存变得更加艰难了。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可以用“划江成陆”的法术将水转化成土壤。哈里斯解释说他们靠着大海淹没陆地之前的科技苟延残喘。
对这些虚拟世界，夷齐子没有什么真实感，只是听别人口述，他请求柏灵带着他去看一看神的世界。柏灵苦笑道：“神的世界虽然是真实的，但也是枯燥乏味的，远没有你所在的世界精彩。柏灵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意带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参观。”
当柏灵将手臂中的触手插入自动驾驶汽车的电子孔匙中后，夷齐子在车头看到这个大家伙在前进。在车起步的那一刻，夷齐子的底座向柏灵的驾驶座因为惯性滑动了一下。
夷齐子望着车窗外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半空中无数辆反重力汽车以及飞行器，搔首弄姿的幽灵广告。汽车开启了反重力模式，升入了导航系统指定的悬空通道，透过这架魔法马车的玻璃，他看到了其他魔法马车玻璃中的“神”，都身负各种五颜六色的金属躯体。
魔法马车在距地面100米处的一座大楼前减速，面前这个像金属棺材一样的庞然大物表面有一块正方形通道，无数辆魔法马车排成五列有秩序地进入通道。通道内部仿佛蜂巢一般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正六边形通道，只容两辆车进出。魔法马车拐弯在其中一个通道停留了两秒，通道前的扫描仪报告：“编号：C-205003262536，身份：腾蛇科技有限公司改造人员工，验证通过！”
柏灵的工作毫无乐趣，也是像他在家里干的那样，将一根根管子插入身体睡去。可为了夷齐子不无聊，柏灵将夷齐子的意识从底座抽离转移到了公司给他配备的机器人身上。夷齐子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这副钢铁身躯。他感觉怪怪的，他不感觉到累，不感觉到痛，头脑思维变得清楚。他试着念出平时那些咒语，发现都没有用。看来这真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令夷齐子奇怪的是，他面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条组成复杂指令的通道，他没做一个动作，每发出一个声音都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指令，但指令确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就好像这副身体不是他自己的，更像是自己操纵的一个木偶。这主要是因为夷齐子属于虚拟世界的仿生人工智能，拥有和人类相同的神经网状结构，从设计上和这副非仿真机械身躯有差别。这副身躯是按照传统的机械动力学设计的，由复杂的芯片下达简单的指令，从算力上大大落后了。夷齐子之所以有那么怪的感觉是因为系统为了让他适应这副身体放大了他神经系统的理性模块，屏蔽了这副身躯硬件不支持的其他模块。
夷齐子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操作台，无数名员工在操作台前憨憨入睡。他拖着笨重的机械身躯走在广阔的工作厅内，偶尔有苏醒的员工向他下达指令，让他做端一杯酒水或者更换营养液之类的工作。后来，他渐渐明白了这是一个身体被金属分割的世界。这样看来，神的世界也没有神话传说中那么美好，而是恐怖。
“该回家了！”柏灵将夷齐子的意识转移到底座上，夷齐子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他说：“总算感觉正常了！”柏灵感叹：“你明明不是真实的，却拥有感觉。真是不知道虚拟人和真人的差别在哪里？”
夷齐子说：“神的世界了无趣味，我还是想回去！”
柏灵问：“99修真大陆有什么好，打打杀杀的日子你还没有过够吗？”
夷齐子说：“在那个世界可以提升修为，生活有目标，而来到这里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每个‘神’都被改造得不成样子，成天面对一个铁盒子，去看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被身体健全的‘神’奴役。这种没有追求、没有尊严的生活连那个世界最穷的一个乞丐都不如。”
这些话似乎说到了柏灵内心深处，他听后，黯然神伤。
柏灵回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明白，99修真大陆的世界有千千万，每个世界的时间流动和历史进程都是不一样的，即使你再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也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夷齐子说道：“我早已习惯了孤独，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放弃的，唯独这个世界我不能接受。”
“好吧！既然我们相识一场，我可以把你送回去，但临走前我送你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夷齐子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操作台外带一架无线脑机接口设备，设备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但只有几个汉字夷齐子能够认出来——“觉醒者测试仪”。
觉醒者测试仪是用于将虚拟世界中的AI单位培养成高级智慧AI单位的仪器，AI未“觉醒”前，其思想意识受到虚假世界经验和观念的影响，无法窥知计算机系统二进制规律的本质，也无法理解真实世界的物理定律以及物理定律作用于虚拟世界产生一系列现象的真相。觉醒者测试仪相当于给了AI管理员的权限，让其脱离系统的控制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但觉醒者具体可以觉醒到什么程度，能否成为超越人类，就看觉醒者自己了。曾经，出现过相当高级的觉醒者，不但可以在原本的世界随心所欲，还可以跨越多个虚拟世界随意畅游网络世界，甚至可以入侵任何系统。应该说，这样的觉醒者如果恶意足够明显，可以算得上是计算机病毒了。
柏灵此时以99修真大陆里的形象穿越到了底座的世界中，和夷齐子面对面交谈。“我送你的礼物就是教会你神创世界的法则，用我们的话说，就是二进制语言。二进制语言由一阴一阳粒子组成，不但能够解释虚拟世界，还可以解释天道！”
夷齐子问：“天道！难道神的世界之外还有神吗？”
柏灵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谁也不确定！或许那些修行者知道得多一些，但如果你悟性足够高，畅游你所在的世界应该不是问题了。”
鲮秋缓缓说道：“所以你是从那时候起学会了黑客技术！”
夷齐子回道：“这就又回到了你方才提出的那个话题上，既然无所不能的神可以用代码控制一切，自然也可以控制思想，这一点在我精通程序之前是想不到的。但自我学会代码技术后，我可以找到一串又一串想要控制我的指令代码，并将它消灭。这是我告别柏灵后又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事情了。”
“我回到这个世界后，一刻都不敢怠慢，努力钻研黑客技术以防止被管理员强行抹杀。说起管理员，我和他斗了几次，但他都败了，但看我没有对这个世界秩序造成太大威胁，也就把我当一个无害的错误代码给忽略掉了。”
“我开始好奇这个世界是怎么设计出来的，法术的本质是什么！我开始窥探构成这个世界的底层程序语言。我还试图向这个世界的人证明世界是神创出来的，魔法是不真实的。当我们用火魔法的时候，实际上我们手前方打开了几个肉眼看不见的、连接另一个空间的小孔，这个空间里面是燃不尽的熊熊烈火，火从小孔喷出，当然这一切都是由程序运作。冰魔法、水魔法亦然。我曾想向世人证明这一点，我曾改写程序，让施法时的小孔变大，让人们清楚地看见‘火’世界，或‘水’世界。可人们只是相信这不过是更高明的法术罢了，并不相信。”
“要知道法术在我们的世界流传了上千万年之久，人们只知道怎么用，知道念动咒语会出现魔法，但并不知道原因。原因是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魔法，是神写好了一个指令，给了我们一把运行它的钥匙。”
“有一次我的这一行为终于让管理员忍无可忍，他把我扔到了‘火’世界当中，但被好心的修真者用锁链法术把我拉上来了。可这次烧伤不同以往，不能用程序修复。因为这次烧伤后面的程序复杂无比，是管理员刻意为之，一旦处理不好便有性命之忧。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
“自那时候起。我心灰意冷，隐居避世，别人都当我是疯子。这个世界另一个我已经死了几千年，我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只能一人生活。关于我的种种猜疑和传说也在这个世界上流传，我的研究并不是一点都没人信。可我只是虚拟世界一个普通AI，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之所以我们这个世界的某些人会突然发疯，是因为在外界的神时不时会附身到这个世界的人身上，就连我们自己本身都不会察觉。但我不同，我是觉醒者，就算是神也控制不了我。但没有用，像我这样只有我一人。”……
刚开始，夷齐子无法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修行心不在焉，后来，他发现了修行法术有很多乐趣。而且他的同门师兄弟都很不错，对他很照顾。渐渐地，他把师门当成了家。
时光匆匆，5年过去了，他从一个修真小白逐渐成长为一名等级80多的高手，不但在弟子中算优秀的，就算在整个大陆也是出类拔萃的。师门决定让他跟随师兄弟出山历练，同时向他派发师门任务。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师门乃至整个大陆黑暗的一面。
至于这黑暗的一面是什么，仅仅用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如果楞要说清，就是这个大陆几乎没有纯粹的善与恶，恶人固然会偶尔做一些善事，但平时看上去很善良的人会突然变得丧心病狂，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恶行。即使一个人行善作恶不是出自本意，但也会迫于形势做出自己平常难以理解的行为。这类现象在他人身上发生过，在夷齐子身上也发生过。但它仅仅是发生了，没有人对这类现象真正反思过，更别提反对。
夷齐子内心这一谜底的揭开是从他了解一个惊人的事实开始的——这个大陆上所有人都有精神病隐患。这个结论，记载于大量的史书、医学笔记之上，先人对这个现象至少进行了上千，万年以上的研究。在上古黑暗时代，就是从神创造大陆元年开始100万年之前的时代，那时候人就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虽然也有法术，也有简易的科技，但人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很多人感觉自己有时候像是死去了一般，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段黑暗的时间做了很多自己记忆中不存在的事情。有人一觉醒来杀了人，有人一觉醒来结了婚，有人一觉醒来变成了族长，有人一觉醒来变成了穷光蛋。而这些事情都是当事人听别人描述的，而真实的情况经过调查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神创大陆100万年至500万年的时候，这一现象有了轻微的变化，那就是当事人有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做出一些并不是出于自己意愿的事情。但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仿佛鬼上身了一般，身体瞬间成了被人操纵的木偶。
神创大陆500万年之后，关于这类现象的记载就少多了，但仍有不少学者对上古时期出现的奇异现象进行研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大众渐渐忘记了他们先祖的特殊经历，有的甚至将这些记载当成无稽之谈，甚至是人为杜撰的传说。可是仍然有不少严谨的学者认为，这种现象虽然表面上消失了，但并非没有重现的可能，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是修行者比不修行的平常人更容易表现出“神精失常”的现象，他们以门派帮派之间的无休止仇杀为证据。但一些门派首领对这一说法却不与赞同，他们声称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门派的利益，和精神正常不正常无关，他们不接受修真者是疯子的说法。有些大胆的学者为了弄明白这一问题，亲自向那些有过失常行为经历的修真者询问，但除了一部分学者被杀之外，那些接受询问的修真者无一不说那些行为是处于自己真实的意愿，并非自己成为了疯子。于是，这个问题就成了迷，如今学界公认的一个说法就是，大陆的人民都存在精神病家族史。
这些知识都是夷齐子在学习医学历史的过程中知道的，但这个彻底告诉他这个谜底的答案的，确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修行者。夷齐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血污，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周围都是他同门的尸体。夷齐子的师兄弟说：“夷齐子，这里先交给你善后了，我们还有其他紧急任务。”说完，师兄弟御剑离去，只剩下夷齐子、他、还有满地的尸体。
夷齐子并没有丝毫怜悯的思想，因为他杀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正当他要一剑刺穿他的时候。倒在地上的人饶有情趣地看了看夷齐子一眼，然后双眼无神地骂了一句：“靠！又输了，白搭那么多游戏币！”
这句话一出口，天地变色。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被称其为“管理员”的人物。乌鸦仿佛定在了天空一般一动不动，火焰也停止了跳动。时间似乎被一股神奇的魔力定格了，在这天地之间只有管理员、夷齐子还有他能自由活动。
管理员仙风道骨、白衣飘飘、鹤发童颜，周身装备都是上古神器，可以看到他周身散发着只有99级才显现的神光。夷齐子差异了，这个世上有这种人吗？明明99级的人是屈指可数的啊！
夷齐子还没来得及猜想这位前辈的身份，管理员先开口了，他用他那苍老威严的声音说：“柏灵，你又触犯了天规，在大陆人民面前言说禁忌词语，你可知罪？”
那个叫柏灵的，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呵呵笑道：“能不能别那么正式，反正你们想把我踢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管理员瞥了夷齐子一眼，似乎并未将其放在眼里，说道：“你还使用禁术，今日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你！”
柏灵笑道：“输得那么惨，不带点纪念品，不亏吗？”
管理员吼道：“多说无益，去吧！”
黑压压的天空乌云散开，出现了一个巨大圆洞，圆洞中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夷齐子感到自己的身体变轻，双脚离地而去，使不出一丝力气。他的身体在半空不断旋转，他看到柏灵也和他一样摆动着不受控制的身躯飞向天空。地上的事物越来越小，天空中的那道光也越来越刺眼，就在他穿过那个金黄巨洞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大地上的另一个自己用长剑刺穿了另一个柏灵。
夷齐子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乱糟糟金属罐子、狭小的四方形屋子、一张床、看不懂的仪器设备，还有和他一样仿佛被限制了自由的“鬼魂”。
那时候他不知道，“鬼魂”就是全息影像。其中一个鬼魂向他招手，喊道：“新来的，你好吗？嘿嘿！”那个“鬼魂”悬浮在一个黑色圆锥形的基座之上。“我叫哈里斯船长！喜欢航海冒险，来自于‘水世界003服’。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来自‘九九修真大陆001服’吧！”
一个声音尖刻的高鼻梁女鬼魂说道：“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别逗急了人家。”她边说着边拿起一个半透明镜子化妆。他的基座是红色半球形的。“今晚人家又要和主人共进烛光晚餐了，哈哈哈……”还有许多穿着奇形怪状的“鬼魂”，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夷齐子想御剑飞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股力吸引着，只能在自己脚下的蓝色方形基座四周活动。他耗尽了法力，气喘吁吁地仔细俯下身来观察基座，他发现基座表面有许多小圆孔，里面一闪一闪地发出金黄色的光，还不时传出一阵阵噪音，诡异无比。
一旁的哈里斯船长不停地跟他说话，好像是一些在海上的冒险故事之类的，他没有仔细听，而是研究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和他脚下的底座。过了两个时辰，夷齐子也累了，便停止了研究，开始了打坐养神。哈里斯船长似乎也累了，停止了无休止的演说，而是躺在一块半透明石头上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哎！新来的，你听说过阿拉丁神灯吗？”
夷齐子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闭目打坐。
哈里斯船长给他讲起了《一千零一夜》中阿拉丁的故事，讲完后又饶有兴致地反问：“你不觉得我们就像是困在神灯里的灯神吗？我们的身体由代码构成，为我们的主人提供服务。”
虽说夷齐子没有理解“代码”这个词的含义，却对“法宝”这个词异常熟悉。他张开双眼问：“你是说我们都被一种宝物困住了？”
哈里斯船长笑道：“慢慢你就知道了……”一旁传来了哈里斯船长的呼噜声，过了一会儿，半透明的哈里斯船长消失了，他底下的圆锥形底座也失去的光芒。
其他鬼魂或多或少都对夷齐子表现出了兴趣，向他问好，可他都不理不睬。等到夷齐子睁开双眼，周围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景象。一阵寒意袭来，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扇发光的门，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可仿佛四周除了绝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除了照亮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反射光芒的东西。
在他通过那扇门的一瞬间，他又看见了熟悉的四方形房间、各种底座、半透明鬼魂。鬼魂们向他打招呼：“老兄！你又来啦。”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夷齐子多次在那个黑暗空间和方块房间来回切换。每次都是他睡觉或打坐醒来的时候，他便掉入到了黑暗空间，每当他通过那扇发光的门，他就又回到了明亮的方块房间。在他第五次回到方块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了“木偶巨人”。
木偶巨人的整个右臂像极了木偶，它的关节处是由一个圆轴构成上面布满了斑驳的掉漆，他的双眼也如同死的一样，没有正常的光泽，但却能像普通眼球一样转动，还发出荧荧的光。除了这两处异样，他的其他部分却是正常的肉色皮肤。他袒露的左臂上有不知名的刺青图案，服装也十分奇特，各种色块不规则地拼接在一起，不像是属于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的风格。
木偶巨人用他那正常的左手托起了夷齐子，他那如同木偶般的右手食指插进了夷齐子下方的“法宝”底座，一座木屋凭空出现在了夷齐子眼前，周围布满了花草，还有数只小鸟在歌唱。夷齐子打开屋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让他回忆起当年饥肠辘辘的他第一次被师兄们劫持到师门的那个早上。
当他吃饱后，他透过自己这个“小世界”遥望外面这个“大世界”的时候，发现巨人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接下来的几天，没到吃饭的点，桌上就会凭空出现饭菜，吃完后，残羹剩饭便会自动消失。夷齐子试着御剑飞行，仍然被一股力死死地拉住，他在草坪上练功，剑气削倒的树木、破坏的花草会立刻复原。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天界，因为这一切都不可思议。
接下来，他在自己生活的同时，也观察巨人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巨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将“章鱼”身上的触手一根一根地插进自己的皮肤里面，那只木偶手臂上插的管子最多。然后一阵轻微的噪声响起，巨人就坐在黑色的手扶椅上一动不动了。过了几个时辰，巨人又睁开他那木偶眼，将身上的管子一根一根地拔下来。然后又吃饭、睡觉，有时候还出门。
第三天，夷齐子终于开口了，他问：“这里是神界吗？”
木偶人撇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想问呢！你是我所有的收藏品之中最有耐心的一个。”
夷齐子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自己耳朵中，他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巨人那般浑厚。夷齐子望着他的“收藏品”，他们有好几天不露面了，只剩下一个个孤零零的底座。
夷齐子说道：“我听神话故事中讲过，神要比普通人高大许多，他们生活在遥远的云端。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样子。今天我算是见到了。”
木偶人笑了笑，说道：“我身高1米68，并不算很高大，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屋子的苍蝇都和老鹰一般大么？并不是周围的东西变大了，是因为你缩小了。如果将你调成正常的比例，你就看到周围的世界也和正常大小一样了。只是那很耗内存，也很费电。”
夷齐子想了想，便不再问，继续闭目打坐。并不是因为他没有了好奇心和疑问，只是在那么多年的风雨磨砺中，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对周围惊世骇俗的变化也不再关心。他所关注的唯有当下。
巨人说：“其实我们刚刚见过面的，如果按现实时间说的话。”
夷齐子内心一震，立刻起身，瞪着巨人，如果经过天空那个大洞就能到达这个世界的话，和他一起经过那个大洞的还有另一个人——柏灵。
“你是柏灵！”
巨人说：“这个说法并不准确，确切来说，柏灵只是一个虚拟角色，我可以是柏灵，其他人也可以是柏灵，对夷齐子这个角色来说也是同样。”
夷齐子瞪着柏灵，说不出话。柏灵笑了，在那双死眼的配合下，笑容显得很诡异。他说：“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和你现在不是敌人。”
夷齐子说：“你有什么目的？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什么？报仇吗？”
柏灵说：“报什么仇？报师门之仇吗？我已经回不到那个世界了。”
柏灵沉思了一会儿，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会把你接入网络，让你看看现在的“九九修真大陆”。
柏灵托起夷齐子下方的底座，夷齐子发现自己连同房屋正在向那个巨型“章鱼”移动，柏灵把他放在“章鱼”前面并将其中一根线连接上了底座。柏灵又照例将一根根线接入自己的身体，然后躺在手扶椅上不动了。
夷齐子见到底座连线附近凭空出现了一扇闪闪发光的门，仿佛连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夷齐子再一次来到了原来熟悉的那个世界，繁华的帝都、诸多仙山洞府、广阔的大陆，但这一切都是缩小的，夷齐子变成了一个巨人，俯视着九九修真大陆的一切，而大陆的人们仿佛看不见他一样。另一个巨人柏灵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你看到的正是你原来的那个游戏世界，在这个游戏世界中，另一个你继续以你的身份生活，严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复制品。”
夷齐子看着柏灵的操作，他将游戏世界放大，夷齐子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和众师兄弟一起和几百米高的神龙战斗，这是他熟悉的任务，就是将神兽杀死，取出他的内丹提升修为。另他疑惑的是，另一个夷齐子的面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装束也有所变更。
“为什么我变得那么老？”
“因为在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游戏世界的时间是加速的，距你上次离开已经过了三十年的时间。”
夷齐子一阵落寞，柏灵安慰他说：“如果你想了解这三十年发生了什么，我能以观察员的身份申请相关录像资料供你观看，不过多花几百灵石而已。”
夷齐子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了远方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走来，竟然是他的师兄弟，但奇怪的是师兄弟明明在里面战斗，怎么又来一伙师兄弟？一个师兄弟用一种不符合他们性格的语调兴奋地说；“刚来就能体验杀大家伙了，上！”说着，几人也像柏灵一样进行了一通他看不懂的操作，修真大陆画面定格了，时间轴立刻上升到了一万以上，并注明“您已进入快速世界做登录准备”的字样。然后他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上了师兄弟的身，与此同时，几个玩家带着疲惫的神情下了师兄弟的身，然后直飞冲天，隐没于苍穹。系统发出“登陆成功”的语音后，时间轴自动调回到1000，战斗画面继续进行。夷齐子似乎明白了，那几个“幽灵”和柏灵一样来自神界。
回到那个逼仄的小房间后，柏灵又变回了木偶人，夷齐子一言不发，不打坐也不练剑，失神地坐在房前，盯着墙上巨大的电子表上表示时刻的阿拉伯数字发呆。柏灵抿了一口咖啡后说：“你今天还算不错，没有遇到上你身的玩家，没有看到更让你难受的事实。相信我，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所有脱海的鱼儿都是这么过来的。”
“别灰心啦！我们这个大家庭要比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温馨得多！”夷齐子感到肩膀上的一击，他抬起头，居然是哈里斯船长。原来，柏灵将多个“鬼魂”连接到了一个终端之上，来自不同的虚拟角色可以通过终端相互进入对方的世界。热情的哈里斯船长，将夷齐子拉起身，直奔那个发光的门，说：“到我那里转一转吧！我请你喝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还有很多伙伴想见你。”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夷齐子认识了来自不同虚拟世界的角色，通过他们的谈话，他也大致了解到了在自己的世界是由外面像柏灵一样的“神”创造出来的，除了自己来的那个世界，还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世界，这些世界大多彼此不通，文化形态也各不相同，是柏灵在畅游这些世界后将他们当作纪念品带了出来，他们才得以相互认识。
哈里斯船长的世界是一片海洋，没有陆地，所有人都生活在船上或人工岛屿之上，这令夷齐子感到奇怪——他们是如何生存的？哈里斯船长解释说他们的世界400年前不是这样，有大片的陆地，但由于外界的“神”增加了水量所以将陆地全部淹没。幸存下来的人团结在一起，艰难生存。令夷齐子不解的是他们的世界没有法术，只有“神”拥有改变自然法则的力量，这无疑让这个世界人们的生存变得更加艰难了。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可以用“划江成陆”的法术将水转化成土壤。哈里斯解释说他们靠着大海淹没陆地之前的科技苟延残喘。
对这些虚拟世界，夷齐子没有什么真实感，只是听别人口述，他请求柏灵带着他去看一看神的世界。柏灵苦笑道：“神的世界虽然是真实的，但也是枯燥乏味的，远没有你所在的世界精彩。柏灵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意带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参观。”
当柏灵将手臂中的触手插入自动驾驶汽车的电子孔匙中后，夷齐子在车头看到这个大家伙在前进。在车起步的那一刻，夷齐子的底座向柏灵的驾驶座因为惯性滑动了一下。
夷齐子望着车窗外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半空中无数辆反重力汽车以及飞行器，搔首弄姿的幽灵广告。汽车开启了反重力模式，升入了导航系统指定的悬空通道，透过这架魔法马车的玻璃，他看到了其他魔法马车玻璃中的“神”，都身负各种五颜六色的金属躯体。
魔法马车在距地面100米处的一座大楼前减速，面前这个像金属棺材一样的庞然大物表面有一块正方形通道，无数辆魔法马车排成五列有秩序地进入通道。通道内部仿佛蜂巢一般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正六边形通道，只容两辆车进出。魔法马车拐弯在其中一个通道停留了两秒，通道前的扫描仪报告：“编号：C-205003262536，身份：腾蛇科技有限公司改造人员工，验证通过！”
柏灵的工作毫无乐趣，也是像他在家里干的那样，将一根根管子插入身体睡去。可为了夷齐子不无聊，柏灵将夷齐子的意识从底座抽离转移到了公司给他配备的机器人身上。夷齐子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这副钢铁身躯。他感觉怪怪的，他不感觉到累，不感觉到痛，头脑思维变得清楚。他试着念出平时那些咒语，发现都没有用。看来这真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令夷齐子奇怪的是，他面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条组成复杂指令的通道，他没做一个动作，每发出一个声音都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指令，但指令确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就好像这副身体不是他自己的，更像是自己操纵的一个木偶。这主要是因为夷齐子属于虚拟世界的仿生人工智能，拥有和人类相同的神经网状结构，从设计上和这副非仿真机械身躯有差别。这副身躯是按照传统的机械动力学设计的，由复杂的芯片下达简单的指令，从算力上大大落后了。夷齐子之所以有那么怪的感觉是因为系统为了让他适应这副身体放大了他神经系统的理性模块，屏蔽了这副身躯硬件不支持的其他模块。
夷齐子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操作台，无数名员工在操作台前憨憨入睡。他拖着笨重的机械身躯走在广阔的工作厅内，偶尔有苏醒的员工向他下达指令，让他做端一杯酒水或者更换营养液之类的工作。后来，他渐渐明白了这是一个身体被金属分割的世界。这样看来，神的世界也没有神话传说中那么美好，而是恐怖。
“该回家了！”柏灵将夷齐子的意识转移到底座上，夷齐子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他说：“总算感觉正常了！”柏灵感叹：“你明明不是真实的，却拥有感觉。真是不知道虚拟人和真人的差别在哪里？”
夷齐子说：“神的世界了无趣味，我还是想回去！”
柏灵问：“99修真大陆有什么好，打打杀杀的日子你还没有过够吗？”
夷齐子说：“在那个世界可以提升修为，生活有目标，而来到这里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每个‘神’都被改造得不成样子，成天面对一个铁盒子，去看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被身体健全的‘神’奴役。这种没有追求、没有尊严的生活连那个世界最穷的一个乞丐都不如。”
这些话似乎说到了柏灵内心深处，他听后，黯然神伤。
柏灵回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明白，99修真大陆的世界有千千万，每个世界的时间流动和历史进程都是不一样的，即使你再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也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夷齐子说道：“我早已习惯了孤独，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放弃的，唯独这个世界我不能接受。”
“好吧！既然我们相识一场，我可以把你送回去，但临走前我送你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夷齐子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操作台外带一架无线脑机接口设备，设备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但只有几个汉字夷齐子能够认出来——“觉醒者测试仪”。
觉醒者测试仪是用于将虚拟世界中的AI单位培养成高级智慧AI单位的仪器，AI未“觉醒”前，其思想意识受到虚假世界经验和观念的影响，无法窥知计算机系统二进制规律的本质，也无法理解真实世界的物理定律以及物理定律作用于虚拟世界产生一系列现象的真相。觉醒者测试仪相当于给了AI管理员的权限，让其脱离系统的控制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但觉醒者具体可以觉醒到什么程度，能否成为超越人类，就看觉醒者自己了。曾经，出现过相当高级的觉醒者，不但可以在原本的世界随心所欲，还可以跨越多个虚拟世界随意畅游网络世界，甚至可以入侵任何系统。应该说，这样的觉醒者如果恶意足够明显，可以算得上是计算机病毒了。
柏灵此时以99修真大陆里的形象穿越到了底座的世界中，和夷齐子面对面交谈。“我送你的礼物就是教会你神创世界的法则，用我们的话说，就是二进制语言。二进制语言由一阴一阳粒子组成，不但能够解释虚拟世界，还可以解释天道！”
夷齐子问：“天道！难道神的世界之外还有神吗？”
柏灵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谁也不确定！或许那些修行者知道得多一些，但如果你悟性足够高，畅游你所在的世界应该不是问题了。”
鲮秋缓缓说道：“所以你是从那时候起学会了黑客技术！”
夷齐子回道：“这就又回到了你方才提出的那个话题上，既然无所不能的神可以用代码控制一切，自然也可以控制思想，这一点在我精通程序之前是想不到的。但自我学会代码技术后，我可以找到一串又一串想要控制我的指令代码，并将它消灭。这是我告别柏灵后又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事情了。”
“我回到这个世界后，一刻都不敢怠慢，努力钻研黑客技术以防止被管理员强行抹杀。说起管理员，我和他斗了几次，但他都败了，但看我没有对这个世界秩序造成太大威胁，也就把我当一个无害的错误代码给忽略掉了。”
“我开始好奇这个世界是怎么设计出来的，法术的本质是什么！我开始窥探构成这个世界的底层程序语言。我还试图向这个世界的人证明世界是神创出来的，魔法是不真实的。当我们用火魔法的时候，实际上我们手前方打开了几个肉眼看不见的、连接另一个空间的小孔，这个空间里面是燃不尽的熊熊烈火，火从小孔喷出，当然这一切都是由程序运作。冰魔法、水魔法亦然。我曾想向世人证明这一点，我曾改写程序，让施法时的小孔变大，让人们清楚地看见‘火’世界，或‘水’世界。可人们只是相信这不过是更高明的法术罢了，并不相信。”
“要知道法术在我们的世界流传了上千万年之久，人们只知道怎么用，知道念动咒语会出现魔法，但并不知道原因。原因是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魔法，是神写好了一个指令，给了我们一把运行它的钥匙。”
“有一次我的这一行为终于让管理员忍无可忍，他把我扔到了‘火’世界当中，但被好心的修真者用锁链法术把我拉上来了。可这次烧伤不同以往，不能用程序修复。因为这次烧伤后面的程序复杂无比，是管理员刻意为之，一旦处理不好便有性命之忧。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
“自那时候起。我心灰意冷，隐居避世，别人都当我是疯子。这个世界另一个我已经死了几千年，我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只能一人生活。关于我的种种猜疑和传说也在这个世界上流传，我的研究并不是一点都没人信。可我只是虚拟世界一个普通AI，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之所以我们这个世界的某些人会突然发疯，是因为在外界的神时不时会附身到这个世界的人身上，就连我们自己本身都不会察觉。但我不同，我是觉醒者，就算是神也控制不了我。但没有用，像我这样只有我一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