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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杨忧,周末我们出去逛逛吧?!怎么样”

    职高的好处还有一点对于杨忧来说大概就是,可以不用那么早回家,学校正常放假是一个月三天,一个星期放两天,但是周末这两天只是不用上课,晚上可以继续住在学校没有老师管,

    明天就是周六,杨忧躺在床上应着周晓琳的话:“好,但是去哪呢,我对这边不熟,”

    周晓琳饶有兴趣的想了想:“学校前面开发区可以,那边晚上烧烤店比较多,”拿出手机:“张毅好像就是本地的,可以问问他”

    “嗯呢”

    周晓琳转而去问宿舍另外一个同学:“哎,高思,你对这边熟吗?”

    高思,跟刘雪莹他们玩在一起的,

    虽然杨忧很少跟他们接触,但周晓琳跟他们关系还好,都在宿舍也会随便聊聊,

    想了想,杨忧点进路文杰的微信页,把备注改成名字,本来想问问,刚翻到聊天框,

    盯着‘对方正在输入’不一会消息弹出,

    [周末出去玩吗?张毅问]

    杨忧犹豫了一下才回,

    [去]

    周晓琳这会也说:“聊好了,周末他们也出去,一起吧”

    “嗯嗯”

    时间确定好了,再睡上一觉,有点期待,

    但到了约定好出去玩的时间,杨忧又发愁了,她基本上都没有跟同学出去玩过,也没有多少衣服,至少很少有看着不是太土的衣服,宿舍的人基本上衣服都很时尚,每天谈论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完全加入不进去,杨忧的衣服除了过年爸妈带回家的冬季衣服,都是姐姐穿剩下的,一般在学校都穿校服也都看着差不多,

    她犹豫了一下,在行李箱里翻了半天,才拿出一件蓝色衬衫,牛仔裤,这是唯一看着不那么土的了,而且是她姐姐穿惯了不想要了的,却是杨忧唯一拿得出手的,她不是非得跟别人攀比什么,但在这样的环境的,不一样,差不多等同于异类。

    周晓琳看着杨忧换好衣服出来才说:“你这衣服裤子买大了吧,你那么瘦”

    杨忧尴尬道:“是有点,不过没事还能穿”

    杨忧只能把衣袖挽一圈,裤腿挽一圈,

    这么看着就差不多了,

    “我打个电话”杨忧拿着手机往楼道里走,一般她有事给家里人打电话或者家里人给她打电话,她都会刻意避开宿舍的同学,

    不想别人知道,也不想听见他们吼那些令杨忧无法反驳的话,

    说去打电话,她也只是发个信息给妈妈而已,

    [妈,能发50块钱给我吗]

    她本来想问一百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身边的朋友基本上都是每个星期父母给两百,但杨忧的奶奶一个月只给杨忧两百,跟姐姐不同,

    这个月刚开学,杨忧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再加上日常花销,钱早就用得差不多了,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消息才来,

    [你钱就用完了?]

    [转账]

    [你奶给的两百块钱,你买什么了,才半个月,少用点]

    杨忧本来想说,她已经很节约用了,但最后还是只把钱领了,

    [转账]

    [谢谢]

    陌生又礼貌,

    拿着手机走进宿舍,就听见周晓琳说:“我刚刚问我爸妈要钱,他们给了我三百,周末可以好好玩玩了”

    杨忧:“嗯嗯”

    周晓琳见杨忧兴致不高:“怎么了,你一个月多少生活费呀”

    杨忧没犹豫:“两百”

    周晓琳惊讶道:“不是吧,两百根本不够,怪不得你那么节约,很少去小卖部”

    两百确实不够,算上回家,来学校的路费话,意味着杨忧每个月还得留差不多一百,

    看着微信里面的零钱,八十七,如果单单只是跟同学去吃饭,AA的话,差不多够了,

    但玩其他的话,肯定不够了…………

    周晓琳看着杨忧欲言又止:“怎么了”

    最后杨忧还是说出口了:“能借给我八十吗?不能算了”

    周晓琳无所谓:“可以呀,微信转你吧”

    “谢谢”

    有时候开口向别人请求帮助,杨忧都觉得难以启齿,她只习惯付出,习惯不了接受别人好意,

    商量好了,现在就开始联系男生出门了,

    周晓琳给他们发了信息,拉着杨忧下楼:“快走,他们在校门口等我们”

    走进校门口,杨忧看见路文杰白色衬衫配黑色长裤,阳光撒在他身上引得他微微侧头,一边耳朵带着白色蓝牙耳机神情自若,看见她们来了才转头看着,

    张毅左右看看:“你俩不会商量着搭配的吧,不过你这衣服有点长”

    周晓琳只是看着,并没有先说话,

    杨忧只能笑笑:“买大了,走吧”

    周晓琳问道:“准备去哪”

    宋瑞戴着一个帽子“现在才下午,烧烤晚上再去吃,去欢乐谷玩玩怎么样”

    周晓琳:“我没问题,反正也好久没去了,你们带路”

    宋瑞拿出手机:“打车吧”

    杨忧并不知道欢乐谷是什么地方,但她也没有打算问,听名字,应该是类似于游乐场吧,对于那些东西,杨忧只是在电视里面见过,

    到了地方,杨忧才看见,各种玩法,旋转木马,过山车,鬼屋,摩天轮,人并不是很多,

    周晓琳一到地方,就拉着杨忧拍照,

    最后意见统一去玩过山车,这里除了杨忧,其他人基本对这些都很熟悉了,但杨忧很紧张,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各种尖叫声都令得她紧张,但她表面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疯狂的想转移注意力,

    周晓琳这时走过来:“你没有来过这些地方吧”

    杨忧没有隐瞒:“没有”

    周晓琳安慰道:“很刺激的,试试”

    路文杰不知想到了什么:“……我先去买几瓶水”

    接过路文杰递过的水,他们才准备坐过山车,杨忧觉得挺贵的,才三分钟,居然要二十,但她也想试试,

    两人一排,张毅拉着周晓琳坐一起,宋瑞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搭伙,最后杨忧只能跟路文杰坐一排,每个人的手机都放在了一块,听工作人员说,不少人带着手机玩都会摔坏,

    杨忧坐在位置上,看着类似于车上的安全带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旁边路文杰熟练的动作,开不了口,

    路文杰其实一来就注意到杨忧是第一次了,这会弄好自己的,转而去帮杨忧弄,

    杨忧忧些尴尬:“谢谢”

    路文杰:“没事”

    挺可爱,

    随着工作人员大声喊:“准备出发了”

    杨忧立马紧紧抓住旁边扶手,过山车准备上坡的时候,杨忧感觉但路文杰的手也搭在了扶手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他们手指碰在一起,但杨忧没在意,因为过山车已经开始下坡翻转了,

    “啊——”

    “啊————!”

    到处都是忍不住的尖叫声,三分钟时间到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时间太短,不够刺激,

    杨忧一下车就只觉得腿软,当然,也挺刺激,

    周晓琳拿着杨忧的手机过来:“怎么样,好玩吧”

    杨忧没说话,喘着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任何伪装,

    不远处喝着水的路文杰撞见心口莫名一软,

    淡淡的阳光撒在她身上,映照出她微微扬起的下巴,鹅蛋般的脸庞透着纯真的笑容,对视的一瞬间,路文杰只想立马转移视线,

    张毅拿着一包烟发给他们,几个男生就在旁边抽烟,

    周晓琳转身也想去拿:“你要不要”

    杨忧不怎么想抽烟,过年回家看着爸爸抽的时候,她觉得烟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但她还没说的时候,

    路文杰就说:“女生抽烟多了对身体不好”他莫名不怎么想她抽烟,

    周晓琳只能说:“少抽也没事,玩玩而已”

    杨忧没说话,拿着手机,选了两张今天拍的自拍照,背景欢乐谷,发了朋友圈。她其实不是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但就现在她想记录一下,

    等到了晚点差不多了,他们就都去了开发区,烧烤店,其实就是每个烧烤店门口搭了一个像帐篷一样的东西,里面能放一圈凳子加烧烤架,

    “这边烧烤店好多,不会抢生意吗?”

    周晓琳坐在杨忧左边,右边是路文杰他们:“肯定不会了,这边人也多”

    张毅问道:“喝什么酒”

    杨忧突然很想试试,是不是真的能醉,什么也不记得,也不用顾及那么多。

    宋瑞立马说:“当然得江小白兑雪碧,这边特色”

    路文杰说:“我没意见”

    “你喝过酒吗?”杨忧边看着边问周晓琳,

    “喝过啤的多点,你没喝过吧”

    杨忧:“啊,可以试试”

    虽然说是白酒兑雪碧,但杨忧看着他们做法只觉得大部分都是白的,四瓶白的,一瓶雪碧,

    刚开始每个人倒了一纸杯,宋瑞还在喊:“刚开始都先喝一杯助助兴吧,虽然咱们统共也认识没多久,满打满算一个月”

    每个人拿着酒杯碰碰,都一仰而尽,

    杨忧忍着刺鼻的酒味,把一纸杯酒喝完,只觉得辣得慌,不停想留口水,

    路文杰恰到好处递了张纸巾过来:“少喝点”

    “谢谢”

    周晓琳立马道:“路文杰说得对,第一次喝还是白的,是得少喝”

    路文杰拿着几串烧烤铐着,随意问道:“辣椒都吃吗?”用的‘们’看的却是杨忧,

    “多点,烧烤少辣椒,简直配酒没味”

    杨忧迟疑“有一部分放少一点吧”她不是很喜欢辣椒,

    “哎,路文杰,你们也在这”

    闻声,杨忧转头看去,我们宿舍的,三个人,包括刘雪莹,

    周晓琳道:“刚来没多久”

    刘雪莹立马靠近道:“那正好,拼个桌,不介意吧”

    张毅喜欢热闹:“人多才好玩”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刘雪莹拿着凳子,坐在杨忧跟路文杰的中间,

    给他们发着烟,意思到杨忧的时候:“不好意思,我不用”

    刘雪莹也没有坚持,

    有时候即使关系没有那么熟,还是尽力保持表面的平和,

    因为更多人的加入,杨忧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美好的聚餐,如果可以,她都不想陪着谁出来玩,但她讨厌孤独,

    最后酒都喝完了,刘雪莹他们想去别处逛逛,先走了,

    周晓琳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头晕,

    杨忧莫名想吐,摇摇晃晃找着厕所,最后发现厕所有人,只得靠着一棵树,吐了起来,好似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杨忧坐在旁边凳子上,觉得头晕,

    这时路文杰拿着一瓶水坐在旁边递给杨忧:“喝点吧”

    杨忧接过来,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脑子天旋地转,想倒下,但她不习惯麻烦别人,有时候她觉得她跟路文杰之前挺微妙的,

    一阵夹扎着现在歌曲复古背景音乐响起,

    路文杰:“你手机好像响了”

    杨忧慢吞吞摸索着手机拿在手里,看见上面显示‘妈’只觉得酒醒了大半,

    路文杰看见屏幕开始就识趣的起身站在旁边,杨忧在这一瞬间几乎要感谢他的善解人意,

    毫不意外,电话里响起一阵阵声嘶力竭:“我们到外面天天工作,你到学校天天问钱去玩是没”

    杨忧试图解释:“没有,”

    不等说完就被打断:“那你朋友圈发的照片在哪拍的,学校呀”

    杨忧不再说话,突然觉得很累,试图解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错的,只觉得花一天时间建立起来的轻松心情在这一瞬间又开始紧绷,

    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电话开始变成忙音,杨忧才放下手机,她不是很理解,如果说她的爷爷奶奶是因为年纪大了,思想封建她可以理解,那她的父母呢,

    路文杰适时的重新坐回凳子上,

    杨忧:“没事,就头有点晕”

    就好像刚刚没有接那通电话,慢慢的,酒意越来越上头,杨忧越来越恍惚,往路文杰那边倒,本来想撑撑的,但她莫名觉得难受,

    路文杰只是看着靠她肩膀上的杨忧,从上往下只能依稀看见她微微卷翘的睫毛,因为喝酒而染上红色的两颊,心跳愈发的快,

    模模糊糊间,杨忧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远在两百公里的家,那个她一直想远离,却直到现在还是会受其影响的家人,

    很久都没有哭过的杨忧,醉酒情绪占了上风,

    路文杰看着杨忧眼角流的眼泪,只是默默给她擦着,

    忽然觉得,她好像也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坚强,只是想不通什么能让一个人明明看着就很脆弱,却只能坚强。

    张毅这时走过来:“怎么,真喜欢上她了”

    路文杰:“她喝醉了而已”

    张毅又打趣道:“喝醉了不是最好下手”他不信路文杰对杨忧完全没有感觉,他们一个地方来的,对于认识路文杰挺久的人,他还算了解路文杰,

    他这哥们,换女朋友换得挺快,基本上上过床之后就分了,

    路文杰眼睛盯着某处,点了跟烟叼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乘人之危也没什么意思,”

    张毅叹道:“也是,杨忧挺纯洁一人,我觉得你会在她身上收心”

    路文杰不可置否:“开个宾馆吧,这个点学校关门了”

    小地方,一个人有身份证开房就可以带人入住,管得没有那么严,最后他们开了两间单间,

    路文杰只好背着杨忧,张毅背着周晓琳,安顿好他们之后,才去了另外一间房,

    杨忧想起了一些事,

    依稀记得,那是刚上初一的时候,周末放假……

    今天早上爷爷去赶集,不到下午饭点回不来,

    奶奶中午不回来吃饭,

    杨忧问着杨心悦:“中午想吃什么”

    杨心悦想了想说:“去买泡面来泡吧,我待会去菜园里看看”

    杨忧应了,拿着钱去买泡面,买回来之后泡好了,也不见杨心悦回来,她打了个电话,

    杨心悦手里拿着不知道去哪摘的李子,杨忧也没有多问,

    后面两人都吃了泡面,

    吃完没多久,奶奶就回来了,到下午点爷爷也回来了,

    跟平常一样,吃了晚饭,坐在院子里歇凉,

    远处马路上突然传来寨上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爷爷奶奶听了个够,

    意思就是谁摘了他家李子,奶奶他们立马就知道了,因为杨心悦摘的也没有吃完,证据就在冰箱里,

    奶奶他们最见不得丢脸,自然把气撒杨忧身上,当天晚上,杨忧被奶奶一通好打,杨忧说:“我又不知道她去摘别人家的”

    其实她更好奇,奶奶有没有意识到,杨忧比她姐姐小了三岁,显然没有。

    奶奶更生气了:“你不知道管管她,我不在家,就知道浪费钱吃泡面”

    最后,两寸粗的棍子被奶奶打断了,她才消气,

    爷爷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唱白脸:“你也不知道跑”

    即使每天都是过这样的生活,杨忧还是觉得很委屈,但她没有哭,

    暗暗发誓,不管如何,一定要远离这里,

    彼此都心知肚明,却还是继续上演一场亲情戏码,很累,身体上,心理上的更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一个远离这里的一切,但她没有钱,也不知道一个人该往哪走,

    那个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电影小说里的情节,也不过都是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