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孩童与龙
秋冬季节的夜晚，山村之中，有的只是呼呼寒风和摇摆不定的树影。
那夜小吴棠睡在母亲梅香的身旁，厚实的棉被与母亲温热的体温笼罩着她，微微起球的花被单上，有着一种像归宿的味道。
小吴棠生平第一次，做起了梦。
梦中的小吴棠站在摇摇欲坠的老宅里，屋外头狂风大作，二楼那破旧的阳台木门，伴随着倾盆大雨嘎吱作响。
个子瘦小的小吴棠推拉着那扇巨大的木门，似乎想要关上。
不料梦中电闪雷鸣，一道巨型的幽绿身影随着暴雨，浮游到了二楼门前，所过之处，阴影浮现。
小吴棠抬起头的瞬间，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但这本就是梦，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可……那竟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看着她，冷漠且审视，那令人恐惧且神圣的感觉，让小吴棠推拉木门的动作停止了。
一定是住在山泉洞的青龙来了。
闪电照亮了她的视野，出现在小吴棠面前的，是一条灵活且庞大的青龙，光龙头便占据了整个阳台门，若让小吴棠来比喻，
那巨大的龙眼比自己的小脑袋瓜还大。
而龙身藏在木门外，所以未能显现在小吴棠面前。
在小吴棠的梦中，她和青龙并未有过任何沟通，仅仅是注视罢了。
而小吴棠虽然拥有身体，可当她和青龙继续对视之后，仿佛多出了一个自己，停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以第三视角注视着青龙。
只见青龙身上有着密布的光滑鳞片，它的外形与神话故事中的龙毫无差别。
小吴棠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惊讶和惊慌，不过是片刻的注视，就让她生出了冷汗。
兴许是面对神明，再纯粹的灵魂也会感到震颤吧。
那青龙在呼吸之间，静静审视着小吴棠，好似看着蝼蚁却又带着悲悯，洞穿了小吴棠的灵魂。
一瞬间，竟让小吴棠悟了青龙的意思。
原来那青龙已得道成神，在它离去后，村中的泉眼水便不再似从前那般充沛了，因为石镇也算是它修行时居住过的宝地，作为补偿，它留下一丝龙气，用于保护地方生灵，庇佑此地无灾无难。
小吴棠今日得以在梦中见它，也算是有缘之人，便告知她平常人在凡世的修行之法，若她能悟得其中真理，终有一日定能在石镇寻得那一丝龙气，步步高升。
一瞬间，不知青龙说了什么，一声龙吟震落，小吴棠似乎顿悟了一般，身影从那暴雨倾盆的梦中破开，瞬间坠入一艘黑色的浮空小船，黑色小船载着她从一个极美的地方游过。
如高山般的白鲸鱼穿梭在丛林草木之中，一座又一座金色的巨型建筑带着云彩重重地压上小吴棠，热浪宛如夏日暖阳穿过小吴棠的躯体，小吴棠仿若一过路的旅人，见识着她此生没有见过的美景。
那大概是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美丽。
“咳。”在母亲怀里的小吴棠终是被热醒了。
梅香的被子不知何时盖得越来越高，竟然将小吴棠的小脑袋瓜给盖上了，小吴棠把脸挤出被窝，脸上仍有呼吸后的潮湿热气残留之感，这种刺激感和被子外那发冷的空气对上时，小吴棠感觉浑身痛苦。
小吴棠顾不得热，小脑袋瓜子开始思考着，青龙最后与她说的话。
青龙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似乎是让她行善积德又似乎让她顺天意，活在当下便是修行？小吴棠掏出小手挠挠头，显然分不清青龙说的话是不是自己臆想的了，因为自她醒来，那梦境竟然越来越模糊了……
渐渐地她便忘了青龙的模样，往后再回忆，便只能靠三分真实七分想象来补全这场梦了。
小吴棠发烧了。
那夜醒来，小吴棠便烧得有些糊涂了，烧得连梦都说不出口了。
也难得的，梅香与山平多待了几天，为的是多陪伴照顾小吴棠。
生病的孩子是比较脆弱的，常见两种闹腾症状。
一种是无声的哭，虚弱且惹人心疼，另一种便是吵着喊着翻了天的闹腾，活蹦乱跳好像痊愈了，但实际上晕头转向。
小吴棠则是以上二者的结合，她的发烧是无声哭着却活蹦乱跳的。
只见小吴棠挣扎着离开梅香的怀抱，转而自己靠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她便歪倒在椅子上无声哭泣，继而滑落到地上，像一块煮得烂熟的红薯掉落到了地上，吧嗒一下，糊成一团。
梅香只能发愁地拿起一块湿布，大力抹擦着小吴棠的脸，散散热。
小芸则乖巧地坐在一旁，等梅香擦干净了小吴棠的脸，便抱起小吴棠，轻轻拍打着小吴棠柔软的后背。
“睡吧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小芸轻声地哼着，过了一会儿，小吴棠当真是睡着了，这一幕，让一旁的梅香不是滋味。
梅香强忍着叹气的冲动，起身离开了小芸的屋子，大步流星地回到山平身旁。
“我不是一位好母亲。”梅香酝酿了一下，终于对山平说出自己的感受。
“那我也不是一位好父亲。”山平捏了捏鼻梁，显然是知道自己要开始一场恶战了。
“我说真的，生吴音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后来发现，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去照顾吴音，我的生活和梦想有冲突的。如今生下小吴棠，我发现我还是这样，没有改变。”梅香的心思敏感而脆弱，她一时忍不住哭出了声。
梅香的梦想是什么？山平没有问过。他只知道梅香从小家穷，所以非常重视金钱，梅香有很多小梦想都需要用钱来完成，这也是为什么山平如此努力赚钱的原因。
“梅香，只要你不错过孩子们人生的重要节点，读书毕业工作之类的，就可以了。”山平知道梅香那敏感的情绪需要宣泄，所以他需要不断地引导梅香，不要钻死胡同。
“是吗？可我不知道她是希望我陪着她，还是希望我为她准备好一切……”梅香的话说到这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害怕她最后会不认识我，或者，在她眼里我可能还不如小芸重要。”梅香终于是说清了自己的想法，她竟然是在嫉妒小芸。
“她人生中一定会有很多重要的人出现，我们能成为其中之二，已经是万幸了。”山平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话似乎沾点道理，让梅香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命运排演故事，让人们互相给彼此留下一段不可或缺的记忆片段，从而，让人在无法坚持下去的日子里，反复回忆那些能够挽留她生命的美好。
那一天，也不知梅香和山平到底聊了多久，夫妻二人约好，以后不会再错过小吴棠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时刻。
过了几天，小吴棠终于康复了，山平梅香便告别了小吴棠和小芸，离开石镇回城去了。
可惜，梅香山平二人永远是说的好听，记不太清。
竟然又把小吴棠的生日给忘了，反正前几年都忘了，多这一年也无所谓了。
哼，独留小芸在老宅里给小吴棠煮红鸡蛋长寿面。
那夜小吴棠睡在母亲梅香的身旁，厚实的棉被与母亲温热的体温笼罩着她，微微起球的花被单上，有着一种像归宿的味道。
小吴棠生平第一次，做起了梦。
梦中的小吴棠站在摇摇欲坠的老宅里，屋外头狂风大作，二楼那破旧的阳台木门，伴随着倾盆大雨嘎吱作响。
个子瘦小的小吴棠推拉着那扇巨大的木门，似乎想要关上。
不料梦中电闪雷鸣，一道巨型的幽绿身影随着暴雨，浮游到了二楼门前，所过之处，阴影浮现。
小吴棠抬起头的瞬间，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但这本就是梦，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可……那竟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看着她，冷漠且审视，那令人恐惧且神圣的感觉，让小吴棠推拉木门的动作停止了。
一定是住在山泉洞的青龙来了。
闪电照亮了她的视野，出现在小吴棠面前的，是一条灵活且庞大的青龙，光龙头便占据了整个阳台门，若让小吴棠来比喻，
那巨大的龙眼比自己的小脑袋瓜还大。
而龙身藏在木门外，所以未能显现在小吴棠面前。
在小吴棠的梦中，她和青龙并未有过任何沟通，仅仅是注视罢了。
而小吴棠虽然拥有身体，可当她和青龙继续对视之后，仿佛多出了一个自己，停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以第三视角注视着青龙。
只见青龙身上有着密布的光滑鳞片，它的外形与神话故事中的龙毫无差别。
小吴棠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惊讶和惊慌，不过是片刻的注视，就让她生出了冷汗。
兴许是面对神明，再纯粹的灵魂也会感到震颤吧。
那青龙在呼吸之间，静静审视着小吴棠，好似看着蝼蚁却又带着悲悯，洞穿了小吴棠的灵魂。
一瞬间，竟让小吴棠悟了青龙的意思。
原来那青龙已得道成神，在它离去后，村中的泉眼水便不再似从前那般充沛了，因为石镇也算是它修行时居住过的宝地，作为补偿，它留下一丝龙气，用于保护地方生灵，庇佑此地无灾无难。
小吴棠今日得以在梦中见它，也算是有缘之人，便告知她平常人在凡世的修行之法，若她能悟得其中真理，终有一日定能在石镇寻得那一丝龙气，步步高升。
一瞬间，不知青龙说了什么，一声龙吟震落，小吴棠似乎顿悟了一般，身影从那暴雨倾盆的梦中破开，瞬间坠入一艘黑色的浮空小船，黑色小船载着她从一个极美的地方游过。
如高山般的白鲸鱼穿梭在丛林草木之中，一座又一座金色的巨型建筑带着云彩重重地压上小吴棠，热浪宛如夏日暖阳穿过小吴棠的躯体，小吴棠仿若一过路的旅人，见识着她此生没有见过的美景。
那大概是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美丽。
“咳。”在母亲怀里的小吴棠终是被热醒了。
梅香的被子不知何时盖得越来越高，竟然将小吴棠的小脑袋瓜给盖上了，小吴棠把脸挤出被窝，脸上仍有呼吸后的潮湿热气残留之感，这种刺激感和被子外那发冷的空气对上时，小吴棠感觉浑身痛苦。
小吴棠顾不得热，小脑袋瓜子开始思考着，青龙最后与她说的话。
青龙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似乎是让她行善积德又似乎让她顺天意，活在当下便是修行？小吴棠掏出小手挠挠头，显然分不清青龙说的话是不是自己臆想的了，因为自她醒来，那梦境竟然越来越模糊了……
渐渐地她便忘了青龙的模样，往后再回忆，便只能靠三分真实七分想象来补全这场梦了。
小吴棠发烧了。
那夜醒来，小吴棠便烧得有些糊涂了，烧得连梦都说不出口了。
也难得的，梅香与山平多待了几天，为的是多陪伴照顾小吴棠。
生病的孩子是比较脆弱的，常见两种闹腾症状。
一种是无声的哭，虚弱且惹人心疼，另一种便是吵着喊着翻了天的闹腾，活蹦乱跳好像痊愈了，但实际上晕头转向。
小吴棠则是以上二者的结合，她的发烧是无声哭着却活蹦乱跳的。
只见小吴棠挣扎着离开梅香的怀抱，转而自己靠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她便歪倒在椅子上无声哭泣，继而滑落到地上，像一块煮得烂熟的红薯掉落到了地上，吧嗒一下，糊成一团。
梅香只能发愁地拿起一块湿布，大力抹擦着小吴棠的脸，散散热。
小芸则乖巧地坐在一旁，等梅香擦干净了小吴棠的脸，便抱起小吴棠，轻轻拍打着小吴棠柔软的后背。
“睡吧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小芸轻声地哼着，过了一会儿，小吴棠当真是睡着了，这一幕，让一旁的梅香不是滋味。
梅香强忍着叹气的冲动，起身离开了小芸的屋子，大步流星地回到山平身旁。
“我不是一位好母亲。”梅香酝酿了一下，终于对山平说出自己的感受。
“那我也不是一位好父亲。”山平捏了捏鼻梁，显然是知道自己要开始一场恶战了。
“我说真的，生吴音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后来发现，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去照顾吴音，我的生活和梦想有冲突的。如今生下小吴棠，我发现我还是这样，没有改变。”梅香的心思敏感而脆弱，她一时忍不住哭出了声。
梅香的梦想是什么？山平没有问过。他只知道梅香从小家穷，所以非常重视金钱，梅香有很多小梦想都需要用钱来完成，这也是为什么山平如此努力赚钱的原因。
“梅香，只要你不错过孩子们人生的重要节点，读书毕业工作之类的，就可以了。”山平知道梅香那敏感的情绪需要宣泄，所以他需要不断地引导梅香，不要钻死胡同。
“是吗？可我不知道她是希望我陪着她，还是希望我为她准备好一切……”梅香的话说到这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害怕她最后会不认识我，或者，在她眼里我可能还不如小芸重要。”梅香终于是说清了自己的想法，她竟然是在嫉妒小芸。
“她人生中一定会有很多重要的人出现，我们能成为其中之二，已经是万幸了。”山平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话似乎沾点道理，让梅香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命运排演故事，让人们互相给彼此留下一段不可或缺的记忆片段，从而，让人在无法坚持下去的日子里，反复回忆那些能够挽留她生命的美好。
那一天，也不知梅香和山平到底聊了多久，夫妻二人约好，以后不会再错过小吴棠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时刻。
过了几天，小吴棠终于康复了，山平梅香便告别了小吴棠和小芸，离开石镇回城去了。
可惜，梅香山平二人永远是说的好听，记不太清。
竟然又把小吴棠的生日给忘了，反正前几年都忘了，多这一年也无所谓了。
哼，独留小芸在老宅里给小吴棠煮红鸡蛋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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