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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悲鸣之心

    英俊男子气势暴涨,体表霎时暗红涌动,化作完整的灵纹回路。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眨眼间便欺身而至,朝前方笔直刺出一剑!

    “噫!”

    李暮雨瞳孔骤缩,条件反射般运转灵能,挥刀敲向来袭的长剑。

    刀身与剑尖相击,迸发出清澈的金鸣声,随后各自偏离了方向。

    英俊男子一刺未果,面色不变地旋剑再劈,而李暮雨则平举横刀,同时让身体疾退两步,在拉开距离的同时挡住了犀利的一斩。眼见同伴率先发难,而唐威正要上前支援,那小矮子径直窜向墙边,不知从哪里摸起一根钢管,随后三步并两步地拦在唐威面前。

    “滚蛋!”唐威虎目圆睁,吼着抡出一棍。

    “就不!”小矮子毫不相让,举起钢管迎上去。

    小矮子出手之际,身体表面彤芒乍现,看上去虽未完全觉醒,可距离血欲期却也不远矣。先前在溪边的时候,他随便两招便放倒唐威,展现出纯熟的徒手战技。如今面对手持灵兵钢棍、比自己修为更高的壮汉,这位格斗高手仍然丝毫不惧,仅靠一根普通钢管便敢放对。

    唐威生得身强力壮,一朝迈入血欲期后,体质自是更上一层楼,而随着灵能系统的日益发展,强击术和外物硬化之法也愈发精湛。壮汉手持灵兵钢棍,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宛如能量恐怖的作战机器,杀伤力远比那小矮子更强。可饶是他气势如虹,却总能被对方以巧劲化解,战斗片刻竟是落得难解难分。

    不远处的另一边,李暮雨辗转腾挪,正与英俊男子艰难对战,起初还勉强算势均力敌,可时间一长便落得颓势渐显。他先前追着小矮子跑,体力本来就有些损耗,此时面对这名手持利剑、战斗风格凌厉凶狠的强敌,不出四十招便开始捉襟见肘。

    遥想少年时期,李暮雨参加过兴趣班,曾学过一些粗浅的刀术,如今则靠实战积累了大量经验,俨然算得上使用冷兵器的行家里手。可通过短暂的交锋,他却发现对方实力不俗,虽然在修为上半斤八两,却似接受过系统剑术训练,一柄长剑耍起来得心应手,明显比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厉害。

    刺,劈,撩,抹,架,扫。

    英俊男子招式频出,令李暮雨应接不暇。

    至于另外一边的唐威,则同样像是身陷泥沼。

    身陷泠雨三月有余,李暮雨习惯了狩猎凶兽,对仍旧缺乏同类作战经验,便是近些天来开了杀戒,也从没碰见过像样的对手,眼下则终于感觉到了压力。他追了小矮子一路,原本已经不打算拼命,此时却意识到一旦落败,己方两人恐将性命不保,念及此处便再也无留手的理由。

    “阿威!你拖住那矮子!”

    李暮雨打定了主意,神情骤然变得冷冽。

    先是挥刀格开一道斩击,后将海量灵能引向左手。

    伴随着灵能的飞速流转,他的掌心登时光芒大放。

    纤细的雷弧瞬间跳起,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早在觉醒初期,李暮雨便掌握了电能,可施术距离却相当有限。先前要么贴身放电,要么是借助物体导电,最多利用电弧短距离隔空电击。可就在最近这些天,他却练就了远距离放电,如今则首次运用在实战之中。

    “嗯?!”

    英俊男子正欲追击,见状登时瞳仁骤缩,中途硬生生变了招,猛地翻身做出回避动作。在他狼狈躲闪的同时,李暮雨掌心的雷弧愈发活跃,随后竟风驰电掣般地飞离了身体!

    “啪!”

    伴随着清脆爆响,雷弧击中了一棵大树,致命的威能瞬间释放,在坚硬的树干上烧出个焦洞。英俊男子险险避过,余光瞥向雷弧的落点处,待确认了这招的威力后,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

    “欸!坚持住!”

    小矮子见状急眼,下意识就要赶去支援,却被唐威眼疾手快地挡住,重新拖回难解难分的缠斗中。饶是他格斗技术过人,面对体质更强修为更高、又只是想缠住自己的对手,一时间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嘿!”

    英俊男子有所忌惮,也不敢再轻易欺身,急忙后撤企图拉开距离。李暮雨哪肯放过机会,手掌始终虚瞄着对手,明亮的雷弧接连飞出,焦灼的战局也随之变成了一边倒。

    英俊男子剑术了得,奈何根本不敢近身,也就直接变成了活靶子,唯有全力闪躲防止被雷弧劈到。狼狈东逃西窜之间,他不慎踩到一块顽石,整个人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死......”

    “嗖!”

    眼看着对方给机会,李暮雨哪里肯放过,正准备趁势下狠手。

    然在出招的前一刻,他却蓦地汗毛倒竖,近乎本能侧身闪避。

    掌心雷弧消散之际,一抹白芒擦肩而过,杵进脚边的泥土里。

    赫然是一支箭!

    “噫!”

    李暮雨冷汗直冒,猛地望向百步开外,只见墙边站着个白衣青年。那人戴着细框眼镜,左手攥着简易木弓,右手将弓弦拉至半开,此时正面若寒霜地盯着这边。他的体表暗红涌动,灵纹脉络尚未闭合,看上去比小矮子修为略高。

    小矮子见增援到场,强行摆脱唐威的纠缠,拽着英俊男子往后猛退,回到蓄势待发的白衣青年旁边。李暮雨则举起左掌,远远虚瞄着对面三人,并顺势将唐威挡在身后。

    两伙人相隔百步以上,超过了雷弧的最大射程,而箭矢也同样难以命中。随着距离的拉开,他们默契地停下动作,神经紧绷地遥遥相望,激烈的打斗迅速转化成对峙。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

    凌乱脚步由远及近。

    兼有喘息与呼喊声。

    一男一女快步跑出工厂院墙。

    那男子看上去年逾不惑,脑后的黑发略显稀疏,已经有了谢顶的迹象。他戴着棕框眼镜,身穿反季的高领毛衣,此时顶着艳阳狂奔一阵,额前便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那女子中等身材,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上着深黄色广袖长衫,腰下是一条墨绿色中裙,脚底则蹬着一双灰色长靴。她生着一张鹅蛋脸,乌黑长发在脑后梳成马尾,又黑又亮的双眸很是有神。

    “没事儿吧?!”谢顶大哥面色焦急,大喊着冲向三名同伴,待确认无人受伤后方才长舒一口气。

    “小心,硬茬儿。”英俊男子摆了摆手,示意新到场的男女退后,双眼依旧紧盯着李暮雨和唐威。

    “怎么打起来了?”

    女子看了看自家同伴,又瞅了眼对面的两人,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便先向英俊男子询问几句,随后压着嗓子与小矮子交谈。隔着百步远的距离,李暮雨听不清声音,倒是看见小矮子手舞足蹈,高喊着“他们抢我东西”之类的话。

    女子听罢略显疑惑,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似是在询问某些细节。待见小矮子言辞暧昧,她便像是猜到了真相,抿住嘴唇露出审视的表情,至于旁边的白衣青年则更是眉头大皱。

    白衣青年收起木弓,先是瞥了眼对面两人,随后双手叉腰挺直脖子,死死瞪着英俊男子和小矮子。他的嘴唇快速翻动,尽管已经刻意收敛声音,可表情看上去明显相当严厉。

    面对同伴严肃的质问,英俊男子没怎么回嘴。

    倒是小矮子理直气壮,跟白衣青年争辩起来。

    直至那女子又说了两句,他方才理亏般地低下头。

    “走。”

    女子让大家留在原地,自己只带小矮子一人,抬腿走向对面的兄弟俩。她的面色平静而坦诚,脚底的步伐不疾不徐,看上去完全没有敌意,李暮雨见状便收刀入鞘,与唐威前后脚解除了戒备。

    “你们好。”女子让小矮子停在稍远处,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好。”李暮雨清清嗓子,朝女子微微颔首,简单打了招呼。

    “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女子瞟了眼小矮子,随后与李暮雨对视,她的声音温婉且舒缓,让人听上去莫名感觉放松。“他是不是先跟你们犯贱,然后才被你们追着打的?”

    “嗯,抢我们的东西,还跟我们耍混。”李暮雨点了点头。

    “搁地上放着呢,又没写他俩名,谁捡着就归谁!”小矮子犹自强辩,双手揪住金萝水藤,抻面一样上下甩动。“再说我一开始可没动手,是这傻大个儿先要打人......”

    “拿过来吧,物归原主。”

    女子截断话头,朝背后伸出手。

    她的声音依旧温婉柔和,亦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矮子纵然满脸不情愿,最终却也还是依言照做。

    “抱歉,是我们的错,我替他给两位赔罪。”女子身体前倾,朝兄弟俩鞠了一躬,把拿到手的水藤还给李暮雨。“不光给你们添堵,还险些伤了你们,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们会想法补偿。”

    “横竖没人受伤,道歉我们接受,补偿就不必了。”

    面对态度诚恳的道歉,李暮雨和唐威消了气,表示这件事就此揭过。女子闻言轻声道了谢,随即朝背后招了招手,将远处的三名同伴叫上前来。此时既已达成和解,双方不再剑拔弩张,先前动手的两人便也开了口。

    “小偷儿顺了人家东西,我还帮着跟失主动手。”英俊男子站姿笔挺,先是拍了下小矮子,随后使劲扯了扯身上的安治局制服。“浑人干的混蛋事儿,实属对不起这张皮。”

    “不打不相识嘛!没啥大不了的!”唐威闻言咧嘴一笑。

    “他是罪魁祸首,我们也算帮凶。”白衣青年面色郑重,眼见小矮子梗着脖子、嘴上始终都不肯服软,便也没有护短的意思,言辞间显得极为严厉。“不问是非曲折,不分青红皂白,简直不配当人。”

    “本能反应罢了,想保护自己人。”李暮雨表示不必在意。

    两伙人都有些本事,先前因为一根水藤,不由分说便打了起来,出手也基本上都是杀招,所幸最后没人因此受伤,否则恐将酿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念及此处双方都有些后怕,眼下交流起来也颇为礼貌,场间气氛看上去还算和谐,大有种可以交个朋友的架势。

    只是当女子提议介绍彼此时,李暮雨和唐威却打了退堂鼓。

    “刚才光顾着追人,背包啥的也没拿,东西全落对面了。”李暮雨堆起礼貌的笑容,指了指不远处的溪水,言语间有请辞之意。“泠雨这地方很危险,还望各位多多保重。”

    “一起走呗?有个照应。”女子闻言有些诧异,下意识地挽留一句。

    “要不算了吧......”李暮雨与唐威对视一眼,挤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两位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们的第一印象不好。”谢顶大哥走上前来,朝兄弟俩欠了个身,言语之间饱含歉意。“我这几个弟弟吧,其实人都挺好的。就是最近这些天,遇上了不少事儿......”

    “言重了,我完全能理解,但真的不是这个问题。”李暮雨没等谢顶大哥说完,便了然般地接过话头,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目光垂落向地面。“我们就是独惯了,平时不太合群儿......”

    “是么......”

    女子不置可否,倒是没再继续劝,视线在兄弟俩身上来回跳,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望着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李暮雨有些生硬地咧了下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卡在喉咙里。

    尽管才刚刚相识,李暮雨却能感觉到,站在面前的这五人,与先前遇上的四人组完全不同。对方并非雏鸟,料是被泠雨狠狠打磨过,说不定也有着与自己类似的经历。

    基于曾经的教训,李暮雨深怀戒备,对烂人自是避之不及。可对于这些明显吃过苦、心底却仍然怀揣着良愿、渴望与陌生失踪者友好相处的人,他却同样有种难以宣之于口的抵触。

    李暮雨有种预感,即基于这几人的性情,如果选择结伴同行的话,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熟络起来。双方会一起团结求生,缔结牢固的情感纽带,从两伙人变成一伙人,继而谱写共同的故事。

    就像曾经拥有过的那三个人一样。

    可正是由于这份预感,李暮雨才会更加抵触,唯恐曾经的一切再度上演: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共同挥洒过无数笑与泪、倾注了深沉情感的同伴,在某个瞬间被泠雨无情吞噬,只给他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李暮雨念及此处,心头更是兴味阑珊,再也无法接受这份善意的邀请。他与唐威默契十足,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但仅仅一个对视的功夫,便知对方跟自己想法相同,于是便打定主意拒绝女子的提议。

    “就此别过。”

    “......”

    李暮雨深知泠雨广阔,失踪者过得朝不保夕,今日一别未必还能相会。基于这样的念头,他连姓名都不愿交换,甚至都不想说一声再见,拱了拱手便准备与唐威离开此地。

    望着即将离开的兄弟俩,女子泛起复杂的表情,眼中透出纠结与犹豫。直至两人彻底转过身、有些急迫地迈开脚步、眼看就要离自己远去时,她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赶在最后一刻拉住李暮雨和唐威。

    女子重心微微前倾,一手拉住一个男人,身体表面逐渐亮起彤芒,竟是浮现出完整的灵纹回路。几乎同一时刻,奇异的气息蓦然涌起,顺着滑嫩的腠理散逸而出,徐徐漫进被她握着的两只手里。

    这股气息若有似无,仿佛一根绵软的玉指,顺着胳膊缓缓划向躯干,在触到两颗心脏后停了下来。面对两堵高大厚重、拒人千里的冰冷心墙,它既不急躁也不气馁,就只默默停靠在那里,持续散发出温暖柔和的气息。

    仿佛在守望,亦有种渴望。

    犹如一阵善意的呢喃。

    “......嗯?”

    兄弟俩被拽住手掌,感受着那股奇异气息,怔了片刻才扭过头来。待见那女子彤芒绽放、眼中闪烁着微弱的晶莹,他们的心尖莫名地颤了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因为不想结伴同行,兄弟俩保持着距离,有意识地隐藏着所思所想。只是此时此刻,望着那张隐含期待的脸,他们却鬼使神差地松了劲,就连被诸多苦难不断浇筑、日积月累愈发坚固的心墙,也无端绽出了纤细的裂纹。

    心墙松动之际,那气息便渗透裂缝,宛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漫入灵魂更深处的地方。那些本该只能通过血肉加以表现、本应无法直接读取的心绪,也仿佛突然有了实体,被敏感的它悉数捕捉,并回馈给自己的源头。

    即那个彤芒闪烁的女子。

    “......”

    女子牵着兄弟俩的手,持续接收回馈的气息。

    面色一开始还算柔和,过的片刻则逐渐扭曲。

    她的呼吸莫名加速,不间断地吞咽口水。

    待到某事某刻,两行热泪流下。

    那小矮子双臂抱胸,原本正自冷眼旁观。

    见状也不禁有些诧异,欠揍的表情消失无踪。

    “柳琴,你......”

    “他们的心在悲鸣。”

    “......”

    “和我们一样。”

    “......”

    面对同伴的询问,名为柳琴的女子沉默片刻,从唇齿间轻轻挤出几个字。女子长睫低垂,始终牵着兄弟俩的手,却似无力再与两人对视,声音不可查觉地颤抖着,而在周身灵能活跃的当下,百般心绪便也仿佛拥有实体,随着那股奇异的气息溢出指尖,准确传进李暮雨和唐威的心坎里。

    兄弟俩站在原地,接受着柳琴的“盘问”,原本只是顺从地配合,待听到那简单的几个字,却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仿佛灵魂深处挨了一击雷击。此时感受着对方的情绪,他们更是落得无以名状,紧绷的脸孔出现少许松弛,继而露出百感交集的表情。

    至于那端着劲的小矮子,听罢也安静了好一阵子。

    过得许久才吐了口浊气,略显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啊,闹过头了。”小矮子没了玩世不恭,向兄弟俩正式道了歉。

    “我也有问题,上来就动手。”唐威想笑得爽朗,表情却有些僵硬。

    “虽然才刚认识吧,但是能感觉出来,你们俩人挺好的。”柳琴缓缓撤去灵能,周身彤芒逐渐消失,却仍握着兄弟俩的手。“我们吃过不少苦,碰过不少糟心事儿,猜得出来你们也一样。”

    “......”李暮雨和唐威不置可否,可答案却已然写在脸上。

    “这儿的生活很难,要面对艰苦的环境,还得留神提防着怪物。”柳琴散去了那股气息,言谈举止也依旧温婉,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还有某些同类,心怀恶意的同类,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李暮雨和唐威无言以对,安静地等着柳琴的后话。

    “因为这些坏心眼儿的人,我们必须很谨慎很谨慎。”柳琴碎碎念念,像是在跟兄弟俩交流,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不过我们也真的很希望,再认识些值得信任的人。”

    “......”

    “我们搭个伴儿吧,一起在这儿生活。”

    “......”

    “一起去面对各种困难,当彼此的后盾和依靠。”

    “......”

    “一起吧,好不好?”

    “......嗯。”

    “......好。”

    柳琴擦去眼角的泪痕,再次发出同行的邀请,素净的脸上笑靥明媚。温婉的女子轻言款款,暖意中既有淡淡的苦涩,又有种富含清甜的希冀,令人泫然之余忍不住神往。李暮雨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就只是低声附和,而唐威则干脆垂下脑袋,喉间的哽咽之声愈渐响亮,似是有某种心绪渐趋失控。

    望着难以自已的唐威,柳琴体贴地张开双臂,将对方的身躯轻柔环抱。女子的身材并不算高,头顶还未触及壮汉的肩膀,此时略显别扭地探着脖子,活似个扑向棕熊的小姑娘,模样看上去莫名有些滑稽。至于被抱住的唐威,却是禁不住红了眼眶,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仿佛心口突然裂了个口子。

    情绪滚滚涌出,渐成决堤之势,登时骇浪飞腾!

    “呜啊!!!”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唐威蓦地撕心嚎叫,抱着柳琴大哭了起来,惨烈的声音瞬间响彻寰宇。在这个漫长的春天里,他内心积攒了太多情绪,此刻终于像火山般汹涌喷发,四肢百骸难以抑制地战栗起来。至于其怀里的女子,则沉默地充当着依靠,不断抚摸壮汉的脊背。

    苍穹之下,青草之间。

    猛汉落泪,女子轻依。

    谢顶大哥连连咋舌,白衣青年缄口不言。

    小矮子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英俊男子微微偏头,不忍直视这幅画面。

    李暮雨则干脆扭过脸去,手捂心口紧紧合上双眼。

    午后烈阳正盛。

    照在清澈的溪畔,闻之响水叮咚,视之流光溢彩。

    照在覆满青藤的高墙上,偶有微风吹过,霎时翠浪飞腾。

    照着碧空下的六男一女,宛如一幅静止的水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