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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智者的发明

    狮牙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他认为十分正常的事情,经常能让人们惊讶。

    而最让他无奈的是,当他把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东西告诉他们时,他们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其它小孩子总是进行打闹的游戏,狮牙对此并无兴趣,他更喜欢捡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枝与石块,观察它们的共同点与区别。

    他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但部落里的成年人却从来没有办法解答他的疑惑。

    “为什么火烤过的肉会更好吃?”

    部落首领黑羚是这么回答的:“因为这就是火的力量。”

    这显然没有办法让狮牙满意,他追问道:“为什么火有这样的力量?”

    “因为它是火。”

    “为什么火有这样的力量?”

    黑羚想了想,把狮牙拎起来打了一顿,让他感受了一下成年人的力量。

    狮牙得不到答案,他选择自己探究。

    不同于其它孩子有跑远找不到的风险,狮牙永远待在部落里的女人们身边,准确的说,是篝火旁边。

    当人们看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生火,就是在用火烤各种奇怪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鸟蛋、树枝、兽皮、石头和狩猎用的长矛。

    因为涉嫌破坏重要工具,他又被黑羚打了一顿,屁股痛了三天。

    狮牙五岁了,他开始跟随部落里的成年女性去外面采集食物。

    他的母亲鹿毛总是离他不远,确保这个比其它孩子长得快得多的小子永远处于自己的视线中。

    因为他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

    而且狮牙似乎拥有更强的消化能力,很多他吃了没事的东西,其它人吃了拉了好几天肚子,差点没缓过来。

    但也托他的福,部落在周围新发现了三种可以吃的植物。

    虽然味道并不太好,但能吃就是好东西,能让他们养活更多的孩子。

    星人的幼崽存活到10岁的概率不到50%,顺利成年的孩子三个里不一定能出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食物。

    当食物实在短缺时,幼儿的食物会被优先断掉,这是无可奈何的生存法则。

    好在草原上的猎物很丰富,部落至今还没有饿过肚子。

    黑羚部落的主要食物是黑羚羊。

    它们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是很难被捕捉到的猎物,但首领黑羚有特别的捕猎技巧。

    每年繁殖季,黑羚羊都会进行季节性的迁徙,黑羚部落的人也追随着它们离去的步伐。

    狮牙很喜欢黑羚羊的繁殖地,这是个水草丰茂的地方,能看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生物。

    比如说鱼。

    这种滑溜溜的水中生物让狮牙极感兴趣,他很好奇这种生物的味道。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时,母亲摇了摇头。

    她告诉狮牙,这种生物可以吃,但是很难捕捉,与其抓捕它们不如花时间去采集可以吃的果子和植物块根。

    狮牙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和到处乱跑的羚羊不一样,这些水里游的家伙没有办法离开水,已经被限定了活动范围。

    只是它们太过于灵活,又难以被直接抓住,所以才没有办法用堵截式的捕猎法进行狩猎。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它们就可以成为稳定的食物!

    那么,该怎么堵住它们的行动呢?

    狮牙在浅水滩尝试过,这些小鱼离他并不远,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却总能在他碰到它们前离开。

    也就是说,它们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警惕范围很小?

    但如何捕捉它们依然困扰着狮牙,他蹲在池边思考,甚至忘记了饭点,被捕猎归来后前来寻找他的黑羚打了一顿后带回去。

    这个问题直到狮牙迷迷糊糊地睡醒,在清晨发现了水草上的蜘蛛网才解决。

    那些不容易被发现的透明蛛网被晨雾沾湿,显得蛛丝根根分明,充满几何美感的图案让狮牙目不转睛。

    他看见了小飞虫被网粘住,在挣扎中被赶来的蜘蛛制伏,变得一动不动。

    他突然明白了,只要能像这样,用密密麻麻的东西覆盖住鱼的行动路线,就能够将它们抓起来!

    他折来水草的长叶片,将它们彼此打结,试图制造出一张可供使用的网。

    最后形成的“网”由一根很长的草绳围成圈,中间用其它绳子组成纵横交错的网格,空隙大得足够放进一个拳头。

    于是狮牙继续填补着网的空隙,最后制造出了一个软趴趴的大草盘子。

    他用这种新的工具去浅滩捞那些不到手指长的小灰鱼,虽然鱼群跑了大多数,但也有十几条小鱼被他捞了上来。

    他兴奋地将捞来的鱼端给母亲,鹿毛看了看那些塞牙缝都嫌小的小鱼十分惊奇,让狮牙带着她去水边展示这种工具。

    她学着狮牙的样子捞鱼,她的力气更大,手臂更长,收“网”时给鱼的反应时间也更少。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捞到了二十几条小鱼,而小鱼群会被这边的动静赶走,想捕捉鱼得不停的换地方。

    鹿毛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作用,这并不能算一种新的食物来源,收获的鱼并不能匹配付出的劳动。

    她告诉狮牙在水更深的地方有更大的鱼,如果能捕捉到那样的鱼,才会有作用。

    狮牙很惊奇,他只偶尔看见过那些跃出水面的大鱼,他一直以为水池里只有几只那样的鱼,原来深处到处都是?

    他从黑羚那里证实了这个结论,成年人的身高更高,视野更广阔,能看见湖中水面下游弋的大鱼们。

    黑羚曾经捕过鱼,他用投矛的方式去叉鱼,但是只能捉到几只靠近湖边的鱼,之后鱼群会一哄而散。

    只有当捉不到猎物的时候,他才会考虑去捕鱼。

    趁着太阳还未下山,黑羚给狮牙演示了一遍。

    他目光死死盯着水面,手臂肌肉隆起,猛地将手中长矛掷出,在水面上溅起小块的水花。

    他涉水将长矛拿回,上面已经贯穿了一只小臂长的银色大鱼。

    狮牙第一次尝试了鱼肉的味道,他很喜欢,这坚定了他想捕捉到鱼的想法。

    但直到黑羚羊的幼崽长大,部落跟随它们重新回到夏季的草原,狮牙都没有做出足够的成果。

    他并没有气馁,将这作为自己的最大挑战,研究了整整一年。

    编织网的方式,引诱鱼前来岸边的饵料,到水中撒网的方式……一系列的问题都被他解决,他也成功捕捉到了几只大鱼。

    但想要将鱼变成稳定的食物来源,他必须找到一种便于织网的足够坚固的材料,否则织网捕鱼的收获弥补不了前期准备所消耗的能量。

    最终,他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了心仪的织网材料——一种手指粗细的藤蔓。

    “我们为什么要拿着这种不能吃的东西?”

    “那叫‘网’,白痴,狮牙说过很多次了,它能抓到鱼。”

    “但是到那里再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我们拿着……好远的路呢。”

    “因为你打不过他,白痴。”

    虽然七岁的狮牙在黑羚手下没有反抗之力,但他的体型比其它的孩子大一圈,在一番友好的交流后,部落里的另外几个孩子同意帮狮牙拿起那三张他编了整整大半年的藤蔓渔网。

    到了地方,狮牙立刻准备启动自己的捕鱼计划,他首先需要说服部落里的大人为他提供帮助。

    黑羚和猎人们带着整整两头羚羊回来,狮牙知道部落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缺食物。

    在于是等吃完午饭,狮牙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自己的行动方案,人们听得很认真,但并没有和他一起行动的打算——他们只是像听收音机一样听狮牙讲述新东西,用来解闷。

    但是黑羚起身了,任何可能获取新食物的方法都受到他的关注。有了部落首领的带头,其它人便也跟着上了。

    在狮牙的指挥下,他们将石头绑在网底,走到漫过腰的水域将网抛向湖中,随后便回到岸边。

    狮牙敲开一块脸盆大的干泥球,在空心的内部保存着一些夏季的浆果,还没有腐坏。他抓起一把果子捏碎,将它们扔入水中。

    鱼被水中的气味吸引来了,狮牙指挥岸边的人将绳子拉起,绑着石头的网很沉,拿着网两端的人们不断靠近,将网收拢。被围住的鱼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它们在水中扑腾,却没有办法突破渔网的阻碍。

    在日光的照耀下,人们看着鱼群在水面上不断跳跃、甩尾,翻腾成一片银白色的海,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捕捞上来的鱼被人们码放在岸边,数量极多,加起来的重量甚至超过了那两只羚羊。

    狮牙比所有人都要兴奋,他不断地在周围乱跑,拿起身旁的鱼抛到天上:“我说过我会抓住你们的!”

    人们看向狮牙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在部落里,谁能带来更多的食物,谁就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黑羚挠了挠头,感觉以后想打小孩解闷没有那么容易了。

    有了全新的丰富的食物来源,部落开始广泛地吸纳外来人口。

    星人男子在快成年时都会被赶往其它部落里生活,不允许与同部落的女人交合。每隔一段时间,活动范围相近的星人部落们就会聚在一起,彼此交换新长成的男丁。

    黑羚部落在三年里接收了不少人,男女都有,还吸纳了很多在野外流浪的星人个体,加上新出生的孩子,部落里的人数跃升到了42。

    部落的首领依然是黑羚,而部落中地位第二高的人,是九岁的狮牙。

    充足的食物让每一个孩子都能茁壮成长,狮牙长得尤其健壮,增长的力气赋予了他更强的动手能力。

    黑羚部落的人已经在这三年间学会了如何织网与捕鱼,那些小浆果的气味让鱼疯狂,每次都能引来大量的鱼。

    狮牙开始思考,有没有更方便的狩猎方法?

    在这片湿地,他们确实能捕捉到大量的鱼,可是到了草原,食物就会显得有些吃紧,因为现在部落里的人多了不少。

    他们每次临走前都会大量制作鱼干,足以用作偶尔狩猎失败时人们的口粮,但如果遇到某些意外,导致狩猎一直失败呢?

    狮牙见过被饿死的尸体,是在他寻找新材料时发现的,那骨瘦嶙峋的模样让他相当难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狩猎具有和捕鱼一样的成功率?

    狮牙认为事物之间总是相通的。

    捕鱼能如此成功,归功于湖里巨大的鱼群储量、吸引鱼群的诱饵和拦网围捕的捕捉方式。

    但陆地上的动物并不总能围猎,也没有能随时获取的吸引它们的诱饵。

    想要提高狩猎的成功率,就只能想办法给它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狮牙有参与过部落里的狩猎。

    在经验丰富的猎人的带领下,他们拿着长矛追踪猎物的痕迹:粪便、脚印、植物上的挤压和咬痕……

    一旦发现猎物,他们就会迅速靠近,并朝着逃跑的猎物掷出长矛,只要长矛命中了目标的身体,这次狩猎就成功了。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追踪血迹,就能在两小时内找到倒地不起的猎物,终结它的生命,得到足以食用很久的美餐。

    他观察过黑羚投矛的动作,迅速而精准,相比之下,其它人就扔得乱七八糟。

    他让黑羚将自己的技巧传授给大家,但是黑羚不知道怎么教,其它人也不知道怎么学。

    狮牙只能想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学会精准掷矛的办法,这是他自捕鱼以来最伤脑筋的课题。

    “嗯……已经简化为了后仰,沉膝,投掷三个动作,但并没有太大用处,他们的力气太小了,投出的矛并不快……”

    “黑羚每次都能精准刺中它们,就是因为更快的投射速度……”

    晚上吃饭的时候,狮牙看见有几个孩子在玩咬不动的肉筋,他们用手扯住两端,一个没拉稳,肉筋弹到了另一个孩子脸上,打得他嚎啕大哭。

    他突然灵光一闪,找来另一根肉筋,将其中一头绑上小石块使劲拉开,当他松手的时候,石头飞快地向前飞了出去,根本捕捉不到运动轨迹。

    狮牙两眼放光,如果这是用来发射长矛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他做出了他的成果:那是一根弧形的木棒,木棒两端绑着几根绕在一起的羊筋,可以用手向后拉开。

    又是一次狩猎,队伍发现了一只磐牛,这是种比羚羊难对付得多的生物,它的表皮很厚,长矛很难扎进去,还容易引它发怒。

    在往常情况下,猎人不会随意招惹磐牛,但现在……

    黑羚和部落里最强壮的两名猎手一起举起了手中被狮牙称作“弓”的新武器。

    他们松开右手,三根特制的短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破空声,精准地命中了磐牛,扎进了它的肌肉中!

    猎人们回部落叫来了更多的人,他们围在这头巨大的猎物身旁兴奋地肢解着它。

    黑羚知道,从今往后,不论在哪里,部落都不会再缺少食物。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部落里那个喜欢摆弄奇怪东西的年轻二把手……狮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