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8 交错轨迹(3)
“姓名？”
“魏词。”
“年龄？”
“二十一。”
“不是十七？”
“不是，我就是长得比较年轻。好多人见我第一眼都以为我十七。”
负责问讯的警官点点头，在笔记上唰唰写下一行文字。
“说说吧，怎么回事？就是你小子把邪信徒引到这来的？”
前一秒还在谄笑的魏词立马变了脸色：“老总您可不能乱说，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公民证件呢？”
魏词闻言连忙翻自己裤子口袋，好在他现在已经将一身“甲胄”卸下了，不然这个简单的动作会很要命。
他掏出一张黄铜色的金属卡片，恭敬地递给对方。
金属材质的卡片上自然没有印刷任何东西，但卡片的上下两条边上却刻着许多深浅不一但似乎符合某种规律的凹槽和孔洞。
警官接过卡片，将其插入自己的随身终端的卡槽中。
灵敏纤细的磁针扫过那些凹槽，将其转换为一串冗长的数字。刻画在终端机内的魔法回路随之运作，以传讯术将这些数字发挥总部的枢纽中。
待命的工作人员很快便接到了这串信息，将其输入到巨大的差分机中。机械的运算装置开始转动，齿轮和轮盘咔咔作响。
简易的信息被转化为数字，再经由这庞大的机器重新化为详尽的记录。
很快，有关魏词的一切档案便被调取出来，并自动通过铭刻了传讯术的魔法回路发送给那名警官。
详尽的文字描述很快被打印出来，成为一条手掌宽的纸带，却显示着有关魏词的一切。
甚至在最后还有一张精度不高但也足够看出轮廓的画像。
画像是魏词半年前登记的，和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如此也就免了一番“这照片是你？”“是我，不过那时候我还很瘦”的对话。
确认了身份无误，警官的态度缓和了些。
魏词的行为和声音很快就证实了他正是报案者，邪信徒式犯罪在橡城也不是第一次了，警官们知道该如何处理。
接受问讯的魏词将自己所知所做和盘托出，他的坦诚成功降低了他的嫌疑。
在经过专人检查，确保他的精神和身体没有被奇怪的东西诅咒之后，魏词被警官们客气地护送回家。
他进入自己不足三坪的房间中，身体瘫软地倒在老旧的木床上。
这房间里没有来自地底的、或来自外星的美少女侵略者们，那是轻小说故事里才会有的剧情。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邪信徒也好、复活的亡者也好、诡秘的祭仪也好，只是平淡生命中的一些插曲。
这些异常的音符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明天魏词还要去应付新的面试，到了月末还要考虑房租和纳税的琐事。
这才是生活的基调，但愿它只是基调而不是全部。
此后的三四天，一切都相安无事。
主浮岛的巡逻警官增加了一些，几条偏僻的街区上贴了告示，要求夜晚执行宵禁。
这些措施会执行一段时间，直到那群邪信徒被抓到，或事件逐渐平静。
这里没有需要警务厅的无能来衬托其才思敏捷的伟大侦探，也没有看看现场和血迹就能脑内还原凶案情景的超凡法医。
警官们挨家挨户盘问市民，将现场的所有细节记录在册，通过仪器检测魔法反应，对尸体以及那些离开尸体就迅速干瘪死亡的虫子们进行解剖。
很可惜，他们所得甚少。
到了夜晚，宵禁有序地执行起来。
多数人都赶在夜幕来临之前回到家中，乖乖地锁住门窗，独身一人或与家人一起度过又一个没那么普通的夜晚。
但也有些家伙对此浑不在意，他们通常会成为案件中的受害者。
比如一个年过五十的老酒鬼醉醺醺地漫步在主浮岛南部街区的小巷里。
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衫前襟被酒水和他自己的呕吐物弄湿。
他步履蹒跚左摇右晃，手里提着个酒水半满的玻璃瓶。
里面晃荡着既是烈酒也是劣酒的液体。
在这样的时候，总会有一片乌云随着夜风飘过，遮住朦胧的月。
而这阵夜间的冷风也总会让一个酒气熏天的家伙清醒一些。
他抬起头，便看到视线尽头的黑暗小巷里，似乎有什么蠕行扭动的阴影蹿过。
他惊疑、恐惧，觉得自己该尽快离开这里。
这时便会有异响自四周传来，仿佛无数条腕足的虫子在快速爬行，仿佛树丛的枝条和叶片相互碰撞。
而当他回头时，就会看到一切黑暗躁动的罪魁祸首。
比如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它或许有数十个连成一排的猩红虫眼，巨大的口器自胸前撕裂开来。
带着坚硬骨质倒刺的触角胡乱舞动，腥臭的黏液自口腔中滴落，地上的石砖被灼蚀出一团烟雾。
酒鬼的醉意被恐惧瞬间冲散，他正要惊骇欲绝地大叫，整颗头颅就被怪物一口吞下。
血水混杂着碎裂的骨肉自怪物的下颚流淌滴落，把现场搞的一片狼藉。
或许在多数恐怖故事里该是这样的。
只是这里，在这危险黑夜里独自游荡的不是一个醉醺醺的老酒鬼，而是个形貌瘦弱的年轻人。
黑袍遮蔽了他的面容，令月色也难以照亮其下的脸孔。
他与一只如前文所描述那般的怪物对峙着，几秒过后便有短暂的嘶鸣响彻这片街道。
附近某家人似乎听到了什么，透过窗户传出的暗淡光芒很快熄灭，反射着月影的玻璃窗后似乎有一团阴影闪动。
这场厮杀算得上安静，只有细微的窸窣声传向四周。
待微弱的月色刺破云层的缝隙后，便只能看见一条由拖拽形成的血迹留在这里。
此外再无痕迹。
次日天明，相关的报案很快堆积在警务厅中。
全副武装的警官赶来现场，他们都穿着黄铜色的金属护甲，宛如幻想故事里的重步兵那样。
巨大的储罐挂在护甲背部，两根导管自上延伸而下，连接到他们手中提着的蒸汽枪上。
那条小巷已经被牢牢封锁，几分钟后，有所发现的人们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拖拽出阴影。
残缺的尸体上遍布着齿痕，一副被什么凶猛的怪物啃噬后的痕迹。
这具尸体长着如螳螂般的前肢，可那本该锋利坚韧的古刃上却充满了啃噬留下的痕迹。
大量畸形的内脏自它的胸腹间流淌而出，暗红色的腥臭血浆涂满它的大半个残骸。
多数内脏已经破裂，不是因为挤压或切割，而是明显的撕咬痕迹。
狰狞可怖的怪物被吃了，死于不知什么更加狰狞可怖之物手中。
在场众人皆觉得毛骨悚然，但比起恐惧，他们有更多需要做的事情。
尸体和现场被迅速清理，一切生物残骸都被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大小合适的封装袋里。
再跟着最大的那部分残骸一起放进特制的冷藏箱中。
浮船的动力炉轰鸣呼啸着，载着几乎超出承重上限的货物漂浮而起。
那些怪物残肢其实并不重，重的是用以保存它们的特制容器。
浮船自民居顶部驶过，投射下闪动的阴影，留下几队警官在现场附近继续搜寻踪迹，并告诉那些居民们没什么好怕的。
安抚别人其实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不是只要你说：“这没什么，一切有我在”就能轻松胜任的。
首先，作为安抚者的人要对一切有信心，他的语言和行动才会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眼下，这些警官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效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几个小时后，浮岛各处的广播喇叭里响起市政厅长官的声音，以及他激昂慷慨的演讲。
说真的，没多少人会认真听这些。
菜还要接着买，钱还要接着赚，日子还得接着过不是么。
另一边，警务厅的地下监狱。
一个临时开辟的宽敞房间里聚集着大批人。
他们多是些解剖学家、法医、兽医和海洋动物学家。
为什么会有海洋动物学家？因为那些没人见过的大怪物都归海洋动物学家管。
别忘了空海也是海。
他们将那巨大怪物的一片片残骸摆好，用一系列工具将其剖开或缝补。
透过肌肉上的割裂或筋膜上的缺损来判断它遭受的伤害，以及这怪物本身的形态和力量。
尽管有着良好的通风和制冷系统，此处的空气依旧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也正因此屋门之外写着“非专业人员勿入！”的木牌下面多了一行字。
“后果自负”。
楼上，警务厅和往日没什么差别。
按理说遇到这样的重大案件理应更加忙碌才对，但如果平常的每一天堆积在这里的工作就已经几乎饱和了呢？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入门厅的接待处，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像是扭伤了。
他来到悬挂着当值警官名字和照片的墙壁下方，抬起头看向那些照片，视线一张张扫过。
“您怎么了威登先生？”
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没做理会，视线继续向下扫去，直到发现挂在下排的某个铭牌上。
“罗伦斯.威登”上面如此写着，相配的照片上是一个面貌威严端庄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胡子刮得一丝不苟。
他转过去，看向喊住自己的人。
几秒后，他答道：“没什么事。感谢你的关心，玛丽.珍。”
玛丽似乎有些不解，但罗伦斯没再理会他，而是走去另一旁看向警务厅的室内指引图。
玛丽对于这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前辈有所听闻，她决定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将注意力重新投回自己正在整理的登记表上。
过了一段时间，一阵急促地呼喊打断了她。
“见到罗伦斯那老家伙了吗？”
“威登先生就在......诶？刚刚还在那里，应该是进去了吧。”
“进去了？这老混蛋，我找他大半天了，结果竟然自己回来了。”
啐了一声，那位同事快步跑向办公区。
而在地下，罗伦斯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那扇挂着“非专业人员勿入”的门前。
他在门前站定，敲了敲门。
过了半晌却没人答应，只有门内不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想来是没人听见吧。
他便推门而入，看到许多人都聚在一张金属的长桌前。
由发光晶石与数面透镜和反射镜组成的特制照明设备，将这地下空间照得比白昼的街道更加明亮。
让刚刚走过一段昏暗走廊的罗伦斯有些不是。
他的两颗眼球在眼窝中动了动，几滴透明的黏液自眼角溢出。
“这些分泌物可真黏，你猜它会不会是用来筑巢的？”
“筑巢？我倒觉得是捕食，你看它的舌头，我用手套都会被黏住，如果是直接接触到生物皮肤呢？”
“嗯...这个黏性，这个润滑度，这个触感，我有个想法————”
“看在老天的份儿上给我闭嘴吧！我对你的变态想法不感兴趣。”
“嘿！我是想提取其中的物质找到一种新的粘胶替代物，你在想什么？”
“那你提触感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拨开两名就要吵起来的学者，他们齐齐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这。
尤其是，他穿着警务厅的蓝色制服，而非一件白大褂和防护服。
“嘿，先生，你应该出现在这里吗？如果你是来帮忙的，最好去穿上防护服，这东西的体液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的一双手已经抓向那怪物的长舌。
粘液触碰到他双手的瞬间，便能听到一阵叫人牙酸的嗞啦嗞啦声。
一众学者大惊失色，有人叫道：“这白痴是哪来的？警卫！快把他拖走！”
“中和剂呢？快拿过来，该死就没人教他要穿防护服吗？”
可罗伦斯却在一众人惊骇的注视下，扯起那条长舌，放在双眼前打量起来。
黏液顺着他的双手缓缓流下，整条前臂都变得血肉模糊。
可就算如此，再加上正在奋力拉动他的那些人，也不足以让这名壮汉移动分毫。
他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
想象一下你和一个食蚁兽外星人舌吻的情景吧，想象一下！
众人都惊呆了，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企图阻止他。
可那人刚刚近身，就被罗伦斯用血肉模糊的手掌牢牢擒住。
下一刻，也不知算是沉闷还是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血浆自那人口腔和鼻腔中喷出。
半秒的寂静后便是乱作一团的惊叫和咒骂。
罗伦斯的血肉自皮囊之上“融化”，像是快速燃烧的蜡烛一样，整个人形内外翻转，鲜红的血肉瞬间覆盖掉他的皮肤，这些血肉上不具备任何人体肌群理应保持的形态。
反而是无数尖牙般的东西刺破血肉伸出。
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张饕餮巨口，开始享受这荒诞的飨宴。
怪物的尸骸、人类的身躯、桌上的解剖用具、绘制好的草图、发光的晶石、甚至金属的长桌。
一切，可以进食的、不可以进食的。
狰狞的巨口咀嚼着一切，将齿缝间的残渣混杂着血水喷出。
屋门之外，循声而来的援兵已经赶到，也不知是谁先有的动作。
蒸汽管嗤嗤作响，内含烈性合剂的锥形弹头迸射而出，洞穿血肉并爆发出骇人的炽热。
一瞬间，嗤嗤的枪声便乱作一团。
子弹不断在那怪的血肉中爆炸，将其由内至外灼烧成一层层焦炭。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它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整间临时实验室内已经变成了一片血与火的地狱。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不合时宜的冷静声音响起。
两个人影粗暴地推开阻拦在面前的众人。
甚至那些不停射击的装甲战士们也被推开。
未能来得及停火的蒸汽枪发出一声闷响，幸亏那名老练的士兵及时切断了所有导管，才免得炸膛的惨剧发生。
但弥漫开来的炽热蒸汽也瞬间让一大片区域变得滚烫无比。
周围的人们连忙逃窜开。
“啊——这是什么？心吗？”
“不，倒不如说是嘴吧？”
“都说了不是按照形状来分的，有没有好好听！”
对话的是两位女士，只听声音似乎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直到这时，慌乱的人群才看清她们。
诡异的衣装打扮、诡异的行为和姿态。
以及，即使在如此混乱的境地之下，也让人看后觉得眼前一亮的惊人美貌。
白色的轻薄布料覆盖在纤细的皮肤上，露出肚脐和大半截手臂的短小衣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躁动。
海蓝色的短裙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摇摆，间隔相等的折痕让人莫名联想到齿轮的规律美感。
位于膝盖之下的白袜和黑色的小皮靴包裹住少女的足部，却与裙子一起将膝盖上下的部位展露出来。
这是任何一个异世界死宅都能认出的水手服，但在这里却是一种十分前卫且过于大胆的衣着。
有些腼腆或是绅士的男性连忙移开视线，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过去。
而更多数人则是双目呆滞地看着那两个身影，沉醉在她们带来的强烈冲击之中。
幸好，这个世界上也有不少用脑子思考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立刻离开那里放下武器！”
武器两个字唤回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这才恍然发觉。
两名靓丽的少女手上各持着一把与她们毫不搭配的东西。
狰狞的锯齿和链条，冰冷的金属锋刃，一把被称为“链锯刃”的、只应该存在于桌游和奇幻故事里的武器，被左侧的少女握在手中。
不断转动的锯刃宣告着那绝不是一件观赏品。
而她身旁的同伴，更是斜背着一柄几乎与自己一样高的重型战斧。这把单刃斧的斧刃两侧镶嵌着许多方块状的机械结构，跃动的电弧闪烁其间，无刃的一侧更是排列着六个圆形的喷口，想来也不是一把普通的武器。
她们冷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先前要求她们缴械的人只感到全身冰凉，喉管无助地蠕动了一下。
“真是群没用的大叔们。听好了，现在的事态可不是你们能掌控的哦。”
少女如此说，她身边的同伴立刻接话。
“没错，接下来是我们的showtime，还请你们不要碍手碍脚。”
说罢，两名少女同时甩动武器，空闲的另一只手捂住面孔。
食指和中指分别放于鼻梁和眼眶，拇指张开放在脸上，其余手指并拢。
她们以这种奇怪的手势挡住脸，同时身体后仰用武器撑住地面。
“将真实的光照进这虚伪的世界！”
“将慈悲的爱洒向这冷酷的人间！”
两人一人一句高声吟诵起来。
“无论遭遇如何的艰难险阻。”
“无论面对如何的奸猾恶徒。”
两人同时高声喊道：“也要秉持着爱、希望和勇气！我们就是拯救世界的美少女二人组——”
“莉莉安.雷德尼姬！”
“薇薇安.雷德尼姬！”
“美少女救世主，参上！”
某个瞬间，地下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即使是那正在咀嚼的怪物、正在燃烧的火焰都同时陷入了寂静。
这向盗窃预告一样让人几乎要在尴尬中溺死的冗长发言终于结束。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辆泥头车狠狠地碾了过去。
这他妈是个啥啊？
你们两个自己不尴尬的吗？
两位“美少女救世主”对此浑然不觉，脸上满是得意和骄傲。
“要上了，薇薇安！”
“好的，莉莉安！”
话罢，两人抡起武器就冲向了室内的怪物。
飞速转动的链锯撕扯下一片片血肉，轰鸣而至的斧刃将那怪物连砸带砍给弄得稀烂。
本就被子弹和燃烧物搞得千疮百孔的怪物顿时遭受重创，嘶嚎着冲向两人。
她们连忙做出防御和闪躲，却没想到那怪物竟直接越过她们，冲向屋外的人群。
两名少女大惊失色，一个喊糟糕、一个喊不好。
但这无法让怪物慢下来分毫，狰狞的巨口已然撕裂开来，朝着最近的一人咬去。
连着他的金属护甲和血肉身躯一起咬断，几声刺耳的咀嚼过后便喷射出一片血浆。
几十秒后，惨烈的地狱又添一处。
尽管两名少女拼尽全力想要阻挡，却奈何不住那怪物不理她们横冲直撞。
警务厅内的铃声狂响，地下室的入口楼梯之外已经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人构建起了一条阵线。
可当那怪物狂奔而出时，无论枪弹还是盾牌都无法阻止他。
他或许是因为吃了足够多的人，身躯变的更加巨大，轻松撞飞了所有胆敢阻拦的人，直奔大门冲去。
“唉——所以我讨厌小孩儿...”
“哦？你说讨厌小孩儿算是某种自我厌恶吗？”
“骂我巨婴是吧？行吧，妈妈我要吃奈奈，给我吃奈奈！”
会这么对话的两个人也不用说是谁了。
计诗岚一脚踹开罗德，追向那已经冲出大门的怪物。
这俩人并没有从一开始就目睹一切，他们是在罗伦斯变成怪物之后才收到任务推送的。
索性，他俩就在隔壁街区的咖啡店里闲着，计诗岚还在兴冲冲地给老板介绍一种：
“在咖啡店里养猫，让顾客付费买猫粮并体验喂猫”的全新业务。
任务刷出来之后计诗岚痛定思痛，她认为罗德先前所说的一翻激励很有道理，不能再继续懒狗下去了。
于是她光速跑出咖啡店，声称自己要去单刷一个任务来证明决心。
这让罗德有种老父亲看着女儿长大懂事般的欣慰感。
直到咖啡店老板拿着帐单走向他。
你妈的，不就是逃结账吗，至于这么拼吗？
结完帐的罗德也追了出去，两人一起目睹了那两个头上有特殊标记的水手服小女孩儿闯进警务厅。
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罗德“扫描”她们的视线也不含任何杂念，但计诗岚却在一旁疯狂吹口哨，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他俩才没吵两句，连对方父母全家都没来得及问候，就看见那两个小女孩儿追着一个头上顶着任务目标符号的怪物冲了出来。
怪物的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骚乱，听到警铃声过来看热闹的路人们顿时四散奔逃。
“怎么整？是当人前显圣的救世主还是当抢怪夺宝的人中豪杰？”罗德问到。
计诗岚瞥了他一眼：“你价值观还真扭曲。”
“少来这套，我就是个寄吧，别指望我。”
话罢，计诗岚双腿一蹬跳了起来，脚部顿时变成两个推进器喷口。
整个人顿时飞了起来。
罗德呆看着天空，张嘴大叫：“我超，原子金刚？”
“魏词。”
“年龄？”
“二十一。”
“不是十七？”
“不是，我就是长得比较年轻。好多人见我第一眼都以为我十七。”
负责问讯的警官点点头，在笔记上唰唰写下一行文字。
“说说吧，怎么回事？就是你小子把邪信徒引到这来的？”
前一秒还在谄笑的魏词立马变了脸色：“老总您可不能乱说，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公民证件呢？”
魏词闻言连忙翻自己裤子口袋，好在他现在已经将一身“甲胄”卸下了，不然这个简单的动作会很要命。
他掏出一张黄铜色的金属卡片，恭敬地递给对方。
金属材质的卡片上自然没有印刷任何东西，但卡片的上下两条边上却刻着许多深浅不一但似乎符合某种规律的凹槽和孔洞。
警官接过卡片，将其插入自己的随身终端的卡槽中。
灵敏纤细的磁针扫过那些凹槽，将其转换为一串冗长的数字。刻画在终端机内的魔法回路随之运作，以传讯术将这些数字发挥总部的枢纽中。
待命的工作人员很快便接到了这串信息，将其输入到巨大的差分机中。机械的运算装置开始转动，齿轮和轮盘咔咔作响。
简易的信息被转化为数字，再经由这庞大的机器重新化为详尽的记录。
很快，有关魏词的一切档案便被调取出来，并自动通过铭刻了传讯术的魔法回路发送给那名警官。
详尽的文字描述很快被打印出来，成为一条手掌宽的纸带，却显示着有关魏词的一切。
甚至在最后还有一张精度不高但也足够看出轮廓的画像。
画像是魏词半年前登记的，和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如此也就免了一番“这照片是你？”“是我，不过那时候我还很瘦”的对话。
确认了身份无误，警官的态度缓和了些。
魏词的行为和声音很快就证实了他正是报案者，邪信徒式犯罪在橡城也不是第一次了，警官们知道该如何处理。
接受问讯的魏词将自己所知所做和盘托出，他的坦诚成功降低了他的嫌疑。
在经过专人检查，确保他的精神和身体没有被奇怪的东西诅咒之后，魏词被警官们客气地护送回家。
他进入自己不足三坪的房间中，身体瘫软地倒在老旧的木床上。
这房间里没有来自地底的、或来自外星的美少女侵略者们，那是轻小说故事里才会有的剧情。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邪信徒也好、复活的亡者也好、诡秘的祭仪也好，只是平淡生命中的一些插曲。
这些异常的音符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明天魏词还要去应付新的面试，到了月末还要考虑房租和纳税的琐事。
这才是生活的基调，但愿它只是基调而不是全部。
此后的三四天，一切都相安无事。
主浮岛的巡逻警官增加了一些，几条偏僻的街区上贴了告示，要求夜晚执行宵禁。
这些措施会执行一段时间，直到那群邪信徒被抓到，或事件逐渐平静。
这里没有需要警务厅的无能来衬托其才思敏捷的伟大侦探，也没有看看现场和血迹就能脑内还原凶案情景的超凡法医。
警官们挨家挨户盘问市民，将现场的所有细节记录在册，通过仪器检测魔法反应，对尸体以及那些离开尸体就迅速干瘪死亡的虫子们进行解剖。
很可惜，他们所得甚少。
到了夜晚，宵禁有序地执行起来。
多数人都赶在夜幕来临之前回到家中，乖乖地锁住门窗，独身一人或与家人一起度过又一个没那么普通的夜晚。
但也有些家伙对此浑不在意，他们通常会成为案件中的受害者。
比如一个年过五十的老酒鬼醉醺醺地漫步在主浮岛南部街区的小巷里。
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衫前襟被酒水和他自己的呕吐物弄湿。
他步履蹒跚左摇右晃，手里提着个酒水半满的玻璃瓶。
里面晃荡着既是烈酒也是劣酒的液体。
在这样的时候，总会有一片乌云随着夜风飘过，遮住朦胧的月。
而这阵夜间的冷风也总会让一个酒气熏天的家伙清醒一些。
他抬起头，便看到视线尽头的黑暗小巷里，似乎有什么蠕行扭动的阴影蹿过。
他惊疑、恐惧，觉得自己该尽快离开这里。
这时便会有异响自四周传来，仿佛无数条腕足的虫子在快速爬行，仿佛树丛的枝条和叶片相互碰撞。
而当他回头时，就会看到一切黑暗躁动的罪魁祸首。
比如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它或许有数十个连成一排的猩红虫眼，巨大的口器自胸前撕裂开来。
带着坚硬骨质倒刺的触角胡乱舞动，腥臭的黏液自口腔中滴落，地上的石砖被灼蚀出一团烟雾。
酒鬼的醉意被恐惧瞬间冲散，他正要惊骇欲绝地大叫，整颗头颅就被怪物一口吞下。
血水混杂着碎裂的骨肉自怪物的下颚流淌滴落，把现场搞的一片狼藉。
或许在多数恐怖故事里该是这样的。
只是这里，在这危险黑夜里独自游荡的不是一个醉醺醺的老酒鬼，而是个形貌瘦弱的年轻人。
黑袍遮蔽了他的面容，令月色也难以照亮其下的脸孔。
他与一只如前文所描述那般的怪物对峙着，几秒过后便有短暂的嘶鸣响彻这片街道。
附近某家人似乎听到了什么，透过窗户传出的暗淡光芒很快熄灭，反射着月影的玻璃窗后似乎有一团阴影闪动。
这场厮杀算得上安静，只有细微的窸窣声传向四周。
待微弱的月色刺破云层的缝隙后，便只能看见一条由拖拽形成的血迹留在这里。
此外再无痕迹。
次日天明，相关的报案很快堆积在警务厅中。
全副武装的警官赶来现场，他们都穿着黄铜色的金属护甲，宛如幻想故事里的重步兵那样。
巨大的储罐挂在护甲背部，两根导管自上延伸而下，连接到他们手中提着的蒸汽枪上。
那条小巷已经被牢牢封锁，几分钟后，有所发现的人们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拖拽出阴影。
残缺的尸体上遍布着齿痕，一副被什么凶猛的怪物啃噬后的痕迹。
这具尸体长着如螳螂般的前肢，可那本该锋利坚韧的古刃上却充满了啃噬留下的痕迹。
大量畸形的内脏自它的胸腹间流淌而出，暗红色的腥臭血浆涂满它的大半个残骸。
多数内脏已经破裂，不是因为挤压或切割，而是明显的撕咬痕迹。
狰狞可怖的怪物被吃了，死于不知什么更加狰狞可怖之物手中。
在场众人皆觉得毛骨悚然，但比起恐惧，他们有更多需要做的事情。
尸体和现场被迅速清理，一切生物残骸都被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大小合适的封装袋里。
再跟着最大的那部分残骸一起放进特制的冷藏箱中。
浮船的动力炉轰鸣呼啸着，载着几乎超出承重上限的货物漂浮而起。
那些怪物残肢其实并不重，重的是用以保存它们的特制容器。
浮船自民居顶部驶过，投射下闪动的阴影，留下几队警官在现场附近继续搜寻踪迹，并告诉那些居民们没什么好怕的。
安抚别人其实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不是只要你说：“这没什么，一切有我在”就能轻松胜任的。
首先，作为安抚者的人要对一切有信心，他的语言和行动才会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眼下，这些警官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效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几个小时后，浮岛各处的广播喇叭里响起市政厅长官的声音，以及他激昂慷慨的演讲。
说真的，没多少人会认真听这些。
菜还要接着买，钱还要接着赚，日子还得接着过不是么。
另一边，警务厅的地下监狱。
一个临时开辟的宽敞房间里聚集着大批人。
他们多是些解剖学家、法医、兽医和海洋动物学家。
为什么会有海洋动物学家？因为那些没人见过的大怪物都归海洋动物学家管。
别忘了空海也是海。
他们将那巨大怪物的一片片残骸摆好，用一系列工具将其剖开或缝补。
透过肌肉上的割裂或筋膜上的缺损来判断它遭受的伤害，以及这怪物本身的形态和力量。
尽管有着良好的通风和制冷系统，此处的空气依旧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也正因此屋门之外写着“非专业人员勿入！”的木牌下面多了一行字。
“后果自负”。
楼上，警务厅和往日没什么差别。
按理说遇到这样的重大案件理应更加忙碌才对，但如果平常的每一天堆积在这里的工作就已经几乎饱和了呢？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入门厅的接待处，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像是扭伤了。
他来到悬挂着当值警官名字和照片的墙壁下方，抬起头看向那些照片，视线一张张扫过。
“您怎么了威登先生？”
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没做理会，视线继续向下扫去，直到发现挂在下排的某个铭牌上。
“罗伦斯.威登”上面如此写着，相配的照片上是一个面貌威严端庄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胡子刮得一丝不苟。
他转过去，看向喊住自己的人。
几秒后，他答道：“没什么事。感谢你的关心，玛丽.珍。”
玛丽似乎有些不解，但罗伦斯没再理会他，而是走去另一旁看向警务厅的室内指引图。
玛丽对于这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前辈有所听闻，她决定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将注意力重新投回自己正在整理的登记表上。
过了一段时间，一阵急促地呼喊打断了她。
“见到罗伦斯那老家伙了吗？”
“威登先生就在......诶？刚刚还在那里，应该是进去了吧。”
“进去了？这老混蛋，我找他大半天了，结果竟然自己回来了。”
啐了一声，那位同事快步跑向办公区。
而在地下，罗伦斯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那扇挂着“非专业人员勿入”的门前。
他在门前站定，敲了敲门。
过了半晌却没人答应，只有门内不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想来是没人听见吧。
他便推门而入，看到许多人都聚在一张金属的长桌前。
由发光晶石与数面透镜和反射镜组成的特制照明设备，将这地下空间照得比白昼的街道更加明亮。
让刚刚走过一段昏暗走廊的罗伦斯有些不是。
他的两颗眼球在眼窝中动了动，几滴透明的黏液自眼角溢出。
“这些分泌物可真黏，你猜它会不会是用来筑巢的？”
“筑巢？我倒觉得是捕食，你看它的舌头，我用手套都会被黏住，如果是直接接触到生物皮肤呢？”
“嗯...这个黏性，这个润滑度，这个触感，我有个想法————”
“看在老天的份儿上给我闭嘴吧！我对你的变态想法不感兴趣。”
“嘿！我是想提取其中的物质找到一种新的粘胶替代物，你在想什么？”
“那你提触感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拨开两名就要吵起来的学者，他们齐齐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这。
尤其是，他穿着警务厅的蓝色制服，而非一件白大褂和防护服。
“嘿，先生，你应该出现在这里吗？如果你是来帮忙的，最好去穿上防护服，这东西的体液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的一双手已经抓向那怪物的长舌。
粘液触碰到他双手的瞬间，便能听到一阵叫人牙酸的嗞啦嗞啦声。
一众学者大惊失色，有人叫道：“这白痴是哪来的？警卫！快把他拖走！”
“中和剂呢？快拿过来，该死就没人教他要穿防护服吗？”
可罗伦斯却在一众人惊骇的注视下，扯起那条长舌，放在双眼前打量起来。
黏液顺着他的双手缓缓流下，整条前臂都变得血肉模糊。
可就算如此，再加上正在奋力拉动他的那些人，也不足以让这名壮汉移动分毫。
他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
想象一下你和一个食蚁兽外星人舌吻的情景吧，想象一下！
众人都惊呆了，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企图阻止他。
可那人刚刚近身，就被罗伦斯用血肉模糊的手掌牢牢擒住。
下一刻，也不知算是沉闷还是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血浆自那人口腔和鼻腔中喷出。
半秒的寂静后便是乱作一团的惊叫和咒骂。
罗伦斯的血肉自皮囊之上“融化”，像是快速燃烧的蜡烛一样，整个人形内外翻转，鲜红的血肉瞬间覆盖掉他的皮肤，这些血肉上不具备任何人体肌群理应保持的形态。
反而是无数尖牙般的东西刺破血肉伸出。
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张饕餮巨口，开始享受这荒诞的飨宴。
怪物的尸骸、人类的身躯、桌上的解剖用具、绘制好的草图、发光的晶石、甚至金属的长桌。
一切，可以进食的、不可以进食的。
狰狞的巨口咀嚼着一切，将齿缝间的残渣混杂着血水喷出。
屋门之外，循声而来的援兵已经赶到，也不知是谁先有的动作。
蒸汽管嗤嗤作响，内含烈性合剂的锥形弹头迸射而出，洞穿血肉并爆发出骇人的炽热。
一瞬间，嗤嗤的枪声便乱作一团。
子弹不断在那怪的血肉中爆炸，将其由内至外灼烧成一层层焦炭。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它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整间临时实验室内已经变成了一片血与火的地狱。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不合时宜的冷静声音响起。
两个人影粗暴地推开阻拦在面前的众人。
甚至那些不停射击的装甲战士们也被推开。
未能来得及停火的蒸汽枪发出一声闷响，幸亏那名老练的士兵及时切断了所有导管，才免得炸膛的惨剧发生。
但弥漫开来的炽热蒸汽也瞬间让一大片区域变得滚烫无比。
周围的人们连忙逃窜开。
“啊——这是什么？心吗？”
“不，倒不如说是嘴吧？”
“都说了不是按照形状来分的，有没有好好听！”
对话的是两位女士，只听声音似乎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直到这时，慌乱的人群才看清她们。
诡异的衣装打扮、诡异的行为和姿态。
以及，即使在如此混乱的境地之下，也让人看后觉得眼前一亮的惊人美貌。
白色的轻薄布料覆盖在纤细的皮肤上，露出肚脐和大半截手臂的短小衣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躁动。
海蓝色的短裙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摇摆，间隔相等的折痕让人莫名联想到齿轮的规律美感。
位于膝盖之下的白袜和黑色的小皮靴包裹住少女的足部，却与裙子一起将膝盖上下的部位展露出来。
这是任何一个异世界死宅都能认出的水手服，但在这里却是一种十分前卫且过于大胆的衣着。
有些腼腆或是绅士的男性连忙移开视线，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过去。
而更多数人则是双目呆滞地看着那两个身影，沉醉在她们带来的强烈冲击之中。
幸好，这个世界上也有不少用脑子思考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立刻离开那里放下武器！”
武器两个字唤回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这才恍然发觉。
两名靓丽的少女手上各持着一把与她们毫不搭配的东西。
狰狞的锯齿和链条，冰冷的金属锋刃，一把被称为“链锯刃”的、只应该存在于桌游和奇幻故事里的武器，被左侧的少女握在手中。
不断转动的锯刃宣告着那绝不是一件观赏品。
而她身旁的同伴，更是斜背着一柄几乎与自己一样高的重型战斧。这把单刃斧的斧刃两侧镶嵌着许多方块状的机械结构，跃动的电弧闪烁其间，无刃的一侧更是排列着六个圆形的喷口，想来也不是一把普通的武器。
她们冷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先前要求她们缴械的人只感到全身冰凉，喉管无助地蠕动了一下。
“真是群没用的大叔们。听好了，现在的事态可不是你们能掌控的哦。”
少女如此说，她身边的同伴立刻接话。
“没错，接下来是我们的showtime，还请你们不要碍手碍脚。”
说罢，两名少女同时甩动武器，空闲的另一只手捂住面孔。
食指和中指分别放于鼻梁和眼眶，拇指张开放在脸上，其余手指并拢。
她们以这种奇怪的手势挡住脸，同时身体后仰用武器撑住地面。
“将真实的光照进这虚伪的世界！”
“将慈悲的爱洒向这冷酷的人间！”
两人一人一句高声吟诵起来。
“无论遭遇如何的艰难险阻。”
“无论面对如何的奸猾恶徒。”
两人同时高声喊道：“也要秉持着爱、希望和勇气！我们就是拯救世界的美少女二人组——”
“莉莉安.雷德尼姬！”
“薇薇安.雷德尼姬！”
“美少女救世主，参上！”
某个瞬间，地下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即使是那正在咀嚼的怪物、正在燃烧的火焰都同时陷入了寂静。
这向盗窃预告一样让人几乎要在尴尬中溺死的冗长发言终于结束。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辆泥头车狠狠地碾了过去。
这他妈是个啥啊？
你们两个自己不尴尬的吗？
两位“美少女救世主”对此浑然不觉，脸上满是得意和骄傲。
“要上了，薇薇安！”
“好的，莉莉安！”
话罢，两人抡起武器就冲向了室内的怪物。
飞速转动的链锯撕扯下一片片血肉，轰鸣而至的斧刃将那怪物连砸带砍给弄得稀烂。
本就被子弹和燃烧物搞得千疮百孔的怪物顿时遭受重创，嘶嚎着冲向两人。
她们连忙做出防御和闪躲，却没想到那怪物竟直接越过她们，冲向屋外的人群。
两名少女大惊失色，一个喊糟糕、一个喊不好。
但这无法让怪物慢下来分毫，狰狞的巨口已然撕裂开来，朝着最近的一人咬去。
连着他的金属护甲和血肉身躯一起咬断，几声刺耳的咀嚼过后便喷射出一片血浆。
几十秒后，惨烈的地狱又添一处。
尽管两名少女拼尽全力想要阻挡，却奈何不住那怪物不理她们横冲直撞。
警务厅内的铃声狂响，地下室的入口楼梯之外已经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人构建起了一条阵线。
可当那怪物狂奔而出时，无论枪弹还是盾牌都无法阻止他。
他或许是因为吃了足够多的人，身躯变的更加巨大，轻松撞飞了所有胆敢阻拦的人，直奔大门冲去。
“唉——所以我讨厌小孩儿...”
“哦？你说讨厌小孩儿算是某种自我厌恶吗？”
“骂我巨婴是吧？行吧，妈妈我要吃奈奈，给我吃奈奈！”
会这么对话的两个人也不用说是谁了。
计诗岚一脚踹开罗德，追向那已经冲出大门的怪物。
这俩人并没有从一开始就目睹一切，他们是在罗伦斯变成怪物之后才收到任务推送的。
索性，他俩就在隔壁街区的咖啡店里闲着，计诗岚还在兴冲冲地给老板介绍一种：
“在咖啡店里养猫，让顾客付费买猫粮并体验喂猫”的全新业务。
任务刷出来之后计诗岚痛定思痛，她认为罗德先前所说的一翻激励很有道理，不能再继续懒狗下去了。
于是她光速跑出咖啡店，声称自己要去单刷一个任务来证明决心。
这让罗德有种老父亲看着女儿长大懂事般的欣慰感。
直到咖啡店老板拿着帐单走向他。
你妈的，不就是逃结账吗，至于这么拼吗？
结完帐的罗德也追了出去，两人一起目睹了那两个头上有特殊标记的水手服小女孩儿闯进警务厅。
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罗德“扫描”她们的视线也不含任何杂念，但计诗岚却在一旁疯狂吹口哨，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他俩才没吵两句，连对方父母全家都没来得及问候，就看见那两个小女孩儿追着一个头上顶着任务目标符号的怪物冲了出来。
怪物的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骚乱，听到警铃声过来看热闹的路人们顿时四散奔逃。
“怎么整？是当人前显圣的救世主还是当抢怪夺宝的人中豪杰？”罗德问到。
计诗岚瞥了他一眼：“你价值观还真扭曲。”
“少来这套，我就是个寄吧，别指望我。”
话罢，计诗岚双腿一蹬跳了起来，脚部顿时变成两个推进器喷口。
整个人顿时飞了起来。
罗德呆看着天空，张嘴大叫：“我超，原子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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