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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话:丹城佟老

    丹城,中心北路中心大厦1288丹城首脑会住建部办公室

    “王局,您刚来丹城不久,对丹城还不太了解,丹城这个地界有个显赫的家族【佟家】,我们规划的这块C-A301-008地块属于交通要道,但这个地块正是佟家祖宅所在地,佟家几代人都在这生活,实在是不太好动啊。”

    “钱没给够?”

    被唤作王局的人是刚调到丹城的住建执行官王军国,负责主城区的改造规划,此人看上去50几岁,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一条暗红色带湛蓝色菱形格的领带紧紧的扣住叠了三圈粗的脖颈。

    背躺在纯兽皮办公椅上右上眼角微挑,轻蔑的说。

    “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我也很为难。”属下李晓天唯唯诺诺的解释,语气中能听得出他对二者都有些打怵。

    “他们家有上层关系?”王军国再一次反问。

    “这个应该没有,我们也调查过,他们属于世家,有出息的人嘛,还真没见着,但也不差钱,盖的院子那叫一个气派,跟个私家园林一样。这块地3分之1都是他们家的。”

    “那他们家在当地有势力?”王军国的三连反问让李晓天神色更加紧张。

    “也没有,佟家人向来不太与外界往来,但佟老先生被称为当代诗圣,也就是些圈子里的名号,经常会召集些丹城包括周边城市的诗友到他院子里办雅集。这个到是在小圈子里比较知名。”

    “哼,说白了就是有点文采的老文青罢了,这块地必须得拆,我管他佟家还是董家,这事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既然软的不吃咱们就给他来硬的。”王军国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缓慢的站起身来,双手按在办工作上,双眉上挑盯着李晓天严厉的说。

    “您有何妙招啊,断水断电还是直接推土机过去啊,这些都行不通,佟家虽说不是啥地头蛇,但跟他们来硬的更没用。”

    李晓天并没有被王军国的严词厉色震慑住,因为这些办法上一任的执行官早都尝试过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你明天帮我约一下,我亲自过去会会这个佟家,这位佟老!”

    李晓天听到这话面露难色...

    “您要是想约佟老,还得看他愿不愿意见,有没有时间见,上次韩城首席执行官过来硬是等了三天也没约上佟老。”

    “排场还挺大么,了不起啊,小小丹城居然还有这号人物。”李晓天的表述使得王军国越加起了兴致,排场大的人他见的多了,这位佟老他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佟家人向来与世无争,这块地的位置在早年间也就是乡村荒野,我们这次规划的新城中间的选址,您看要不再权衡下。”

    李晓天知道事情的难度,也想劝这位新来的新官识时务,他向来小心翼翼做事,尽可能的把自身脱离开,外门汉做错了事远比把自己的饭碗也搭进去的好。

    “哼,他用约见那是他的事,我要见他那是我的事,这事由不得他,枪杆子里出政权,对付这种老顽固不用些手段,怕是会把他惯上了天。”

    王军国也上了火气,自己身为住建执行官,刚来到丹城,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刚跟首席执行官汇报了整改老城的提案,就遇到了硬骨头,他更窝火。

    ......

    顾凯蒂车上...

    “今天我们要去聊得是丹城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先生‘佟老’,佟家算是丹城文人圈中的神话了,几代人传下来都是当地文豪,但奇怪的是佟家的名望也仅限于丹城,别看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也很难在线上看到佟家的文作。”

    “所以凯丽姐您才亲自来对接这个案子。”李灿黎坐在副驾驶听着顾凯蒂的介绍。

    “只能说这类级别的客户,若不是我来对接,怕是连参与竞标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是我亲自来,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操作的把握也很小。”

    “这佟家在丹城我也略有耳闻,大学时候参加过【佟贯古今】丹城青少年文摘大赛,应该就是这佟家主办的。”李灿黎上学的时候很喜欢文学诗歌,也算是接触过这个圈子。

    “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小青年呀。”

    “只是参与,初稿都没过,这个赛事标准很高,我们学校是通过写作协会招稿的,最后一篇都没有入选。”

    “我们这些外来汉来丹城目的都很明确,丹城本就是个年轻的轻工业城市,很少有人去关注文化这一环。”顾凯蒂眼里只有商场,很少关注这些文青所关注的圈子。

    “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准备下吧,不能输了阵,带好本子。”

    车沿着东方大道开入湖滨路,两侧树木修剪的工整有序,虽已没了绿叶只剩干枝,但也看得出精心修护的频繁。

    两侧路边的积雪也被整齐的卡印成方形,整条街看上去虽没太多生机但也都井然有序。

    路过岗亭,值班的安保右手抬起45度行礼给来宾以最尊敬的问礼,身着一身中山装看上去挺拔威武又不是沉稳端庄。

    “您好,请问是聚星文化的顾总么,您请把车停到3号车位,然后我让管家带您入宅探访。”迎宾安保俯身迎接,并交代了接待信息。

    “这佟老先生的家还要雇安保跟管家啊,涨见识了。”关了车窗准备停车时李灿黎说笑着。

    “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好奇心,不要为所见而惊讶。走吧。”顾凯蒂边停车边笑着回应。

    刚下车,一位身着棕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带着金色边框眼镜,梳着干净利落的油头,看上去显得格外年轻,但从干练的表情上又能很明显的看出岁月的痕迹。

    “二位请随我来,长家吩咐了我先带你们走一圈熟悉下场地情况。”

    二人随着管家的一路引领走到佟府的前门广场。

    “二位,我们现在的所在之处就是【佟云府】,三晋门仪的‘一晋太和门’,太和门,紫禁城‘天子五门’之一,也是皇宫主体建筑太和殿的宫门,气派恢弘,充满皇室威仪。

    门是脸面,代表着身份的象征,出入这里的皆为丹城上层人士或佟老亲自邀请的上客贵宾。

    晋门整体面宽约80米,分别由左右两端的水景和中间太和门组成,也是佟府的客行主入口,在形制上采用了荣国古代高规格的五开间门仪,保留传统建筑大门的阔廊尺度。

    在建造上尊崇儒家礼制思想,整体中轴对称,遵循礼序,以礼仪之门彰显威仪气势。

    您看我们大门两侧设有八字山水照壁,是仿山水纹拼出来的写意山水画,长约九米多。九,寓意长长久久,吉祥之意。

    照壁起源可以追溯到西周,常见于园林、宫殿、住宅等。照壁由壁座、壁身、壁顶三部分组成,起到挡风、遮蔽视线和美化装饰的作用。

    同时配有两棵石榴树,全冠移植,双子迎宾,一方面欢迎主人归家的意思,另一方面也表达了对主人家族多子多福的美好祝福。

    荣国古人视石榴为吉祥物,它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民间婚嫁之时,常于新房案头或他处置放切开果皮、露出浆果的石榴,亦有以石榴相赠祝吉者。围合石榴树的景观小品采用了堆坡景观及叠水景观的结合,使视觉感更加丰富更具层次感。

    您看脚下,设置的五级台阶,这也是很有讲究的。荣国古代把数字分为阳数和阴数,奇数为阳,偶数为阴。阳数中九为最高,五居正中,因而以‘九’和‘五’象征帝王的权威,称之为‘九五至尊’,寓意居者身份尊贵。

    正中御桥采用中式浮雕,雍容华贵而不失文化内涵,烘托出强烈的引导性,地面用祥云纹,寓意脚踏青云、步步高升。贴合了场地的文化气韵,为入口增添了仪式感。

    飞檐和华纹采用了中国传统建筑檐部形式之一的单重飞檐,飞檐是为了扩大采光面、有利于排水,而且增添了建筑物向上的动感,仿佛有一种气将屋檐向上托举,建筑群中层层叠叠的飞檐更是营造出壮观的气势和中国古建筑特有的飞动轻快的韵味。这种既有装饰作用又有实用价值的建筑手法,把古代建筑的富丽堂皇、恢弘气势都完美地体现出来。檐口下的椽头采用回形纹,传统几何装饰纹样,因其构成形式回环反复,人们赋予了回纹连绵不断、吉利永长的吉祥寓意,民间有‘富贵不断头’的说法。纹样的颜色也都采用了金色,寓意着金榜题名美好祝愿。

    再来您看精雕铜门,高约4.5米,材质为纯铜与钢质结合打造,与照壁等传统元素符号相结合,既营造出壮阔的门第气势,又不失古朴与庄重。大门采用‘七’颗铜钉,荣国古代为防御外侵,城门制作十分坚厚,在大门上包有铁板,且用戴帽的门钉钉住。

    这种方法一直沿用了数千年。门钉不仅是装饰品,而且体现着封建的等级制度,‘七’在古代一般是王府以上级别才能使用。代表了传统规制中的较高礼仪。而‘钉’谐音‘丁’,寓意人丁兴旺。

    您抬头看正中这个匾额,‘佟云府’叁个字是由佟家鼻祖阡陌老先生亲笔题写,彰显书香门第世家风范。字迹非常珍贵,可谓一字万金。

    您小心脚下台阶,现在来到的是我们的三境昭德厅

    在古代大户人家,这里是贵宾落轿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我们的夹绢玻璃画,取自璟州有名的《璟然繁华图》,我们特地寻找了国内比较好的夹绢玻璃画工艺厂商定制,在迎宾大厅在内外都可以看到整幅璟然繁华图,稍后您在欣赏园林时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意境。选用璟然繁华图旨在致敬荣国仿古式山水及繁华城池。

    ‘斗拱’是荣国建筑特有的一种结构,多出现在重要或有纪念性的建筑中,“斗拱”足以象征中华古典的建筑精神和气质。除了繁华图的精致匠心,还有很多仿古式元素的应用。您现在可以抬头看我们的屋顶采用斗拱结构。在传统竖向上三段式经典立面基础上,增加横向上三段式构图,形成敞开怀抱、迎宾纳福之势,加以严谨的对称结构,提升入户的仪式感。

    荣国传统纹样,丰富多彩,璀璨夺目。一进门厅采用了多种传统纹样加以修饰去烘托整体空间气氛。

    海浪纹:常用于古代龙袍、官府下摆,寓意为‘福海寿山’,即‘福如东海、寿与天齐’之意;祥云纹:寓意为‘如意高升’,祥瑞之意;海棠纹样:海棠花为老百姓熟知,有着‘花中神仙’之誉,有‘玉堂富贵、满堂平安’之意;

    随后青石小径尽头上三级台阶,进入绣绮亭,其名源于璟州聂政园,站在亭内,正面碧波涟漪、秀色可揽的池水,景色优美如绣绮。而且绣绮亭采用香山帮技艺打造,整个亭子不用一颗钉子,全部采用榫卯结构打造而成,进入绣绮亭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心静水湖,一眼看到的就是湖底大型石雕‘锦鲤’,鱼跃龙门,逆流前进,奋发向上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现在用来比喻中举、升官、飞黄腾达等,给人一种‘虽由人作,宛如天开’的感觉。”

    一路所见李灿黎眼界大开,原来人可以有钱到这种地步,自家修建的园林堪比旅游景区,他也没多话就跟在顾凯蒂身后,听着管家介绍。

    “您这边请,我带您继续参观园林,走到竹林小径,您可以体会,仿若引领宾客入清幽连绝的私享空间。

    抛去城市繁杂,行走在竹林里,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于是无声的泉水就开始变为有声的涧流,创造出‘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的境界。

    古意素雅的空间中自有一种淡然的尊贵气息,呈现出一种令人舒心的美,国人讲究内圣外王,门外是国,门内是家,佟祖建宅之初也是希望佟家人能放下市井喧嚣,专心生活。

    您看地下的铺装也是非常用心的,采用了蝠(福)、鹿(禄)、兽(寿)的花纹铸造,也是我们对后期业主福寿安康的美好寓意。这边就是【玖录斋】。”

    “这屋顶跟大门的屋顶斗拱类似,像极了一本打开的书,还真是颇有书香门第的气质呢”顾凯蒂听了一路的介绍,准备进门时也仔细的观察了番。

    “确实如此。”

    “长家,聚星文化的二位贵宾到访,请进,长家就在里面。”

    管家引进门便退下了,二人对这一番专业的讲解敬佩不已。

    “注意下仪表,领子再整理下,稍后我来对接你来记录。”

    进门前顾凯蒂看了看李灿黎提醒了下,后自己又整理下衣领跟很难看出有褶皱的外套衣角。

    “二位这边坐,远道而来,辛苦辛苦,锦山上茶。”

    佟老身着一套白色长褂,看上去年过花甲,苍白的头发面色慈祥,乍一眼看去便是隐居山林的文人墨客。

    亲切的起身招呼面带微笑,唤着身边身着青色素衣的年轻男子看茶。

    简单的问候后三人坐下。

    “我这玖录斋没有装地暖也没有空调,今天这天还挺冷,二位还适应吧,先喝口暖茶暖暖身子。”

    “佟老您客气了,刚一路走来听了管家的介绍,整个院子都给人一种走在历史长河中的感觉,让人很有归属感。”

    “归属二字说的很好。”佟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并示意二人同饮。

    三人同时饮了口茶:“这茶略显干涩,但入口却十分丝滑,真是好茶啊。”

    李灿黎在一旁默默的不说话,顾凯蒂则与佟老谈起了品茶之道。

    李灿黎边听边想着凯蒂姐还真是学识过人,但他从刚进门就一直觉得这整个院子都被一股腐蚀之气笼罩,这种感觉时而如炙热的烈焰灼心,时而如寒风刺骨。

    但这一口暖茶下去这种腐蚀之气又缓解了很多。

    “这确实是我多年的珍藏啊,哈哈。那我们开门见山,农历新年过了之后,我打算在元宵节,在我这院子里连作三天的雅集活动,到场的都是丹城及我多年的圈内好友,大概在120人左右。

    刚管家也带你们介绍了我这院子,往年的雅集活动照片及方案之类的稍后让锦山传送给你们看下。本次因为还没过冬,天气会比较冷,你看我这玖录斋里面也不能长期呆人,要考虑到取暖问题,还有在院子里面准备几场演出,至于演什么需要你们推荐下。

    也不瞒你说,我一共找了三家公司给我出谋划策,这个雅集我每隔两年会办一次,这已经是第多少次来着...”

    身后的佟锦山察言观色连忙补充道:“这已经是第21次了。”

    “哈哈,我这记性,真是年纪大了,基本信息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还有什么疑问锦山来跟你们对接。”很简洁明了的要求,说完笑了笑又抿了口茶。

    “行的,佟老,大致要求我们也了解了...”

    话说一半刚刚的管家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佟老,丹城的规建局局长王军国不请自来,您看见是不见。”

    “不请自来,我早知道他要来,不见,说我有客人。”

    “佟老您要是有客人的话,我们自行看下场地就可以了。”

    “也好,锦山先带着二位再到院子里面逛逛,这件事情还是麻烦你们了,亲自过来一趟,我就先不送了。”

    “您客气了,您先忙,再会。”

    “再会。”

    很客气的告别了佟老二人随着佟锦山在院子里转了转。

    “你去跟他说,我知道他来的目的,这件事情没得谈,而且我不喜欢跟不讲礼数的人打交道。”佟老并没有接待王军国,而是让他吃了闭门羹。

    在佟云府大门等候的王军国身后带着四五个西装革履的随行者。

    “这佟家可真是气派啊,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别让我挖出来。”

    “执行官,这天可够冷的,您还是把大衣披上吧。”

    “冷么?坐在里面的这个佟老好像不太冷,让我们等这么久。”

    就在王军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管家从左侧侧门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您先请回吧,佟老不接未邀约之客,你的来意佟老清楚,但这件事情没得谈。”

    声音不大不小,在宽阔的前广场恰巧能听到王军国的耳朵里。

    这一记闭门羹让王军国十分不爽,但他没有表达出来,转身默默的说了句:“这块地我动定了。”

    后气匆匆的从随行者手中拿过大衣披上了身:“你们不是冷了么,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