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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襟白,望舒

    君琢下马走近前道:“您老人家好兴致,在这里给人讲故事,倒叫徒弟好找!”

    柳城台盯着他看了一会,摸了摸胡须笑着问:“这三天两夜,你都在找我?”

    君琢讪笑着摸摸鼻子,没接话。

    小琨开心的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哥!你是先生的徒弟啊!昨晚亏得你打翻了那些官兵救我们!”

    君琢捏捏他的小脸,却见阿琇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柳城台施了一礼,郑重其事的说:

    “多谢先生相救!既蒙先生大恩,晚辈实不该有所隐瞒了。”

    柳城台微笑点头,君琢也将马牵过来,坐在一边听他说。

    “我兄弟张琇、张琨,乃五年前,巂(xi西)州都督张审素之子。我父镇守边关多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五年前却被小人构陷,诬告他贪墨军饷,招募私兵。

    前去核查的监察御史杨万倾,向我父亲索贿不成心生嫉恨,生生捏造证据,坐实了我父亲意图谋反的罪名......家父以谋逆大罪被杀,母亲含冤在家中自缢身亡,家产被尽数查抄......那年我才七岁,我兄弟小琨只有三岁。圣上因见我等年幼,免我兄弟死罪,流放岭南......”

    小琨在一边默默听着哥哥的叙述,紧紧抿住嘴唇,眼泪却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

    柳城台拉拉他的胳膊。小琨本能的躲闪了一下,又像是做错事一般看向他。

    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责怪嫌恶的意思,反而非常的温柔,小琨才一愣神就被拉入怀中。多年不曾体会过的温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又开始掉泪。柳城台就用手给他擦脸。

    君琢见状手伸进怀中,刚想掏出帕子递过去,想想又把手放下,看着师父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小琨的身子,想着自己小时候,做了噩梦师父也是如此哄自己入睡,居然有些吃味。

    阿琇见如此,声音开始有些发抖,他停下来缓了缓继续说:“五年来,我们一刻也没有忘了仇恨。在岭南那种烟瘴之地,想要活下去,就要跟当地人学习渔猎,每日漫山遍野的跑,倒让我们很是涨了些力气。”说到这,勉强着苦笑了一下。

    “后来听说,杨万倾那个狗贼居然平步青云升官了!父母沉冤未雪,岂容仇人逍遥?于是我们偷偷从岭南跑回来,一路跋山涉水,吃尽苦头。我俩潜回洛阳祖宅附近,凭着这些年习得的渔猎本领,在城外过活了一阵,终于找到机会报了仇!”说完这些,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都还没问一句,你倒是竹筒倒豆子,自己就说了这许多。”柳城台还在拍着小琨,又问道:“既然如此坦荡,又何故逃跑?无亲无友,跑去何处?”

    “我们不是想逃跑,只是当年的事,还有很多蹊跷之处。我父亲明明尽忠职守,也善待将士,为何会被自己的属下诬告?我想查明真相,害我父亲的人,我一个也不想放过!”

    阿琇捏紧了拳头,看着弟弟在柳城台怀中抽泣,犹豫再三,猛地跪倒在地:“先生,我也懂得,国法不容情,杀人必是要偿命的。我......只求......只求先生高义,念在我张家蒙冤,可怜我兄弟年幼,请您收留小琨!余下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求您让我,我家留下一丝香火!”

    小琨猛地扑到哥哥身上,惊恐的瞪大眼睛,抱着阿琇的胳膊喊:“哥!那人是我杀的,你别想丢下我!你若去顶罪,我就去劫法场!到时我们兄弟还是一样死在一起!哥,我不怕死!”

    阿琇粗暴的把弟弟推开,不停的给柳城台磕头。小琨一遍遍的扑上来抱住哥哥,又一遍遍的被推到一边。

    柳城台轻叹一声,缓缓合了眼沉思片刻。扶起额头已经见红的阿琇,认真对他说:“既有血海深仇,怎可不惜身呢?胸怀磊落是一种好品质,但高贵的灵魂却不该为下贱的生命殉葬。

    老夫柳城台,闲云野鹤之人,却也有些存身立命的本事。我怜你二人身世悲苦,更爱你们孝悌坦荡,亦恨天地不仁,奸人当道!我不忍心你们兄弟未见功成身先殒,欲收你二人为徒,你们可愿意随我潜心修习?只是需从此隐姓埋名,幽居山野。待你们长大成人,想要报仇也好,想要过你们喜欢的生活也罢,做师父的都不会干涉。”

    阿琇一把扯过弟弟,一齐端端正正跪好拜了下去:“愿随先生修习!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柳城台欢喜的扶起二人,对阿琇说:“既如此,我甚爱你心怀坦白,就与你“襟白”为字好么?”少年叩首拜谢。

    柳城台又摸着他小弟的脸蛋,叹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这些年一定费了不少心力照顾弟弟吧。我见你手上满是老茧和旧伤,你弟弟却没有多少。你面上有种如初升太阳般的朝气,日月交相辉映,他又生的剑眉星目,面如满月,就给他取“望舒”二字可好?”

    两兄弟再拜。柳城台再将他二人扶起站好:“见过你们的师兄,君琢。”

    君琢盘着腿坐在井口上,嘴里埋怨:“师父好偏心啊,我跟了您老人家八年,您才给我取了名字。两个小师弟一来就被您送了字,往后的日子啊,我可要失宠咯!”

    柳城台笑骂:“看看你,这么多年都没学好一点礼仪!可见是我纵了你!你听你这小师弟方才说话,比你见我时如何?”

    “嗯!比我说的好多了,可您老人家前面铺垫的话也不少啊!哪像对我?就一句话:跟着我,天天都吃肉!活像个拍花子!再说了,您老人家何时教过我礼仪?也不知怎么的见了小师弟就转了性子,要不是对您这张脸太熟悉,我都不敢信!”

    襟白、望舒两兄弟小小年纪能在岭南之地生存,又跋山涉水到了中原,在洛阳闹市藏身多日。除了能吃苦外,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差。这会都围过来,一边一个扯着胳膊叫着“君琢师兄”,哄得他眉开眼笑,拍着胸脯说以后谁敢欺负他们,大师兄自然替他们拼命!就是要劫法场,自然也是大师兄先上!

    柳城台问:“首尾可处理干净了?”

    君琢点头:“按您的意思,李代桃僵。”

    “用的什么人?”柳城台很少会问他做事的细节,但这次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不免多问一句。他倒不担心君琢是不是滥杀无辜了,只怕做得不够完美,官府只会更加大力度抓捕。

    “延安之那两个混账侄子,早就看他俩不顺眼了。顺道裹挟了王忠嗣一把,”君琢坏笑了起来,“不怕他不替我兜着。”

    那边襟白、望舒听了,忙问:“师兄说的可是严华兄弟俩?那二人如何了?”

    君琢拉拉他们的小手:“被师兄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