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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要留清白在人间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方格接到老妈的电话,一接听却是妹妹方畅:“呜呜……哥哥……”

    作为一名宠妹狂魔,这哭声听得方格心疼死了:“畅畅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妈妈呢?”

    “呜……妈妈不舒服在睡觉。”

    “你是因为妈妈生病了哭吗?”

    “嗯!也不是,我今天同晨晨吵架了,哇呜……”

    “因为什么吵架呢?”

    “她说,她说她妈妈不让她来我们家玩,说哥哥是坏人,会欺负小朋友,我说哥哥不是坏人,她不相信,就同我吵,呜……”

    “畅畅乖,不哭了,有畅畅相信哥哥,哥哥就好快活了,别的小朋友不相信也没关系,以后他们就知道了,哥哥是最棒的,畅畅也很棒!”

    “嗯!我哥哥是最棒的哥哥!”

    放下电话,方格使劲搓着脸——妈的,这事还没玩了是吗?

    让他所有的心理治疗化作无用功的是九月底的一件事。

    这个周日晚上,两个其他院系的同级生来找方格的一个舍友开黑打游戏。

    闲聊的过程中不知怎么的提到了方格,其中一个问:“那个方格是不是家境特别好?”

    舍友说:“没多好啊,普通家庭,还是农村的。”

    “那我老觉得他家有什么背景,怎么查着查着就不查了?那小姑娘也没找到,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都传成这样了,不可能她一个村的人都没看过这个新闻吧?”

    舍友说:“你别乱说,方格自己都澄清了,警方肯定是查到什么证据证实了他的话,才不起诉的。”

    另一个说:“那为什么不把人找出来实锤呢?我也觉得有猫腻。”

    此时方格不在宿舍里,但徐子炵却罕见地没在外面浪,正躺在床上刷番,听到这话哪还能忍,猛地一拍床板骂道:“你TM说什么呢?”

    两个外来者不服了:“我TM怎么就不能说?不管他干没干,给咱们学校抹黑总是没跑吧?”

    徐子炵:“上面的大大都没发话,你们两个杂碎算什么东西,也敢说他抹黑?”

    “你TM说谁杂碎呢?”

    “就说你了,怎么地?”

    于是三人拳来腿往打了起来,另一个舍友怎么劝都劝不住。

    就在这时,方格跑步回来了,一见徐子炵一打二,正憋着一肚子火呢,立刻加入战斗,四人扭打成一团。

    小小的宿舍里桌椅水杯台灯砸了一地,很快把整层的同学都吸引过来了。好不容易劝停住,一听徐子炵说起事情原委,一半的同学沉默了,另一半的同学则是加入了指责那两个外院的学生。

    那两人鼻青脸肿血直流,一看这架式就扬言要报警。

    徐子炵一擦鼻血:“报你MB!”

    另一个舍友和其他同学也纷纷劝阻。

    然后宿管来了,学生会介入了,政教处处罚下来了:四人各领了一次警告处分。

    经过这档事,方格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决定再赴岭西,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洗冤。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

    捱到国庆假期,他对父母说学校有活动不回家了,对徐子炵等好友说要回家里过假期,然后买了机票直飞岭西。

    辗转到思琅县局,他领回了自己的摩托车,又找当初送他回越江的民警了解当时寻找当事小女孩的方式和进展,得知警方寻人的常规方法都用过了,几乎可以肯定那小女孩与事发地附近的田地主人家没有关系,也不住那附近。

    方格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找他们要来原视频上小女孩的相貌截图,独自开始了寻人的历程。

    由于事情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他大部分时间又戴着头盔,倒是不虞会被人认出来。

    先在附近的村镇、药店和幼儿园打听,无果。

    又把范围扩大到周边的乡镇,依然无果。

    他甚至用卫星地图仔细搜寻那些座落在山上、边远处的人家,骑着车一家家找过去,仍是一无所获。

    五六天过去,他每晚睡账蓬睡袋,胡渣都冒出了好长,也无心打理。

    晚上宿夜时,他不死心地划着手机地图,发现以事发地为中心,周边但凡有人烟的地方都被自己打上了搜寻过的标记。再扩大一点,就到外县了。

    离得最近的是隔壁镇远县的五寨乡,相隔大约50里。

    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这里。

    但他到了五寨乡,连同下辖的十几个村寨都跑了一遍后,彻底失望了。

    没人见过,没人认识,仿佛那是一个上天专程派来改变他命运的女孩一样,出现了一次后就消失无踪了。

    回程的路上,他浑浑噩噩,脑子里一团桨糊。

    路过一家农具店时,鬼使神差地,他进去买了一瓶百草枯。

    半路上,还接到了徐子炵的电话——此时已是10月8日晚上,他已经翘了一天课。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

    “格子,家里出啥事了吗,这还不回来?”

    “没事,就是想多待两天再回校。”

    “那就好,你待着吧,点名我帮你糊弄过去。”

    “好嘞,回去给你带老家的熏鸭。”

    “那敢情好,记得偷偷给我,别让那帮狗贼看见了,老子要吃独食!”

    “呵,没问题——”

    嘴上说着轻松的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挂掉电话,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被千夫所指,被社会性死亡,全家人不得安宁,连六岁的妹妹也被恶毒地贱踏和诅咒!

    “我死了,能不能自证清白?”

    “我死了,你们能不能消停?”

    摩托车在黑夜中狂飙,一如他此刻的神思;田野间山影憧憧,一如压在他心底的一座座巨大黑影!

    终于,在一个拐弯处,他不及转向,连人带车冲进了路边的芦苇丛里。

    一瘸一拐地爬回到路边,他终于崩溃了,跪地嚎叫:“啊——啊——我CNM——”

    发泄了一通后,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写遗书。

    有千言万语要说,自证的、控诉的、感恩的、道别的,既凌乱又顺畅。

    先写好了一封准备公布在社交平台上的,整整四页,然后上传,选择了第二天晚上八点定时公布。

    又写了一封给家人的,存好,准备等生命的最后一刻发给爸妈。

    当他打开那瓶百草枯时,他颤抖了,一会儿绝决,一会儿犹豫,一边鄙夷自己,一边劝慰自己,就这么苦苦挣扎到天蒙蒙亮。

    终于,他站起身,到芦苇丛里挖了个草坑,把那瓶农药倒了进去,然后又将摩托车从水沟里拖上来。

    忙完这一切,他已经快虚脱了,身上还带着多处皮外伤,但他恍若未觉,四肢摊平躺在地上看着微亮的天空大口喘气。

    后来回想起这一夜,他知道自己是在写遗书的过程中把负面情绪渲泄得差不多了,救了自己一命。

    天色大亮时,他掏出手机,把“遗书”都删除了。

    然后,他接到了一条来源号码无限长的神秘短信:

    “你删了遗言,是不想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