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显恶意（二）
程月莹看了眼身侧的师妹，苏言溪立即反应过来，开口道：“洛师兄可以帮助我苏家对付岳家！”
还没有说完，苏言溪就感到自己胳膊上的手紧了紧，明白自己说话语气怕是不太对。但话已出口又如何收回，便只能硬着头皮直直看着洛呎钰。
“帮助苏家……”洛呎钰似是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南陵的水我这区区金丹可不敢蹚。苏师妹，你若是给苏家找帮手，我肯定是不行的。”
听到拒绝的意思，苏言溪有些急了，但她多少还知道自己是来求人的，于是压了压性子没有着急：“洛师兄，如今岳家肯定也是盯上了师兄，我又是苏家人，我们师兄妹应该相互帮助才是！”
洛呎钰顿了几瞬，他感觉自己已经要压抑不住要笑出来了：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天赋异禀，好好的话在她嘴里都能说得和威胁一样。
洛呎钰是个合格的演员，他很快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温柔神情，话语中带着叹息：“苏师妹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丘明冉闻言，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都笑弯了——而他这一动作正好被程月莹看到。
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程月莹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慌了一下，随后手上用力，再次打住想要开口的师妹。接着她看向洛呎钰，笑意淡然：“洛师弟，你我都知道你的修为不止金丹，我也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解决岳家的麻烦，但是多一份助力总归是好的，而且……与岳家相斗多年知根知底的助力也是上好的，不是吗？”
这句话，完全把苏家放在了附属的地位上。
苏言溪呆了一下，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师姐，但并未出言反驳。
洛呎钰带着那温柔的表情盯了程月莹半响，最后摇了摇头，道：“师姐说话很好听，但师弟我可能并不需要好听的话。”
程月莹并未接话。
洛呎钰那陌生的、带着散漫笑意的视线，让她脊背莫名发凉，脑子一时空白，就连洛呎钰话中的意思她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就是这一时的迟钝，让她没有拦住身边莽撞的师妹。
苏言溪猛地站起身，紧握了双拳，然后顶着内心的百般不愿和对面三人的目光屈膝跪了下来。
她相信自己的师姐，那是鼓励自己几十年的人，是在自己困难时第一个提出帮助并给予解决办法的人。而且师姐作为程家分支的女儿能在中州各世家中闯出名头，有很强的社交能力和毒辣的目光，既然她主动提出帮自己并且将苏家放在那么低的地位——那就说明眼前的洛师兄不只有修为出众！
他们苏家不一定请得动这样的人，但同时也说明，与苏家相当的岳家同样对付不了。若这样的人真的帮助了苏家，那苏家就保住了！
她相信师姐。
她选择相信师姐的判断。
一瞬间脑中思绪反转万千，苏言溪咬了咬牙，低头道：“洛师兄，我不知师兄真实身份，这些年或许多有冒犯还请师兄原谅。”
停顿了一下，没有等对方回答苏言溪便接着开口：
“但也因如此，师兄一定知道以我的作为，真心与我交好的人着实不多，所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可否请你念在这些年的同门情谊上，给师妹些许帮助。”
“苏家……”洛呎钰笑了一下，语气中露出些原本的散漫，“苏师妹，你怎么就确定苏家一定需要帮助？据我所知，苏岳两家争端才初见端倪。”
苏言溪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才开口：
“师兄有所不知，苏岳两家靠着皆有合体境老祖坐镇才在南陵称一称二，但苏家老祖早在多年前便仙逝，这些年的炼虚气息全靠老祖遗留的法器支撑。苏家子弟稀少，又玩乐多年，就算出了现任家主这个天才也难补多年的亏空……如今老祖仙逝一事败露，以岳家为首的几个家族一齐向苏家施压……苏家真的撑不了多久的。”
如此对着外人剖析自家伤口，苏言溪心中并不好受，声音慢慢变得哽咽。程月莹听着心疼不已，然而抬眼间，却见对面三人如同毫无感情的木偶一般，表情丝毫未变。
“竟是如此。”洛呎钰胳膊向后一搭，捻起卓轻晓发带尾部的珍珠，“晓娘，你怎么评价苏家？”
程月莹和苏言溪皆是一怔，转头看向那个面色冷淡的女子。
“若真如苏小姐所言，那就是咎由自取。”
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凉意，让苏言溪发冷，让程月莹震怒。
“卓姑娘。”程月莹双手紧握，带着微笑，看着卓轻晓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怒意和不忿，“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不能体会其中苦楚的，还是不要妄下结论比较好。”
“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卓轻晓的眼睛明亮真诚，但程月莹的脊背却再次爬上冰冷寒意。她想起了自己对这女子的第一印象——让人无法接近的清冷。然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并非清冷不近人情，而是冷漠到人性浅薄，让人生寒。
跪在地的苏言溪并未抬头，隔着桌子，她听到对面的人一唱一和言语轻蔑。忍着巨大心里压力在这里挖心割伤口的她，仿若是个供人玩乐戏耍的妖兽，尊严砸地换来几声轻笑。苏言溪第一次觉得，洛师兄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就算不念师兄妹的情谊，那为何连点尊重都不愿给？
那女子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浑身发抖，她一开始还怜惜那女子一介凡人，几十年后死掉了洛师兄还会再寻新欢。甚至昨日这女子还天真地说言语也能伤害人，她还觉得她单纯良善，但此刻，那女子却是对自己口出恶言。
如此看来，自己纯纯是被戏耍了，那可不是什么凡人，更不是什么单纯良善的凡人。
单纯的是她自己——被这些人蒙在鼓里戏耍的苏言溪。
一个狠厉的想法忽然在脑中出现，苏言溪僵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自己想出的东西。她第一时间唾弃自己，可想到对面的人是那样的心黑，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好心。
强烈的思想斗争之下，她还是颤抖着开了口：
“洛师兄，岳彰丰死后的影像中除了你，卓姑娘也出现了……虽然没有露出脸来，但总归是有人看见了的。”苏言溪抬眼，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阴霾，“你是不把岳家看在眼里，但卓姑娘可以对付得了岳家吗？就算是你也不会时刻在她身边保护她吧！”
还没有说完，苏言溪就感到自己胳膊上的手紧了紧，明白自己说话语气怕是不太对。但话已出口又如何收回，便只能硬着头皮直直看着洛呎钰。
“帮助苏家……”洛呎钰似是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南陵的水我这区区金丹可不敢蹚。苏师妹，你若是给苏家找帮手，我肯定是不行的。”
听到拒绝的意思，苏言溪有些急了，但她多少还知道自己是来求人的，于是压了压性子没有着急：“洛师兄，如今岳家肯定也是盯上了师兄，我又是苏家人，我们师兄妹应该相互帮助才是！”
洛呎钰顿了几瞬，他感觉自己已经要压抑不住要笑出来了：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天赋异禀，好好的话在她嘴里都能说得和威胁一样。
洛呎钰是个合格的演员，他很快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温柔神情，话语中带着叹息：“苏师妹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丘明冉闻言，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都笑弯了——而他这一动作正好被程月莹看到。
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程月莹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慌了一下，随后手上用力，再次打住想要开口的师妹。接着她看向洛呎钰，笑意淡然：“洛师弟，你我都知道你的修为不止金丹，我也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解决岳家的麻烦，但是多一份助力总归是好的，而且……与岳家相斗多年知根知底的助力也是上好的，不是吗？”
这句话，完全把苏家放在了附属的地位上。
苏言溪呆了一下，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师姐，但并未出言反驳。
洛呎钰带着那温柔的表情盯了程月莹半响，最后摇了摇头，道：“师姐说话很好听，但师弟我可能并不需要好听的话。”
程月莹并未接话。
洛呎钰那陌生的、带着散漫笑意的视线，让她脊背莫名发凉，脑子一时空白，就连洛呎钰话中的意思她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就是这一时的迟钝，让她没有拦住身边莽撞的师妹。
苏言溪猛地站起身，紧握了双拳，然后顶着内心的百般不愿和对面三人的目光屈膝跪了下来。
她相信自己的师姐，那是鼓励自己几十年的人，是在自己困难时第一个提出帮助并给予解决办法的人。而且师姐作为程家分支的女儿能在中州各世家中闯出名头，有很强的社交能力和毒辣的目光，既然她主动提出帮自己并且将苏家放在那么低的地位——那就说明眼前的洛师兄不只有修为出众！
他们苏家不一定请得动这样的人，但同时也说明，与苏家相当的岳家同样对付不了。若这样的人真的帮助了苏家，那苏家就保住了！
她相信师姐。
她选择相信师姐的判断。
一瞬间脑中思绪反转万千，苏言溪咬了咬牙，低头道：“洛师兄，我不知师兄真实身份，这些年或许多有冒犯还请师兄原谅。”
停顿了一下，没有等对方回答苏言溪便接着开口：
“但也因如此，师兄一定知道以我的作为，真心与我交好的人着实不多，所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可否请你念在这些年的同门情谊上，给师妹些许帮助。”
“苏家……”洛呎钰笑了一下，语气中露出些原本的散漫，“苏师妹，你怎么就确定苏家一定需要帮助？据我所知，苏岳两家争端才初见端倪。”
苏言溪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才开口：
“师兄有所不知，苏岳两家靠着皆有合体境老祖坐镇才在南陵称一称二，但苏家老祖早在多年前便仙逝，这些年的炼虚气息全靠老祖遗留的法器支撑。苏家子弟稀少，又玩乐多年，就算出了现任家主这个天才也难补多年的亏空……如今老祖仙逝一事败露，以岳家为首的几个家族一齐向苏家施压……苏家真的撑不了多久的。”
如此对着外人剖析自家伤口，苏言溪心中并不好受，声音慢慢变得哽咽。程月莹听着心疼不已，然而抬眼间，却见对面三人如同毫无感情的木偶一般，表情丝毫未变。
“竟是如此。”洛呎钰胳膊向后一搭，捻起卓轻晓发带尾部的珍珠，“晓娘，你怎么评价苏家？”
程月莹和苏言溪皆是一怔，转头看向那个面色冷淡的女子。
“若真如苏小姐所言，那就是咎由自取。”
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凉意，让苏言溪发冷，让程月莹震怒。
“卓姑娘。”程月莹双手紧握，带着微笑，看着卓轻晓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怒意和不忿，“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不能体会其中苦楚的，还是不要妄下结论比较好。”
“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卓轻晓的眼睛明亮真诚，但程月莹的脊背却再次爬上冰冷寒意。她想起了自己对这女子的第一印象——让人无法接近的清冷。然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并非清冷不近人情，而是冷漠到人性浅薄，让人生寒。
跪在地的苏言溪并未抬头，隔着桌子，她听到对面的人一唱一和言语轻蔑。忍着巨大心里压力在这里挖心割伤口的她，仿若是个供人玩乐戏耍的妖兽，尊严砸地换来几声轻笑。苏言溪第一次觉得，洛师兄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就算不念师兄妹的情谊，那为何连点尊重都不愿给？
那女子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浑身发抖，她一开始还怜惜那女子一介凡人，几十年后死掉了洛师兄还会再寻新欢。甚至昨日这女子还天真地说言语也能伤害人，她还觉得她单纯良善，但此刻，那女子却是对自己口出恶言。
如此看来，自己纯纯是被戏耍了，那可不是什么凡人，更不是什么单纯良善的凡人。
单纯的是她自己——被这些人蒙在鼓里戏耍的苏言溪。
一个狠厉的想法忽然在脑中出现，苏言溪僵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自己想出的东西。她第一时间唾弃自己，可想到对面的人是那样的心黑，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好心。
强烈的思想斗争之下，她还是颤抖着开了口：
“洛师兄，岳彰丰死后的影像中除了你，卓姑娘也出现了……虽然没有露出脸来，但总归是有人看见了的。”苏言溪抬眼，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阴霾，“你是不把岳家看在眼里，但卓姑娘可以对付得了岳家吗？就算是你也不会时刻在她身边保护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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