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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生辰

    (一)一封家书

    这是一封家书,一封来自北境的家书。

    从北境到金陵,就算走的官邮,这封信也是七日之前寄出了的。

    晋阳听到院外传来林泽的声音,回过神来,当即将展开的信笺仔细地折叠好藏于袖中,随即从容的起身。恰好林泽进门,抱琴上前给林泽解下了披风。

    “声音都快传遍整个林府了,又上哪疯玩去了,瞧这满头大汗。”晋阳一面取出袖中帕子给林泽仔细地擦着脸上和脖颈上的汗,一面假作嗔怪:“外面还下着雪呢,若是着了风寒,可别折腾娘亲。”

    “哎呀,娘,还有十来天孩儿都五岁了。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啦。”

    “你还知道自己又长一岁啦,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净会疯玩。里衣该湿透了吧,赶紧换了。”晋阳柔软的声音,就像冬夜里无声飘落的雪花。

    林泽两腮泛红,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麻烦死了,娘亲你一天到晚念叨个不停,孩儿耳朵都快起茧子啦。爹爹不在家,好生无聊。”

    “是是是,娘亲最烦了,你爹爹最好,”晋阳稍作犹豫,还是止住了话头。

    待林泽换完衣裳,晋阳将林泽拉到火炉边,又将一个手炉塞到了林泽怀里。“阿泽,爹爹给你备的生辰礼刚从北境送来,待会用过哺食后去看看?”

    听罢林泽清水似的双瞳充满着期待,“不要,孩儿现在就要去看。”说着便扑到了晋阳身上开始耍赖,拉着晋阳衣袖不放。

    “那娘亲答应你一件事,你也要答应娘亲一件事。”

    “娘亲快讲。”林泽脱口而出,下一瞬却突然反应过来,眼神止不住的难过,“是不是爹爹又不回来了。”

    “阿泽。”

    “我不要!”

    “阿泽。”

    “爹爹就是个大骗子!”

    “阿泽!”

    晋阳本是好言相劝,此刻却有着些许愠怒。林泽见母亲生气,却依旧自顾自的怄气,默认不作声就这么僵持着。晋阳正打算再好好讲讲道理,“口不择言,岂能如此无礼”。

    林泽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越想越委屈,最后竟哭了起来。

    晋阳见状,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无益,索性也就由着他,想着过几日也就好了。其实得知林信今年又要待在边关,晋阳也颇是失落。两地分离,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晋阳也只能看着熟睡的林泽,聊作慰藉,排遣忧思。

    今年冬天的雪落的格外的多,北方严寒难耐,仇罗和北蓟都蠢蠢欲动,时常骚扰边境军民,南下劫掠。晋阳知道丈夫的职责,她能明白、能理解,却依旧劝不住自己、劝不住阿泽。

    今年不仅气候反常,林泽也格外的反常。自从那日得知林信今年又无法陪自己过生辰之后,一连好几日林泽都和晋阳怄气着,整日里闷闷不乐,在晋阳的水磨工夫下,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娘亲,爹爹不回来,我们去寻爹爹好不好。”林泽实在是想爹爹想的紧,他已经快一年没见到他爹了。

    “阿泽,上哪去寻你爹爹呢,娘也不知道你爹在哪。”林泽思念父亲,晋阳也思念丈夫。

    林泽耷拉着脑袋。晋阳看着他丧气的神情颇为不忍心,只是她真的不知道林信此刻身在何处。北境东中西三线,其中以中线防线最为绵长。中线归林信统管,各地换防以及统帅的位置均是军事机密,也只有皇兄才能知道。

    晋阳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唐。

    晋阳带着林泽进了宫。

    “晋阳,眼下北境兵荒马乱的,匪患频发。又是隆冬,路途遥远,马上就是阿泽生辰,且临近年关。阿泽年纪小,你怎么也是一副小孩心性。”

    皇帝看了看晋阳,又看了看林泽。

    “林信在怀朔。”

    (二)千里寻亲

    风萧萧,马蹄疾,一辆马车疾驰在人烟稀少的官道上。山川河流,树林道路,全都是银白色的,整个队伍里的人马也都银装素裹。

    这是林泽第一次出远门。从南到北,沿途景致,风土人情,变化多端,均是林泽没有见过的,小小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概,只是不停的发出惊叹。好在晋阳向来博览群书,一路上面对林泽的疑问娓娓而谈,各式故事源源不断。本来枯燥的旅途在这小小马车的一方天地中竟变的生动起来。

    马车里虽然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生了火盆,但也耐不住漫天的风雪。林泽又总耐不住寂寞,时常掀开帘子向外张望,晋阳总担心还没到怀朔林泽就先病了。

    “成峰,雪下的太大了,若是有城池,先寻家客栈暂且避避风雪,明日再走。”一掀开帘子,风雪便顺着缝隙钻进了马车。

    “夫人,前面不远便进入并州地界了。黄昏前便可入应城。”成峰打马上前。并州是晋阳的封地,因而到此还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北风呼啸,一夜风雪紧,似有愈演愈烈之势。

    就在晋阳带着林泽出发后的第五天,皇帝收到了林信的军情奏报,说是几日前已经离开了怀朔带兵驻扎在了平城。这下几人是彻底失联了,先前送往怀朔的信林信也收不到了,晋阳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大雪封山,多处交通都已断绝。皇帝只能一面派人往平城送信,一面派人追上晋阳。

    “夫人,这几日风雪不断,昨夜暴雪,城外一处山体发生了雪崩,已经封城了。”成峰今晨外出打探消息回来,却不容乐观。

    “大雪封山十几天,若是得不到救援,城中无米无柴,发生饥荒便糟糕了。你去府衙打探一下,看看官府有什么举措。另外到城中四处探查一下,有没有因为大雪坍塌的房屋。”

    “抱琴,你上街去备一些物资,看看各商铺有没有囤积物资、哄抬价格。若是街上发生争抢,一定不能多加逗留。遇上暴乱,多加躲避,小心为上。”

    晋阳从林府只带了成峰和抱琴两人,其余跟随的均是皇帝的亲卫,名为护卫,实为监视,顺带跟随晋阳到林信军中探查一番。这几年晋阳真是越发猜不透皇兄心里是怎么想的。

    “娘亲,我们是不是见不到爹爹了。”林泽又沮丧了,这一路上先头遇见过匪患,只是渐渐进入林信管辖的区域,治安才稍微好了一些。加上晋阳的讲述,林泽是第一次直观地知道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常年不在家,心中的埋怨才淡了些许。

    “阿泽莫要担心了,若是这次真见不到你爹爹了,娘亲教你写信好不好。”晋阳爱怜地揉了揉林泽的软发,“说不定过几天不用我们去寻,你爹爹就自己寻过来呢。”

    “娘亲又哄我。”林泽撑着小脸坐在桌边,一脸郁闷。

    这次晋阳真没有哄林泽。并州隶属林信管辖范围,雪灾封城,若是林信得知消息,一定会派军队前来救援,只是不知应城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果不其然,应城内没两日便发生了暴乱,各处哄抢物资。听成峰来报,甚至已经有人冻死街头了。应城太守早几日前便不知躲到何处了,晋阳让成峰找到了地方军府,只是军府有人却无粮。强行镇压暴乱根本无济于事,亏得应城还是一处重要的战略要地,地方行政长官却如此尸位素餐。

    几经探查之下,终于找到了太守的藏身之所,晋阳直接让军府的韩将军带人强行闯入院子绑了太守。

    “韩进,你要反了是不是,这个位置你不想坐有的是人等着,别以为你是靖北军里出来便可以例外。”应城太守恶狠狠的道。

    “好大的官威,孤看是你不想继续做这个太守了。”晋阳戴着白色幂蓠从外打马而来,亮出自己的私印:“立刻开仓放粮,配合军府施粥维持城中秩序。”

    只是晋阳没有想到,城中粮仓的粮食竟然所剩无几,一想到太守不知贪污了多少便怒不可遏。“韩校尉,带人向城中富商征集粮食。成峰,征集多少一一记录好,事后由官府补偿。”

    稍微令人欣慰的是,城外派人传进了消息。并州刺史征调了靖北军正在城外扫除积雪架桥开路,不日便可由周围州郡运进物资。

    北境现在实不安宁,这边在平城驻扎的林信两天前就收到了皇帝再次派人送往平城的信,却一直没有晋阳和儿子的消息,整日惴惴不安。心中不由得暗怪道皇帝和晋阳真是太胡来了。

    成峰这日照例前往府衙,只见一簇人马飞奔而来,为首一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马上那人,生得一双俊目、眉飞入鬓,二十四五年纪,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

    “季将军!”

    “成峰?”待离了近了,季深勒马停下,转瞬已经明白了,“长公主殿下在城中可安好?”

    “将军怎知殿下在城中?”

    “林帅这两日已经在北境四处打探长公主殿下的消息了,迟迟不见回应。今见你在这便猜到了。”季深利落翻身下马,“我立刻差人向林帅报信。”

    所幸先前晋阳稳住了一段时间,季深安排各处事宜都得心应手,先是将粮食交接地方,紧接着派人支出军用帐篷和棉被,以作流落街头百姓的栖身之所。一切都井然有序。

    道路一通,这边晋阳也修书一封送到了并州刺史的案头,第二日原应城太守便被革职查办锒铛下狱,新任太守走马上任主持赈灾事宜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待交接完赈灾事宜,季深也随成峰拜见了晋阳长公主,又一路护送长公主至平城。

    “季叔叔,我也想骑马,不要坐马车。”自从上了马车便坐立不安的林泽再一次掀开帘子朝外大喊。昔日林信回京述职之时,林泽也或多或少见过军中的几位叔伯,只是记性不太好,也记不得几位长辈。唯独每每见了季深便上窜下跳,也许真的是因为季深将军长的帅到没朋友,让小林泽印象深刻。

    季深迟疑地向晋阳长公主询问了一下,“殿下,此刻也停风了,要不让小公子出来晒晒太阳?”

    晋阳见林泽此刻望眼欲穿,好笑之余又无奈,再次给林泽裹严实了才放他出去:“不准太久,最多一刻钟。”

    因林泽上了季深的马,一行人便放慢速度,难得冬日暖阳,晋阳也拉开了帘子颇有兴致地欣赏起了沿途风光。

    (三)万里烽火

    “林帅,长公主殿下和小公子到营门口了。”

    “知道了。”

    传令兵话音一落,早早便等着的林信放下手中军务,举步生风,刚出了帐门却又突然止住了脚步。远远便望见晋阳一袭交领齐腰复襦裙、淡黄色的披风、若隐若现的素雪幂蓠,飒飒立于风中。

    “爹爹。”

    只林信和晋阳传递一个眼神的功夫,小林泽便冲进了林信的怀中。

    “臭小子,一年不到又长高了不少。”

    军营里多有不便,林信早在军营旁找好一处院落,朴素是朴素了点。但晋阳带着抱琴简单收拾了一下也有了些许家的感觉;至于成峰则被扔到了军营里住了几天。

    晋阳和林信许久不见,也没有什么浓情蜜意之语,两人每天在一起家长里短看着小林泽上蹿下跳,便是最深切的温暖。真想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阿泽,北境可不比金陵,外头冷的很,可别到院子里疯玩了。待会爹爹回来了,一块吃饭。”

    说话间,林信便进了门。林泽转头就向自家爹爹抱怨道:“爹爹,娘亲每天都拘着孩儿,好生无聊。”

    “又淘气,是不是一天到晚竟给娘亲惹事了。”林信笑意晏晏,略显粗暴地揉了揉了林泽的头发。

    “才没有,娘亲不准孩儿吃凉糕,不准孩儿打雪仗,还不准孩儿和季叔叔骑马。”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林信。

    “哦?是谁上次糕点吃多了肚子难受,又是谁上次着了风寒不肯喝药。哦哦,娘亲好像记不起来了,上次是谁得意忘形摔泥坑里了一身……”

    “哎呀,娘亲!”林泽一头扎进林信怀里,只将一个后脑勺留在了外头,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一面声音闷闷的道:“娘亲就知道向爹爹告状。”

    “这还不得好好说说,让你爹治治你,省得你每日都念叨娘亲最烦啦爹爹最好啦。”晋阳兴致上来,倒是忍不住逗弄起了小林泽。

    林信把林泽拉了出来,附和道:“怕娘亲向爹爹告状呀,爹爹还就喜欢听你娘告你的状,还要说上个三天三夜才好呢。”

    即使被拉了出来,小林泽还是用一双小胖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哎呀呀,此情此景,阿泽有没有想起娘亲以前给你讲过,出自《吕氏春秋·自知》的一个故事呀。”晋阳继续火上浇油道。

    林泽从手指缝隙中朝外看了看,傻乎乎的摇了摇头。

    林信倒是会心一笑:“傻小子,你娘说你掩耳盗铃呢。”

    这下林泽彻底爆炸了,一骨碌滚到榻上,还拿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下惹得林信哈哈大笑了起来,晋阳更是靠在林信身上笑岔了气。

    林泽迟迟不肯出来,林信都怕他把自己闷坏了,上前利落地将林泽从被子里解救了出来:“好了,不闹了,赶紧出来。今天是你生辰,白天爹爹有军务要忙,没时间陪你,今晚有什么心愿,赶紧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阿泽想要骑马!”

    “好,不过今晚可不行。明天爹爹带你去城外骑马。”

    “侯爷可当心点,你都不知道这孩子生病了有多折腾人。”晋阳将各式菜品摆好之后,便招呼二人过来吃饭。

    “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吹吹风就病了。可得好好锻炼一下。”林信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跟爹在军营里待两个月,保准你娘不会说你爱生病了。”

    “平日军营里禁酒甚严,侯爷今晚要不要小酌两杯,这可是特地从京城带来的秋月白。”

    “绾绾有心了。”

    这厢林信和晋阳眉目传情,林泽只一个劲的在一旁吃着糕点。

    晚间,林泽缠着父亲陪他投壶,林信是闭着眼睛也能百发百中。小林泽则是十发九不中,大抵是力气太小的缘故,只能一面惊叹道爹爹好厉害一面自己暗暗较劲。

    林信见儿子如此锲而不舍倒是颇为欣慰,又大发善心的手把手教林泽如何发力才能掷的更远更准。一连几发丝毫不差,林泽高兴的上蹿下跳,大闹着要投更远的壶。晋阳真是好久没有见到林泽如此开心了。

    安寝之前,林泽突然转身向还在给他掖被角的林信问道:“爹爹,为什么你不能每年都陪阿泽过生辰呢?”

    林信愣住了,只得用尽毕生的温柔说道:“因为这样的话,很多像阿泽一样大的孩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过生辰了。”

    今年收到的生辰礼格外的不同,几位随父亲驻军在平城的将领也都送了些木剑木弓之类的小玩意,真可把林泽高兴坏了,比起宫里送的那些金啊银啊的好玩多了。

    话说回来,一连几日,林泽每晚都睡在林信晋阳房中旁边的小榻上。两人突然觉得自家儿子有些碍眼,便想了个法子把林泽骗去季深营帐中睡了几夜。

    “绾绾,北境现在实不安宁,仇罗兵瞬时可能南下,要不过几日你就带着阿泽回京吧。”林信的声音失落中带着愧疚。

    “如此快么。”晋阳的神色黯了黯,“过三日,再过三日我就带着阿泽回京好不好。”

    “绾绾,很抱歉……”

    林信话音未落,晋阳就用纤纤十指止住了林信的话头:“竑郎,不必多说,妾都明白。妾和阿泽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只是还未到三日,第二天夜里林信便被关震的敲门声叫醒了,连忙披衣出门。

    “林帅,东线尚阳军来报,上谷失守,仇罗领兵五万星夜偷袭,尚阳主帅阵亡。”

    “立即击鼓升帐。”

    “侯爷。”“无妨。”林信最后给了晋阳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离开了。

    军鼓声传遍整个军营,所有将士披甲执锐整装待发。林泽被突如其来的鼓声从睡梦中惊醒,季深也不在营帐里,出门一看,见军营里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火把,有些害怕。见到急忙赶来的成峰,便问道:“成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侯爷让我先带公子回夫人身边。”

    林信早对东线防御有所担忧,但职权有限,因此只得早先前转移了一部分兵力驻守平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次中线被林信防御的死死的,仇罗人无一点可乘之机,没想到这次竟向北蓟借道,攻破东线防御。如今尚阳军中失了主帅,如同一盘散沙,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东线防御全面崩盘,届时北蓟一起南下,这对于边境军民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次仇罗举兵南下多半只是想劫掠一番,如今隆冬,若非万不得以,岂会轻易大举南下。”

    “不要想的过于简单,此次仇罗南下突然,显然蓄谋已久,多半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说话的人是一名甚为威严的将军,破天眉,刚毅非常,名为齐泰。

    “无论此次仇罗是何居心,必定不能让其继续南下。既然来了,就一个都别想走。”林信此刻异常严肃,久经沙场的风霜摄人心魄,“众将听令!”

    靖北十七员大将有一半以上驻守在各个军事重镇,现留于林信身边的不过七人。

    “齐泰,你继续坐镇平城,万不可让仇罗在中线有可乘之机。”齐泰向来稳重,只有齐泰坚守北境中线林信才能放心。

    “孟允,你随齐泰镇守平城,保证各方粮草供给。”

    “元显、凌邵,你二人领二万兵马绕到上谷北部断其粮道,阻断仇罗军归路。”

    “其余人随我领兵东进,阻止仇罗军继续南下,攻打上谷。”

    众将领命过后便开始各自忙碌。

    “关震,天一亮你便护送晋阳和阿泽离开北境,先一路向南,暂且不要往东去,务必在除夕之前回到金陵,误负重托。”

    林信这边已经连夜点兵向东进军,晋阳和林泽临走前连林信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二月新雨,东风日暖。林信正忙于改编尚阳军,重整东部防线之时,收到了金陵的家书,说是晋阳又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