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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我介绍(二)

    任一出于好奇对着一个守卫打量了许久,也不会想去沟通,就只是将之当作了一件展品,慢慢地越看越近,都有上手的趋势了。这个守卫可接受不了,不想理会也得发怒了,严厉呵斥道:“做什么?离远点!再过来,就抓你进去!”任一虽保持住了距离,但并没有改变态度,就只是不在意地问道:“你们的武装真不错啊,做工用料都很精良,是自己出钱买的,还是上面统一发的?”守卫被他问了也不回答,一副绝不可能去搭理的样子。

    任一倒也不受影响,继续自顾自地问道:“你们就这样站着,平时也有战斗的训练吗?天华城里的那帮守卫,大多数真的就只会站岗的。不过他们也很难,总是两班倒,两三天的假也不敢请,不然,很容易就被别人顶了去了。对了,这里的吃的怎么样啊?那边可连个正经的餐馆也没有,卖酒的都要偷偷地来,所有的吃喝,就只能去黄赌毒三家里找,他们那些当差的哪里能消费得起?经不住诱惑的,很快就会把自己败没了,最后不是进了监狱,就是进了强盗窝,但总之就活不长了。他们那些散户的,哪有别人正规的能抢?而监狱里的,每个月都是要清仓的,啊,就是处刑嘛,什么罪只要你出不来就都是死罪。虽然各处都缺人,但最缺的就不是人,是发起的成本啊,而杀啊抢的,就是成本最低的了。但这怎么会没有坏处呢?抢到最后,那就只剩自己了。结果,不还是只有那些抢着的人,得拿出些资本再去搞建设吗?不然散伙怎么着?都是自己的窝了,还总想着啃自己一口,你说这不是犯贱吗?所以说啊,那帮蠢狗真是短命的鬼,祸祸了多少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我都觉着他们最近一直是在亏本的,只是碍于面子不说而已;搞不好哪一天就得急了,好歹要抢一波大的,高低靠这一回再吃上个十年。怎么?你还不信?我跟你说啊,以前城里还能过个节,举办个聚会什么的,一边是他们自己想热闹热闹,一边也能缓解民众的怨气,拐骗抢杀这样的业务也是尽量往外面搞的,好歹是要装装样子的。然而,自从那个人贩头子牙贩被连根拔了起,天华城及其相应的周边势力可就乱了套了。那帮恶狗又是内斗争权,又是外斗争利的,忙得不亦乐乎,前两年还差点和新来的北宫城领主闹翻了脸,要不是一口气宰了那十几个商人,绝对是要翻了天的。可到底只是一些个体户,而且也吃得不干净,就只能算是解个渴吧。你们不知道,这两年,连那些入股的供货商都大有可能被偷摸地吃了,搞得大家怕得很呐,以至于现在只能吃点生口的了,再下去就是那些来消遣放纵的顾客了,一个接一个的,那再往下,不就只能是我们这样的城市了吗?你们没听过什么动静吗?我来的时候那一波强盗的人数就不算少的了,而且个个都是些老手。家门口都这么猖狂了,你们不得有个准备?别到时候小打小闹惯了,真是大场面了,又上不去了啊。”

    任一的讲话滔滔不绝,本以为只是些琐碎的事,但却是由浅入深、由远及近,讲到了守卫们正在关心的问题,纵使再不想去理会这些言论,也是越听越进去了。期间较远的那个守卫还不自觉地移了过来,三人这样围聚着,就好像真的是在街边站住熟人间的讨论。说到最近的时局,二守卫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确实有些微妙的紧张,他们这些士兵私下里也会时不时地议论,但像任一这样的能连头带尾地讲个明白,可真是头一次遇见。

    一个守卫正忍不住地要开口询问,想要多知道些外部的情况,莲依却不知何时出来,猛地在他们身后问道:“哎呀?你们在一起聊些什么呢?”经这一问,两个守卫瞬间尴尬地收住了心神,就假装无事发生,回到了原位,继如平常一样,不会去理睬二人了。

    莲依本也不觉得这些守卫会告诉她,便直接问了任一,言道:“诶,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呀?他们可刻薄得很呢。这你也能聊得上去吗?”“哦,就是问他们,这儿有什么好的餐馆。一般来说,这些当差的不是去得最多的吗?”“哈,这你就问错人了,要说城内的饮食,哪有谁比我们公会知道得多?你看那帮青年人,哪一个会是像自己生火的?不说其他的,就我、香仪、星荧,我们三个,哪有没去过的地方?这事还只能是我们说得准呀。”“啊,那好,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吃呢?什么口味都行,好吃就好。”“哎,别急别急,有好事呢,回去了我们一起商量。”“哦?回哪儿?”“嘿嘿,当然是公会呀。先别问了,反正嘛,可就是你的好事呀。”

    ……

    “啊?你说他?他昨天半夜才来的呀?怎么就能让他来呢?况且,不是要……”香仪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任一,将声音尽量压到最低,继续问道:“不是要限制他的行动的吗?这么快就改态度了?”“哼哼,当然是我啦。我说的话,明锐先生就算是再死板,也是会听的嘛。”“呵,你可别美了。你总这样说,那哪次让你提的事情又落实了的?”“这次呀,这次不就落实了?人都我给你带过来了?这还不算吗?我就随便说说,他也得同意了呀。”“好了啦,随你怎么编。但,他真的可靠吗?不是一个不知根底的外来人吗?你就敢打保证了?”“谁,说不知根底啦?我这不就是知道后才回来的吗?况且,这才多少时间啊?你要想知道些什么,你总得自己去问吧?”“哦,有道理。那好,今晚就办他个欢迎会,饭桌上一来一去,不就问个清楚了吗?去去去,把星荧也叫过来,别让她总是像个耗子一样,神神道道的。这事得我们三个好好商量一下。”

    ……

    “那说好了呀,就这些个菜,还有要加的吗?”“哎,等等,再来一份炖肉吧,我看这家伙应该挺能吃的;我们说菜名的时候,他都在咽口水呢。”“啊?哈哈,算起来他真的饿了一整天呢,不吃点能行吗?”“那,再加一只烤鸡。”“啊,星荧你怎么还要啊?你都点了三个了。”“不,不是他要吃吗?我帮他要的哈。”“你这家伙,整天啥不惦记,就惦记着吃肉。莲依,你再给她加一盘青菜,我看着她吃下去。”“青菜?我估计没什么青菜呀。”“没关系,吃什么都行,嘿嘿。”“哎,好啦好啦,不许再加了,都十个菜了,吃不完浪费了。对了,大概多少钱?”“额,怎么着也得三四个银币了吧。”“那这样,一人一个,多出来的,就用公会的钱吧。”“你说了算?”“嗯那是。林悦姐走的时候,不是让我代理会长的吗?这点小事,我还能不算?来,都拿钱吧。”“额,我可能,不够吧。”“啥?这点钱也拿不出来的吗?你平时都花哪儿去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呀。要不,要不让他付吧?他有钱着呢。”“谁?他?你呀,怎么就这点格局?这是钱的事吗?好了好了,星荧,你来垫上。”“嗯?好好好,吃饭要紧。来,好了吧,快点快点去吧。”“好好好,你们看着点他,别让他到处乱跑了。”“好,你去你的,这里有我们呢。”

    望着莲依出了公会,香仪便也下了柜台,她站在大厅的中央,清了清嗓子、两手拍掌,示意大家注意;当众人待定后,这才说道:“好了,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大家有事回家,无事也别待着了,都准备准备散了吧。”

    此言一出,周遭立马嗡嗡作响,有人说道:“诶,不是还不到七点吗?平时都是八点半的。今天怎么了?”有人应承道:“是呀,我们连去哪儿吃饭都还没商量好呢?怎么这么急啊?”有人嘲讽道:“你们啊,哪里是商量着吃饭的去处啊?分明就是商量着商量,就是闲得很。”有人另说道:“我们晚饭是吃得早,但总得有个消遣的地方吧?回去摸黑数星星吗?”有人附和道:“就是啊,这几天也没事做,躺在床上也睡不着,闷得慌,就指着这里热闹些呢。”有人就不正经了,找趣道:“我看你是觉着没个暖床的吧?能不闷得慌吗?”有人揭底道:“你不慌?你要不慌,半夜在门口绕什么圈?”这人辩解道:“你凭地污人清白?我那是练功呢。我磨练武艺也碍着你了?再说了你半夜睡着了,怎么会遇见我的?”这人也辩解道:“我那是夜跑呢。许你练功,就不许我跑步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将事情的本来带偏了,香仪虽然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无纪律,但也不会去等了,直接来到了最吵嚷的一群人的边上,严肃地敲了敲他们的桌子。咚咚几声,众人一下被提了醒,立马安静了下来,知道香仪是有事要宣布,便相继向她看齐;见大家收回了心思,香仪便开始宣布道:“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从明日起,城内的禁令,将正式解除,大家可以恢复工作了。”

    “哦?这么快?不是说还有几天的吗?”“上面的政策变来变去,也不在乎我们有没有准备。”“等你有准备呀?那可真是晚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今天早上还陆续有士兵往外面派呢。”“好像是路上死了不少人,我半夜的时候还隔着窗看见有往城里运遗体呢。估计又是哪户人家遭了殃。”“你可别瞎说。我问过守卫里的人,死的是外面的强盗,应该就是上次我们去打的那一伙。”“是嘛,你这样一说可不就对了吗?不是外面的事情解决了,怎么能对我们放松下来呢?”……

    这次虽然也是不自觉地议论了起来,但相比之前,克制了很多;也没有什么题外话,都是谨慎而又低沉地在假设、分析;而不知如何流转的,最后大家却又自觉地等着香仪接下来的表述。

    见众人有了一致,香仪便展开了自己手中的状令,郑重的发言道:“接下来我将宣读天一城市政府对我们的布告,大家听好。告天一市冒险家公会全体成员,如众位所知,于城外东南方向的剑脊要塞盘踞着一伙数量庞大的匪徒,而我市组织的两次清剿行动皆未取得决定性的成果,实属遗憾,并深有愧咎。因此,出于对公民的人身安全负责任的态度,在形势尚不有利的环境下,施行了民众外出的禁止令。而不幸的是,近期仍然发生了一起与之有关的惨烈事件,对此,也深表哀痛;我们不应该、也不可能容忍这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以此,就必须要有新的思考与部署。而众位冒险家,作为有能力也有责任的市里的一份子,是应该积极参与其中的;就此,市政府决定,从十三日起,解除对于冒险家的禁令并发布一系列相关的特别任务,还请各位谨慎考量并量力揭取。天一市政府,圣灵二零七六年,威明二十五年,一月十二号,发布人,长歌·明锐。”

    香仪宣读完毕,这次倒想听听大家有什么想法了,可大厅里却一片安静,人们出奇地保持了沉默。见他们不肯言语,香仪便挑了个头,问道:“怎么?大家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有疑问的话,我们会替大家转达的。”

    良久,也不知谁开了口,似褒似贬地说了句:“工作呗,有什么好问的?”有了开始,那便接二连三地咿呀哎呀,产生了些模糊含混的议论,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但事情还未开始办,本就说不出些什么。趁还未表现出焦急的情绪,香仪就立马打住了这趋向负面的琐碎,提醒道:“好了,事情大家也清楚了,晚上就早点休息。哦,也不要来早了,大概中午过后吧,任务的发布也需要时间的,具体会有什么,到时再来看看就知道了。各位不要有心里压力,也不是说之前的常规任务就被禁止了,应该相应的政策也会跟着下来的;量力而为,这是冒险家最为重要的准则。好了,就这样吧。”

    人们心里有些嘀咕、有些盘算,当然,也有些兴奋。虽然冒险者一开始的起点就得要求高于寻常的士兵,是所谓的精英武力,但这种给军队打底的事情还并非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做的。上一次集体的清剿行动就有一些人是没有报名的,更何况这次的明显就是以分散的小队甚至是个人为单位的有相当风险的准军事任务,大概只能是资深的或者对自己有充分信心的冒险家才会参与的。

    厅内的人们大抵也考虑了个差不多,只是一些小队还要磨蹭一下,再互相讨论讨论、确认确认,但几个独立的冒险家却已是站了起来,这便是开始散场了。见他们已经松动,香仪也动身往柜台里走,就已经想着待会儿的饭桌上要说些什么了,却也同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应该公布,便连忙又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众人,乃说道:“哦,各位,各位,等一等,等一等,有个事就趁现在人齐便说一下吧。我们的冒险家公会新来了一位公务人员,就是这位——行来·任一先生。”香仪说着,就朝任一抬抬手,示意他站起来给人们瞧瞧。

    任一有些惊讶地兴奋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有人会这么正式、公开地将自己介绍给其他人,于是,便略显拘谨但十分自信地站了起来。人们声音嘈杂却视线整齐,而任一四周环顾,似乎产生了一种空间的眩晕感,好像是过多且过快的眼神的交流所产生的错觉。

    香仪招招手,再次示意任一到大厅的中央来;虽然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但他却觉着自己的这几步是踩在了深厚的泥地里,着实有些费力。香仪碰着任一的臂膀,将他向前推一点,就向其他人补充道:“行来·任一先生将担任我们公会的安保一职,他的能力得到了明锐先生的认可,不久之后也会如大家一样,加入到冒险家这个光荣的行列里来。大家欢迎。”香仪带头鼓了掌,众人也随之而为,但却有两三个是不大情愿的,似乎对任一的突然任职有些怨言,还细琐地质问着为什么不是自己,不过,并无人去发现他们。

    任一第一次被人鼓掌欢迎,甚至是有印象的第一次见人受到其他人的欢迎,更何况还是人们自愿的行为,这实在是有些虚幻了。趁掌声还未停下,香仪便又提出建议,言道:“来来来,各位,让他也向我们介绍一下自己吧。”也不管任一能不能接受,就也对他说道:“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让大家知道知道你就好。”

    如此情景,不亚于生死边缘的抉择,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对于任一而言绝对是一场艰难的挑战;但,越是艰难,越是冷静,这就是他千翻历练并思考过后形成的自然反应。任一呼吸放缓,神情也恢复柔和,脑中却飞速运转;他曾经无数次地思考过,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但过去的这些事永远不会有答案。他本应没有牵挂、没有羁绊,但一路走来却又都是牵挂、都是羁绊;未来不知道的事成了过去,过去经历的事引导着未来。我本是空,我本是无,但有了我,便有了一切。

    众目睽睽,任一的心绪却如同沉入深海,声音起初微颤,继而平和地说道:“我,名为,行来·任一……从来处来,从我行走过的地方而来;任何做过的一件事情都是我自己,我可以成为这世间的任何一个……我想的。”……

    任一的自我介绍似乎过于深沉,人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有的人还会去认真地对待并思考,但有的人却已经急躁地放弃了,不过,印象这一块确实是好好地刻上了。香仪也没想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察觉到已经有人耐不住了,就发话道:“额,我想大家也应该记住行来先生了,而且我们往后还有很长的相处时间,今天就先这样了,有事就散了吧。哎,记住了啊,明天正式开工了,可别只是为了喝杯小酒,挨到快天黑了才来报到的啊。”

    ……

    一面方桌,俩个人,任一和星荧面对面,但一个坐着,面无表情,一个站着,两手不停;本来是交代了她要摆菜上桌的,但星荧却并不想理会什么,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那二人从后屋里出来,香仪搬着一桶麦芽酒,莲依拎着四个洗好的酒杯,却见星荧根本没完成任务,还直接从餐篮里拿东西吃,实在是无奈地生了气。香仪将酒桶压在了星荧的脚背上,没好气地说道:“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摆出来吃都难为你了?”“先垫一下,啊呜,垫一下,才不是为了吃咧,啊呜啊呜。”星荧也不亏心,一边说着一边吃着,才一边将饭菜拿了出来。

    给四人倒好了酒,香仪也定下了几套说辞,就给了莲依一个眼神,让她打断了星荧的忘我独食;香仪端起酒杯,招呼道:“来来来,各位,为了欢迎公会新添的同事,让我们先喝一杯。”莲依带着星荧一样地将酒杯举起,三人便一齐望向任一。任一自从回到了公会,就没有与莲依在各处辗转时那般的热情了,可能是真的疲惫了,可能是陷入了观察人们的兴趣之中,但也有可能是环境中的主语不再是自己而有所倦怠、冷漠了。任一看着这三人,她们举止言语都是能清晰地理解的,但身体反应过来确实是没了动力,便是费了一会儿时才响应起来。

    四人举杯相碰,咕咚咕咚,不一会儿三名女生就豪爽地一饮而尽;而任一当作解渴,只喝了一半,就与她们一起放下了酒杯。香仪瞧见了任一的作为,有点扫兴但也产生了疑惑,就嬉笑地询问道:“任一先生,你多大了?没喝过几次酒的吗?这多甜呀?”“嗯?按照那份测试上说的,我应该二十六岁了吧。至于这酒,不是不好喝,应该说是很不错了,非常的甘甜,但只是我的习惯罢了。”“啊?什么习惯?什么东西都要留一半吗?哈哈。”“那倒不是。有段时间也经常喝,那是一窝强盗的藏酒。我发现夜晚喝酒能让我睡得很快,所以会每天都去取酒……”“哦,你去偷强盗的酒喝,是不是给他们抓起来了,难怪你不想喝了呢。”“星荧,你少瞎说呀。我想是呀,他喝醉了,走夜路,然后掉进了河里,这才不爱喝的呀。是不是呀?任一?嘿嘿。”

    “哦,那也不是,我应该酒量还行,没给自己喝醉过。本来我每次都是取完酒,就在路上慢慢地喝,回来刚好就能睡了;但有一次,我就想啊,在那里喝好,再装一壶,这样儿明天就不用来了。说做也就做了,可这次却让我陷入了麻烦之中。”“哦?是什么?肯定是让强盗给抓住了吧?我就说嘛,你不能去城里儿买酒吗?干嘛去偷他们的啊?”“还瞎说呀,他绝对是在路上又把那一壶给喝了。本来一壶的量,现在两壶了,醉不醉的,那你自己可说得不算。肯定是喝晕了,往路边一倒,然后就是着凉、生病了。难怪你现在就不敢多喝了呀。”“你们俩个,就不能等他说完了吗?尽插嘴了。他的事,你们又清楚了?一个一个就跟亲身体会过似的,怎么这么能编?任一先生,你可别理会她们了,就算真的掉进了河里,我也不会笑话的,你放心说吧。”

    “嗯?掉进河里?确实有人掉进去了,但我没有。那晚,我刚从窝点里出来,就远远地瞧见有人向这里过来;也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夜晚太安静了,或者那些人谈话的声音本来就很大,总之我是听明白了,他们是来找我寻仇的。道路狭窄,一路走去肯定对上,往山林里绕行的话,黑夜中又看不清路况,况且饮酒过后对于脚下的反应确实有些迟钝,着急乱跑反而更加危险,我便回去藏在了窝点的附近。我之前在路上都是趁着星月的光亮走的,到了那里才会点起火具,出去后又会将之熄灭;但那天我将我的提灯忘在了里面。这就是喝酒的第一误,忘事。本来制定好的行为,突然想了一个点子,喝完酒又不自觉地兴奋,一些小事自然就没了踪影。那几个人一路找来,无差地发现了那里,更看到了我那灯火的光亮,便十分肯定地认为那里就是我的据点。他们搜查了一会儿,找不到人,便讨论起来,最后决定在此处守株待兔;而我,得益于他们的议论,又得出了喝酒的第二个坏处,一个额外且耗时的习惯,很容易被人找到破绽。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找我报复,毕竟有事我当场就会解决了,解决不了的也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致力于此,因此,都是我找别人的麻烦,很少有人能找到我的,但人与人的关系,总是有得联系,你也说不清是谁的差遣。我也晚出晚归,那山沟里的住所他们更是不会好找的,但这些人还是来得这么近,原因就是前些日子,为了那些酒,我在夜里会定时定点地出现在那条路上。他们远远地看见了几次,但山里的路转,能看见不一定能走到,就多费了几日来探路。我应该庆幸多喝了几日的酒吗?不,我感到后怕。我原以为从来都是自己在暗他们在明,竟也有这种翻转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还惦记着每晚的小酒与昏沉的睡眠呢,呵呵。不过啊,他们等的时间长了,也有些烦躁,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找到了里面的酒窖;而因为天华城内的酒饮生意都被开拓商会严格地把持着,基本上只能是那些高消费的附属品,所以,这些家伙,见了那几大桶,也是有些迷倒了。刚开始,那个头头还有些克制,会让他们少喝点,但这个东西,那种滋味,此般神情,谁又是能浅尝而止呢?一个个的,兴高采烈、闹闹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野营呢。当然,不过几时,这些热闹的声音就换成了隆隆的呼噜声;但是啊,当我觉得可以行动的时候,原以为很精神的自己却来了酒的后劲。思维很活跃,但身体却变得很麻木,这又是饮酒的第三害处了;如果我很危险,那饮酒只会让我更加危险。我不确定我的箭还能否射中他们,尽管那是一群看起来没有应对能力的目标,不过,有事现办,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我射出了第一箭,没有问题;第二箭,也是没有问题;第三箭,我的身体非常地慌乱,心脏跳地很快,尽管四肢十分平稳,但我不能信任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慌乱是酒精的麻痹,还是自己的思维依然清晰才是酒精的麻痹,但我知道,现在我做不了一些精细的工作了。我没有任何负担地就决定用匕首去刺杀他们,也忘了有没有隐蔽或是侦查,现在想来,一开始决定射箭的时候可能就没有这些步骤吧。我潜了进去,很轻松、很绵软地就将他们解决了个差不多,但我突然记不得是从哪个开始的了;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的记性那么差呢?应该是到了饮酒所养成的睡觉的时间了。但那时的我不能察觉到身体的真实感受,没法给自己作一个临时的调整,就只能这样,很兴奋又很混乱地进行着。我重新一个又一个的确认,有的是刺破了心脏,有的是抹了脖颈,但我不能确定这样就能使他们死亡,因此,心口有血的再割一遍咽喉,脖子上有血的再插一下胸口。我这样做着,确实有些癫狂,以至于一个一直被我漏掉的强盗,他早早醒来,却吓得不敢出声,直到我背身过去,他才找机会逃走了。只可惜,他应该也是喝醉了,慌不择路,只想着往山下跑;那些树枝、石头、坑洞,他一个没落下,甚至被戳掉了一颗眼珠子也没有喊叫;他就像疯了一样,不断地摔倒又站了起来,最后站不起来了,好在跪着也能往下滚,就那样一直滚进了河里。我追得很慢,没有任何想法,确认了他是活不成了,也就不管了。回到窝点,按照一般的原则我会把这些尸体处理掉,但那天晚上,我累了,好似四肢都没了筋骨;我出不了一点力,什么也不想做,只把自己的提灯给带上,就离开了。路上我很渴,但我把那一壶酒浇在了地上,因为酒是解不了渴的。天也已经亮了,我却只想回去睡觉,就算因此会让下一个夜晚变得更加漫长,但我也得睡了,因为,我真的困了。所以,这是我得出的第四个结论,酒并不能止渴,而且会让我更渴。”

    任一言词简单,也说得平淡,本来可以很激烈的冲突却东扯西拉没了刺激,然而,饭桌上的三人倒是越听越沉浸了,就好似站在了他的身边,与其一同亲历了这些事情。他的那些心里话又多又很啰嗦,明明就只是在讲一件不难理解的事情,但却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情感、想法,实实在在地展示给了听众,这种不设防的状态反而让她们也不自觉跟着想象了。再好的灌输,也不如真诚的示范,任一有意无意之间,是有着想让他人了解自我的冲动的。

    任一的话讲到了尽头,但那三人却不这么想,前面是什么原因,后面又有什么发生,他不说,她们也有各自的认为。三名女生都在愣神,星荧原本是边嚼边听的,但后面也听的入神了,就忘记了吞咽,结果,馋涎垂到了桌面上才想起来要擦。星荧收起了口水,应该要说些什么,但好像又没有这个余地,只能安静地恢复了吃喝,也就不与另两人交流了。一人回了神,其他人也随着收了心;但香仪却很尴尬了,她不能像星荧一样若无其事,毕竟得有一个欢迎会的基本仪式,就这样吃喝了事还要自己主持个什么?香仪瞄了一眼莲依,希望她能提点什么;可莲依假装没看见,摆出了一副什么也想不出来、不要靠我的态度,只是默默地吃着她的饭菜。

    气氛到了这个地步,香仪非常地失望,就像三人一起外出回家,结果都没有带钥匙;她还在想着怎么进屋,却是一个已经要去住旅店,另一个就在旁边站桩看着、一问三不知。不是这件事情没法解决,反而是有各种可以解决的方法,但就是谁也不想出力,甚至不想参与,搞得阵营内部还要产生矛盾,更是施加了额外的压力于真正愿意干活的人的身上。

    这二人平时还能说会笑,与人交流也各有各的强势,但真到了这种发挥自我、表达想法的时候,只要旁边有香仪在,就一定是让她独自顶上的;这就是所谓的一人成虎,二人成狗,三人,就成鼠了罢。莲依虽然不生气于她们的无能,但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对于任一的这些叙述,她拿不准其中的真实含义,毕竟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个准确意思,只清楚了他觉得饮酒是有坏处的了;可好像自己本来的目的只是想推测出他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愿意捧场,而不是讲这一堆冷场的梦幻的事情,毕竟这些安排的主角就是他啊。

    香仪犹豫了几轮,还是得去看任一,起码要让他在自己三个面前作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刚开始可是很重要的,很多熟悉之后不会说的话也就现在能说,不然以后相处又得磨合多久?转过去看,竟见之吃得正欢,还要莲依添了一大碗米饭;香仪满脸不可思议,任一见她看着自己,就正好把空着的酒杯移了过去,问道:“要给我添上吗?”“啊啊?”香仪手足无措,吃惊地问道:“你不是不喝的吗?”“啊?为什么?”“不是啊,你不是说了不喝的吗?”“哈?什么时候?啊,你说那个呀,酒真的是越喝越渴的啊,你没感受过的吗?”“不是呀,什么意思啊?我都被你弄糊涂了。你,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吗?”“啊?我怎么了吗?没有吧。”“可是你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很不愿意的吗?”“哦,原来如此,可我不是说了嘛,那是我的习惯,对于饮酒都是严格控制的,一个人的时候更是不会喝的,所以,只是习惯性的表现,我也并没有不高兴的呀。哈,香仪小姐这么心细的吗?”

    香仪的脸羞得通红,莲依偷偷地憋笑,星荧则很过分,莫名地呛着了,动静闹得很大,也不知是在为谁作掩饰。香仪很不解,对待那些冒险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些小伙子来找没趣,面对这两个小家伙更不用说了,自己是从来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他的一句话我就这样难为情了呢?香仪很无语,拿着酒桶站了起来,就给四人都满上了,再次举杯说道:“来来来,这次,我们喝下这一杯,就每人都介绍一下自己。星荧,就从你先开始,看你这么活跃,肯定很愿意的吧?”“啊?不不,那我不喝了。”“想得美,那你也别吃了。”“啊?我?我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