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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曲诺,羡慕你的自由身

    彝族内部等级森严,曲诺几乎没有向上跨越的渠道,但向下跌落也不太可能,就是说,出身在曲诺家庭的,不论其多努力多优秀,长大后就是曲诺。

    工作、资历、出身、财富往往决定一个人乃至一个群体的地位、精神气象和自由度。

    历史上的彝族五个等级中,曲诺处于中间等级,介于兹莫、诺合与阿加、呷西之间。它上不去下不来被“卡”中段,但曲诺却有着曲诺的潇洒。

    按社会分层理论来看,中间层最为活跃也最危险,向上既可跨入上层,向下也可跌落下层,但在彝族那里,曲诺这个中间等级却是固定不变的。

    彝族内部等级森严,曲诺几乎没有向上跨越的渠道,但向下跌落也不太可能,就是说,出身在曲诺家庭的,不论其多努力多优秀,长大后就是曲诺。

    那么,曲诺的地位是谁设计的呢?很简单,是兹莫设计的。

    兹莫作为统治者,有着绝对的聪明智慧。为使自己获得长久永固的统治地位,为彝族精心设计了一个闭环圈,在这个闭环圈里,划分出5个等级,分别是兹莫、诺合、曲诺、阿加和呷西。曲诺成了白菜心:又嫩又好看还好吃还有保护层。

    这五个等级,囊括了从最高权利者到丧失人身自由者,从身份最高贵者到身份最低贱者,从极富者到一无所有者,其中任何一个等级都貌似天定,也就是说,一个人一出身就有一个身份等着他,这个身份将伴随其一生,中途绝对不能改变,兹莫永远是兹莫,诺合永远是诺合,曲诺永远是曲诺,阿加、呷西永远是阿加、呷西。各在各的位置,不得越位,永不更改。

    有人会说,跟上一级联姻不就跨越等级阶层了吗?

    在彝族等级游戏中,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按照彝族族规,不同等级之间绝对不能通婚,一旦通婚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企图通过联姻来实现等级跨越的想法本身就是悲剧的根源。从制度设计、观念及舆论导向都在竭力杜绝压制这种事情的发生,即使不同等级的青年男女有了真正的爱情,也不允许联姻跨越,一旦跨越,将会是一个悲惨的结局。若是一个黑彝贵族女子和一个下等级男子在一起,结果一定是双双被处死。若是黑彝男子和下等级女子在一起,下等级女子将被处死。鉴于冒险跨越阶层等级的代价太大,自然也就极少有人敢冒等级之大不韪。

    彝族不仅规定内部不同等级之人不能通婚,而且与其他民族也不能通婚。这样能保证等级制度在本民族中的闭环,从而排斥其他民族介入,兹莫知道,一旦其他民族加入,千百年筑起的五个等级阶梯就会因价值观混乱而坍塌,自己的地位就会被撼动。

    兹莫设计的曲诺中间等级正是兹莫的高明之处。

    曲诺是兹莫与诺合统治下的平民,在政治和社会地位中不享有特权,但又不是类似兹莫与诺合的奴隶。曲诺拥有自己土地,每年只需为统治者固定劳作一段时间即可。他们实际上是类似于中原王朝承担徭役赋税的平民阶层,而不是生杀予夺完全操之于主人的奴隶。贵族可以将土地及耕种自家土地的曲诺转让给其他贵族,但贵族不能随意买卖及伤害曲诺。

    曲诺因没有土地的束缚可以随时迁徙,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而兹莫与诺合,因拥有大量的土地就很难迁徙,只能一代又一代固定在一个地方从生到死不得挪身。阿加与呷西则因为失去人身自由而丧失自由迁徙的权利,也是从生到死无法自由迁徙。财富作为一把双刃剑,给拥有者带来富贵的同时也剥夺了富贵者流到的自由。

    政治上被统治的曲诺,在经济上并不比兹莫与诺合差。事实上有些曲诺拥有大量土地,有的曲诺甚至还拥有自己的奴隶,只不过他们不享有世袭贵族的政治特权而已。当然这属于曲诺中的少数富裕阶层,曲诺中的大部分人仍然较为贫困。尽管曲诺不享有政治特权,好在还能拥有相对的人身自由。相比之下,阿加和呷西的生活可以用悲惨形容。

    数千年来,彝族社会的奴隶制在凉山的地理阻隔下并没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和冲击,然而生活悲惨的阿加呷西们往往用逃亡、自杀、破坏工具乃至杀死奴隶主、武装起义等形式,不断地进行抗争。甚至有一部分曲诺因忍受不了土司和黑彝的压迫实施绝地反击。

    彝族的五个等级盘点下来,曲诺的阶层地位连同自由度具有独特性,是否会让人生出丝丝羡慕呢?

    早在明清时期,白彝因为更靠近汉族地区生活,所以有条件有机会接触学习到更多先进技术,相比之下,居住在高山等偏远地带的黑彝与外界接触较少,则思想更为保守,生产技术反而相对落后。

    如今彝族已从奴隶制跨越到新社会。奴隶制时代的等级划分自然也已不复存在。如今的黑彝白彝是不再有主次之分的两个社会等级群体。但几千年来黑彝与白彝之间的文化习俗仍各有保留,想要完全消除这种差异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彝族族群中的白彝,始终是一个思想活跃、最愿意接受新思想的积极而活跃的群体。假如黑白优势互补兼容并蓄取长补短,不用质疑,彝族前进的步履会更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