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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酒鬼仙子与论道

    昨夜清风过南楼,一夜新凉是立秋。

    暑气散去,秋意怡人。

    转眼间,古云已经拜入琼华过三月。

    虽说中秋月团圆人更要团圆,但这个世界却没有中秋节这个说法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时至今日,古云总算是能体会一点了。

    自从司徒还月去了百花谷,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说实话,这修仙生活过的颇为无聊。

    如果不是苏浅薇时常来看自己,他都要成了留守儿童了。

    不对,“或许叫空巢老人更合适点。“

    他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提起苏浅薇,他的脸色又变得精彩起来。

    “师弟在么。”

    正如此想着,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抬眼看去,正见苏浅薇提着两个酒壶,步履轻盈的向这边走来。

    多日的相处,古云早已明白眼前这姑娘是个面冷心善的性子。

    但若说缺点的话,那也是有的。

    比如...

    他目光看向对方手中的酒壶,有点太爱喝酒了点。

    自从上次百花谷外同对方一番以酒会友之后,他就明白了,眼前这看似清冷的仙子,实则是个酒鬼。

    古云无奈道:“神仙姐姐,今天你拿来的又是什么酒啊?”

    苏浅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还是将手中的酒壶放到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是醉仙酿,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弄来的。”

    古云虽然无奈,可却也极为配合的拿出了两个酒杯,又颇为熟练的接下酒壶的壶塞,给自己和苏浅薇各斟满了一杯酒。

    酒杯抬起,古云问道:“神仙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苏浅薇眉宇之间夹杂着几丝愁绪,但她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见状,古云很识趣的没有去追问。

    ”哈~“

    这个世界的灵酒虽没有前世里机器酿造的白酒来的浓烈,但入口甘冽清纯,回味亦是无穷。

    “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

    “来!神仙姐姐,再干杯!”

    苏浅薇闻言一笑,自言自语般,“这话倒也精巧,一时长醉固然能暂时忘却烦恼,但等到酒醒之时那忧愁烦恼还在眼前,还是不能摆脱它呀。”

    古云点了点头,“嗯,没错啊,所以才有但愿长醉不复醒的说法。”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同时起的还有重光那极富特色的声音,“浅薇丫头,你怎么在这?”

    见到重光,苏浅薇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她忙背过身去,将桌上的酒壶挡在身后。

    可她的小动作又哪能瞒得过重光的眼睛,重光鼻子微动,走上前去,便看见了那两酒壶。

    “这是...?”

    “凝光师妹所酿造的醉仙酿?”

    再一看苏浅薇这神色,旋即恍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若是被摇光师妹知道你又偷喝酒,怕是又要责罚于你了。”

    听到这话,古云满目惊奇,他还道眼前这位仙子喜欢喝酒,是那位摇光长老是允许的,但眼下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古云的视线令苏浅薇一阵不自在,只得连忙问道:“重光师叔,你怎么来这里了?”

    重光自是能看出苏浅薇想转移话题,目光移向古云,“还不是因为这臭小子。”

    他来找古云的目的倒不是多么特别,还是为了搞明白对方那奇异的体质。

    这几个月以来,他基本隔三差五都要来古云这里,用各种办法来测试一下对方的体质特点。

    最终能搞明白的就是,对方的好运的确能影响周围的人,但是对方无法以目前已知的任何途径进行修行。

    而今天他来,就是想试试一种新的办法。

    没成想这两个小辈正在以酒会友,说完,他又看向苏浅薇,“丫头,我辈修士应上体天心,心向大道,切记不可沉溺于这凡尘俗物。”

    “浊酒伤身,财色伤心,沾染了这些红尘俗物可是有亏修行的,如此一来何时才能得证大道。”

    苏浅薇还未说话,一旁的古云打了个酒嗝。

    “这是什么话?难道修行人非得摒除凡根,刨除为人的一切欲望吗?”

    重光眉头一皱,瞧着眼前这个满脸潮红,显然已经上头的臭小子,没好气道。

    “我辈修士应上体天心,若陷在红尘之中整日与俗物为伍,只会迷乱本心。”

    “尤其是你,臭小子!而今既已拜入仙门,就要洁身自好,修身养性,以往那些坏毛病,都需要改了才行。”

    古云闻言更是晒然一笑,趴在桌子上,拿着酒杯,歪着头看着重光。

    “如果说一个人的心智能被外物所动摇,那就说明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自己的心出了问题又怎么怪得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呢?”

    “想那莲花出身淤泥,它可曾因为周围的生存环境而变得像周围的淤泥变得一样污秽吗?”

    “再者,修仙修仙,图的不就是个逍遥吗?没修行之前活得自在随意,修行之后反而要遵守各种什么清规戒律,那还修仙做什么啊?”

    重光被古云这话给气笑了,“修士修行当然是为了证得大道,如果依你所说,有了修为之后便可以任意妄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锅了?”

    “诶诶诶,贼老头,你不要断章取义啊,我说的不过是过得随意一点,又没说去奸淫掳掠杀人放火。“

    “再说了,积德行善者不一定是修行人,胡作非为之辈也不一定是普通人。我只是觉得为什么修仙就一定要刨除属于人类本来就有的东西呢,要知道若是没有人又哪里来的仙呢?”

    重光叹了口气,像是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学生般。

    语重心长道:“红尘之事多是牵绊,百年之后也不过过眼云烟,如果一直纠结于此沉溺于此,何时才能超脱天地,证得大道,得到真正的逍遥自在呢?”

    古云趴在桌子上,满眼写着嫌弃,“重光老头儿,你老说道呀道呀道呀,那我问问你,什么叫做道?”

    这下,重光是真被气到了。

    两条白眉一竖:“你这臭小子还妄想与我论道不成?”

    “也罢,今天便好好跟你上一课。”

    “臭小子听好了,所谓的道,就是天地自然,道法自然。所谓道,便是这天地之道!”

    “天地自然?”

    古云歪着头,嘿声笑道:“自然之道,便是四季轮回,即人而言便是生老病死。可我被修士有哪一个修仙不是为了长生呢?如果我们真要遵从天地之道的话,那修行人应当要和普通人一般,遵从生老病死才对。”

    “既如此,可又为何要想方设法的与天地争命呢?”

    重光被古云的话给噎住了,但他片刻之后,又道:“世间万物,兴衰本是常理,但唯有天地亘古不变,而我们修士要证得的道乃是与天地一般超脱众生之间。”

    古云摇头,“所谓的道,便是如这长生久视一般,庸俗不堪的东西吗?”

    他指了指门外的一块石头,“你看那石头,它也能随着天地存在百千年,但那又如何?到头来他不还是一块顽石吗,不能听不能言,如果真要为了那什么所谓的大道,抛弃人类的情感以及欲望,那不是跟着块顽石一样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修为再高,活得越久,又有什么用呢?”

    “你老说凡尘俗事,红尘俗物,又岂不知他们也在各行其道呢?”

    “有的人为了心中正义仗剑天下,有的人位居朝堂忧国忧民,而有的则终其一生只为做出一道令客人满意的菜肴,他们或帝王将相,或为江湖侠客,有的不过一介炊夫,他们身份不一,但不都在为了自己心中所想所念之事努力而奋斗吗?”

    “这般如此,便汇聚成了滚滚红尘,难道他们所做的不是所属于他们各自的道吗?”

    “在我看来,道,绝非什么大道的道,而是道路的道!”

    重光被说的有些无言,而一旁的苏浅薇其眼底却是异彩连连,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又却见古云猛地站起身,将杯中的醉仙酿一口灌进喉咙。

    “就如那莲花一样,世人皆知它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事实真是如此吗?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莲子莲叶皆可入药,其花叶枝蔓无一不是颜色,无一不是语言,其一生四季轮转,又何尝不是普通人的百岁春秋呢?”

    “凡修士修行,出生必定污秽缠身,心境难鸣,待得元丹初成,不正是莲台生莲子之时吗?再看那牡丹,生而娇艳,开而浓烈,与莲不同,它只追寻生命中那一时的壮丽。凡是万物,存在必有其道理,若只遵从前人教诲,追寻虚无缥缈的道,而认不清自己的道,终究不过原地踏步而已。”

    “就以百花而言,莲花洁身自好却不独善其身,牡丹争妍斗艳却又兼济天下,花花相生相成,轮转反复。惊艳岁岁,绚烂年年,这不正是它们的意义吗?这也不正是这世间群花的道吗?”

    听到这里,苏浅薇脸上满是赞叹之色,而一旁的重光心头则已翻起了惊涛骇浪,对方以莲花映照修士的一生,又以世间百花喻作人世沉浮,这般见解,真的是一个刚刚拜入琼华的弟子能说出来的吗?

    正抬头望去,却见古云不知何时又趴在桌子上,轻微鼾声传来,这臭小子不知何时竟已经睡着了。

    重光见状苦笑不迭,“没想到,我重光痴活数百载,到头来却还没一个混小子看得明白。”

    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浅薇丫头,你照顾这臭小子吧,我要回去冷静一下。”

    出了古云的住处,重光眼睛看向桃花林深处,无奈道:“摇光师妹,偷听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听得此言,那桃花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不是旁人,却是摇光。

    苏浅薇自幼被她领回琼华,她自己这个徒弟有什么癖好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虽说对方偷拿酒做得很隐蔽,但怎么可能一直能瞒过她的耳目。

    她原本近日来是想训斥一下那个丫头,顺便敲打一下那个叫古云的小子,但没成想,却听到了一番如此精彩的言论。

    这番见解令她也极有感触。

    “如果这小子是个姑娘的话,凝光那死妮子应该会十分喜欢他的吧。”

    琼华四门,无论是应天,刑越还是神兵,都以大道无情为修炼之道,但唯有百花谷不同。

    重光捋了捋胡子,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混小子眼下虽不能修炼,但就凭他今天这番言论,就算他没有什么不凡的命格,他日也必将龙跃九天,就是不知道这臭小子的道,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屋内的苏浅薇,也对着睡梦中的古云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古云睡的迷糊,梦呓一般给出了回答。

    “昼看繁花落,夜瞧星河起,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