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伙伴们（一）
忙碌了一整年，现在春节放假了，周有武就觉得自己绷紧了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于是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很难得，母亲没有一大早就喊着他起床吃早饭，于是周有武睡醒后，洗了热水脸，吃了早饭，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基本就没怎么看过电视剧，所以电视里放什么，他就跟着看什么，也不认真看，就当是听个动静。
有人敲门，老爹便去开门，听到俩人说话的声音，周有武无奈地坐得板正，然后等来人进来，就陪着说两句话。
都是家属院的邻居们，现如今在周有武的厂子工作，自然要趁着过年的时候来拉一拉感情，就这么陆陆续续地来人，客厅很快就坐满了。
周有玲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找二哥的，便钻进小屋看那台黑白电视，梁碧华便也出来陪众人一起聊天。
她虽然有掌控欲，但为人还是很热情的，邻里口碑也还行，有她活跃气氛，也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周有武表现得很热情，啥话都能顺着说两句，但他觉得，明年说啥也要换个大点儿的房子，自己家太小了些，这才坐了七八个人，就满满当当的了。
快到中午时，周有武一家都劝着留下吃午饭，但众人还是一一告辞。小时候周有武家逢年过节也是很热闹的，农机厂里东北来的职工多，在本地的亲戚少，于是大家就觉得，一个地方来的同事就是亲切。
也就是前几年农机厂效益不好，厂里生存都困难，大家都要靠工资养活一家人，失去了经济来源，于是这份春节的喜悦都跟着冲淡了。
但今年总归是好起来了，天行厂招了不少原农机厂的职工，周有武给的工资不算低，各种福利又不错，于是那种过年的热烈气氛顿时又回来了。
吃过午饭，陪着老爹喝了半壶茶，周有武就开始犯困，然后就听到崔林明在外面喊他，他懒洋洋地凑到阳台边，崔林明便笑着喊：“小武，打牌去啊！”
周有武便笑了起来：“等我一会儿。”他摸了两包烟揣在口袋里，又去公文包里摸了一大把准备好的零钱，就出了门。
家属院的年轻人也多，过年回来聚在一起没啥事干，除了打牌也没有太多别的娱乐了。
“程鹏飞回来了，还喊着晚上一起去放炮，他搞了一大箱二踢脚呢。”
崔林明是吃过午饭就出门乱转，然后遇到去年春节一起打牌的几个朋友，被人喊着凑了一桌。
刚坐下摸了两把，有人就起哄让崔林明去喊周有武来，这些朋友有好几个都在天行厂当工人，平日里不好跟小伙伴们嘻嘻哈哈，过年了总是能放开身份坐在一起玩玩嘛。
于是崔林明就来喊周有武，反正玩扑克牌，都是怡情的小赌，人多也热闹。
俩人就朝宋晓光家里走去，宋晓光家位置靠里，有些偏，所以院子就大一些，远远就看到七八个人凑在一起叫嚷着。
“嘿，小武，咱们得有两年没见了啊！听说你都当上厂长了，混得可以啊！”有个穿黑色皮夹克的青年，梳着中分，抹了头油，嘴里叼着烟，因为烟熏，他就闭起了一只眼，看到周有武跟崔林明俩人走了过来，就热情地招呼。
“鹏飞，咱们是好久没见了！”
周有武打着招呼，一群人都回头看，大约是见到了厂长，有几个小伙伴就有些拘谨，叫喊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宋晓光笑着说：“来，厂…小武，坐这边！”
周有武掏出烟来散了一圈，看到崔林明已经坐下，就坐在他旁边，说：“坐哪儿都一样，我看你在当庄，你们打完我也凑一手！”
他就跟程鹏飞说话：“去年过年咋没见你回来？”
程鹏飞比他大半岁，由于生月晚，俩人也是同学，只是程鹏飞去年就去了南方打工，俩人也是两年没见过了。
“我跟了个老板去海南，去年春节放假晚，没买上火车票，就待在那边过年了。今年我是提前买的票，再晚的话，估计又是回不来了！”
“你跟着老板是做什么的？”周有武便随口问。
“搞房地产开发，搞旅游度假村，那边行情可是相当火爆的！”程鹏飞就有些小得意。
周有武一阵无语，前世他跟的第一个老板，也有意进军海南，只是当时他手里有几个项目在施工中，就没有赶上那一波热潮，然后就碰上了93年国家出台的宏观调控政策，海南房地产市场大崩盘。
现在想一想，周有武觉得他这位第一个老板，人生的前半段各种赶巧走好运，却没有想到，到最后在老家栽了个大跟头。
“那确实不错。”周有武也没打算提醒程鹏飞，他觉得海南房地产泡沫，影响的是他老板，又不是程鹏飞，而且自己的片面之词也未必能说动别人。
“我买了几箱烟花，还搞了半箱雷管，晚上咱们一起去放了，看看热闹听个响啊？”程鹏飞就笑嘻嘻地说。
“好啊。”周有武也想去凑凑热闹，程鹏飞打小就是极为活泼好动而且脑筋快的，上初一的时候，他嫌过年的鞭炮不够响，就自己拆了一挂鞭，把火药收集起来，把作业本扯了，用一根从厂里找来的轴承棍自己裹二踢脚。
裹了好几个碗底粗细的，就喊了一群小伙伴来看，周有武记得，程鹏飞放的第一个二踢脚，炸到半空，被擀得瓷实的炮纸纷纷扬扬散了大半个天空，就跟下大雪一样。
当然，也因为这件事，程鹏飞被他老爹好一顿打，打得一个星期了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
“那行，我听说你买车了，要不开着车，咱们去野地里放？我跟小波哥都会开车的！”
在一旁的张小波就咧嘴笑，他也是在外面打工才回家的。
“好啊，没问题。”周有武就笑着问：“你是不是又自己裹炮了？”
这个问题可勾起了程鹏飞的炫耀欲，他笑嘻嘻地说：“我还真又裹了几个，晚上让大家都听听响，看看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就有小伙伴开玩笑：“你还敢在家里裹炮？程叔的老牛皮皮带抽人可不轻！”
“嘁，你以为我傻啊？我是躲农机厂二车间那边去裹的。”程鹏飞一脸得意，又对周有武说：“周厂长，我可没往四车间那边跑的。”
周有武也跟着哈哈笑，他觉得跟这群朋友们待在一起很舒服，虽然少不了有人在暗中恭维，有些话也说的谨慎，但总归都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是有心眼儿，挂在脸上也能一眼看穿。
宋晓光玩了两把，就又跑屋里拿烟拿糖果瓜子，还让弟弟帮忙添茶。他虽然跟周有武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进到天行厂后，只是在车间当了个生产组长，又随着厂里推行三班倒，被提到了流水段的段长。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自己上班离家近，也方便照顾母亲和两个弟弟，虽然有人私底下找他抱怨，说周有武宁肯提拔一个外人高志华当省城业务负责人，都不肯提拔自己这些亲近的人，但宋晓光从来都不接话。
周有武一群人玩的依旧是斗牛，这游戏简单，又带了点儿博弈心理，一群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总之也不是为了那一点输赢的小钱。
这游戏毕竟是周有武教会家属院里的年轻人的，所以他很快就赢了二十多块钱，堆在面前的零钱一大堆。
这里的热闹就吸引了不少无聊的人们围过来看，又赢了两把，周有武就开始一直输，玩到最后，输了四五十块钱。
有几个围观的人看出了点儿门道，都微笑不语，还有几个人一直替周有武惋惜：“你说厂长这牌，总是就差这么点儿。”
毕竟在座的有好几个天行厂的职工，周有武也不想赢他们的钱，因为总有人会觉得，你看你一个大老板，还要赢我们这些员工的钱，这他娘的也太抠了吧。
输点儿小钱，赢的人都欢喜，最多在背后说一句周有武手气差，总不至于在背后说两句闲话风凉话。
看看天色差不多，程鹏飞就伸出手腕看表，说：“要不去我家坐坐？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放炮，就在我家吃个饭，也省得我再一个个喊人集合了！”
有人眼尖，就羡慕地喊：“鹏飞，你都戴上劳力士了啊？”
“假的！”程鹏飞收回了袖口，笑着站起身来：“走吧，我让我妈忙活一下午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弟兄们呢！”
从海南回来之前，他的确存了几分向家属院炫耀的意思，但是得知周有武开了个工厂，还把农机厂的车间租下来两个，又见着了院里不少的电动自行车，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对周有武，程鹏飞是有羡慕，但还不至于嫉妒，他觉得周有武有自己的工厂，自己混得也不差，跟着老板也赚了钱，未来谁更厉害，还说不准呢！
于是一群打牌的小伙伴们就起身，把牌桌让给了其他人，勾肩搭背地朝程鹏飞家里走去。
很难得，母亲没有一大早就喊着他起床吃早饭，于是周有武睡醒后，洗了热水脸，吃了早饭，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基本就没怎么看过电视剧，所以电视里放什么，他就跟着看什么，也不认真看，就当是听个动静。
有人敲门，老爹便去开门，听到俩人说话的声音，周有武无奈地坐得板正，然后等来人进来，就陪着说两句话。
都是家属院的邻居们，现如今在周有武的厂子工作，自然要趁着过年的时候来拉一拉感情，就这么陆陆续续地来人，客厅很快就坐满了。
周有玲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找二哥的，便钻进小屋看那台黑白电视，梁碧华便也出来陪众人一起聊天。
她虽然有掌控欲，但为人还是很热情的，邻里口碑也还行，有她活跃气氛，也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周有武表现得很热情，啥话都能顺着说两句，但他觉得，明年说啥也要换个大点儿的房子，自己家太小了些，这才坐了七八个人，就满满当当的了。
快到中午时，周有武一家都劝着留下吃午饭，但众人还是一一告辞。小时候周有武家逢年过节也是很热闹的，农机厂里东北来的职工多，在本地的亲戚少，于是大家就觉得，一个地方来的同事就是亲切。
也就是前几年农机厂效益不好，厂里生存都困难，大家都要靠工资养活一家人，失去了经济来源，于是这份春节的喜悦都跟着冲淡了。
但今年总归是好起来了，天行厂招了不少原农机厂的职工，周有武给的工资不算低，各种福利又不错，于是那种过年的热烈气氛顿时又回来了。
吃过午饭，陪着老爹喝了半壶茶，周有武就开始犯困，然后就听到崔林明在外面喊他，他懒洋洋地凑到阳台边，崔林明便笑着喊：“小武，打牌去啊！”
周有武便笑了起来：“等我一会儿。”他摸了两包烟揣在口袋里，又去公文包里摸了一大把准备好的零钱，就出了门。
家属院的年轻人也多，过年回来聚在一起没啥事干，除了打牌也没有太多别的娱乐了。
“程鹏飞回来了，还喊着晚上一起去放炮，他搞了一大箱二踢脚呢。”
崔林明是吃过午饭就出门乱转，然后遇到去年春节一起打牌的几个朋友，被人喊着凑了一桌。
刚坐下摸了两把，有人就起哄让崔林明去喊周有武来，这些朋友有好几个都在天行厂当工人，平日里不好跟小伙伴们嘻嘻哈哈，过年了总是能放开身份坐在一起玩玩嘛。
于是崔林明就来喊周有武，反正玩扑克牌，都是怡情的小赌，人多也热闹。
俩人就朝宋晓光家里走去，宋晓光家位置靠里，有些偏，所以院子就大一些，远远就看到七八个人凑在一起叫嚷着。
“嘿，小武，咱们得有两年没见了啊！听说你都当上厂长了，混得可以啊！”有个穿黑色皮夹克的青年，梳着中分，抹了头油，嘴里叼着烟，因为烟熏，他就闭起了一只眼，看到周有武跟崔林明俩人走了过来，就热情地招呼。
“鹏飞，咱们是好久没见了！”
周有武打着招呼，一群人都回头看，大约是见到了厂长，有几个小伙伴就有些拘谨，叫喊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宋晓光笑着说：“来，厂…小武，坐这边！”
周有武掏出烟来散了一圈，看到崔林明已经坐下，就坐在他旁边，说：“坐哪儿都一样，我看你在当庄，你们打完我也凑一手！”
他就跟程鹏飞说话：“去年过年咋没见你回来？”
程鹏飞比他大半岁，由于生月晚，俩人也是同学，只是程鹏飞去年就去了南方打工，俩人也是两年没见过了。
“我跟了个老板去海南，去年春节放假晚，没买上火车票，就待在那边过年了。今年我是提前买的票，再晚的话，估计又是回不来了！”
“你跟着老板是做什么的？”周有武便随口问。
“搞房地产开发，搞旅游度假村，那边行情可是相当火爆的！”程鹏飞就有些小得意。
周有武一阵无语，前世他跟的第一个老板，也有意进军海南，只是当时他手里有几个项目在施工中，就没有赶上那一波热潮，然后就碰上了93年国家出台的宏观调控政策，海南房地产市场大崩盘。
现在想一想，周有武觉得他这位第一个老板，人生的前半段各种赶巧走好运，却没有想到，到最后在老家栽了个大跟头。
“那确实不错。”周有武也没打算提醒程鹏飞，他觉得海南房地产泡沫，影响的是他老板，又不是程鹏飞，而且自己的片面之词也未必能说动别人。
“我买了几箱烟花，还搞了半箱雷管，晚上咱们一起去放了，看看热闹听个响啊？”程鹏飞就笑嘻嘻地说。
“好啊。”周有武也想去凑凑热闹，程鹏飞打小就是极为活泼好动而且脑筋快的，上初一的时候，他嫌过年的鞭炮不够响，就自己拆了一挂鞭，把火药收集起来，把作业本扯了，用一根从厂里找来的轴承棍自己裹二踢脚。
裹了好几个碗底粗细的，就喊了一群小伙伴来看，周有武记得，程鹏飞放的第一个二踢脚，炸到半空，被擀得瓷实的炮纸纷纷扬扬散了大半个天空，就跟下大雪一样。
当然，也因为这件事，程鹏飞被他老爹好一顿打，打得一个星期了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
“那行，我听说你买车了，要不开着车，咱们去野地里放？我跟小波哥都会开车的！”
在一旁的张小波就咧嘴笑，他也是在外面打工才回家的。
“好啊，没问题。”周有武就笑着问：“你是不是又自己裹炮了？”
这个问题可勾起了程鹏飞的炫耀欲，他笑嘻嘻地说：“我还真又裹了几个，晚上让大家都听听响，看看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就有小伙伴开玩笑：“你还敢在家里裹炮？程叔的老牛皮皮带抽人可不轻！”
“嘁，你以为我傻啊？我是躲农机厂二车间那边去裹的。”程鹏飞一脸得意，又对周有武说：“周厂长，我可没往四车间那边跑的。”
周有武也跟着哈哈笑，他觉得跟这群朋友们待在一起很舒服，虽然少不了有人在暗中恭维，有些话也说的谨慎，但总归都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是有心眼儿，挂在脸上也能一眼看穿。
宋晓光玩了两把，就又跑屋里拿烟拿糖果瓜子，还让弟弟帮忙添茶。他虽然跟周有武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进到天行厂后，只是在车间当了个生产组长，又随着厂里推行三班倒，被提到了流水段的段长。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自己上班离家近，也方便照顾母亲和两个弟弟，虽然有人私底下找他抱怨，说周有武宁肯提拔一个外人高志华当省城业务负责人，都不肯提拔自己这些亲近的人，但宋晓光从来都不接话。
周有武一群人玩的依旧是斗牛，这游戏简单，又带了点儿博弈心理，一群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总之也不是为了那一点输赢的小钱。
这游戏毕竟是周有武教会家属院里的年轻人的，所以他很快就赢了二十多块钱，堆在面前的零钱一大堆。
这里的热闹就吸引了不少无聊的人们围过来看，又赢了两把，周有武就开始一直输，玩到最后，输了四五十块钱。
有几个围观的人看出了点儿门道，都微笑不语，还有几个人一直替周有武惋惜：“你说厂长这牌，总是就差这么点儿。”
毕竟在座的有好几个天行厂的职工，周有武也不想赢他们的钱，因为总有人会觉得，你看你一个大老板，还要赢我们这些员工的钱，这他娘的也太抠了吧。
输点儿小钱，赢的人都欢喜，最多在背后说一句周有武手气差，总不至于在背后说两句闲话风凉话。
看看天色差不多，程鹏飞就伸出手腕看表，说：“要不去我家坐坐？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放炮，就在我家吃个饭，也省得我再一个个喊人集合了！”
有人眼尖，就羡慕地喊：“鹏飞，你都戴上劳力士了啊？”
“假的！”程鹏飞收回了袖口，笑着站起身来：“走吧，我让我妈忙活一下午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弟兄们呢！”
从海南回来之前，他的确存了几分向家属院炫耀的意思，但是得知周有武开了个工厂，还把农机厂的车间租下来两个，又见着了院里不少的电动自行车，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对周有武，程鹏飞是有羡慕，但还不至于嫉妒，他觉得周有武有自己的工厂，自己混得也不差，跟着老板也赚了钱，未来谁更厉害，还说不准呢！
于是一群打牌的小伙伴们就起身，把牌桌让给了其他人，勾肩搭背地朝程鹏飞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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