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试车阶段
再次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天后了。
周有武和徐召远出了火车站，就看到崔林明和一个销售人员在那里招手，于是便迎了上去。
朝汽车停的位置走去时，周有武问：“拍广告用的那几辆电动车，都接收了吗？”先前的广告主要是在首都拍摄的，沈卫锋忙着联系拍摄器材时，周有武就让厂里发了几辆成品到首都。
现在广告已经拍完了，那几辆电动自行车也就事先托运了回来。
“昨天下午就运回厂子了，按照你的要求，都检修了一遍。”崔林明回到，他一脸的疲惫，刚坐回到车里，就迫不及待地掏出香烟，散了几根，就猛抽了一口。
“都说了又不是外人，你咋还专门跑一趟？是有什么事儿吗？”
周有武问，虽然带着大哥大，但有些事儿在电话里也未必说得清。
崔林明几口将烟抽完，将还有一半的烟头丢掉，从后排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你先看看。”
周有武便翻着看，崔林明就将这近一个月来厂里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说：“随着咱们工人的熟练，日生产量已经达到一百辆，我跟各科室、车间的主任们合计了一下，如果机器全开、零配件供应充足、三班倒的情况下，理论上咱们厂子的日生产能力能达到一千，再多就得扩建场地了。”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地说：“现在厂房库存一千多辆，质检很严格，每一个批次的产品都会挑检试验。只是这销售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周有武手里拿的就是销售科提交的一份销售计划方案，他大致看了一遍后，不住地摇头。
一开始他和崔林明就商议过，首先打开松江、省城两个市场，然后通过产品质量口碑发酵、广告吸引等，逐步向各省省会城市开拓，并向地市、县下沉。
所以周有武曾经跟崔林明提过，没有必要将销售团队扩得太大，到时候搞经销商分区制，但显然崔林明没有弄明白，而下面的销售人员同样也没弄明白。
这一份提交上来的销售方案，要说保守吧，全国二三十个省份的省城全部铺开，省内各地市也同样；要说具有前瞻性吧，销售的主要方式还是联系各地商场卖场，同时广派推销员，销售手段还有计划经济时代的影子。
所以周有武看得头疼，天行厂一切都刚起步，如果参照这个销售计划，那么销售人员需要的数量就太多，摊子铺开得太大了。
想了一想，周有武便说：“广告已经拍好了，跟央视一套也签好了播放协议，建军节那天正式投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样吧，我们重点先放在松江，销售科的人跟我去松江。”
“咱们先在松江打开局面，然后是省城和市里，这三处当成基本盘一定要维护好，其他城市再慢慢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揉了揉脑袋，昨晚上没怎么睡好，回程的软卧包厢里有个睡觉打呼噜打得非常漂亮的哥们儿，搞得他和徐召远半夜爬起来跑车厢结合处抽烟，然后另外一个被吵得睡不着的人也跑来抽烟，仨人大半夜聊了好久的闲话。
崔林明听周有武说要负责带队前往松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对周有武已经产生了一种迷之信心，总觉得啥事情到了小武这里都能找到完美的解决和应对方法。
桑塔纳已经奔驰在迁往县城的国道上，崔林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疑虑地问：“小武，你说，咱们国家，未来会更好吗？”
周有武看了看他，皱了皱眉：“怎么了，县里也有风言风语了？反正我只知道，咱们踏踏实实干实业，遵纪守法，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未来就一定会更好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我们都是小人物，更高的层面也涉及不到。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厂子搞好，也算是为家乡的发展出一份力。如果全社会大多数的人都这么想，并且都这么做，国家怎么不可能变好呢？”
崔林明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是这么个道理，我瞎想那么多，还真是杞人忧天！”
他将公文包放在一边，略带兴奋地说：“要不再给我讲一讲广告的事儿呗！”
周有武打了个哈欠，说：“到时候就能看到了，语言描述太乏味。我这些天实在太困了，让我眯一会儿吧。”
崔林明抬头看了一眼，前排副驾驶的徐召远已经歪着头睡着了，他忍不住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跟被传染似的，说：“那行，你睡一会儿吧。”
等车回到了县城，停在了厂门口时，周有武才被崔林明叫醒，刚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有武差点儿没站住，还是崔林明扶了他一把。
“得了，本来想着你回来后把各科室车间都集合开个会，还是算了吧。你赶快回办公室休息着。”崔林明说。
周有武站着缓了好一会儿，他刚刚一下车就两眼一黑，这一趟出差，劳心劳力，是真的累到了。但是没办法，现如今的天行厂，就好比刚刚起地基的大楼，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出马。
与近一个月前相比，天行厂又多了许多变化，外墙统一粉刷了一遍，杂草都已经清除，树木也全都修剪过，看上去整齐漂亮了许多。
砖混预制板的三层新办公楼也已经盖好，周有武在三楼最西面的两间办公室也已经布置好了，原本旧办公楼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崔林明又帮着添置了一些办公家具。
崔林明引着周有武上了三楼，打开办公室，将钥匙放在桌子上，说：“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徐召远没有跟着上来，他跑门卫室去了。周有武便放下提包，刚准备坐下，就有人敲了敲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走到了门口：“周厂长，崔副厂长，要不要给你们泡茶？”
崔林明就介绍：“行政科的苏丽丽。你泡两杯茶吧。”
见周有武朝自己和气地点点头，苏丽丽便欢快地拿了水壶和茶杯走了出去。
周有武活动了一下肩膀，坐在厚实宽大的办公桌后的靠背椅上：“行政科有多少人了？”
“招了有七八个。苏丽丽是县电业局一位领导的亲戚，你也知道，没办法推脱的。”崔林明也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将一个烟灰缸拿了过来，递了一支烟。
周有武便抽烟，当初厂里在县电视台和广播台打招聘广告的时候，就有不少县里的领导们托了关系，希望安排一些亲戚进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现如今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工厂效益普遍不好，难得遇到个新办的天行机械厂，别管是造什么的，至少眼下能提供一份工作，这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苏丽丽端着两杯茶走进来，放在桌子上，周有武便轻声说：“谢谢。”
苏丽丽连忙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出了门，她回到行政科办公室，就有好几个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周厂长是不是很年轻？”
虽说周有武此前都是住在厂里，但他实在太忙，整日里东奔西跑去维护人情和关系，所以厂里很多招聘的职工都不怎么能看得见。倒是周有武去车间的时间多一些，一线工人们对这位年轻的厂长都不算陌生。
“很年轻啊，我估计着跟崔副厂长一样大。”
“帅不帅？”有个入职最晚的小姑娘急急地问，她来的时候周有武已经去首都了，所以还从未见过。
“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很沉稳，说话也非常客气温和，就是吧，总感觉太成熟了些，跟我爸一样！”
“那长相呢？”
“还行，气质挺好！”苏丽丽还是喜欢崔林明这一款的文艺青年，要说周有武长得帅吧，跟这一时代普遍的男明星奶油小生相比还差了些意思，跟高仓健那样的硬汉也很有距离，只能说不丑，耐看。
听见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领导长相，有个入职早的大姐不得不发声：“好了，都少说两句。冯小萍，你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入职最晚的冯小萍眨了眨眼，跟几个小姐妹换了换眼神，这才各自散开。
周有武不知道这些小姑娘们正在讨论自己，他去办公室里间洗了洗脸，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这才再次走出来。
他这间办公室很大，分内外两间，里间有床、柜，还有个小卫生间，接了自来水管，也方便他日常生活。
崔林明正在看文件，等到周有武出来时，便问：“去松江的话，你准备哪天动身？”
周有武没有秘书，所以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头一天晚上就将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列个计划表出来。
天花板上钻石牌吊扇开到了三档，周有武感觉凉风之下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于是打开公文包，掏出笔记本看了一眼，说：“最晚三四天之后吧。这些天我还得去各车间走走看看，厂里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事情，我尽量先办一下。”
“前些天县雨伞厂的关厂长打来电话，说是咱们厂的第一批订单基本都交工了，想请你吃个饭。我给你打过电话，然后就帮你拒绝了。”
崔林明犹豫了一下，说：“咱们农机厂的王厂长跟我爸聊了聊，估计是想探探你的口风，看你有没有接手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市里已经有不少工厂都被私人承包了，王厂长估计也是想给农机厂找个出路，他大概跟周叔私下说过，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有武和徐召远出了火车站，就看到崔林明和一个销售人员在那里招手，于是便迎了上去。
朝汽车停的位置走去时，周有武问：“拍广告用的那几辆电动车，都接收了吗？”先前的广告主要是在首都拍摄的，沈卫锋忙着联系拍摄器材时，周有武就让厂里发了几辆成品到首都。
现在广告已经拍完了，那几辆电动自行车也就事先托运了回来。
“昨天下午就运回厂子了，按照你的要求，都检修了一遍。”崔林明回到，他一脸的疲惫，刚坐回到车里，就迫不及待地掏出香烟，散了几根，就猛抽了一口。
“都说了又不是外人，你咋还专门跑一趟？是有什么事儿吗？”
周有武问，虽然带着大哥大，但有些事儿在电话里也未必说得清。
崔林明几口将烟抽完，将还有一半的烟头丢掉，从后排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你先看看。”
周有武便翻着看，崔林明就将这近一个月来厂里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说：“随着咱们工人的熟练，日生产量已经达到一百辆，我跟各科室、车间的主任们合计了一下，如果机器全开、零配件供应充足、三班倒的情况下，理论上咱们厂子的日生产能力能达到一千，再多就得扩建场地了。”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地说：“现在厂房库存一千多辆，质检很严格，每一个批次的产品都会挑检试验。只是这销售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周有武手里拿的就是销售科提交的一份销售计划方案，他大致看了一遍后，不住地摇头。
一开始他和崔林明就商议过，首先打开松江、省城两个市场，然后通过产品质量口碑发酵、广告吸引等，逐步向各省省会城市开拓，并向地市、县下沉。
所以周有武曾经跟崔林明提过，没有必要将销售团队扩得太大，到时候搞经销商分区制，但显然崔林明没有弄明白，而下面的销售人员同样也没弄明白。
这一份提交上来的销售方案，要说保守吧，全国二三十个省份的省城全部铺开，省内各地市也同样；要说具有前瞻性吧，销售的主要方式还是联系各地商场卖场，同时广派推销员，销售手段还有计划经济时代的影子。
所以周有武看得头疼，天行厂一切都刚起步，如果参照这个销售计划，那么销售人员需要的数量就太多，摊子铺开得太大了。
想了一想，周有武便说：“广告已经拍好了，跟央视一套也签好了播放协议，建军节那天正式投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样吧，我们重点先放在松江，销售科的人跟我去松江。”
“咱们先在松江打开局面，然后是省城和市里，这三处当成基本盘一定要维护好，其他城市再慢慢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揉了揉脑袋，昨晚上没怎么睡好，回程的软卧包厢里有个睡觉打呼噜打得非常漂亮的哥们儿，搞得他和徐召远半夜爬起来跑车厢结合处抽烟，然后另外一个被吵得睡不着的人也跑来抽烟，仨人大半夜聊了好久的闲话。
崔林明听周有武说要负责带队前往松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对周有武已经产生了一种迷之信心，总觉得啥事情到了小武这里都能找到完美的解决和应对方法。
桑塔纳已经奔驰在迁往县城的国道上，崔林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疑虑地问：“小武，你说，咱们国家，未来会更好吗？”
周有武看了看他，皱了皱眉：“怎么了，县里也有风言风语了？反正我只知道，咱们踏踏实实干实业，遵纪守法，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未来就一定会更好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我们都是小人物，更高的层面也涉及不到。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厂子搞好，也算是为家乡的发展出一份力。如果全社会大多数的人都这么想，并且都这么做，国家怎么不可能变好呢？”
崔林明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是这么个道理，我瞎想那么多，还真是杞人忧天！”
他将公文包放在一边，略带兴奋地说：“要不再给我讲一讲广告的事儿呗！”
周有武打了个哈欠，说：“到时候就能看到了，语言描述太乏味。我这些天实在太困了，让我眯一会儿吧。”
崔林明抬头看了一眼，前排副驾驶的徐召远已经歪着头睡着了，他忍不住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跟被传染似的，说：“那行，你睡一会儿吧。”
等车回到了县城，停在了厂门口时，周有武才被崔林明叫醒，刚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有武差点儿没站住，还是崔林明扶了他一把。
“得了，本来想着你回来后把各科室车间都集合开个会，还是算了吧。你赶快回办公室休息着。”崔林明说。
周有武站着缓了好一会儿，他刚刚一下车就两眼一黑，这一趟出差，劳心劳力，是真的累到了。但是没办法，现如今的天行厂，就好比刚刚起地基的大楼，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出马。
与近一个月前相比，天行厂又多了许多变化，外墙统一粉刷了一遍，杂草都已经清除，树木也全都修剪过，看上去整齐漂亮了许多。
砖混预制板的三层新办公楼也已经盖好，周有武在三楼最西面的两间办公室也已经布置好了，原本旧办公楼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崔林明又帮着添置了一些办公家具。
崔林明引着周有武上了三楼，打开办公室，将钥匙放在桌子上，说：“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徐召远没有跟着上来，他跑门卫室去了。周有武便放下提包，刚准备坐下，就有人敲了敲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走到了门口：“周厂长，崔副厂长，要不要给你们泡茶？”
崔林明就介绍：“行政科的苏丽丽。你泡两杯茶吧。”
见周有武朝自己和气地点点头，苏丽丽便欢快地拿了水壶和茶杯走了出去。
周有武活动了一下肩膀，坐在厚实宽大的办公桌后的靠背椅上：“行政科有多少人了？”
“招了有七八个。苏丽丽是县电业局一位领导的亲戚，你也知道，没办法推脱的。”崔林明也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将一个烟灰缸拿了过来，递了一支烟。
周有武便抽烟，当初厂里在县电视台和广播台打招聘广告的时候，就有不少县里的领导们托了关系，希望安排一些亲戚进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现如今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工厂效益普遍不好，难得遇到个新办的天行机械厂，别管是造什么的，至少眼下能提供一份工作，这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苏丽丽端着两杯茶走进来，放在桌子上，周有武便轻声说：“谢谢。”
苏丽丽连忙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出了门，她回到行政科办公室，就有好几个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周厂长是不是很年轻？”
虽说周有武此前都是住在厂里，但他实在太忙，整日里东奔西跑去维护人情和关系，所以厂里很多招聘的职工都不怎么能看得见。倒是周有武去车间的时间多一些，一线工人们对这位年轻的厂长都不算陌生。
“很年轻啊，我估计着跟崔副厂长一样大。”
“帅不帅？”有个入职最晚的小姑娘急急地问，她来的时候周有武已经去首都了，所以还从未见过。
“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很沉稳，说话也非常客气温和，就是吧，总感觉太成熟了些，跟我爸一样！”
“那长相呢？”
“还行，气质挺好！”苏丽丽还是喜欢崔林明这一款的文艺青年，要说周有武长得帅吧，跟这一时代普遍的男明星奶油小生相比还差了些意思，跟高仓健那样的硬汉也很有距离，只能说不丑，耐看。
听见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领导长相，有个入职早的大姐不得不发声：“好了，都少说两句。冯小萍，你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入职最晚的冯小萍眨了眨眼，跟几个小姐妹换了换眼神，这才各自散开。
周有武不知道这些小姑娘们正在讨论自己，他去办公室里间洗了洗脸，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这才再次走出来。
他这间办公室很大，分内外两间，里间有床、柜，还有个小卫生间，接了自来水管，也方便他日常生活。
崔林明正在看文件，等到周有武出来时，便问：“去松江的话，你准备哪天动身？”
周有武没有秘书，所以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头一天晚上就将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列个计划表出来。
天花板上钻石牌吊扇开到了三档，周有武感觉凉风之下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于是打开公文包，掏出笔记本看了一眼，说：“最晚三四天之后吧。这些天我还得去各车间走走看看，厂里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事情，我尽量先办一下。”
“前些天县雨伞厂的关厂长打来电话，说是咱们厂的第一批订单基本都交工了，想请你吃个饭。我给你打过电话，然后就帮你拒绝了。”
崔林明犹豫了一下，说：“咱们农机厂的王厂长跟我爸聊了聊，估计是想探探你的口风，看你有没有接手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市里已经有不少工厂都被私人承包了，王厂长估计也是想给农机厂找个出路，他大概跟周叔私下说过，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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