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偷师？
然后周有武上了二楼，欧师傅正蹲在地上抽烟，一抬头看到周有武走了上来，连忙摁灭了烟头，就要朝梯子上爬，边爬边说：“那个…周老板，我可不是偷懒啊！”
周有武笑了起来：“别紧张，欧师傅，干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人又不是机器，连轴转就要把身体搞垮了。咱们出来是赚钱的，别赚了钱转头就送进了医院。”
他给欧师傅递了支烟，欧师傅咧开嘴笑了起来：“那行，我抽完这根烟就干活儿！”
周有武对这位欧师傅挺满意的，为人实在，话不多，手艺虽然有些老派，但是也愿意听人指挥，有些水泥、石膏造型啥的，他看不懂也不会瞎干，也肯动脑，要说缺点吧，大约就是太过于沉闷了。
假如周有武有心投身于装修行业，他是非常乐意提拔这位欧师傅当个领班的，但可惜他志不在此。
坐在后院的木工赵师傅，看到周有武走了过来，接过递来的烟夹在耳朵上，拿过一张图纸：“周老板，你再给我讲讲，这里的设计为啥要这么做？我雕了几个配件，就害怕别搞岔劈了！”
周有武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赵师傅已经做好摆在脚边的两个配件，便说：“你来，我给你讲一讲！”
由于这一次为了追求出图效率，有些装修部位他的图画得简略了一些，于是周有武在现场讲解，赵师傅不住地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周老板你这么一说我就想明白了。”
周有武便又到处转了一圈，再次嘱咐师傅们，一旦有拿不住图纸的地方，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想当然，找崔工或者找自己询问。
然后他便出了门，站在院子外面的树下思考了好一阵子，决定回去之后稍微调整一下设计风格，在满足客户的要求下，尽可能追求简洁。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在一九八七年，人均受教育水平并不算太高，他按照前世的习惯绘图，却忘记了，这个时代有很多老师傅们，他们的文化水平有限，接受的看图施工方式也有差别，周有武必须要适应这些老师傅们的个人能力，而不是强求对方来适应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突然心情舒畅了起来，对设计图的思路也一下子打开了，有一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
于是接下来，周有武出图的速度越来越快，由于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工人师傅们加班，所以崔林明回到家后，也会帮助周有武，按照他在图纸上的标注进行涂色，帮忙绘制效果图。
出图结束、周有武联系了剩下的两家别墅主人，将图纸交给对方，等着对方同意就开工后，他拉着崔林明说：“今天下午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师傅们的工钱照发，我带你吃西餐去！”
于是下午等工人们都散去后，两人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打了辆出租车，朝周有武此前去过的那家法式餐厅而去。
俩人吃完后出了门，崔林明便抱怨：“这西餐也没啥好吃的啊，量少，味道也一般，除了好看，没别的了，那个红酒又酸又涩，我算是知道先前你为啥说西餐没啥意思了，白花了这些钱，还得回家下挂面吃！”
周有武哈哈大笑：“饮食习惯跟地域有很大关系，咱们吃不惯不见得就是厨师手艺不好。你看你爸妈我爸妈都是东北人，咱们从小又吃面条又吃米饭，那县里其他人不也觉得奇怪嘛！”
崔林明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有那个咖啡，闻起来挺香的，我听你的放了好几块方糖，喝起来还是发苦。你说老外咋就喜欢喝这么个玩意儿啊？”
“我猜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甜，所以得喝点儿苦的压一压，中和一下。”
“有道理！”崔林明知道周有武在胡扯，但还是随口附和：“按照你这么个说法，那咱们中国人的日子就是过得微甜，所以喝微苦的茶，是吧！”
“大明白，你越来越聪明了！”
“虽然你是在夸我，但是你这个表情和语气，我咋觉得是在骂人呢？”
于是两个人说说笑笑，然后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在两个人身后，陈昶从一辆黑色的克莱斯勒钻了出来，望着两人的身影，扭头看了一眼那间法式餐厅，突然有些厌恶。
又过了几天，剩下的两家别墅装修工作也开始动工，周有武依旧没有收到程金牙的电话，他挠了挠头，心想：再晚几天的话，这个项目我得推到年后了！
不用绘图纸，周有武又已经跟几家卖建材的店铺老板熟悉了，前期有些材料不用专门去采购，他打个电话，对方自然送货上门，所以待在别墅区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任胖子的别墅虽说装修到了收尾，但实际上零零碎碎的小活儿更多，他毕竟偏爱中式风格，或许许多人基于文化羞耻效应，觉得中式装修风格太俗，但实际上周有武却知道，这种风格的差别大了。
与其他风格的装修不同，比如许多装修风格体现在明处，像是大品牌的产品、家具啥的，直接摆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中式风格的装修大多体现在暗处，就好比客厅的隔断，选用松木、水曲柳、橡木或者黑胡桃木，价格的差异极大，而且多用重色油漆涂刷，看上去厚重，不够明快，但充满了低调雍容的味道。
所以中式风格的装修，对细节的要求就比较高，因此周有武待在任胖子家的时间也就更多一些。
大约是工作或者生意太忙，任胖子渐渐来得次数少了，但他的妻子也会时常来看一看。这位任嫂长得确实不漂亮，哪怕是周有武惯会见人说人话，也不好意思夸赞对方的容貌。
但任嫂的气质非常好，有那么一股书卷气，说话声音不大，很温和，慢条斯理，让周有武想起了初中时的一位教语文的老先生。
他从不打听客户的家庭情况，但是有一次任哥和任嫂一起来验收，他看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脑补出了一个下乡城市女知青爱上了农村上进小伙儿、然后小伙儿一路奋发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来。
这天任胖子难得出现，楼上楼下看了好半天，欢喜得直搓手，他觉得现在的装修状态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够改进了。
但周有武说还得一星期左右才能正式收尾，而且后院的凉亭虽然搭好，但假山石还没有运来，估计还得十来天，那就继续等吧。
任胖子离去时，又从车里拿出两条烟，周有武接过时，便顺嘴问了一句：“任哥，前些天遇到一位别墅业主，姓程，是你的朋友吗？”
任胖子笑了笑：“生意场上遇到过，是我的朋友。怎么，他也找你装修了？”
“这倒还没，就是他来参观了一下，羡慕的很呢！”
“哈哈，咱老哥的眼光，周老弟的设计，那自然是顶顶好的！”
两人说了两句，任胖子便开车离去，周有武心想：程金牙这活儿就是找来，也就等明年再说吧！
不曾想过了两天，这天上午，周有武正在任胖子的前院指挥工人铺石砖，就看到程金牙带着三四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约是没想到周有武在场，程金牙脸色稍微有些尴尬，但随即笑哈哈地说：“周老板，忙着啊？这个，我和几个朋友能进去参观学习一下吗？”说着就递给周有武一支华子，然后又拆了一包黄鹤楼，递给两个干活儿的工人。
“可以啊，我领你们看看！”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们进去也不乱碰，就看看。”
“没事儿，我不忙的。”
程金牙只能无奈地说：“也行，咱们就跟着周老板进去参观学习一下。”
周有武说话的功夫已经暗中观察了一番，一个挺漂亮的女士，大波浪，穿着很时尚，就是口红太浓，眼影太重，一脸的骚气，一直站在程金牙身侧。
另外三个人里面，为首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黑色针织鸭舌帽，穿一件半灰半红的高开领西装，灰色的一半下摆还多出半截来，灰红两色还不是纯色，而是带着许多小格子，于是就成了灰红白三色。
下面穿一条银色西裤，但却不是笔直的，裤腿处卷曲折叠了好几层，堆在褐色的尖头窄皮鞋上。
看着这个身高将将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周有武只觉得一阵难受，再一看，好家伙，西装里面是咖啡色线衣，还有一条蓝色格子领带。
这他娘的是穿了个调色板出来了啊！
在周有武的审美里，装修必须统一风格，可以有色彩的变化，但是不能暖色、冷色混搭，这样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不伦不类。
同理，他一直觉得男人的衣着，全身上下最好不要超过三个颜色，但显然，眼前这位的穿着对他一贯的审美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周有武觉得，自己受到了持续不断地精神攻击！
这个脸颊有些瘦、留着八字小胡须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提着包，另外一个则双手护在前，跟在几个人身后，周有武大致看明白了这些人的关系。
周有武笑了起来：“别紧张，欧师傅，干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人又不是机器，连轴转就要把身体搞垮了。咱们出来是赚钱的，别赚了钱转头就送进了医院。”
他给欧师傅递了支烟，欧师傅咧开嘴笑了起来：“那行，我抽完这根烟就干活儿！”
周有武对这位欧师傅挺满意的，为人实在，话不多，手艺虽然有些老派，但是也愿意听人指挥，有些水泥、石膏造型啥的，他看不懂也不会瞎干，也肯动脑，要说缺点吧，大约就是太过于沉闷了。
假如周有武有心投身于装修行业，他是非常乐意提拔这位欧师傅当个领班的，但可惜他志不在此。
坐在后院的木工赵师傅，看到周有武走了过来，接过递来的烟夹在耳朵上，拿过一张图纸：“周老板，你再给我讲讲，这里的设计为啥要这么做？我雕了几个配件，就害怕别搞岔劈了！”
周有武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赵师傅已经做好摆在脚边的两个配件，便说：“你来，我给你讲一讲！”
由于这一次为了追求出图效率，有些装修部位他的图画得简略了一些，于是周有武在现场讲解，赵师傅不住地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周老板你这么一说我就想明白了。”
周有武便又到处转了一圈，再次嘱咐师傅们，一旦有拿不住图纸的地方，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想当然，找崔工或者找自己询问。
然后他便出了门，站在院子外面的树下思考了好一阵子，决定回去之后稍微调整一下设计风格，在满足客户的要求下，尽可能追求简洁。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在一九八七年，人均受教育水平并不算太高，他按照前世的习惯绘图，却忘记了，这个时代有很多老师傅们，他们的文化水平有限，接受的看图施工方式也有差别，周有武必须要适应这些老师傅们的个人能力，而不是强求对方来适应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突然心情舒畅了起来，对设计图的思路也一下子打开了，有一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
于是接下来，周有武出图的速度越来越快，由于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工人师傅们加班，所以崔林明回到家后，也会帮助周有武，按照他在图纸上的标注进行涂色，帮忙绘制效果图。
出图结束、周有武联系了剩下的两家别墅主人，将图纸交给对方，等着对方同意就开工后，他拉着崔林明说：“今天下午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师傅们的工钱照发，我带你吃西餐去！”
于是下午等工人们都散去后，两人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打了辆出租车，朝周有武此前去过的那家法式餐厅而去。
俩人吃完后出了门，崔林明便抱怨：“这西餐也没啥好吃的啊，量少，味道也一般，除了好看，没别的了，那个红酒又酸又涩，我算是知道先前你为啥说西餐没啥意思了，白花了这些钱，还得回家下挂面吃！”
周有武哈哈大笑：“饮食习惯跟地域有很大关系，咱们吃不惯不见得就是厨师手艺不好。你看你爸妈我爸妈都是东北人，咱们从小又吃面条又吃米饭，那县里其他人不也觉得奇怪嘛！”
崔林明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有那个咖啡，闻起来挺香的，我听你的放了好几块方糖，喝起来还是发苦。你说老外咋就喜欢喝这么个玩意儿啊？”
“我猜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甜，所以得喝点儿苦的压一压，中和一下。”
“有道理！”崔林明知道周有武在胡扯，但还是随口附和：“按照你这么个说法，那咱们中国人的日子就是过得微甜，所以喝微苦的茶，是吧！”
“大明白，你越来越聪明了！”
“虽然你是在夸我，但是你这个表情和语气，我咋觉得是在骂人呢？”
于是两个人说说笑笑，然后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在两个人身后，陈昶从一辆黑色的克莱斯勒钻了出来，望着两人的身影，扭头看了一眼那间法式餐厅，突然有些厌恶。
又过了几天，剩下的两家别墅装修工作也开始动工，周有武依旧没有收到程金牙的电话，他挠了挠头，心想：再晚几天的话，这个项目我得推到年后了！
不用绘图纸，周有武又已经跟几家卖建材的店铺老板熟悉了，前期有些材料不用专门去采购，他打个电话，对方自然送货上门，所以待在别墅区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任胖子的别墅虽说装修到了收尾，但实际上零零碎碎的小活儿更多，他毕竟偏爱中式风格，或许许多人基于文化羞耻效应，觉得中式装修风格太俗，但实际上周有武却知道，这种风格的差别大了。
与其他风格的装修不同，比如许多装修风格体现在明处，像是大品牌的产品、家具啥的，直接摆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中式风格的装修大多体现在暗处，就好比客厅的隔断，选用松木、水曲柳、橡木或者黑胡桃木，价格的差异极大，而且多用重色油漆涂刷，看上去厚重，不够明快，但充满了低调雍容的味道。
所以中式风格的装修，对细节的要求就比较高，因此周有武待在任胖子家的时间也就更多一些。
大约是工作或者生意太忙，任胖子渐渐来得次数少了，但他的妻子也会时常来看一看。这位任嫂长得确实不漂亮，哪怕是周有武惯会见人说人话，也不好意思夸赞对方的容貌。
但任嫂的气质非常好，有那么一股书卷气，说话声音不大，很温和，慢条斯理，让周有武想起了初中时的一位教语文的老先生。
他从不打听客户的家庭情况，但是有一次任哥和任嫂一起来验收，他看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脑补出了一个下乡城市女知青爱上了农村上进小伙儿、然后小伙儿一路奋发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来。
这天任胖子难得出现，楼上楼下看了好半天，欢喜得直搓手，他觉得现在的装修状态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够改进了。
但周有武说还得一星期左右才能正式收尾，而且后院的凉亭虽然搭好，但假山石还没有运来，估计还得十来天，那就继续等吧。
任胖子离去时，又从车里拿出两条烟，周有武接过时，便顺嘴问了一句：“任哥，前些天遇到一位别墅业主，姓程，是你的朋友吗？”
任胖子笑了笑：“生意场上遇到过，是我的朋友。怎么，他也找你装修了？”
“这倒还没，就是他来参观了一下，羡慕的很呢！”
“哈哈，咱老哥的眼光，周老弟的设计，那自然是顶顶好的！”
两人说了两句，任胖子便开车离去，周有武心想：程金牙这活儿就是找来，也就等明年再说吧！
不曾想过了两天，这天上午，周有武正在任胖子的前院指挥工人铺石砖，就看到程金牙带着三四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约是没想到周有武在场，程金牙脸色稍微有些尴尬，但随即笑哈哈地说：“周老板，忙着啊？这个，我和几个朋友能进去参观学习一下吗？”说着就递给周有武一支华子，然后又拆了一包黄鹤楼，递给两个干活儿的工人。
“可以啊，我领你们看看！”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们进去也不乱碰，就看看。”
“没事儿，我不忙的。”
程金牙只能无奈地说：“也行，咱们就跟着周老板进去参观学习一下。”
周有武说话的功夫已经暗中观察了一番，一个挺漂亮的女士，大波浪，穿着很时尚，就是口红太浓，眼影太重，一脸的骚气，一直站在程金牙身侧。
另外三个人里面，为首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黑色针织鸭舌帽，穿一件半灰半红的高开领西装，灰色的一半下摆还多出半截来，灰红两色还不是纯色，而是带着许多小格子，于是就成了灰红白三色。
下面穿一条银色西裤，但却不是笔直的，裤腿处卷曲折叠了好几层，堆在褐色的尖头窄皮鞋上。
看着这个身高将将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周有武只觉得一阵难受，再一看，好家伙，西装里面是咖啡色线衣，还有一条蓝色格子领带。
这他娘的是穿了个调色板出来了啊！
在周有武的审美里，装修必须统一风格，可以有色彩的变化，但是不能暖色、冷色混搭，这样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不伦不类。
同理，他一直觉得男人的衣着，全身上下最好不要超过三个颜色，但显然，眼前这位的穿着对他一贯的审美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周有武觉得，自己受到了持续不断地精神攻击！
这个脸颊有些瘦、留着八字小胡须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提着包，另外一个则双手护在前，跟在几个人身后，周有武大致看明白了这些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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