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向省城出发
梁碧华还要说些什么，周建国在一旁听得脑袋嗡嗡响，忍不住说：“好了，小武又不是小孩子，他心里有打算，这是好事。年轻人出去闯闯也是应该的，你哪里这么多废话？”
梁碧华立刻调转火力：“小武再大，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自己的儿子不心疼，都像你一样，啥事情都不操心？”
周建国立刻端着茶杯闷头喝茶，只觉得自己就不该多这么一嘴，然而梁碧华依旧不停，继续絮叨个没完。
周有武劝了两句，眼看也不管用，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他：“小武，小武！”他连忙站起身：“爸，妈，你们都别吵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看看大明白喊我啥事！”
急忙出了门，看到崔林明站在外面，神情还挺得意，接过周有武递过来的烟，说：“我爸妈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外面看看了！”
周有武说：“咱们事先说好的，有些事你可别说漏嘴。”
崔林明摸出火柴：“你放心好了！”抽了一口烟，问：“你那里情况咋样？”
“跟我爸妈说了。对了，介绍信你开好了没有？”
“秦海燕她爸就是厂行政科的，我下午就去开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周有武点点头，虽说这两年南下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介绍信已经基本不需要了，但考虑到他们毕竟在内地，所以还是要做一些准备。
至于崔林明说的那位秦海燕，是俩人的初中同学，不过秦海燕读了个中专，去年回县人民医院当了个护士，也算是脱离厂区了。
“东西都收拾妥当，也别带太多杂七杂八的，咱们这一次是先去探探路，运气好说不定几天就回来了。”
“那我等会儿回去得重新拾掇一下！”
俩人说了半天话，才各自告别，周有武回到家，父母吵架已经结束了，老爹周建国正坐那里看电视，母亲已经给他收拾出两个提包来。
“妈，带不了那么多东西的，东西太多我也不好带！”
周有武连忙去翻包，他已经把换洗的衣物整理了一套，毕竟还有其他东西要带。梁碧华又掏出一叠钱，塞到儿子手中：“这些钱带上吧！”
周有武连忙拒绝：“妈，路费开销啥的我都准备好了，不用给我钱。”说着从口袋掏出从大哥那里借的一百块钱。
“你从哪里弄来的钱？”梁碧华立刻变得严厉起来，他最担心儿子学坏。
“不是借来的，也不是偷来的。这些天我跟大明白俩人到处跑，就是为了挣点儿钱，你就放心吧！”
周有武已经跟大哥说过，借钱这事儿千万不能跟父母说，他很清楚，一旦说了，母亲借钱也要把这钱还给大哥，毕竟大哥已经成家别居了。
母子二人纠缠了半天，梁碧华看着儿子把提包翻开，便说：“你要不带那么多衣服，还是我来吧。看看你，这衣服咋能这么叠？”
周有武只得放弃，等母亲收拾好了一个提包，他却又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然后从里面翻出一叠钱，笑着放回了母亲手中，说：“妈，你别乱塞钱了，我能找到。用多少钱我心里清楚，要是不够的话我肯定就开口了！”
他郑重地说：“明天我跟大明白俩人坐长途车去省城，爸妈你们也不用送。我就是个小鸟，也得学会自己飞了，这些事得我们自己去学着做，才能学到足够的社会阅历和经验，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梁碧华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能说出这番话，我家小武是真的长大了！”
等到父母回屋休息，周有武躺在客厅的折叠床上，又将未来的打算细细思索了一遍。
妹妹的房间门慢慢打开，周有玲露出个脑袋，看到客厅的灯关了，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周有武笑了笑，等到妹妹的身影凑近，他猛地坐了起来：“还不去睡觉？”
周有玲吓了一跳，刚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用手锤着哥哥的肩膀：“二哥，你吓死我了！”
小姑娘坐在床边，语气有些担忧：“二哥，你真的要去打工？”
周有武心想：打工是不可能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二哥不是去打工，是去赚大钱的。你好好学习，将来上高中，读大学，其他的啥都不用想，记住了啊，一定要好好学习！”
周有玲抱住二哥的胳膊：“我舍不得二哥！”
“行了，我就是出去看看，又不是出多远的门，春节我肯定回来。”他拍了拍妹妹的肩：“你也别胡思乱想，安心学习，家里其他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小声说：“好了，别哭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周有玲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她自小就跟二哥最亲，不像大哥，俩人年龄差太大，就总玩不到一块。
“去吧，洗洗脸，睡觉去吧，乖！”
周有武跟哄小孩似的，周有玲便起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小声说：“二哥，你做啥我都支持你！”
“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乖的！快去睡觉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有武早早起床，老妈做好早饭，周有玲吃过后，有些依依不舍，周有武笑着说：“还要我送你去学校啊？”小妹这才出了门。
老爹坐在客厅许久，临出门时才说：“外面工作不好找，就早点儿回家！”母亲撇了撇嘴：“憋了一晚上就憋了这么句人话来！”
周有武说：“妈，你没事也去上班吧，我等会儿就跟大明白出发了！”
梁碧华说：“车间也没啥活儿，要不我还是送你俩小子吧！”
周有武连忙拒绝：“妈，昨晚上都说好了，你就等着儿子展翅高飞吧！”
梁碧华无奈地笑了笑，坐了一会儿，才出门朝厂区走去。
周有武又将提包检查了一遍，他知道老妈的脾气，果然在提包侧面找出了三十块钱，想来是昨夜母亲趁自己熟睡偷偷塞进去的，便将钱放在了桌子上，提着老式的黑色布包，出了屋门。
来到崔林明家，崔婶果然在家，于是周有武将提前准备好的装了铜钱的尿素袋提上，又将那个阿拉伯文的白瓷盘小心翼翼地装在提包里。
崔婶说：“你们俩小子都是第一次出远门，路上多留心眼，互相照应着，走吧，我骑三轮车送你们去长途汽车站！”
崔林明朝周有武无奈地笑了笑，他毕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自然很是疼爱。但父母也都明白，既然无法给予孩子更好的，就只能在孩子做出选择时，默默给予支持。
崔婶将两个人送到县长途汽车站，看到周有武买了两张票，过了检票口，远远地挥手，等到汽车出站时，崔婶仍旧推着三轮车站在路边看着。
崔林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趴在车窗不住挥手，周有武也朝窗外看，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母亲梁碧华就站在出站口不远处的树下，不住地张望。
只是她并没有看到儿子究竟坐在哪个位置，周有武默默了举了举手，等到汽车远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低地叹了口气。
从小县城到省城，大约五百多里，需要九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眼看汽车飞驰而过，那座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县城被抛在身后，崔林明才缓缓地从离别的伤感走了出来。
他好奇地张望着，似乎对家乡以外的风景怎么也看不够。周有武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疲倦，国道上飞扬的尘土，来往的老式车辆，远处的河流，成排的树木，葱绿的田野，于他而言，就像是老电影一般。
于是他掏出本《收获》，随意看了起来，这是当初在文化局收废品时留下的，就当是打发无聊的旅程。
渐近中午，汽车停在了一处休息区，很大的一个土院子，还停了两辆长途汽车，尘土飞扬间，有两个小餐馆，门口还有人摆了三轮车卖茶叶蛋。
司机大喊：“要吃饭、去厕所、休息活动的都下车了！”
周有武和崔林明便轮流下车上了厕所，抽了支解乏烟，有十多个旅客下车进了餐馆吃饭，但大多数人的选择与周有武俩人一样，从包里掏出干粮，就是水壶吃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吃过饭的司机懒洋洋地从餐馆钻了出来，站在车前大喊：“到省城的出发了，都上车了！”
周有武见崔林明有些犯困，便说：“大明白，你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我不睡。”崔林明点点头：“那我睡醒了你再睡！”
周有武捧着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第一次觉得，八十年代的文学，都是如此美好！
等到崔林明睡醒时，汽车已经到了省城外，大明白有些不好意思，周有武笑着说：“嘿，你还别说，以前老觉得你捧着本书看挺没意思的，现在一细看，这小说写得就是好看！”
九月下旬的省城，与周有武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有不少高楼耸立，但更多的仍旧是五六层高的小楼，道路两侧绿树成荫，浓密得让人觉得很是舒畅。路上来往的小轿车有不少，但更多的还是自行车。
崔林明把脸贴在车窗的玻璃上向外看，不单是他，车内不少第一次出远门的旅客也都是这样。
在这个年代，小县城的发展属于全方位落后，所以，周有武他们俩可以说是来到了大城市。
梁碧华立刻调转火力：“小武再大，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自己的儿子不心疼，都像你一样，啥事情都不操心？”
周建国立刻端着茶杯闷头喝茶，只觉得自己就不该多这么一嘴，然而梁碧华依旧不停，继续絮叨个没完。
周有武劝了两句，眼看也不管用，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他：“小武，小武！”他连忙站起身：“爸，妈，你们都别吵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看看大明白喊我啥事！”
急忙出了门，看到崔林明站在外面，神情还挺得意，接过周有武递过来的烟，说：“我爸妈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外面看看了！”
周有武说：“咱们事先说好的，有些事你可别说漏嘴。”
崔林明摸出火柴：“你放心好了！”抽了一口烟，问：“你那里情况咋样？”
“跟我爸妈说了。对了，介绍信你开好了没有？”
“秦海燕她爸就是厂行政科的，我下午就去开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周有武点点头，虽说这两年南下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介绍信已经基本不需要了，但考虑到他们毕竟在内地，所以还是要做一些准备。
至于崔林明说的那位秦海燕，是俩人的初中同学，不过秦海燕读了个中专，去年回县人民医院当了个护士，也算是脱离厂区了。
“东西都收拾妥当，也别带太多杂七杂八的，咱们这一次是先去探探路，运气好说不定几天就回来了。”
“那我等会儿回去得重新拾掇一下！”
俩人说了半天话，才各自告别，周有武回到家，父母吵架已经结束了，老爹周建国正坐那里看电视，母亲已经给他收拾出两个提包来。
“妈，带不了那么多东西的，东西太多我也不好带！”
周有武连忙去翻包，他已经把换洗的衣物整理了一套，毕竟还有其他东西要带。梁碧华又掏出一叠钱，塞到儿子手中：“这些钱带上吧！”
周有武连忙拒绝：“妈，路费开销啥的我都准备好了，不用给我钱。”说着从口袋掏出从大哥那里借的一百块钱。
“你从哪里弄来的钱？”梁碧华立刻变得严厉起来，他最担心儿子学坏。
“不是借来的，也不是偷来的。这些天我跟大明白俩人到处跑，就是为了挣点儿钱，你就放心吧！”
周有武已经跟大哥说过，借钱这事儿千万不能跟父母说，他很清楚，一旦说了，母亲借钱也要把这钱还给大哥，毕竟大哥已经成家别居了。
母子二人纠缠了半天，梁碧华看着儿子把提包翻开，便说：“你要不带那么多衣服，还是我来吧。看看你，这衣服咋能这么叠？”
周有武只得放弃，等母亲收拾好了一个提包，他却又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然后从里面翻出一叠钱，笑着放回了母亲手中，说：“妈，你别乱塞钱了，我能找到。用多少钱我心里清楚，要是不够的话我肯定就开口了！”
他郑重地说：“明天我跟大明白俩人坐长途车去省城，爸妈你们也不用送。我就是个小鸟，也得学会自己飞了，这些事得我们自己去学着做，才能学到足够的社会阅历和经验，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梁碧华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能说出这番话，我家小武是真的长大了！”
等到父母回屋休息，周有武躺在客厅的折叠床上，又将未来的打算细细思索了一遍。
妹妹的房间门慢慢打开，周有玲露出个脑袋，看到客厅的灯关了，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周有武笑了笑，等到妹妹的身影凑近，他猛地坐了起来：“还不去睡觉？”
周有玲吓了一跳，刚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用手锤着哥哥的肩膀：“二哥，你吓死我了！”
小姑娘坐在床边，语气有些担忧：“二哥，你真的要去打工？”
周有武心想：打工是不可能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二哥不是去打工，是去赚大钱的。你好好学习，将来上高中，读大学，其他的啥都不用想，记住了啊，一定要好好学习！”
周有玲抱住二哥的胳膊：“我舍不得二哥！”
“行了，我就是出去看看，又不是出多远的门，春节我肯定回来。”他拍了拍妹妹的肩：“你也别胡思乱想，安心学习，家里其他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小声说：“好了，别哭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周有玲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她自小就跟二哥最亲，不像大哥，俩人年龄差太大，就总玩不到一块。
“去吧，洗洗脸，睡觉去吧，乖！”
周有武跟哄小孩似的，周有玲便起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小声说：“二哥，你做啥我都支持你！”
“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乖的！快去睡觉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有武早早起床，老妈做好早饭，周有玲吃过后，有些依依不舍，周有武笑着说：“还要我送你去学校啊？”小妹这才出了门。
老爹坐在客厅许久，临出门时才说：“外面工作不好找，就早点儿回家！”母亲撇了撇嘴：“憋了一晚上就憋了这么句人话来！”
周有武说：“妈，你没事也去上班吧，我等会儿就跟大明白出发了！”
梁碧华说：“车间也没啥活儿，要不我还是送你俩小子吧！”
周有武连忙拒绝：“妈，昨晚上都说好了，你就等着儿子展翅高飞吧！”
梁碧华无奈地笑了笑，坐了一会儿，才出门朝厂区走去。
周有武又将提包检查了一遍，他知道老妈的脾气，果然在提包侧面找出了三十块钱，想来是昨夜母亲趁自己熟睡偷偷塞进去的，便将钱放在了桌子上，提着老式的黑色布包，出了屋门。
来到崔林明家，崔婶果然在家，于是周有武将提前准备好的装了铜钱的尿素袋提上，又将那个阿拉伯文的白瓷盘小心翼翼地装在提包里。
崔婶说：“你们俩小子都是第一次出远门，路上多留心眼，互相照应着，走吧，我骑三轮车送你们去长途汽车站！”
崔林明朝周有武无奈地笑了笑，他毕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自然很是疼爱。但父母也都明白，既然无法给予孩子更好的，就只能在孩子做出选择时，默默给予支持。
崔婶将两个人送到县长途汽车站，看到周有武买了两张票，过了检票口，远远地挥手，等到汽车出站时，崔婶仍旧推着三轮车站在路边看着。
崔林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趴在车窗不住挥手，周有武也朝窗外看，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母亲梁碧华就站在出站口不远处的树下，不住地张望。
只是她并没有看到儿子究竟坐在哪个位置，周有武默默了举了举手，等到汽车远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低地叹了口气。
从小县城到省城，大约五百多里，需要九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眼看汽车飞驰而过，那座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县城被抛在身后，崔林明才缓缓地从离别的伤感走了出来。
他好奇地张望着，似乎对家乡以外的风景怎么也看不够。周有武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疲倦，国道上飞扬的尘土，来往的老式车辆，远处的河流，成排的树木，葱绿的田野，于他而言，就像是老电影一般。
于是他掏出本《收获》，随意看了起来，这是当初在文化局收废品时留下的，就当是打发无聊的旅程。
渐近中午，汽车停在了一处休息区，很大的一个土院子，还停了两辆长途汽车，尘土飞扬间，有两个小餐馆，门口还有人摆了三轮车卖茶叶蛋。
司机大喊：“要吃饭、去厕所、休息活动的都下车了！”
周有武和崔林明便轮流下车上了厕所，抽了支解乏烟，有十多个旅客下车进了餐馆吃饭，但大多数人的选择与周有武俩人一样，从包里掏出干粮，就是水壶吃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吃过饭的司机懒洋洋地从餐馆钻了出来，站在车前大喊：“到省城的出发了，都上车了！”
周有武见崔林明有些犯困，便说：“大明白，你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我不睡。”崔林明点点头：“那我睡醒了你再睡！”
周有武捧着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第一次觉得，八十年代的文学，都是如此美好！
等到崔林明睡醒时，汽车已经到了省城外，大明白有些不好意思，周有武笑着说：“嘿，你还别说，以前老觉得你捧着本书看挺没意思的，现在一细看，这小说写得就是好看！”
九月下旬的省城，与周有武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有不少高楼耸立，但更多的仍旧是五六层高的小楼，道路两侧绿树成荫，浓密得让人觉得很是舒畅。路上来往的小轿车有不少，但更多的还是自行车。
崔林明把脸贴在车窗的玻璃上向外看，不单是他，车内不少第一次出远门的旅客也都是这样。
在这个年代，小县城的发展属于全方位落后，所以，周有武他们俩可以说是来到了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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