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若冷眼旁观，会……不畅快
今晚是个晴夜，春风楼依旧灯火通明。
轻歌、丝竹、醉骂、娇嗔。
觥筹交错，声声入耳。
楼外不远的地方绕着一条河，等过几天入了夏，豪绅贵公子们还可以包一条花船游于其上。
对岸临近县郊的三五条街，住的都是些上顿不接下顿的贫苦人家。
河边常有些打捞河鲜、帮人洗衣赚些铜板的佣工。
据说在船上抱着美人推杯换盏，恣意放浪之时，再看到对岸的忙碌潦倒相，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
十分令人痴迷。
……
“公子？”
娇柔的唤声将梁宁从沉思中唤醒。
转头望去，被自己随手抄来几句诗词折服的当红清倌，正关切的注视过来。
“公子……累了？可是要歇息？”
“不必，想了些事情而已。”
“呵呵，公子生得威武，却是一副多愁善感的心肠。”
轻笑间，那清倌挥退婢女，莲步轻摇，坐到了梁宁对面，“文采也是极好的，比那些整天拿着掐着的读书人强多了~”
卷起臂上笼着的轻纱，亲自斟满了酒水，“公子一直瞧着对岸，可是有亲朋故人？”
梁宁摇摇头。
易容成凶狠模样的脸上，双眼失焦，透露出一股子郁结许久的迷茫。
霍久彰传来消息，近日里会有妖灾，大概范围就在雅墨轩所处的偏僻穷人街。
往日里黑子在的时候没察觉出来，如今真正需要亲自出手的时候。
他的内心开始焦灼起来。
万一真的遇到了，该，还是不该？
出手的后果，可能性……
他想得太多，已经逐渐烦躁。
“奴家倒是有个。”
清倌眼尖，察觉到了梁宁情绪的异样，便晃着一袭宫纱长裙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揉捏肩膀。
“哦？”
“是个画画的，春风楼门口那几幅美人图便是出自他手。”
“听说前几天那边打打杀杀的，死了好几个宗师……就在他店附近，也不知他还活着没有。”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梁宁放松了些，倒有些莞尔，“你操心他的死活？”
“毕竟见过面的，茶余饭罢会想起而已。”清倌许是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了一句，“公子莫要在意。”
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在客人面前提及到其他人，也的确有些不妥。
“人之常情，我在意甚么。”
梁宁端起酒盅，饮了一口，又将头转向了窗外。
沉默良久。
蓦地，他又冷不防问了一句：“他要死在你面前了，只有你能救他，会救吗？”
“谁？”清倌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奴家又不会武功……”
“比如！比如可以呢？”
谁知，从头到尾都很温和的汉子，突然十分粗暴地将她打断。
“救了会有很多的麻烦，救不救！？”
清倌被吓了一跳，手下动作一停，短暂思考后：“如果我有能力……”
“应该……会吧？”
她不确定的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看不见就算了，撞见了不救，总归心里有些……
嗯……怎么说呢。”
“会气闷，会不畅快！”他突然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
并笑着起身，开始穿靴束带。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美人垂下眉眼，很明显在很认真的考虑。
“后面的事情……遇到了再说罢。可能会后悔，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说罢，她点了点头，展露出笑容。
这就是她心中所想。
“诶，公子你！”瞧见梁宁提着外套，一只脚已经跨在了窗台上，身材长相均是极佳的清倌有些紧张。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梁宁扔下一锭银子。
纵身跃出。
“莫要慌张！我去透透气。”
……
……
平安县南。
黑漆漆的巷子中突然冒出一丝光亮，又很快隐去。
“珍妹，看俺带啥回来了？”
牛大强提着两吊血糊糊的猪下水，一把抱住给他开门的媳妇，笑眯眯的邀功。
从丈夫手中接过，阿珍掂了掂，随后埋怨道：
“哎呀，你干嘛又买肉！？挣几个钱就开始嘚瑟是吧！”
男子也不恼火，反而嬉皮笑脸说道：“当然给我家的漂亮娘子啊～”
“你奶孩子那么辛苦，多沾点荤腥补补才是。放心，今天我干得多，拿到手的钱自然也多。”
偷摸掐了把自家媳妇浑圆的臀儿，牛大强脱下外套，拿指头逗弄着床上襁褓中的乖儿子，“嘿~叫爹！”
“死鬼！”
也算老夫老妻了，阿珍没有娇羞，反而朝着丈夫腰间拧了两圈。
“我去煮肉，你也补补。”
“那个……早点哄孩子睡觉。”
得嘞~
牛大强眉开眼笑，提着盆儿就去后院打水。
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即便苦了点，还是有些盼头的。
趁着还能干得动，多下几年苦给自家大胖小子攒点儿老婆本儿。
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就是现在住的这地段儿不太安生，老能听见鬼哭狼嚎。
不行等过段日子热了，他去接那拉花船的纤夫活计。
听说累得很，但总比亏待她们娘俩好！
打定主意的牛大强，哼着歌跨在水井两侧，开始往外提绳。
宝贝儿子的哭声忽然传来。
“哎唷，就不能让你老子歇会儿！”他嘟囔一声，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内跑去。
夜里，凄厉地惨叫划过。
当中透露出的恐惧和绝望，让听见的人脊背上成片冒出鸡皮疙瘩。
卧房中。
牛大强抱着昏死过去的阿珍，死死靠住墙角，身体抖如筛糠。
太过恐惧的缘故，他上下牙关不住地碰撞，发出咔咔的撞击声。
只因在距他仅仅两步外的地方，一尊铁塔般的高大身躯，森然而立。筋肉盘虬，爪利牙尖。
而它最让人恐惧的地方。
是那颗硕大狼首下，如人般直立站起的下躯！
“妖……妖、”
“嘘——”狼妖伸出森寒的手爪，指了指尚在襁褓啼哭的婴儿。
“已经很吵了，你要是再烦我，我就先吃了它！”
牛大强连忙举着颤抖的手掌捂住嘴巴，被血丝充斥的眼眶中，血泪打转。
“对咯。”
狼妖满意点头，嘴角露出狰狞诡异的笑，“既然你这么识相，那就先吃你好了。
“免得你看见自己下的崽被剥皮挖心，接受不了。”
狼妖勾勾爪子，吸了口从犬齿间滴成线的粘稠涎水，“滚过来！”
于是。
被恐惧吞没的凡人痴傻般迈出了步子，将自己的脑袋朝着锋利的狼爪凑去。
狼妖满意地笑了。
覆满黑色长毛的臂爪，朝着牛大强头颅捏去。
下一刻。
“啪！啪！啪啪啪……”
间隔短促，由远及近。
先如冰雹落地，后似战鼓擂动。
狼妖耳朵朝后脑门贴住，有节奏的震颤着。
这动静……
是人类奔走时，双脚轮流蹬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它笑容突然滞住。
轻歌、丝竹、醉骂、娇嗔。
觥筹交错，声声入耳。
楼外不远的地方绕着一条河，等过几天入了夏，豪绅贵公子们还可以包一条花船游于其上。
对岸临近县郊的三五条街，住的都是些上顿不接下顿的贫苦人家。
河边常有些打捞河鲜、帮人洗衣赚些铜板的佣工。
据说在船上抱着美人推杯换盏，恣意放浪之时，再看到对岸的忙碌潦倒相，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
十分令人痴迷。
……
“公子？”
娇柔的唤声将梁宁从沉思中唤醒。
转头望去，被自己随手抄来几句诗词折服的当红清倌，正关切的注视过来。
“公子……累了？可是要歇息？”
“不必，想了些事情而已。”
“呵呵，公子生得威武，却是一副多愁善感的心肠。”
轻笑间，那清倌挥退婢女，莲步轻摇，坐到了梁宁对面，“文采也是极好的，比那些整天拿着掐着的读书人强多了~”
卷起臂上笼着的轻纱，亲自斟满了酒水，“公子一直瞧着对岸，可是有亲朋故人？”
梁宁摇摇头。
易容成凶狠模样的脸上，双眼失焦，透露出一股子郁结许久的迷茫。
霍久彰传来消息，近日里会有妖灾，大概范围就在雅墨轩所处的偏僻穷人街。
往日里黑子在的时候没察觉出来，如今真正需要亲自出手的时候。
他的内心开始焦灼起来。
万一真的遇到了，该，还是不该？
出手的后果，可能性……
他想得太多，已经逐渐烦躁。
“奴家倒是有个。”
清倌眼尖，察觉到了梁宁情绪的异样，便晃着一袭宫纱长裙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揉捏肩膀。
“哦？”
“是个画画的，春风楼门口那几幅美人图便是出自他手。”
“听说前几天那边打打杀杀的，死了好几个宗师……就在他店附近，也不知他还活着没有。”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梁宁放松了些，倒有些莞尔，“你操心他的死活？”
“毕竟见过面的，茶余饭罢会想起而已。”清倌许是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了一句，“公子莫要在意。”
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在客人面前提及到其他人，也的确有些不妥。
“人之常情，我在意甚么。”
梁宁端起酒盅，饮了一口，又将头转向了窗外。
沉默良久。
蓦地，他又冷不防问了一句：“他要死在你面前了，只有你能救他，会救吗？”
“谁？”清倌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奴家又不会武功……”
“比如！比如可以呢？”
谁知，从头到尾都很温和的汉子，突然十分粗暴地将她打断。
“救了会有很多的麻烦，救不救！？”
清倌被吓了一跳，手下动作一停，短暂思考后：“如果我有能力……”
“应该……会吧？”
她不确定的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看不见就算了，撞见了不救，总归心里有些……
嗯……怎么说呢。”
“会气闷，会不畅快！”他突然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
并笑着起身，开始穿靴束带。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美人垂下眉眼，很明显在很认真的考虑。
“后面的事情……遇到了再说罢。可能会后悔，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说罢，她点了点头，展露出笑容。
这就是她心中所想。
“诶，公子你！”瞧见梁宁提着外套，一只脚已经跨在了窗台上，身材长相均是极佳的清倌有些紧张。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梁宁扔下一锭银子。
纵身跃出。
“莫要慌张！我去透透气。”
……
……
平安县南。
黑漆漆的巷子中突然冒出一丝光亮，又很快隐去。
“珍妹，看俺带啥回来了？”
牛大强提着两吊血糊糊的猪下水，一把抱住给他开门的媳妇，笑眯眯的邀功。
从丈夫手中接过，阿珍掂了掂，随后埋怨道：
“哎呀，你干嘛又买肉！？挣几个钱就开始嘚瑟是吧！”
男子也不恼火，反而嬉皮笑脸说道：“当然给我家的漂亮娘子啊～”
“你奶孩子那么辛苦，多沾点荤腥补补才是。放心，今天我干得多，拿到手的钱自然也多。”
偷摸掐了把自家媳妇浑圆的臀儿，牛大强脱下外套，拿指头逗弄着床上襁褓中的乖儿子，“嘿~叫爹！”
“死鬼！”
也算老夫老妻了，阿珍没有娇羞，反而朝着丈夫腰间拧了两圈。
“我去煮肉，你也补补。”
“那个……早点哄孩子睡觉。”
得嘞~
牛大强眉开眼笑，提着盆儿就去后院打水。
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即便苦了点，还是有些盼头的。
趁着还能干得动，多下几年苦给自家大胖小子攒点儿老婆本儿。
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就是现在住的这地段儿不太安生，老能听见鬼哭狼嚎。
不行等过段日子热了，他去接那拉花船的纤夫活计。
听说累得很，但总比亏待她们娘俩好！
打定主意的牛大强，哼着歌跨在水井两侧，开始往外提绳。
宝贝儿子的哭声忽然传来。
“哎唷，就不能让你老子歇会儿！”他嘟囔一声，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内跑去。
夜里，凄厉地惨叫划过。
当中透露出的恐惧和绝望，让听见的人脊背上成片冒出鸡皮疙瘩。
卧房中。
牛大强抱着昏死过去的阿珍，死死靠住墙角，身体抖如筛糠。
太过恐惧的缘故，他上下牙关不住地碰撞，发出咔咔的撞击声。
只因在距他仅仅两步外的地方，一尊铁塔般的高大身躯，森然而立。筋肉盘虬，爪利牙尖。
而它最让人恐惧的地方。
是那颗硕大狼首下，如人般直立站起的下躯！
“妖……妖、”
“嘘——”狼妖伸出森寒的手爪，指了指尚在襁褓啼哭的婴儿。
“已经很吵了，你要是再烦我，我就先吃了它！”
牛大强连忙举着颤抖的手掌捂住嘴巴，被血丝充斥的眼眶中，血泪打转。
“对咯。”
狼妖满意点头，嘴角露出狰狞诡异的笑，“既然你这么识相，那就先吃你好了。
“免得你看见自己下的崽被剥皮挖心，接受不了。”
狼妖勾勾爪子，吸了口从犬齿间滴成线的粘稠涎水，“滚过来！”
于是。
被恐惧吞没的凡人痴傻般迈出了步子，将自己的脑袋朝着锋利的狼爪凑去。
狼妖满意地笑了。
覆满黑色长毛的臂爪，朝着牛大强头颅捏去。
下一刻。
“啪！啪！啪啪啪……”
间隔短促，由远及近。
先如冰雹落地，后似战鼓擂动。
狼妖耳朵朝后脑门贴住，有节奏的震颤着。
这动静……
是人类奔走时，双脚轮流蹬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它笑容突然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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